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窮。

　　可是，這不表示河洛部落窮。

　　論富庶，河洛部落在暮靄森林是首屈一指的。當然，這個富庶是指部落不會挨餓受凍，族人能吃飽，而非其他。

　　“你剛才說建窯，是怎么回事？”南風問，剛才忙著吃，南風沒問。這會兒，吃飽有了閑功夫，她免不了多嘴詢問。

　　一口一口吃著燉肉和魚丸，一旁的長夏，開始把河蝦倒進陶鍋準備白灼。瞧見長夏耐心的動作，南風覺得她還能再吃三大碗。

　　“我想建個自己的獸窩，跟現在不同的獸窩，我把它叫做窯。位置，我選在西面山坡，靠著山坡建一座靠山窯。”長夏開心說著，動作沒有停下來，用木勺攪動著，鍋中河蝦很快在沸水中染成金黃，淡淡地鮮香夾著少許腥味撲鼻而來。

　　南風盯著鍋中的河蝦，一邊聆聽著長夏的解說。

　　“需要幫忙直接說。”南風張嘴欲言，最后阻攔的話沒舍得說出嘴。畢竟，長夏的表情讓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嗯！”長夏點點頭，南風的支持讓她很高興。

　　這會兒。

　　陶鍋中河蝦已經煮熟。

　　長夏將河蝦撈出，拿過一旁洗好的果子，用力一掐，將少許果汁滴在碗中。這種黃皮野果，味酸，部落叫它酸果，很少有人吃。長夏囤積了不少，她通常不會直接吃，而是當做調味料。

　　晌午時，太餓。

　　那會沒想到，晚上南風將半扇肉放進背簍。

　　她剛才收拾才看到。

　　“長夏，你拿酸果做什么？”南風撇嘴，嫌棄看著長夏手上的酸果。這酸果子，部落除長夏沒人會收集。

　　哪怕餓極也沒人采摘，部落就一些幼崽會誤采。

　　“榨汁調味。你吃河蝦的時候，蘸點，味道更好。”長夏拿了只河蝦，掐頭去殼，雪白蝦肉沾上少許酸果汁。

　　頓時，一股別樣的鮮味混雜少許酸味，直接在味蕾上炸開。驚艷的口感，連長夏都大吃一驚。

　　“怎樣？”沉戎輕問道。

　　長夏豎起大拇指，贊嘆道：“美味。”

　　“真的？”南風將碗中僅剩的湯喝完，學著長夏剝蝦，遲疑著沒敢蘸取酸果汁。側過身，目光看向沉戎。

　　沉戎沒說話，用蝦肉蘸取少許酸果汁。

　　“噫！”

　　他小聲驚呼，詫異看著碗中的酸果汁。

　　酸果，暮靄森林一種極酸的水果，少有獸族會吃。

　　今天，長夏又一次讓他大開眼界。

　　“這河蝦味道比晌午更鮮美！”沉戎低著頭，緊盯著碗中的酸果汁。他想不到酸澀的酸果汁，與河蝦結合，竟會演變成這般絕妙的美味。

　　見狀。

　　南風不再遲疑。

　　將剝好河蝦，用筷子夾著蘸取酸果汁。

　　“噫！好像真的不酸？”南風漂亮的眼睛大睜著，滿眼都是震驚和不解。

　　“今年多摘點酸果，存著。”長夏說。酸果，除酸果汁能用來做蘸醬以外，果肉腌漬曬干味道同樣好吃。

　　酸甜，軟糯。

　　吃著，既有檸檬的酸味，又帶著山楂/青梅的淡淡果香甜味。

　　同時，還能當做陳皮用來做菜。

　　跟白果一樣，用途廣泛。

　　“可以。”南風附和，難得沒有說長夏。

　　這一頓，南風直接吃撐。

　　坐著，看沉戎收拾碗筷。長夏拿過細藤，量過南風雙腳的尺寸，熟練給南風編織藤鞋。

　　“長夏，你準備什么時候建窯？”南風問道。

　　她送來半扇肉，足夠長夏兩人吃上十來天。就算不外出采集打獵，也不會餓肚子。

　　長夏輕搖頭，解釋道：“我想在寒季到來前，將窯建好。明天先外出去鹽湖取鹽，順帶采摘些白果回來。下午，開始準備建窯所需的東西……”

　　說著，她偏頭看向南風。

　　建窯，跟獸窩不同。

　　但是，一些材料是必須的。像木材、石料以及用來粘合的樹脂，這都需要提前準備。

　　有些獸族為了建窩，提前三五年就開始準備。

　　部落附近有木材和石料，唯獨用來粘合的樹脂稀少。產自一種叫做油樹的特殊樹種，割破油樹的樹皮，會流出粘膩偏黃的樹汁，這種樹汁干掉以后會變成類似水泥一樣的建筑用材，獸族把它叫做樹脂。

　　這種樹脂再加熱，就會融化。

　　融化后，變成類似水泥一樣的粘合劑，用來修建獸窩。

　　“長夏，建窩要用木材、石料和樹脂，這些都沒提前準備好。你打算拿什么建窩？”南風捂著抽搐的嘴角，滿臉無奈望著長夏，這孩子莫不是異想天開？

　　“木材和石料我會準備，樹脂比較麻煩，可不可以跟部落交換一些？”沉戎插聲打斷南風的念叨，木材和石料準備起來并不難，難的是樹脂。

　　長夏微窘，她好像還真的把這些事給忘了。

　　南風抬手隔空點了點長夏，開口說：“木材和石料先用我的，誰家建窩用的木材和石料是剛砍下來的？樹脂，我幫你們問問部落。魚丸剛好可以拿來交換，本來，我還打算拿魚丸的做法，幫你們置換些陶器和骨器。”

　　再不滿，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崽。

　　難得長夏有了進取心，南風舍不得打擊。

　　南風成年好些年了。

　　族長根沒少催促她結親，南風一直沒找到心儀的雄性，索性就拖著。

　　不過，建窩要用的木材石料。

　　南風成年就開始準備，這次就挪給長夏先用。

　　“南風，那是你建窩要用的……”長夏搖頭，想拒絕。

　　南風翻著白眼，問：“你還想建窩嗎？再說，我沒遇到合適的雄性，建窩也不著急。”

　　最多，住在阿父家里被念叨罷了。

　　“長夏，我們先用南風準備的木材和石料建窩。她的，我之后再幫忙準備新的。”沉戎道。

　　南風滿意沉戎的爽快，問清楚長夏接下來的打算。

　　她起身準備離開。

　　長夏將人送走，欠欠腰，叫沉戎將南風送來的半扇肉切塊。天氣變暖，肉不能久放，易壞。

　　“長夏，你還餓？”沉戎切著肉，遲疑道。

　　長夏瞪了他一眼，將陶鍋洗凈放在灶臺上，打算將肉熬油。

　　天暖，不能做臘肉。

　　煙熏需要時間，同時儲藏不好也會壞。

　　於是，她想到了油炸肉。

　　油炸肉做法簡單，容易儲藏。在部落這種物質簡單的時代，油炸肉是這個時節最合適的儲藏方式。

　　將肉切成巴掌大小，放入陶鍋熬油。

　　等肉炸成金黃的色澤，等油溫涼下來，再連油帶肉一起倒入陶罐中冷藏。這樣不僅能防止肉腐爛變質，還方便儲藏。同時，油炸肉味道也很不錯。

　　軟糯，焦香。

　　隨便加點野菜清炒，都十分美味。

　　“這半扇肉太多，我們吃不完。我打算炸一下做成油炸肉，用陶罐裝著，不擔心壞掉。”長夏解釋著，把沉戎切好的肉，挑選幾塊肥肉放入陶鍋開始熬油，等熬出油，再把其他肉塊放進去，很快一股饞人的肉香味，迅速彌漫整個獸窩。

　　這一刻。

　　沉戎無比慶幸南風走了。

　　還有，他們家獸窩遠離部落。

　　要不然就這股味道，整個部落今晚沒人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