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確實存在一些黑暗和灰色交織的混亂，比如火車站里的扒手，火車上的各種因為占座而引起的糾紛，楊軼看到有兩個人坐在自己和曦曦的位置上，也不禁想到了那些無賴。

    所以，楊軼有些不爽地掏出自己的票跟對方辨認的時候，心里已經做好了要用武力解決問題的準備。

    然而，盡管這世界上確實存在著一些賴皮的乘客，但楊軼今天沒有遇到，就跟那個被他誤以為是扒手的黃牛一樣，楊軼今天注定了沒有一展雄威的機會。

    “啊？對，您的座位！”兩個小年輕一臉尷尬地站了起來，“您坐，您坐！”

    從楊軼身邊經過的時候，他們還小聲嘀咕，相互埋怨著：“都怪你，挑了這個，別人都買了票的。”

    “我怎么知道？要不你來挑？真是的！”

    原來，這兩個小年輕不是無賴，而是想要貪點小便宜的站票乘客。

    站票跟硬座的價格是一樣的，如果能買硬座，一般人都不會買站票，但楊軼買的這個坐票不一樣，他來到車站之后，普通的硬座早已經賣完，只剩下一些軟座的車票。

    軟座的車票當然是要比硬座要貴很多，許多人舍不得花這些錢，就去買了站票，而這兩個小年輕，則是買了站票里面，腦子比較靈活的一批人之二。他們估計軟座賣不完就跑來軟座的車廂碰碰運氣，如果運氣好坐在沒人買的軟座位置上，也可以省了跟別人擠在狹小的過道里、站幾個小時的痛苦。

    但他們倆運氣不太好，坐在了楊軼的位置上，起來后，剩下的軟座也都坐滿了——其中肯定還有別的來碰運氣的人，他們只能無奈地拎著自己的行李，到過道去呆著。

    楊軼望了他們背影一樣，輕輕地搖搖頭，不再理會。

    他讓曦曦先坐進去，然后將行李箱塞到上面的行李架上，才坐在了女兒的身邊。

    小姑娘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后，就很興奮地扭著小屁股，扒著窗子往外瞅起來，火車對面還停著另一輛火車，不過那邊還在等到站的乘客下來，一個個人從長長的列車肚子里涌出來，然后匯聚成了黑壓壓的一條長線，這個場景也還蠻壯觀的，曦曦看得都挪不開眼。

    “曦曦，來，喝點水！”楊軼從背包里拿出曦曦的小水壺，用壺蓋給小姑娘倒了點熱水，叫她把頭轉過來，遞給她。

    曦曦回過了頭，接著壺蓋。

    “慢點喝，你先碰碰試試溫度，可能會很燙！”楊軼叮囑道。

    “粑粑，那輛車好多人呀！”小姑娘看著熱騰騰的水，沒敢喝，先跟爸爸說起了自己的發現。

    “嗯，對啊，它是到站的，這些人回來江城。不過，我們這輛火車也很多人，你上車的時候沒看到嗎？”楊軼笑著說道。

    “看到，超級多人，都要把粑粑擠扁了。還好粑粑的力氣大。”曦曦樂得眼睛都笑彎彎的。

    “爸爸教你一個形容很多人的句子，你可以這么說：人太多了，就跟下餃子一樣，都擠在了一塊。”楊軼笑著跟曦曦說道，“還記得上次過節我們吃餃子嗎？很多餃子擠在一起，想想那個樣子是不是很像？”

    “嘻嘻，下餃子。”小姑娘覺得這個詞很好玩。

    火車緩慢地啟動了，現在的火車不像十幾年前的綠皮火車那樣哐啷哐啷的，它沒有那么多的噪音，也只是一點輕微的起伏。曦曦望著車窗外正在倒著退去的建筑物，這新奇的一幕讓小姑娘看得挪不開眼。

    “好啦，喝完水再看，你這水待會就要徹底涼了。”楊軼只好催促了一下她。

    曦曦還是很聽話的，只見小姑娘兩只小手捧著壺蓋，殷紅的小嘴湊在上面，小口、小口地喝著，暖暖的白開水一會兒就被她喝完了。

    “還要嗎？”楊軼看她意猶未盡的模樣，笑著問道。

    “還要！”小姑娘點了點頭。

    果然是水做的小姑娘！曦曦平時喝水喝得還蠻多的，不過也有好處，她的皮膚跟弟弟的一樣，很細嫩光滑！即便到了冬天，依然是一副可以捏出水來的模樣。

    楊軼讓曦曦喝完水后，擰著壺蓋，轉頭看到對面座位上的兩位大嬸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楊軼還想挪開視線，但晚了，其中一個大嬸順勢搭話：“你閨女啊？多大了？長得可真漂亮！”

    曦曦聽到別人夸她，也從車窗外收回了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地擠在爸爸的身邊，紅著臉蛋看對面。

    “阿姨問你幾歲了。”楊軼寵溺地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笑著說道。

    “阿姨……我五歲了！”曦曦靦腆地說道。

    “哎，這閨女長得俏，嘴巴還這么甜！”大嬸喜歡地說道，“還沒上學吧？”

    “五歲半，今年下半年才上小學。”就這樣，楊軼無奈地跟健談的大嬸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

    坐火車的經歷對于曦曦來說，很多都是新鮮的。

    就連乘務員推著一車飲料、零食過來的時候，雖然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小姑娘也好奇地撐在爸爸的身上，看了半天，最后楊軼買了兩包話梅，讓她分給兩個大嬸一起吃。

    不過，之前喝水喝得有點多，曦曦坐了半個小時火車，就有點想上廁所了。

    才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居然還要上廁所……不過小孩子沒辦法憋得住，楊軼只好帶曦曦去列車車廂交界處的廁所解決。

    那里也站了很多人，楊軼甚至還看到了最初那兩個小年輕。他帶曦曦過來，別人還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來，給他們讓路。

    曦曦好奇地看著這些人，雖然爸爸有跟她解釋過這些人為什么站著、蹲著，但曦曦還是覺得很神奇。

    “粑粑，好臟！”進了廁所之后，曦曦看著那臟兮兮的坑位，都噘起了小嘴巴，很嫌棄的模樣。

    確實臟……楊軼看了都有些受不了。

    看來這個坐火車的體驗之旅，有過一次，估計也不想來第二次了……即便是來，以后也盡量挑高鐵或者人少時候的火車，不擠這個春運……

    但問題還是要解決的，很急的情況下，再困難的環境也要面對，不是嗎？

    曦曦最后在爸爸的保護下上了廁所，然后逃離這個臟兮兮、臭烘烘的地方。

    幸虧，江城和魔都確實很近，列車開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抵達了魔都。

    到站時候，之前還有一些小郁悶的曦曦已經恢復了元氣，她坐在行李箱上，讓爸爸推著她，然后咯咯地笑著：“粑粑，我們快點呀！好多人要追上我們了！”

    其實楊軼也不知道曦曦是如何聯想的，居然將出站的這個小行程想成了競速游戲，但被女兒開心的情緒感染，楊軼也一只手護著小姑娘，一只手推著行李箱，歡笑著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