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的問題是……
如果不學會識字，就無法讀書。
不讀書，就無法獲取知識。
而沒有知識，就無法擁有更多的選擇。
如此一來，張春華的夢想，也自然是永遠也無法實現了。
看著張春華和妮兒，一臉絕望的表情。
朱橫宇的內心裡，也是有些不忍。
沒有辦法，朱橫宇並不是一個爛好人。
他的肩膀上，可是抗著億萬子民的興衰成敗。
無論如何，他絕不可能為了這對母女，而在這裡耽擱時間的。
母親……
正在朱橫宇暗暗憐憫之際。
一直站在一旁，不曾言語的妮兒，一臉堅定的道：「既然要改變命運，就要做出選擇，不是嗎？」
選擇？
一臉茫然的看著妮兒，張春華顯然不太明白妮兒的意思。
「我們可以變賣家產，然後帶上錢財和糧食，隨這位……這位公子，一起上路。」
這位公子？
聽到妮兒的話，朱橫宇頓時一臉的愕然。
怎麼個意思？
這妮兒，竟然稱呼他為公子？
通常而言，只有平輩之間，才用公子和小姐進行稱呼。
以朱橫宇的身份和地位，年歲和閱歷……
肯叫張春華一聲大姐，那都是看在有求與人，對方有恩於他的份上。
否則的話，以朱橫宇的身份和地位，誰配做他的大姐！
與張春華平輩論交，這已經是破天荒了。
可是現在，這妮兒……竟然也想和他平輩倫交，這……
很顯然，朱橫宇愕然的表情，被張春華注意到了。
輕拉了拉妮兒，張春華道：「這孩子，怎麼亂說話……該叫叔叔的。」
叔叔？
疑惑的歪了歪頭，妮兒斷然搖頭道：「單從外表看，這就是個小哥哥嘛，他的歲數，應該比我大不了幾歲才對。」
張春華一臉的苦笑，就算從外表看，她比朱橫宇也大不了幾歲啊。
張春華看起來蒼老，象是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
可是事實上，那不過是風吹日晒，風雨侵襲的結果。
張春華的實際年齡，只有三十齣頭而已。
至於朱橫宇，如果單從外表上看的話，則象是一個二十多歲，年輕帥氣的青年人。
站在妮兒和張春華的角度看……
朱橫宇比妮兒大七八歲，比張春華小七八歲。
因此……
朱橫宇稱呼張春華大姐，一點問題都沒有。
而妮兒稱呼朱橫宇為小哥哥，也沒有任何問題。
只差七八歲的話，三人其實都可以算是同一代人嘛。
要怪，只能怪張春華生在偏遠的山村，這裡的女孩子，結婚都非常早。
早婚早育之下，便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尷尬的一笑……
「你不能叫他小哥哥，應該叫叔叔的，不然的話……豈不是差輩了嗎？」
「我不！」
妮兒倔強而又執拗的昂起頭，斷然否決了媽媽的話。
看著妮兒如此，張春華不由得愕然。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直以來，妮兒都非常懂事，非常聽話，從來不頂嘴的。
可是今天，現在……
她卻如此倔強，如此執拗，如此果決，甚至是決絕的，拒絕了她的要求。
就在張春華愕然看著妮兒的同時……
妮兒卻在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的看著朱橫宇……
選擇決定命運是嗎？
那麼，她選擇的命運里，他只能是小哥哥，不能是叔叔……
別看妮兒年歲還小，可是還是那句話，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如今妮兒的心理成熟度，一點都不比村裡那些十七八歲的大姑娘遜色。
再有半個多月，妮兒就年滿十四周歲了。
按照村裡的風俗習慣，妮兒已經可以開始尋找夫家了。
誇張點說，現在的妮兒，甚至比那些心智成熟比較晚的，三四十歲的女人都要成熟。
她心裡所思所想的，也遠比那些傻白甜的女孩要多，要深……
在朱橫宇的啟發下，妮兒看到了一片新的世界，新的天地。
就在剛才，在朱橫宇的一席話間。
妮兒才忽然意識到，原來她的命運，並不象村裡人說的那樣，一出生就註定了的。
她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
只要她想，只要她做出選擇，她的命運就會改變！
而想要擁有更好的命運，她就必須要擁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想要擁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她就必須識字，必須讀書，必須……
沒錯，她必須要緊緊的根隨在朱橫宇的身邊。
而且，妮兒已經不小了！
太過遠大的理想和夢想，妮兒還想不到。
不過，最近，最現實的夢想，她卻是可以想到的。
朱橫宇和張春華，以及妮兒之間，彼此非親非故。
人家憑什麼，幫她們那麼久，那麼多呢？
即便她們願意為奴為俾，人家也未必稀罕啊……
妮兒雖然沒見過什麼市面，但是她也知道，村裡那些老地主，通常都是要收一個暖被窩的丫頭的。
那些老地主，已經老邁不堪，失去了人道的能力了。
所謂的暖被窩，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暖被窩。
即便他們想做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作為暖被窩的丫頭，並不會損失什麼。
以後嫁人生子，也是絲毫都不耽誤的。
原本，村裡三個老地主，都先後來過家裡，希望收妮兒，當暖被窩的丫頭。
並且，為了表示誠意，他們都開出了很高的價格。
一旦張春華點頭，妮兒自己也不反對的話。
憑藉這些錢，她們娘倆就再不需要吃糠咽菜，立刻就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了。
不過很顯然，張春華雖然窮困潦倒，但卻還是很有志氣，很有骨氣的。
就算再苦再累，也絕不讓自己的寶貝女兒，給別人當暖被窩的丫頭。
此時此刻，妮兒的內心裡，想的其實非常多。
她不想做一個農婦，不想一輩子，都守在這窮困的山村裡。
她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她要擁有更輝煌，更美好的人生。
而想要擁有這一切，她就必須留在朱橫宇的身邊。
可是，還是那句話，憑什麼呢？
大家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一直幫你，幫你那麼多呢？
思來想去，妮兒發現……
她們娘倆，真的什麼都沒有。
說錢財，她們娘倆窮困潦倒，一貧如洗。
甚至都考慮過，是否讓女兒，給老地主做暖被窩丫頭的程度了。
現在她們娘倆唯一有的，就是她們這兩個人了。
張春華沒什麼可說的。
黑黑的肌膚滿是皺紋，布滿了風霜的痕迹。
對朱橫宇這樣的人來說，就算給他當丫頭，都嫌磕磣。
而除了張春花之外……
就只剩下妮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