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凌晨雞鳴之際,趙縣之中已是炊煙渺渺,所有士卒包括趙泰在內用過飯就悄然出發。
戲志才留守後方指揮調度,戰場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在攻打鉅鹿之時,另外兩郡會不會出兵。
要是遇到個軍事才能出色的將領,在趙泰還沒攻下廮陶時果斷出兵去堵他的後路,直接給他包了餃子,這時又沒有其它兵力去阻截,那不是像玩笑一樣。
沒有後顧之憂,才是前線作戰最好的消息。
從凌晨到中午,趙泰才帶著兵馬趕到廮陶,正如高艾之前所說,城牆上的士卒皆是強壯有力之輩,手中散發著猙獰氣息的強弩還是嶄新的,那絕對才製造出來沒多久。
世家聯手朝廷地方官員,是真的不計血本。
除此外在廮陶城牆上還放有三架弩炮,嬰兒手臂粗,跟長槍別無二致的弩箭光看著就讓人寒毛倒豎,說它一箭就能射穿整個戰場或許是誇大,但要是發揮正常的話把十來個人穿成糖葫蘆到是沒問題。
弩箭是步槍,那弩炮就真的是炮了。
正常來說地方上是不能持有弩炮的,連強弩的規格也有限制,從漢武帝開始就對弩有了嚴格的管控。
不過現在的情況明顯不正常,哪怕是有違制度,他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乂康,你說是直接打進去再吃飯,還是吃了飯再打進去。」
趙泰放下望遠鏡,對著騎馬站在一邊的高艾如是說道。
在他們身後是整齊列陣紋絲不動的一萬士卒,總共就兩萬兵力出常山,現在帶了一萬來廮陶,剩下一萬給戲志才調用。
一萬很多嗎?那肯定是多,甚至五千在有的時候也是多。
古代城池也就大城的守城兵力能達到五千這個數值,小城一千,幾百的都有,廮陶作為一郡的中樞所在,城肯定是夠大,常駐兵力至少也得三千。
但現在廮陶肯定是不止三千的,據探查得知,這廮陶駐軍足有一萬五千餘,趙泰這一萬還沒對方多呢。
攻城講究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趙泰這個連對方兩倍兵力都沒達到,反而對方是自己的一點五倍,正常戰爭就沒有這麼打的,何況是攻城。
但高艾並沒有覺得趙泰的話有問題,兵法有時候也得看是什麼情況下才去講,在這明顯不適用。
「主公,今日天清氣朗,安營紮寨自是不必,但我軍新至士卒俱有疲態,不然先休整一番用些軍糧果腹,吃飽了才有力氣殺敵嘛,在此期間不若對城內士卒進行勸降一番,要是能不費一兵一卒克下此城,那自是再好不過。」
高艾嘴裡沒把敵人當回事,但行動上可不含糊,那投石車在剛到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已架好,直接成排立在大軍前方,炸藥也隨時在準備投放。
不做這些準備,要是對方突然就感覺有機可乘,哪怕帶著幾百騎兵衝過來,攻守雙方恐怕就得易位了。
「勸降?這到也可以試試,先按你說的做吧,不過勸降的話我有個更好的東西可以用得上。」
他說的好東西,那還真不是有多好,至少對他而言。
也不是什麼高級貨,也就是一個擴音喇叭而已,可以錄音循環播放的那種。
現代大街小巷之中,商鋪小攤上都隨處可見的東西。
帶著這個純粹是為了趙泰喊話方便,現在嘛,拿來勸降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聽到有好東西,高艾不由自主的看向趙泰,對他來說趙泰無論拿出什麼來都有大作用,就沒有那種用不上的東西。
「莫非主公有什麼大殺性武器要拿出來?」
「那到不是,興許這東西比大殺性武器還管用,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上之策。」
正常勸降是派個人去城下喊話,只要還有點節操,沒把對方惹毛的話,喊話的人生命是有保障的。
這種被稱為使者,使者的存在一定程度上跟首領的身份掛鉤。
就是說將軍派出去的,就代表了將軍,皇帝派出去的就代表了皇帝。
要是侮辱使者就相當於侮辱其代表的當權者,殺掉也是等同。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就是出於這個方面考慮,真動手了就是不死不休。
以現在趙泰的強勢,儘管得罪了天下世家跟朝廷,但派使者去的話趙泰敢保其無事發生,真要出點問題,那可就不是變法那麼簡單了。
打仗嘛,傷亡多一點是正常的,你說你的家族被針對,死得一個不剩?那是我沒管好士卒,回頭我好好管教他們。
變法後能活的人不少,但要打趙泰的臉,那就連變法都給省了。
趙泰說是擴音喇叭好用,但真要用這個東西的時候,心理素質不強的人還真未必能用得好。
特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只要敢用一次,那心理素質跟社交能力就可以直線攀升。
趙泰的心理素質肯定是過硬的,他也不怕會有尷尬的情緒出現。
然後他就在所有士卒的目光中開始錄音喊話,聲音還挺大,只是廮陶方面聽得到是不太清楚,畢竟離了幾百米呢。
「裡面的人聽著,勸你們趕快開城投降,不要負隅頑抗,我乃常山趙泰趙定安,變法之事想必諸位都知道,為世家豪族賣命不值得,只要肯放下武器投降,我軍入城之際世家將不復存在,他們的農具會分給百姓,他們的耕牛會分給百姓,他們的田地會分給百姓,這些都是你們的,而且諸位將士給朝廷當兵什麼都得不到,在我這當兵卻有軍餉可拿,如何選擇想必諸位心裡有數。」
在眾目睽睽之下趙泰完成了錄音,只不過所有人看向趙泰的目光都有些詭異,像是重新認識了他一樣。
儘管句句屬實,但聽起來怎麼就有種不對味的即視感。
他們不知道哪不對勁,趙泰卻一清二楚,那人家招工的時候可不就是這一套嘛,要不是趙泰稍微克制了一下,他都想加一句待遇好福利高的話。
勸降嘛,就別整那些虛的,他這勸降是面向出身百姓的士卒,可不是將領或是城中的世家及官員,跟他們就沒什麼好勸降的,死硬分子可不會聽趙泰說這個。
「主公還真是,別出心裁,不拘小節。」
高艾憋了一口氣半響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不過他也知道,要是把這話傳到士卒跟百姓的耳朵里,必定會出現他們想看到的效果。
「只要一直站在百姓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再用最簡單的話去陳述利弊,那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派個人把這個送到對方城牆下,如此這般操作就行。」
趙泰給高艾將喇叭的使用方法演試了幾遍,除了錄音麻煩一點,其它步驟再簡單不過。
這種新奇的事物也就跟著趙泰的人才能坦然接受,在軍中也不會出現太過強烈的反應,但那能重複播放同一句話的喇叭也著實讓人開了眼界。
「此物甚是精妙,但就這麼送到對方城牆下,要是被弄壞了怎麼辦,末將可不敢保證能讓此物毫髮無傷。」
「不用擔心會不會損壞,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聽到要多少有多少高艾就放心了,對喇叭的珍視程度直接下降一大截。
主公斷然不會在此事上開玩笑,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接著高艾就從親兵裡面挑了一人,教會對方怎麼用之後就直接騎馬往廮陶城下而去。
鉅鹿郡守郭典就站在城頭,看著趙泰一方的軍陣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這趙定安兵鋒雖利,炸藥雖強,但強弩卻能將其克制,這一點他不會不知道,結果現在依然領兵來攻,還是本郡所在治所,不知又有何倚仗。」
對趙泰的手段任何人都不敢小覷半分,炸藥都能搞出來,難保其沒有別的手段,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是虛張聲勢,還是有何種計策要用,郭典是全然不知。
「任你計謀頻出,我等只需堅守不動也難奈我等如何,炸藥使不出來,更沒有十萬以上的兵力,常山以外就全是堅城雄關,怪只怪你不留餘地啊。」
他為趙泰放棄那麼大的優勢而可惜,但凡只要松鬆口都不會是這種局面,可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要是趙泰鬆口交好世家,有難的就是朝廷跟他們這些官員了。
「太守,對方派了一人一馬前來,應該是過來勸降的。」
守城將領跟郭典稟告的時候,他也看到了那飛奔而來的騎卒。
斗將?他就沒聽說過趙泰軍隊出征的時候做過這事,那都是直接強攻,根本沒有斗將這種優良的傳統。
人家計謀都懶得跟你用,攻心攻城只在一念之間。
而且那攻心壓根就沒啥技術含量,就問你投不投降,不投降就強攻,這也叫攻心?應該叫威脅才對,儘管威脅也可以叫攻心。
「放他過來,不可傷其性命。」
其實不用郭典說也沒人會動手,本心上沒人願意跟趙泰作對,包括世家,一切都是被逼的。
「奉太守之命前來給郭太守及城中諸位傳話,太守言城破之日只在旦夕之間,負隅頑抗只會徒增傷亡,若郭太守肯降,自可免去兵災之苦,還望郭太守以士卒,百姓安危多加考慮,太守言可給一刻鐘時間考慮,一刻鐘後勿怪言之不預,另有一物送於郭太守,在下告辭。」
郭典一臉懵,他都還沒說話呢就走了?
還有地上那個東西是怎麼回事,居然還會自己說話。
超越時代的東西出現在古人面前,那種衝擊感不可謂不巨大。
喇叭的存在讓人無法理解,但那開始循環播放的話卻讓郭典等人臉色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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