庭上。

  辯方的交叉質詢開始。

  這一次，輪到張偉與王莉面對面了。

  既然王莉選擇了「一錯到底」，那麼張偉也就明白了。

  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好，第一個問題！」

  張偉豎起一根手指，笑盈盈道：「王秘書，我想請問上周五的庭審, 你還是一副為我當事人站台的態度，怎麼這才過了一個周末，你就變卦了呢？」

  雖然張偉知道王莉的目的，不過一些場面話，還是要問的。

  「因為我選擇站在了正義的一方！」

  王莉說話時，還看了控方席一眼，給人一種她是被檢控的正義所打動，這才「迷途知返」的假象。

  張偉也不得不承認, 在他見識過的女人中，這位的演技就很不錯。

  起碼比上一個刑事庭中，遇到的那個叫朱天穎的女人好很多。

  「選擇站在正義的一方？」

  張偉最終還是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說得好啊，選擇站在正義的一方！」

  他來回走了兩步，然後一巴掌拍在了證人席前的木質欄杆上，「難道不是因為你和控方做了交易嗎？」

  「反對！」盧雯雯突然起身，打斷了張偉。

  「反對理由？」

  張偉卻眉頭一挑，笑盈盈的看著前者。

  「辯方律師在進行無意義的臆想，並且騷擾證人……」

  「法官閣下，如果證人和控方達成了某種交易，辯方其實是有權就此事進行提問的，因為控方和證人達成的交易，可能會對我方當事人不利，所以我需要明確交易是否會影響證人證詞的公平公正……至於騷擾證人，我詢問合規合法的問題, 也算騷擾證人嗎？」

  張偉攤了攤手，看向審判席。

  盧正庭猶豫了一下, 對著盧雯雯搖了搖頭。。

  「反對無效, 辯方可以繼續提問。」

  盧雯雯臉色一沉，只能坐下。

  不過她的臉色很快恢復，坐下後就再次露出笑容。

  「蹦躂吧，你也就只能現在蹦躂了，等你的當事人被判無期徒刑，你也就笑不出來了。」

  在盧雯雯看來，張偉此刻的行為，簡直就是跳樑小丑，垂死掙扎！

  既然如此，她也相當的「大度」，決定讓某人繼續蹦躂一會。

  而缺少了盧雯雯的干擾，張偉終於得以再次提問。

  「王秘書，你是不是和檢方達成了某種協議？」

  王莉看了一眼控方席，盧雯雯沒有回應，她也只能無奈回答：「是！」

  「交易的內容，是否是你對我當事人進行指證，檢方就會對你的罪行進行豁免？」

  「是！」

  「具體到什麼程度呢，是對你所犯罪行的完全豁免，還是對你就我當事人所犯受賄罪行的知情不報達成豁免，是前者還是後者？」

  王莉又看了一眼盧雯雯，後者微微點頭，表示這個問題你可以回答。

  「是……後者！」

  王莉無奈，只能將自己和檢控在周末達成的某項協議透露了出來。

  「哦，原來是後者啊……」

  對於這種交易，張偉自然不會意外，反倒是笑著說道：

  「那就是說，你指證我當事人，其實是對你有利的？換言之，你上庭作證，其實是利益相關，你的證詞完全不可信任啊！」

  「反對！」

  見張偉準備對王莉的證詞和誠信進行攻擊，盧雯雯再一次起身。

  「辯方律師在揣測子虛烏有的事情！」

  「法官閣下，如果證人和檢控達成了某種交易，而交易的內容是通過犧牲我當事人的利益來換取她的好處，那她在作證時就極有可能因為與自身利益相關，而做出虛假證供！」

  張偉自然也不是隨意能被拿捏的，既然控方反對，他也趕緊出招。

  盧正庭看著張偉，又看了眼自己女兒。

  證人席上的證人至關重要，對本案具有很大的影響力，所以盧正庭只猶豫了片刻……

  「張律師，雖然你說的有些道理，但你不能忽略『污點證人』這個說法，在我看來王莉就屬於本案的污點證人，而污點證人能被法庭承認，不是沒有理由的！」

  盧正庭說著，又看了眼陪審席，見所有人都沒有意見後，也鬆了一口氣。

  「污點證人嗎？」

  張偉呢喃一句，心中冷笑。

  好你個盧正庭，污點證人應該由檢控提出來，然後由你確認身份，而不是應該由你這個法官主動提出來。

  你丫的還說不偏向女兒？

  不過盧正庭的所作所為，除開做了一些檢控的事之外，倒也合理合規，張偉也不能就此事進行抗議。

  盧正庭就算要偏袒自家女兒，那也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親情和職責這一塊，他還算是拿捏住了分寸。

  「好，那我也不糾結此事了！」

  張偉說著，又看了王莉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慶幸。

  「不過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王秘書你和檢控達成的交易，並非完全豁免！」

  「你……什麼意思？」王莉有些不解。

  「很簡單，只要不是完全豁免，那我在本案中證明你有罪，你還是要去坐牢的！」

  此言一出，王莉的心「咯噔」了一下。

  莫非，他們找到了什麼證據？

  不！

  不可能，唯一知情的兩個人，全都已經走的走死的死，沒有可能指證自己了。

  我賭你在虛張聲勢！

  王莉想到此，內心還算是保持著平靜。

  「那行吧，我們開始說正事！」

  張偉笑了笑，右手豎起三根手指，然後放下其中的兩根，「咱們一步步來，先說第一點，也是對我當事人最重要的一點。」

  「殺人動機！」

  聽到這個詞，盧雯雯目光一凜。

  因為這是對林向婉定罪的關鍵，而張偉居然要從這一點開始反駁嗎？

  全場的目光都在張偉說出「殺人動機」這四個字後，集中了過來。

  「盧高檢說了，我當事人為什麼要殺她的丈夫賈世慶，是因為一封舉報信對吧，舉報信中揭露了我當事人的罪行，所以她才會殺人滅口，我說的對不對？」

  盧雯雯沒說話，王莉也沒說話，但張偉說的是事實。

  「既然你們不說話，那我就當做你們都默認了此事。」

  張偉說著，走回自己的席位，從公文包中取出了一個U盤，然後笑眯眯的走向控方席。

  「魏敏檢察官，請你幫我一個忙，謝謝！」

  「哈？」

  魏敏一臉懵逼，你這個辯方律師怎麼回事，要控方幫忙？

  「魏檢察官，你的電腦剛好連接著投影儀，我還要上庭發言呢，就請你代勞播放一下吧。」

  「這，有些不合適吧？」

  「魏檢察官，我們辯方席就兩個人，如果你不來，難道要讓我的當事人來嗎？」

  魏敏轉頭看了辯方席一眼，林向婉還坐著輪椅，臉色蒼白，神態虛弱的很。

  「你放心，這U盤裡面沒有不正經的學習資料，只有一些視頻和文件，尺度都沒問題的！」

  張偉都這麼說了，魏敏又看了一眼盧雯雯，後者幅度輕微的點了點頭。

  魏敏無奈，只能當起工具人，將U盤接過後，插入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打開U盤的存儲後，一個個文件夾出現。

  「這，高清無碼……」看到文件夾的名字，魏敏的臉微微一紅。

  這，這是法庭上能播的東西？

  不止是她，一旁的盧雯雯，審判席上的盧正庭，包括陪審席和聽證席，全都愕然了。

  好傢夥！

  你丫的是不是拿錯U盤了啊？

  裝著關鍵證據的U盤，和裝著「學習資料」的U盤搞混了，你確定這裡頭的東西能在法庭上播放？

  當然了，你要是想播的話，我們也不是不能看……

  聽證席上，陪審席上，不少人騷動起來，表情猥瑣，蠢蠢欲動。

  他們的內心都化為一句話：請務必播放出來！

  「魏檢察官，請你打開第一個『高清無碼』文件夾謝謝！」

  在張偉的要求下，魏敏點開了文件夾，結果裡面又有不少視頻文件。

  而這些視頻文件的名字，更是不堪入目。

  比如說「已婚丈夫與金融女職員」，「已婚丈夫與大胸女秘書」，「金融女職員私下無人時」等。

  這些視頻文件的名字，看著都很不對勁！

  聽證席上，甚至有人將手不自覺的伸向了下半身，真正的蠢蠢欲動起來。

  「魏檢察官，請你打開裡頭的『已婚丈夫與金融女職員』的視頻文件，謝謝！」

  「這……」魏敏猶豫了，這文件名一看就不正經啊。

  她怕打開了，結果放出了一些限制級的東西，那豈不是丟死人了。

  雖然她作為檢察官，也處理過售賣淫穢物品的案子，甚至看到過不少這方面的贓物。

  但那都是在私下裡自己看，而這裡可是法庭重地，當著聽證席陪審席甚至法官的面，當眾播放這個，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魏檢察官，請你不要想歪，這裡頭都是正經視頻！」

  張偉見某人猶豫，當即催促了一句。

  你們在想什麼呢，真的都是正經視頻啊。

  魏敏無奈，只能點開那個文件。

  投影屏幕上，開始了播放。

  「你好，賈先生，請問你來我們這裡是？」

  「我要從慈善基金里取出一筆款項，這是我老婆的簽字文件，還有公章和親筆簽名。」

  「好的，請您稍等！」

  視頻中，是賈世慶和金融機構一位女客戶經理的交談內容，二人交接了一些手續，一些文件。

  視頻確實是正經視頻，雙方都很規矩，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但看到這個視頻的人，絕大部分都有些失望，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失落感。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強忍著垃圾網速，掛機下載了一天一夜的種子文件，幾十個G的文件終於下完了，結果打開一看全都是葫蘆娃……

  「魏檢察官，請你快進一下，跳到第二段，這視頻我一共分了15段，請你看好下面的進度條，上面是有分段標記的！」

  魏敏被張偉指揮著，雖然心中鬱悶，但也只能繼續操作。

  「賈先生，你又來了？」

  「是啊，依舊是慈善資金帳戶，我還需要取一部分資金。」

  「是你太太那邊要求的？」

  「當然，這是她的簽字文件，上面有公章和簽名，請你們快一點吧！」

  「好的，沒有問題！」

  ……

  「賈先生，您這邊？」

  「老規矩，取點錢，這些是你要的手續文件！」

  「好的！」

  ……

  「取錢！」

  「好的！」

  ……

  十幾段視頻，全都是賈世慶與金融女員工會面的一幕。

  當視頻播放完畢後，張偉當即開口：「各位，你們看了視頻，會不會有些奇怪，為什麼來取錢的永遠都是死者賈世慶，而不是我當事人林向婉？」

  「這有什麼問題，林向婉肯定不會自己來取錢，讓自己的丈夫出面，不是很正常？」

  盧雯雯冷笑一聲，林向婉不自己出面，自然是要為了避嫌。

  「是嗎？」張偉卻微微一笑，隨後再次走到魏敏面前。

  「魏檢察官，請你點開第三個視頻，已婚丈夫與大胸女秘書。」

  「這……」

  說實話，看到這視頻名字，魏敏是拒絕的。

  但陪審席和聽證席，卻又都激動了起來。

  終於要來了嗎？

  正經的學習資料！

  女主角叫什麼名字，是哪位老師？

  可惜，這視頻內容，註定是要讓他們失望了。

  當魏敏點開文件後，播放的視頻依舊沒有他們期待的地方。

  視頻首先是一間辦公室，隨後王莉出現了，她走到辦公桌上，拿出了公章然後在一份文件上敲章。

  接著，王莉離開了辦公室。

  視頻一轉，她出現在了辦公樓下的一片公園裡，坐在了一張長椅上。

  不多時，一個戴著帽子，翻著衣領的男人也坐在了長椅另一側。

  王莉將一個文件袋放下，隨後起身離開，男子將文件袋拿起，直接揣進了兜里。

  視頻的最後一部分，男子走到了一個街道拐角，將帽子摘下，露出了原本面容。

  不僅如此，他走進一架咖啡店，坐下後就將文件袋裡的文件取出，拿出了一支筆，開始在文件上簽字。

  「這是死者賈世慶，他在簽什麼字？」

  盧雯雯一臉意外，死者賈世慶在簽什麼文件，居然這麼鬼鬼祟祟？

  難道，前面那些視頻……

  「我相信大家看到這裡，一定很奇怪，這死者在搞什麼東西，為什麼要和王莉一起偷偷摸摸的進行呢？」

  張偉說到此，停頓了一下。

  當感覺到四周有無數視線交匯在自己身上時，他直接揭曉了答案。

  「其實你們之中，已經有很多人猜到了！」

  張偉指著王莉，大聲道：「王莉和賈世慶暗中勾結，將慈善基金里的款項偷偷挪到了自己的私人帳戶里，同樣給承包商發送暗示信息，讓他們出『公關費』的人也是這兩人！」

  「我的當事人沒有受賄，甚至這件事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慈善基金一直由金融機構運營，卻不知道這個帳戶已經成為了賈世慶和王莉二人，受賄和挪用資金的『黑錢包』，而這些視頻就是證據！」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好傢夥，當真是好傢夥！

  林向婉居然沒有受賄，而是她的秘書和丈夫收了錢？

  「反對，這些指控都屬於辯方律師的臆想指控！」

  「錯了，盧高檢，我只是對視頻中的行為，進行合理懷疑而已！」

  盧雯雯當即表態，但張偉卻早已準備就緒。

  「這……」盧正庭張了張嘴，準備說些什麼，但張偉可不打算給他開口的機會。

  鬼知道盧正庭又要說些什麼，他也許會站自己這邊，也許會站盧雯雯那邊。

  張偉不想賭，所以直截了當道：「法官閣下，我的指控並非無端猜測，相反我還有證人可以證明這一點！」

  「你有證人？」

  盧正庭原本確實猶豫了，但聽到張偉這麼說，頓時無語。

  你丫的有證人早說啊，還讓我這麼猶豫，找抽是吧？

  「那請你讓證人上來吧。」

  「證人暫時不方便上庭，但我有她認罪的證供視頻，就在U盤裡！」

  張偉說著，朝魏敏點了點頭。

  「高清無碼」的文件夾里，只剩下了最後一個視頻文件。

  魏敏嘆了一口氣，但還是點開了那個名字為「金融女職員私下無人時」的視頻文件。

  視頻出現，背景是一間審訊室，正主是一位穿著休閒裝，但臉色無比憔悴的女人。

  當這個女人出現時，證人席上的王莉面色大變。

  「怎麼可能，她不是已經出國了嗎？」

  她的心中，無比鬱悶，這個女人理應不該被抓到的。

  「王秘書，你怎麼了，臉色很差啊？」

  張偉突然出現在了證人席一側，並且適時的調侃了一句。

  「沒，沒有，我就是坐著有些不舒服……」王莉尷尬的解釋了一句，但這個解釋聊等於無。

  「是嗎，你也不舒服，不知道待會你會不會吐血呢，我倒是很期待啊。」

  張偉說著，又朝控方席打了個手勢。

  魏敏已經無語了，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手下，而且還是工具人？

  不過一旁的盧雯雯沒有反對，她也只能點開視頻的播放鍵。

  「葉小姐，我們重案組找的你好苦啊，沒想到你明面上買了出國的機票，暗地裡卻回到了老家的村子裡。」

  「不過這不是重點，我們是想告訴你，你夥同他人非法挪動客戶資金，還涉嫌詐騙，加上涉案金額巨大，已經觸犯了刑事罪，你的下場是起步3年，最高7年以上！」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拒不配合，要麼交代；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已經掌握了你挪用客戶資金的證據，你不交代也避免不了坐牢，但如果你交代的話……」

  視頻中出現了一個聲音，正在對女人步步緊逼。

  終於，女人看不住壓力，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我承認，我交代，都是王莉讓我做的，她才是主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