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將軍，宋將軍？」張由貴滿臉是灰，拼命的推著，表情有點擔心。

  宋飛是徐大堡的老人，丁毅的親信，跑日本旅順商路讓他干，每年經手近百萬銀，就知道他在東江鎮中的地位。

  這要死了，丁大人肯定要發火。

  宋飛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一半身體在水裡：「娘的，咱們死了嗎？」

  他一開口，張由貴就笑了。

  「沒有沒有，船要沉了，咱們現在在後面。」

  「兄弟們怎麼樣？」宋飛道。

  張由貴臉色黯然：「最少損失了一半兄弟。」

  他心裡還是覺的宋飛急功近利，這麼拿命去拼，剛剛他們右側炮兵死傷過半，都是直接被對方火炮打死的。

  但好在終於打中了對方，如果能把對方擊沉，這個一換一就相當過癮。

  可打仗不能總希望這種僥倖，如果剛才引號炸彈全沒爆，他們這一半兄弟就白白死了。

  宋飛長嘆，費力的把身體從海水裡往前移了移，卻發現沒有合適的落腳點：「打仗總要死人，是俺對不起兄弟們。」

  張由貴也不多說，只能苦笑。

  此時鐵山號和納爾號都處於極度危險之中。

  鐵山號左半船都沉到海里, 除了被打死和掉到海里的人外，其餘所有船員都逃到右側, 但他們好在四周友軍比較多, 原本圍攻納爾號的另一艘戰船已經往他們後面開過來, 暫時離開戰場，去救他們。

  納爾號也沒時間再打鐵山號。

  納爾號右側被炸出一個大洞, 海水不停的注入，洞口所在的兩層甲板都是死傷慘重，上面到處都是荷蘭兵的慘叫聲。

  下面有波人在忙在滅火, 清理水，而上面的人更要面對另兩艘逼過來的船。

  「準備，準備迎敵。」納爾號臨時指揮杜魯斯少校大聲喝叫。

  他們的右側的炮基本廢了一大半，另一半能打的也不多，因為船體出現大洞, 一打可能崩散船上的甲板, 遭成更大的空隙。

  所以他們要用左側的火炮面對明軍。

  但明軍很狡滑, 特別是曾經的格蘭佛號。

  格蘭佛號上的人已經看到他們的右側遭到重創。

  格蘭佛號原本就接近他們右側處, 這時拼命加速往納爾號右側趕來。

  「快，轉舵, 轉舵---」杜魯斯知道自己右側現在不能有敵人, 可兩邊都有明人船隻。

  他選擇避開格蘭佛號, 把右側讓給另一艘明人的船。

  這是他人生中最錯誤的選擇。

  因為大員這裡丁毅剛剛新占, 所有的戰船沒有配引信炮彈, 怕會瀉密。

  格蘭佛號是大員的水師，沒有配備引信炮彈的。

  而杜魯斯轉向後，面對的一艘明軍戰船，正是宋飛從旅順帶過來的。

  這艘船比較小, 才三百料, 而且是舊船。

  上面的炮也不多, 一側只有四門炮，3門12磅，1門24磅。

  船上的指揮也和宋飛的船一樣, 把另一側的24磅炮移到到左側。

  他船小速度快, 看到納爾號受傷的右側面對自己左側，趕緊加速。

  「轟」納爾號右側在他進入射程之後，率先對明軍開炮。

  納爾號右側現在只有四門炮能打起來。

  結果第一輪全部打空不說，卡察，右側一塊甲板出現一個巨大的裂口。

  「不要打，不要打。」上面有人對著下面的炮兵大叫, 示意叫他們不要打了。

  下面的炮打起來，對上面遭成的震盪更大。

  於是二層下面兩門炮只能停止開炮。

  明軍的船飛快接近。

  他們的左側和格蘭佛號已經開始相互炮擊。

  砰，突然，納爾號一頓排射時，有兩炮擊中格蘭佛號。

  格蘭佛號上面慘叫連連，右側有兩門炮連炮兵都被他們打成粉碎。

  納爾號上士氣大振。

  但格蘭佛號還在還擊，也沒有受到重創。

  與此同時，明軍的三百料戰船已經接近兩百米內。

  納爾號右翼兩門可以打的炮瘋狂裝炮彈，於在明軍接近到一百五十米內裝好。

  「打」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

  轟隆，納爾爾兩炮齊發。

  如此近的距離下，只要能打中明軍的三百料戰船，足以把他們撕成粉碎。

  但就在他們發炮的同時。

  撲通，他們的船身猛的一震。

  原來是格蘭佛號上有一炮打中他們的船尾。

  納爾號通體一震，右側的兩炮正好打出去。

  嗖嗖，兩炮全部打空，貼著明軍的船飛出。

  「嘶」荷蘭人倒吸一口冷氣，臉色蒼白。

  這明軍的船進入一百五十米還沒開炮，他們已經感覺到十分危險。

  「快裝彈。」後面有指揮官瘋狂大叫。

  炮兵們趕緊再裝彈。

  可他們船體受創後，進水越來越多，速度也越來越慢。

  而明軍飛快靠近，接近距離。

  在他們裝彈的同時，一百四。

  一百三。

  一百二。

  炮彈和火藥還沒裝好。

  明軍的船已經進入到一百米內。

  接著明軍的船扭轉船頭，把左側和他們的右翼形成水平線，左側的五門炮全部對著他們的右翼。

  幾乎在明軍調整好方向的同時，荷蘭人也終於裝好了炮彈和火藥。

  可是。

  他連瞄準開炮都沒有來的及。

  「打。」

  隔著幾十米遠，他們甚至能聽到對面明軍的厲喝聲。

  砰，砰, 砰, 砰, 砰，對面五門炮連續發射。

  嗖嗖嗖, 五枚炮彈飛過來。

  納爾號右側的炮兵們連自己的炮都沒敢打，趕緊紛紛趴下，或抱頭後退。

  轟隆，這五炮中有三炮狠狠打在他們受傷的右翼。

  納爾號通體搖個不停。

  上面的杜魯斯罵罵咧咧，大罵右側的炮手沒用，不敢和明軍對轟。

  這次的三炮打進來，幾乎把他們右翼的兩層甲板全打穿了，右翼的炮這下完全失去作用。

  「不要打了。」突然他身後有人哭叫道：「再打下去，船要沉了，脫離戰場吧。」

  杜魯斯茫然回頭看了這人一眼，再回頭看看前面的炮兵，很多炮兵都看著他，似乎大夥都不想打了。

  沒錯，眼下這時候，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恐懼也在杜魯斯心中漫延，他當即決定，先脫離戰場，甩開這明人的戰船，尋找另外決戰的機會。

  他的納爾號已經失去右翼的炮，現在只能用左翼對戰，所以不能再和明軍纏糾，必須自己找好方向和位置。

  可是，他的船已經受到重創，速度還能開的起來嗎？

  就在杜魯斯決定甩掉明軍戰船，脫離戰場時。

  突然。

  轟隆，轟隆。納爾號連著兩下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