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聞聽變法之事,本欲勸公棄之,怎奈公心意已決豐便不做規勸,是時豐已無活命之念,然公輕放之,豐與沮兄甚感公恩,決意將變法之事暫緩傳出,公得此信件當已準備萬全,恩既已還,他日相見自不會留手。」
趙泰沉默了一下,原來變法之所以會來得那麼慢,還是卡著時間才傳出來,原因竟出自這裡。
不過趙泰可不覺得這信件就真如表面上那麼簡單,說是還恩情,他也相信兩人會高風亮節,行事坦蕩磊落光明。
但趙泰變法受損的是誰,他可不會當不知道,這種深仇大恨田豐跟沮授也能忍?還能繼續磊落?
就當他們可以做到,只是趙泰不信而已,畢竟以己度人,趙泰就很難做到這一點,甚至直接做不到。
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人或事,是趙泰沒有改變過的觀念,因為他本身處在這個位置就不能太過善良,別人可以唯獨他不可以。
「主公,屬下有事稟報。」
戲志才走進趙泰的辦公處,將正在思索的趙泰給叫醒。
「何事。」
「關於新兵的問題,主公要將新兵盡數訓練成騎卒,但訓練的進展並不太理想。」
戰馬有了,當然是組建騎兵軍隊為最優選,但怎麼會不理想呢。
難道騎兵三件套也不管用?趙泰覺得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為何不理想,難道先練習騎馬,從慢走到疾奔太難?」
趙泰的騎術是圓滿狀態,一開始學習時還是用的沒有馬鞍,雙邊馬蹬的馬匹,摔下馬那也是常有的事,但要想學的話這些都不可避免。
他也沒指望新兵在戰馬裝備更新換代的情況下,能立刻上馬殺敵,那不現實。
也沒指望他們能做到其疾如風,侵略如火,任意變陣信手拈來。
就僅是先練習騎馬而已,只要不是太倒霉也死不了人,傷了也簡單,這常山醫院可都開遍了,能少了治療的人不成。
「那到也不是,在馬鞍馬蹬的幫助下,士卒進步都挺快的,屬下要說的是士卒訓練沒有章法,缺少一個好的將領帶領訓練,沒有一個合格的練兵將領。」
趙泰明白了,就是說這麼練的話事半功倍,還不一定能有很強的戰鬥力。
騎兵又不是單純的一窩蜂衝上去那麼簡單,那也是講配合跟陣形的。
「志才心中可有人選?」
「有,田子泰就不錯。」
趙泰意外的看了戲志才一眼,他可是記得田豫之前還在議事廳中跟他槓過,他能推薦田豫說明心裡並沒有太在意那件事。
「主公不必如此看忠,忠又不是嫉賢妒能之輩,子泰有才幹忠推舉他又並非不可。」
「到是我想岔了,但子泰恐怕忙不過來啊,他擔著常山郡丞的職務,又總領各地軍隊防務,將練兵的事也交給他會不會太累了一點?」
戲志才沒說話,但心裡卻想著虧得主公你還知道田豫會累,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很忙,但田豫卻最慘,因為趙泰把自己的大部分政務也壓在了田豫身上。
大小事物都要過問?那不存在的,除了他必須過問批閱的事之外,趙泰活生生的演繹了什麼叫甩手掌柜。
他不勤奮,就只能交給手下,據說田豫因為這事每天睡眠都不足兩個時辰,都瘦了。
要不是他聰明,把政務細分出去分擔壓力的話,說不定戲志才都會為田豫捂眼睛,牛也沒那麼使喚的。
「那屬下就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此事還需主公決定。」
他也算厚道,沒說就讓田豫上,他不累這樣的話,那就是在坑人。
「要不就讓子泰試試?」
戲志才眼神有些幽深,他可不敢回應這事,真要是說可以,那田豫指不能能提刀來砍他。
「算了,真把他累倒了也不好,到時候政務還要我處理,這不合適。」
「新兵訓練就先按基礎的來,此事再做計較,短時間內這些新兵也上不了戰場。」
聽到趙泰說把田豫累倒了不好,戲志才還詫異了一下。
但聽到後半句話後,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他就不應該對這麼「懶」的主公抱有希望。
就是苦了子泰啊,幸好他從幽州回來了,不然現在可能累的就是自己,那也不太合適。
「志才來看看這個,給我分析分析。」
趙泰手裡拿著一張紙戲志才是看到了的,但他可不會去問那是什麼,這不是一個手下應有的表現。
他接過紙張仔細看了看,發現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轉念間就明白了趙泰是讓他分析什麼。
「聰明人的選擇罷了,主公勢大誰也不想將主公得罪得太死,畢竟人活著就一切皆有可能,世家能除一時卻除不了一世,這田豐深知其理,想為自己或者家族留一條後路。」
「這麼說吧,要是田豐那輔佐之人在鬥爭中失敗,主公是否會招攬他,若是不招攬,他自己選擇投降歸附,主公會不會用他?」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也直擊趙泰的內心,他會用嗎?大概率是會的,只要好感度不是太低,或者直接就是負數就行。
「我若不用呢?」
「那當然也沒問題,可主公要知道,今時不用,其後代也不用?他們,是永遠不會消失的,跟現在用不用關係不是很大。」
趙泰不說話了,因為戲志才說的就是事實,但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清楚。
他只需要做到不留遺憾,為族群開出一條更寬闊的道路來就行。
「嗯,那軍師還有沒有別的事要稟報,我看你似乎還挺閒的。」
對於戲志才的話趙泰沒有回應,而他這生硬的轉折讓戲志才一愣的同時,心中警鈴大作。
「屬下沒別的事要稟報了,也沒有很閒,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屬下告退。」
戲志才像逃一樣快步走了出去,生怕趙泰又給他增加什麼活計。
但趙泰說他閒其實並沒有說錯,出兵之前的準備儘管繁鎖,可戲志才也不用離開府衙出去準備什麼。
他只需要把該準備的事情吩咐下去,然後統籌全局就行,說白了就是指揮人幹活,他負責動腦子。
而且要通知誰,做什麼事,完全有通迅部門為他傳遞消息,及時反饋處理就行,連跑腿通知的時間都省了,光這個便利就能節省出好幾天時間。
關鍵還能微調,那可比派人來回跑強了幾倍不止。
所以戲志才的存在很重要,但又不是特別忙,他也不想變得忙碌,那在察覺到趙泰話里的意圖後還不趕緊跑,難道等著跟田豫一樣?
田豫,慘啊。
戲志才果斷的跑路把趙泰給氣笑了,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難道我會讓你接過田豫的擔子,然後讓田豫去練兵嗎?
好笑,我趙泰絕對沒有這麼想過。
但如果必須這麼做的話,戲志才跑也沒用,他也不會跑。
主屬關係融洽沒問題,卻不能當作理所當然,進而不知天高地厚,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戲志才位置擺得很正,或者說趙泰的手下都是聰明人,最起碼知進退,不會在關鍵時候做出錯誤的事情,哪怕是態度。
讓田豫把工作交接給戲志才也就只是在趙泰腦海里一閃而過,不是戲志才接不住,而是這些事情會讓他分心。
優勢大沒錯,可同樣也代表了趙泰輸不起,他只能一直贏,至少僅靠著這常山跟整個天下為敵,他不能輸,輸一次就將萬劫不復。
這不是誇大,而是事實。
常山無險可守誰都知道,正是這樣才要萬分小心。
想想他的兵力才多少,敵對方的兵力又有多少。
歸根結底就是趙泰強歸強,但底子遠沒有想像中那麼厚,他耗不起,也損失不起。
無論是城池丟失,防線出現缺口,還是軍隊死傷太多,他都損失不起。
反觀對方呢,兵馬打光了就再招,錢糧沒了就從別的地方調,軍械沒了有成千上萬的百姓造,地盤沒了就退幾步再次建起防禦圈,他們除了沒有炸藥跟槍,或是一些更先進的東西,但該有的什麼都有。
他們也相信這時候沒人會不願意出錢出力,不把趙泰解決,所有人都沒好果子吃。
所以趙泰是輸不起的,一輸就會面臨更加瘋狂的反撲,哪怕退到黑山也遠沒有想像中安全。
戲志才絕對是不能分心的,他的壓力不比任何人少,否則也不會對新兵的訓練也這麼上心。
常山需要更厚的底子,或者說是趙泰更需要,哪怕是還在訓練,甚至是還有大半戰馬都沒有裝備三件套的情況下,戲志才都恨不得把這支軍隊也拉出來用上。
到這個地步,他的壓力可想而知。
不是他不想接田豫的擔子,是不能接,不敢接。
「這戲志才,不著調卻又那麼靠譜,就是太要強了。」
要是沒點性格,他也不會選擇趙泰,進而對抗整個天下。
這或許也是一些心氣大過天,才能也是絕頂的人物才敢幹的事吧。
類似那種太過平常的事我不想干,有條件的話不如跟整個天下掰掰手腕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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