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真定到行唐路途有些遠,趙泰還真想去看看那熱鬧的景象。
而此時的行唐縣早就陷入一片忙碌之中,寬闊的河面上船只往來不絕,每一次過去再回來,船上都裝得滿滿當當。
要么是羊,要么是錢糧,而一同前來的烏桓俘虜就在兩岸充當著搬運的苦力。
馬匹跟牛卻是被趕到別處過河,接著才會入庫趕到建好的牲畜圈里。
接連的好消息讓趙泰心情極好,別人打仗那是損兵折將,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還不一定能打贏。
到他這里打仗就像是進貨,不過像這種情況或許也就這一次了,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拿東西,怎么算都不虧。
他這邊是高興,另一邊的劉虞卻是氣得臉色發青,盡管趙泰答應的事情已經為他做了大半,在這期間他也借著趙泰的東風積極組建軍隊,以期早日擁有屬于自己的武裝力量。
可無論他怎么費盡心血的招兵買馬,軍隊數量也才堪堪過萬,還是沒怎么訓練過的士卒,戰斗力極其有限。
對一個州來說,一萬的軍隊數量是遠遠不夠的,五萬都不夠。
但是他沒錢了,也沒有糧食,看著民生愈發凋敝的漁陽郡,劉虞都不知道這次借兵是好還是壞。
地盤是收回來了,但這地盤名副其實的變成了爛攤子,沒個幾年時間都休想恢復過來。
這一刻的他很想擁有趙泰那樣的精銳強軍,還有那種無往不利的炸藥。
再加上他朝廷宗室的身份,跟世家交好,要不了多久就能讓整個幽州變得強大無比。
不過這些也就只能想想,眼下最緊要的還是收拾幽州這片爛攤子,軍政一把抓權力是大,但皇帝還不差餓兵呢,他這種情況已經恨不得把一錢分成兩半用。
“州牧,眼下那韓庘已得了趙太守命令撤軍,接下來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屬下請命帶兵抗擊張純,有鮮于輔,鮮于銀兩位將軍相助,張純不足為慮。”
田疇身為劉虞班底中的一員,這時候主動進言要接過一份重擔。
事實上田疇不認為現在把張純滅掉是急需,比這更重要的是疏理幽州各事,以恢復民生為重。
但看待事情不能看表面,趙泰的忽然撤軍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至于是什么他猜不到。
隱隱間他覺得這天下恐要有大事發生,還是趙泰引發的。
撤軍就是一個信號,那無論怎么樣,在事情還沒發生之前,解決幽州的隱患都是最應該做的。
否則放著這么個隱患在身側,誰也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出現變故。
本心上劉虞是不太想現在還跟張純死磕,打仗憑他自己是已經無力再打了。
正想拒絕之時田疇一句話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州牧不可猶豫,眼下雖以恢復民生為重,但州牧可細思,趙泰為何要在此時撤軍,那必定是趙泰內部有了什么讓他不得不撤軍的重大事情。
以屬下觀那趙泰行事,內部再如何也無法讓他動搖,那就只能是外部事件,我等不得不防啊,保持穩定沒有外敵的環境很有必要。”
換句話說就是田疇覺得趙泰又要搞事了,這事會比占據常山郡還要大。
或許是往外動兵也說不定,如果真是這樣,那幽州肯定會成為首先,畢竟現在的幽州說一句內憂外患也不為過。
“他才消停多久,而且朝廷不是已經封他為常山郡守,更是借兵給本州牧平叛………”
說著說著劉虞就說不下去了,借兵說得好聽,實際卻不是為了他才借兵,人家打的是攻伐異族叛亂的旗號。
何況這一路都吃拿卡要的,何曾把他這個州牧放在眼里。
朝廷封官?趙泰又何曾回應過。
他可沒忘記趙泰是怎么起家,又是怎么坐上郡守位置的。
在他的眼里什么時候有過皇權,有過朝廷。
任何制度他還不是想改就改,又什么時候向朝廷請示過。
鐵礦說挖就挖,說煉就煉,還弄成鐵農具販賣,朝廷制度在他那里何曾起過半分作用。
別人被封官后會老實下來他信,唯獨趙泰這里,就算現在稱帝他都不會意外。
“子泰,那趙定安反復無常,狼子野心我又怎會不知,關鍵是這仗我們真的打不起,不如屯兵于潞縣以拒張純,如此幽州才有喘息之機,無錢無糧再打下去只會把幽州拖進絕路。”
劉虞知道這個道理,田疇又怎會不知,他堅持要打也是忌憚趙泰而已,那就不是一個按常理能估計的人。
“屬下贊同州牧所言,眼下當以恢復民生為主,待兵精糧足時要解決張純不遲,再拖下去可就連春耕都要耽誤了。”
“屬下附議。”
“我等附議州牧之言。”
以劉虞的身份職位,他不愁沒人可用,世家對他的善意還是很強的。
就班底而言,就不是趙泰可以比擬。
像魏攸,程緒,尾敦,趙該,能力都是拔群出萃,否則也不會被劉虞任命為各職屬官,這都是跟世家交好的結果。
眼下局勢怎么樣他們都看得很清楚,幽州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田疇沒有在說話,算是默認了下來。
想起在常山郡的所見所聞,更有所向披靡的炸藥跟軍隊,他每日想起就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要是這樣的人物能為大漢所用,沒有異心那該有多好。
也不至于他這一動就讓人膽戰心驚。
幽州的局勢定了下來,要說最高興的還是張純,他聽到韓庘撤軍的消息后直接大笑了好幾分鐘。
劉虞屯兵防備他,他都顧不上了,只想喝個三天三夜的酒壓壓驚。
在韓庘帶兵來的那段時間里,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過的。
睡不好吃不好,每一次爆炸都會讓他身體顫抖,生怕什么時候就有炸藥落在他身邊。
人瘦了不說,漆黑的眼圈還深陷了下去,像是生了一場嚴重的大病。
身體上的變化還是其次,關鍵是心理上受不了,那種感覺就像是每天活著只為了等死一樣。
那是在打仗?那是被打仗,敵人趕路的時間都比打仗的時間多,這段時間里越到后面他都想著要么直接跑,要么自殺算了。
好在苦盡甘來,雖然丟了一個郡,但他跟一眾屬下卻比得了一個州都高興,那種開心的感覺外人根本體會不到。
有人歡喜有人愁,或者是苦中作樂那都跟趙泰關系不大,自戰利品運進常山之后,他就沒有閑下來過。
而且他讓打造的桌椅也已經到了,正整齊的擺放在府衙議事廳中。
他站在首位上看著下方兩側站立的屬官,每個人的表情都有種莫名的意味。
“坐。”
桌是長條案桌,依然保持著每人一桌的習慣這一點趙泰還是很人性化的。
但這情況卻讓眾人有些接受不了,坐?坐那里?
“太守,下官等坐于何處?”
金杰他們跟趙泰的矛盾日益見長,趙泰都已經感覺到他們硬氣了起來,做事好像都沒那么積極了。
之前積極表現趙泰卻無動于衷,像是媚眼拋給瞎子看,索性他們也懶得再表現了,甚至有意識的讓政務出現紕漏。
趙泰把這些都看在眼里,除了相應的懲治外依然沒有釋放善意的打算。
惡意到是放出了許多,形式已經在向惡化的事態發展。
“本官稱此為桌子,這為椅子,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嗎?”
趙泰當先坐了下去,齊周跟夏侯蘭他們也相繼落座,像是在給他們做示范一樣。
明明很小的一件事,金杰他們這些屬官卻氣得臉色漲紅,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先前就說過,漢朝的褲子坐在椅凳上會中門大開,雙腳腳掌觸地不符合禮儀,不合禮那就是看不起,甚至是在侮辱人。
他們怎么可能會高興。
“如此不合禮法之坐姿,恕屬下不敢坐,不能坐。”
那坐下去還得了,不說腳掌觸地,就是中門大開時成了什么樣子。
好好的議事廳成了比大小的地方?
“不坐那就站著,甚至往后常山郡內本官都會啟用這種方式為辦公之用,推行全郡改變跪坐禮儀。”
“荒唐,禮儀怎可輕廢,這是對先賢,與人相處的不敬之過,下官諫言,望太守收回成命。”
硬要扯的話,跪坐禮還不知道能扯到什么地方去,但往上數幾個朝代都是施行跪坐禮,說一句對先賢不敬也沒問題。
但時代是會變的,當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趙泰可不會死守著所謂的規矩跟禮儀不放,該淘汰的就得淘汰。
“禮不可廢?齊主簿,這椅子坐著可方便舒適?”
“稟主公,甚為便利舒適。”
“決曹史以為如何?”
“主公,這椅子有些硬,坐久了不舒服,建議加些墊子,其它的屬下覺得挺好。”
趙泰瞪了他一眼,你還學會改進了。
“諸位聽到了,這椅子坐著舒服,以往跪坐久了難道諸位的腿就不發麻僵硬?”
金杰幾人不可思議的看著趙泰。
我們在說禮不可廢的事情,你卻跟我說跪坐久了腿會不會發麻?
這兩件事搭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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