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

  「天下為主，君為客，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丁毅合上奏章時，看到署名，是新任大乾皇家大學，理學院院長黃道周的上奏。

  黃道周是明末學者、書畫家、文學家、民族英雄，他精通天文、理數諸書，工書善畫，詩文、隸草皆自成一家，先後講學於浙江大滌、漳浦明誠堂、漳州紫陽、龍溪鄴業等書院，培養了大批有學問有氣節的人。

  丁毅於今年一月成立皇家大學，登基後改名為大乾皇家大學。

  大部份老師和教員學生都是以前旅順大學遷移到京。

  到了京城後，立刻擴招，在大學中，成立理學院（主要學習儒學，理學，書畫、詩文。）

  科學院（物理、化學、地理、能源），工學院（機械、造船、打造槍炮）、軍學院（相當於軍校，分海軍和陸軍兩個系）

  過去的十個月里，丁毅一直在不停的招老師，學生，開始到理學院報名的很多，隨著他登基後的改革新政頒布，現在進入其他學院的學生越來越多。

  按丁毅的要求，只要十三歲以上，通過學院的入門考試就能進入相應的學院。

  在選擇理學院院長時，張慎言推薦了黃道周。

  黃道周和劉宗周在明末號稱兩周，都很有名。

  劉宗周要是沒有與崇禎對湯若望造火炮的一事爭論，丁毅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後來聽說了此事，一下子產生了惡感。

  但黃道周沒啥劣跡，這段話讓丁毅看到後，丁毅也微微動容。

  黃道周學的是朱理之學，居然說出這種話？

  「傳旨，宣黃道周進宮。」丁毅馬上道。

  一個時辰不到，黃道周匆匆進入東暖閣。

  「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黃道周跪下三呼萬歲。

  「黃愛卿起來，坐。」丁毅請他坐下。

  黃道周小心的坐了半個屁鼓，丁毅頓時感覺，和剛才看到奏章不像。

  「天下為主，君為客，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黃愛卿，這是你寫的嗎？」

  「回聖上，不是微臣寫的。」

  「。」丁毅。

  「是劉部堂的愛徒，黃太沖，黃宗羲寫的。」

  「黃宗羲？」丁毅終於想到這個明末的名人。

  黃宗羲是劉宗周的弟子，他是明末第一個提出「天下為主，君為客」的思想學者，他主張以「天下之法」取代皇帝的「一家之法」，從而限制君權，保證百姓的基本權利。

  這會黃宗羲因為科舉名落孫山，在黃道周進入理學院後，他又考取了科學院，在學習物理、化學等新東西。

  大概聽到新皇帝要限制皇權的理論，他又不是大臣，無法上奏章，便用了黃道周的機會。

  原本丁毅成立了二十二人的內閣，這樣的奏章，直接是由吏部處理的，不是重大的事情，不會驚動到丁毅。

  但張忻舉薦的黃道周，所以幫忙遞了上來。

  丁毅看到後，果然引起興趣。

  但他也有點了解黃宗羲，這個人是明末少有自由思想的先軀者，一心想限制皇權，在明末那個時代，他提出這種怪論，很明顯是比較偏激的。

  但這種人，很合丁毅的胃口，也可以利用。

  「黃宗羲多大了？」丁毅這時問。

  「今年35。」黃道周道。

  「。。」丁毅無語，這麼大還去上大學？但他的大學，的確沒設置上限。

  「這段寫的不錯，只可惜，天下懂的人太少，勢單力薄，人微言輕。」

  「卿回去轉告黃宗羲，讓他好好學習科學，其實為天下百姓做事，並不是非要限制皇權。」

  「只要學好科學，用力做事，讓百姓得利，就是『天下為主』。」

  「另外著令他寒假前往司法部，與呂大器等，一起編制『大乾法典』。」

  「臣領旨，臣替太沖，多謝聖上教誨，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道周走後，丁毅離開東暖閣，來到慈寧宮。

  幾個孩子們都不在，都在皇家大學上學，而且除了少數一些學生，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最近皇宮在準備冊封皇后的事情。

  皇后冊封典禮，比皇帝登基儀式還要繁雜幾倍，丁毅當時看到流程時也嚇一跳，大明朝的禮官們沒事幹嘛？整天研究這個？

  但他之前說了都按照明朝的來，實在沒辦法下，被他硬著頭皮下令刪掉一些，但依然比他皇帝登基還繁雜。

  皇后是阮氏，這是在登基典禮上確定的。

  丁毅剛進坤寧宮大院，發現好像來了客人，裡面多了好多人。

  大夥看到丁毅進來，紛紛跪下：「皇上萬歲。」

  「嗯。」丁毅笑眯眯應了聲，點點頭。

  這些人都是宮中的宮女太監，但以前不是這邊的，應該是送東西，或送人來的。

  等丁毅走後，大夥紛紛起身。

  跟著丁毅身邊的鐘顯已經快步往前小跑，不多時又快步跑回來。

  低聲道：「皇爺，浙江水師阮總兵進宮來探望皇后。」

  原來是阮思青進宮了。

  丁毅恍然大悟，前段時間阮文燕和他提過，阮思青想進宮。

  現在不比旅順了，阮思青想進宮，還得先問問丁毅行不行。

  丁毅當然同意。

  「好久沒見思青了。」丁毅興奮道。

  阮思青跟著他十幾年，任勞任怨，一心幫丁毅走商，到處跑著賺錢，好幾次差點陷在海上，絕對是丁毅的一大功臣。

  要不是他姐姐是丁毅的皇后，父親又是內閣尚書，丁毅很想再提一提他。

  「聖上駕到。」裡面很快響起聲音。

  丁毅走進阮文燕的右苑，裡面嘩啦啦跪下一堆人。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思青，快起來，哈哈哈。」丁毅大笑，上前撫起阮思青。

  阮思青表情也有點激動，姐夫當了皇帝，好像沒啥變化，父親還叫自己小心點，看來是多慮了。

  「姐夫。」他脫口道。

  四周眾侍從臉色微變。

  阮文燕雖然沒什麼心計，也覺的不妥，奇怪的看向他。

  「皇上，皇上--」阮思青結結巴巴的反應過來，尷尬的擾擾頭。

  「宮中都是自己人，叫俺姐夫就好，哈哈哈。」丁毅再次拍拍他，招呼他坐下。

  阮思青從江南回業，帶點江南特產給姐姐，當然，現在皇宮什麼都有，只是他的心意。

  他夫人也一起進宮了，就是松江徐妙珠。

  徐妙珠正和阮文燕在聊天，不時的看向這邊。

  丁毅頓時就感覺到有什麼事情，再看看阮思青，阮思青也紅著臉，欲言又止。

  「你跟我進來。」丁毅笑笑帶到他裡面。

  阮思青趕緊跟進去。

  「有何事？」丁毅直接問。

  「妙珠的姐姐來了。」阮思青擾擾頭。

  「啊。」丁毅猛然想起，那個白天，他扶著徐夫人後背，柔聲道：「白天才好吶。」

  徐夫人婀婀成熟的身影，一一浮現在自己眼前。

  仔細想想，當年徐夫人對自己也很支持，要不是徐家源源不斷的生絲，丁毅也不會壟斷和日本、朝鮮的生絲交易，僅這項買賣，一年為丁毅支持了最少五十萬以上的利潤，要知道那時候丁毅剛剛起步，這五十萬以上的利潤對丁毅來說道，有多麼重要。

  後來隨著丁毅越來越強，徐家的支持也越來越大，嫁徐妙珠時，還送了一萬畝田給丁毅，絕對的大手筆。

  丁毅平家天下後，量田征重稅，原本念著徐氏的功勞，免其一成稅的。

  但徐氏果斷甩賣了大量的糧口，分封給家中的奴僕和族人，最後只留下一千畝。

  還不用丁毅免稅，說要做表率，這讓丁毅很感動。

  有那麼一刻，丁毅曾想接她入宮，但徐氏居然還拒絕了。

  「她想進宮？」丁毅問阮思青？

  阮思青搖頭，苦笑道：「皇上還是親自問問她吧，她似乎有急事找皇上。」

  「她住哪？」丁毅趕緊問。

  「在我府上。」丁毅給阮思青在京城也安排了二環以內的房子。

  丁毅想了想後：「召她進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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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毅雖然入住了乾清宮，到武英殿的時間也比較多。

  因為現在內閣大臣太多，以後五六個人，可以放在東暖閣議事，現在二十幾個人，通常還是到武英殿來。

  武英殿南面有幾幢建築，西南是南熏殿，正南是六科廊，丁毅把上朝的官員抬到各部副職以後，六科廊就沒什麼作用了，因為他們也沒機會和以前一樣，需要幫皇帝的批示抄寫公布。

  所以這邊的人全都移到宮外。

  此時丁毅正站在南熏殿裡，這邊有大明曆代君後的冊寶，還有些畫像，畫像里最有名的當然是老朱了，那長相挺奇怪的，用俗話說，果然是有帝王之姿。

  可惜老朱這麼猛，除了兒子朱棣外，後代沒幾個像樣的。

  當然了，大明前中期百姓還算過的不錯，所以除了明末，也不能算失敗。

  丁毅正看的出神，吱啦，外面大門緩緩打開。

  「夫人請。」女官素月的聲音響了起來。

  丁毅神色有點微動，慢慢轉過身，一眼看到徐夫人俏生生站在自己身後。

  徐夫人看起來更激動，臉色通紅，眼中居然隱隱有淚。

  看到徐夫人的表情，丁毅也有些許內疚，仔細想想，上次去松江，都似乎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民女徐氏，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徐夫人款款欠身，內心也是百味陳雜，這個曾經粗暴占有，渾然不顧她感受的大惡人，居然成為九五至尊，天下之主。

  她現在想想，還覺的和做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