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到來。
“希望今天能有案子吧，不枉我昨天裝年輕人，還氣盛了一回！”
張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仔細整理了一下領口和領帶，確認無誤后出發上班。
再次很早到律所，他發現白美琪的辦公室又開了燈。
“好家伙，這是熬完夜了，壓根沒下班？”
看著辦公室里頭那個人，張偉不得不贊嘆一句，你這是住律所了？
卷成這樣，你叫其他人怎么辦？
他搖了搖頭，直奔刑事組辦公室。
等待片刻，鐵如云和鐵翠蘭到了。
“好小子，天天這么早，你真打算競選優秀員工，最佳新人？”
鐵如云已經憋不住了，一到就吐槽張偉。
“我習慣在工位上想事情，尤其是今天可能有案子來了！”
張偉卻微微一笑，看著對方。
“你小子，我可什么都沒答應呢！”
“老鐵，你的表情還需要再鍛煉一下，有些事情都寫在了你的臉上！”
“什么事情？”
鐵如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比如說，你到現在還沒找到女朋友吧？”
張偉嘿嘿一笑，打出暴擊。
“啊，這……”
此言一出，鐵如云手指一抽，差點沒忍住要一把掐死張偉。
“你小子年紀不大，看著也不帥，難道有女朋友了？”
“哼哼……”
面對鐵如云的反問，張偉卻撇嘴一笑。
這不屑的神態，就像是一個渣男和一個處男站在一起，二者對于男女感情的了解程度，那真是天差地別。
張偉內心則是鄙視鐵如云。
老子婚姻都經歷過兩回了，哪是你這種小菜雞能比的？
可能是看懂了張偉的眼神，鐵如云就感覺到世界上有滿滿的惡意正在想自己襲來。
這年頭，單身狗就這么被人鄙棄？
“我來啦，我來啦”
所幸，林雨萌來了，她興沖沖來到辦公室，化解了某人的尷尬。
“這么早？”看到萌妹子沖進辦公室，張偉一臉錯愕。
他印象中像林雨萌這樣的富家小姐，應該是不會起這么早的，尤其對方還是大學剛畢業，留著大學時候的陋習。
大學生嘛，懂的都懂！
只要不考研，天天像過年，哪天會有上午？
“我媽媽今天敢早場的麻將，所以我昨天就拜托她把我叫起來了！”
林雨萌卻一臉生無可戀，大早上打麻將，也就她老媽這樣的人了。
“闊太太都這樣！”
張偉表示理解，安慰了一句后坐回位置。
調侃老鐵可以，但在同事面前，還是要給與領導一點面子的。
很快，李月琴也來了。
因為昨天一起吃了飯，她朝張偉和林雨萌小幅度的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而直到上班前幾分鐘，金明明才堪堪掐著點到。
對于這家伙，張偉也看出了什么，他的心思好像就不在刑事組上。
“你們四個，都過來吧！”
不過見眾人都來齊后，老鐵也不管其他，招了招手讓張偉他們都靠過來。
“昨天張偉說的話雖然有些氣盛了，但年輕人嘛，氣盛一點也是應該的。而且我覺得他的話也有些道理，要學習案子的處理等等，應該根據實際來。你理論學習千萬遍，都不及實際參與一遍案子，所以我決定……”
他的話，再次吊起了張偉四人的心。
“……給你們安排案子！”
這一次，鐵如云沒有讓張偉失望。
案子終于來了！
他說著，就見鐵翠蘭將四個文件夾遞到了他的手中。
“我這里有四個案子，都是公益案件，也都是分給我們刑事組的，你們一人一個，明白吧！”
鐵如云說著，給張偉四人派發案件，一人一個文件夾，案件的詳情都在里頭。
“讓我康康，這次是什么委托人！”
張偉打開了文件夾，快速瀏覽案情。
被告是什么人，起訴緣由，涉事案件，時間地點，是否有證人證物，證人證詞是否可信，證物是否齊全等等……
這些信息被飛速瀏覽，他的腦海中頓時產生了一條清晰的時間線，關于案件的一切信息都在線路上匯總。
不僅如此，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模擬，這案子需要用什么理由辯護，是否可以達成交易，或者是否有無罪論點等等……
旁人自然不知道張偉已經開始“高速操作”，甚至連審判中控方會以什么理由來進行庭辮，他都開始在腦海中模擬了。
鐵如云看著張偉沉思，并沒有考慮太多。
他知道張偉會打官司，也有獨立完成訴訟的能力，他不在意這個。
他更多的是擔心另外三個人，他們可沒有參加庭審的經驗，就算是李月琴，也只是當了庭審的書記員而已。
書記員不需要面對法官，面對咄咄逼人的對手，只需要記錄一切就行了。
事實上，李月琴拿到案件后，還是有些緊張的。
當然，她現在的心情更多的是激動，因為這可能是她的第一個案子。
第一個案子，第一場勝訴，作為律師生涯的開門磚，她決定全力以赴。
李月琴開始翻看文件，同時上網搜索關于案件的其他記載，她要為了這個案子，做一切準備。
而在她旁邊的金明明，也同樣開始翻看文件。
不過一會兒之后，他就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學的不是刑事法，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怎么辦，只能看向鐵如云。
“呀！”
但鐵如云還未行動，就被林雨萌的一聲尖叫打斷了。
就見萌妹子丟下了文件夾，然后捂著臉低下了頭，嘴里還在碎碎念。
“我沒看到，我沒看到，我什么都沒看到……”
“什么情況？”
林雨萌旁邊座位的張偉，也被這一聲尖叫打斷了思緒，連忙詢問一句。
可惜林雨萌不回話，他一臉好奇，將丟在地上的文件夾撿起來，翻看了一眼。
“好家伙，公共場合裸露自己的‘小兄弟’，這人很狂啊！”
看著被告的其中一項描述，張偉差點沒忍住笑。
關鍵是文件夾中，還有一張被告裸露時的照片作為證物，而萌妹子顯然是看到了這不堪入目的照片。
所幸這照片在文件中是黑白的，并且經過打印后像素不高。
張偉看向鐵如云，眼神有些呵責。
瞧瞧你給人家萌妹子的案件，她一個女孩子家家，怎么受得了這種事。
“啊，這……”
無論是鐵如云，還是李月琴和金明明，都沒有想到這案子會出現在林雨萌手里。
鐵如云只是隨機抽了四份公益案件，還不清楚內容。
而李月琴和金明明則是在思考，這種人還需要辯護嗎，直接進去坐牢吧！
“小萌啊，要不咱們換一個吧？”
張偉無奈，向林雨萌提議。
“真的嗎？”
萌妹子連忙分開擋住臉的手，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臉感激。
“當然，反正這些案子在我眼里都是小打小鬧，處理哪件都一樣。”
張偉說著，將自己的文件夾遞了出去，又拿起了林雨萌的文件夾。
“哼，別說的這么輕松，任何案子都需要全力對待！”
鐵如云對于二人交換案子沒意見，但卻對張偉的態度有意見。
“不錯，什么案子都要認真對待！”
一旁的李月琴點了點頭，她也對張偉的態度有些意見。
“你說的自己可真牛逼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大律師，不是和我們一樣的實習律師呢！”
金明明就更加陰陽怪氣了，他諷刺了張偉一句后，立馬走向鐵如云。
“組長，這案子要怎么處理，還請你給我一些專業的建議，讓我能更好的為委托人服務……畢竟我不像某些人，覺得這些都是小打小鬧……”
看起來，他是借張偉來給自己找個臺階，正好可以向鐵如云詢問指導意見。
對于金明明的態度，張偉心中嗤笑一聲，就直接準備動身離開辦公室。
“唉，你小子去哪兒？”
鐵如云見此，連忙喊住了張偉。
“我打算去見委托人啊，要了解案件情況，聽他當面口述不是更好嗎？”
“你要出去可以，先和翠蘭說一聲行不，你要向她報備，才能算今天的考勤！”
“哦，差點忘了這茬！”
張偉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什么“自由之身”了，而是受限于律所規矩的打工仔，需要每天完成考勤記錄。
“翠蘭姐，我要去拘留所面見委托人了，案子你需要記錄嗎？”
“要得，律師經手的案件，在系統都需要登記！”
鐵翠蘭從張偉手中拿過文件夾，開始錄入系統。
“對了，我和你們說一下啊，雖然處理公益案件，律所是不向委托人收費的，但律所會給你們補貼，并且勝訴之后費用還不少呢，你們為了工資的話也要加油了！”
鐵如云連忙插話，并且說明了一下工資規則。
一般律所處理公益案件，都是靠東方都的財政補貼，一個案子幾百塊錢。
但金城不一樣，如果案件勝訴的話，內部會有獎勵，并且費用都超過一千。
當然前提條件得是勝訴，如果是敗訴的話，那費用就低了。
一個案子幾百塊錢給律所，律所扣除分成比例再到你手里，也就幾十塊錢吧。
據說金城律所內部，就算是正式律師，勝訴和敗訴的計費工時收費也同樣是不同的。
金城對于勝訴的律師很優厚，但對于敗訴的律師則很殘酷！
這就是優勝劣汰法則。
很快，鐵翠蘭幫張偉錄制好了任務，他身上就有案子需要執行了。
“你們也都過來吧，我正好打開了案件系統，你們的案子我都登記一下！”
鐵翠蘭對李月琴三人繼續說道，讓三人也過來登記。
“既然如此，那么各位，我就先走一步了！”
張偉則是朝林雨萌和李月琴揮了揮手，和鐵如云點頭示意后，就走出了辦公室。
看著張偉快步離開的背影，鐵如云轉頭就朝李月琴三人警告：
“你們幾個可不要學他，案子的進度記得告訴我，我會幫你們盯著的！”
“我們明白！”
李月琴自然點頭，金明明更是大喜，林雨萌則是處于一知半解中。
……
東方都，拘留所。
對于這里，張偉已經很熟悉了，甚至進來前還和門衛打了聲招呼。
“小律師，又有案子來了，又是什么大案啊？”
“大爺，這次可不是什么大案，就是一起嫖娼案！”
“嫖娼案？”
門衛大爺看著張偉，有些奇怪。
不過張偉可不管門衛大爺的想法，在里頭通傳后，徑直走到了會面室等待。
不一會兒，一個體重起碼300斤的胖子，在拘留所執勤人員的押送下，一臉頹廢的走了進來。
他頭發半禿，精氣神好似虧空了一般，眼神委靡，表情生無可戀。
“請問是田立雄，田先生吧？”看到此人，張偉試探性的問道。
這位的名字聽著霸氣，但外表和內在，看著都不像是一個霸氣的人。
田立雄抬起眼皮，看了張偉一眼，隨后又放下了。
他頹廢的坐在了張偉面前，等執勤離開會面室后，他這才開口。
“怎么回事啊，我要的是律師，不是學生……”
“田先生，我是律師，并且已經畢業了，雖然執業證還在路上，但它很快就到！”
張偉自然是看出了委托人的不信任，微笑著解釋了一句。
“在路上？”
田立雄看了張偉一眼，又低下頭開始嘆氣：“好了吧，那我不是鐵定要坐牢？”
“可你確實嫖娼被抓了呀，而且你還有三次在公共場合裸露下體的不良記錄，再加上之前你被舉報投訴的騷擾記錄，你……”
“我那都是不可控的，我和那個女人的事情也是這樣，我都還沒有怎么樣呢，就被武協的人拷上了！”田立雄據理力爭，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你還想怎么樣，正在‘辦事’的時候被抓？”
張偉無語，雖然所有委托人找律師，說的第一句話都是自己無辜，但像田立雄這樣睜眼說瞎話的人還是不多。
“我真是無辜的……”
“可我覺得，你的小兄弟應該不同意吧，它可不會無緣無故就想出來曬太陽？”
“那是……”
“停！”
見田立雄還要辯解，張偉直接打斷了對方。
“首先，我要向你說明的是，我是法律援助機構委托指派的律師，委托送到了我們律所，我被安排過來為你辯護！”
“其次，就像你說的，我是一個學生，或者說我去年還是一個學生。我的能力有限，幫一個確實有罪的人進行無罪辯護，我還沒有這種本事。”
“再次，我勸你早點認了吧，對你對我對大家都好，這樣可以節省點時間。嫖娼本身就不構成犯罪，你還只是嫖娼未遂，就算加上公共場合裸露下體，一般從輕處罰的話，最多也就拘留515天，撐死了30天，他們也只會口頭上對你進行批評教育？”
最后，張偉語重心長的開始規勸起來。
但田立雄還是要搖了搖頭，“不行，這里我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律師，你知道在這里有多難熬吧，拘留所的人都看不起我，認為我是個廢物，他們天天對我嘲笑，罵我是胖子肥豬，我真不想在這里待下去啊！”
看得出來，田立雄說的不是玩笑話，他在這里承受了莫大的壓力，他精神萎靡的原因應該也是這個。
張偉微微瞇起了眼，看著對方。
“那我想要問你一句，如果你真的立馬能出來的話，你還會繼續在公共場合暴露自己的下體嗎？”
“這……”
田立雄低下頭，不敢去看張偉。
可張偉卻不打算停下，繼續逼問道：“委托人，請你回答我這個問題，因為這至關重要，這將影響我對你人品的信任！”
田立雄勉強抬起頭，為自己辯解：“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的小兄弟就想要出來曬曬太陽……”
“那我沒轍了，你這都不能自己保證，我憑什么幫你？”
張偉搖了搖頭，對于這種“無理”的要求，他直接拒絕了。
田立雄聽到后，精氣神一下子泄了大半，整個人幾乎要癱軟下來。
“那，我豈不是又要回去，又要被他們天天罵肥豬和廢物了？”
“你可以去找拘留所的執勤人員反映……”
“律師，你說誰會聽一個嫖娼犯的話？”
田立雄心一橫，當面反駁了張偉。
但這句話，卻讓張偉微微一愣。
他內心略有觸動。
“你說誰會聽一個窮學生的話？”
他想起來了一幕，是原主被鄭前和袁棟逼迫，當面認下了打碎茶杯的事情。
他當時捫心自問，也自嘲自笑般的說了這句話。
誰會相信一個弱者的話？
當然是沒有人！
“行，我可以幫你辯護！”
“啊？”
張偉突然改變了注意，是讓田立雄也沒有想到，后者差點愣住了。
怎么律師突然改變注意了呢？
“不過我不會讓你免受處罰，就算你離開了拘留所，你也要進行心理輔導，并且定期去健康診所接受檢查，我認為你裸露下體的行為必須要做出改變，這是我的要求！”
張偉說著，看向田立雄：“這一點，你能不能辦到？”
“能，我當然能，只要能讓我出去，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見后者答應下來，張偉才繼續道：
“你的要求是想不想待在拘留所內，那么唯一的辦法，就是走「簡易程序」了！”
田立雄微微一愣：“什么叫簡易程序？”
“6個人小法庭，沒有證據開示，法官選好日子，當天就能開庭，最快也是當天就能結束審判！”
張偉看了眼田立雄，又看了一下手機時間：“今天禮拜三，運氣好的話，明天后天就能開庭，你說不定這個周末能在家過呢！”
“真的嗎。律師，這個禮拜我就能出去？”
“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證，但我會說有機會，不過你就算能出去，也必須要簽署治療協議！”
“我知道了，謝謝你了，律師！”
田立雄見張偉自信滿滿，人也跟著激動起來。
而張偉，則是立馬開始詢問，關于田立雄被抓時所有的細節。
對于任何的案子，哪怕只是一個小案件，他都會一絲不茍，全力對待！
這是他張大律師的操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