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工作室。

上午九點，一身羽絨服的姚建才就來了。

「姚老師來了？」

「你們張導呢？」

「張導樓上露台曬太陽呢。」

「嘿，大冬天曬什麼太陽啊。」

「春晚那邊工作都擱置了，張導也沒事幹了。」

「我看看去。」

露台。

張燁還真跟躺椅上曬太陽呢。

姚建才無語道：「你小子不冷啊？」

「老姚來了？」張燁二郎腿一翹，裝文藝青年道：「冷啊，但是再冷也比不上我心中的寒冷，我站在寒風中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孤獨。」

姚建才翻白眼，「你瞎拽什麼文啊。」

「那我幹嘛去啊？」張燁無所事事道。

姚建才問：「你沒安排通告啊？」

張燁聳肩，「為了春晚，我其他工作都推了啊，這兩個月都沒安排活兒，只能跟這兒晒晒太陽了。」

叮咚。

叮咚。

樓下門鈴響了。

姚建才問他，「杉杉來了？」

張燁搖頭，「不知道。」

這時，哈齊齊在下面喊他，「張導，來客人了。」

「誰啊？」張燁朝著樓下喊一聲。

哈齊齊說：「是央視的領導。」

央視？

還領導？

張燁和老姚都是一怔。

下了樓，張燁也看到了來人，帶隊的竟然是央視一位副台長，姓洪，張燁認識他，但當年在央視的時候卻沒跟他打過什麼交道，這個洪副台長應該是之前央視領導班子里唯一一個沒和張燁紅過臉吵過架的人了。洪副台長身後還跟著不少人，有男有女，大概七八個人左右。

這什麼陣容？

這是幹嘛來了？

張燁納悶。

哈齊齊張左等人也一頭霧水。

張燁微笑地伸出手，「洪台長，大駕光臨啊。」

「張老闆客氣了。」洪副台長和他握握手，「沒打擾吧？」

張燁笑道：「沒有，我這邊也沒什麼事，不知道洪台長駕到，有何貴幹？」

洪副台長說：「我這次來，是為了春晚的事。」

張燁一愣，「春晚？」

「對。」洪副台長看看裡面，「借一步說話？」

張燁對助理道：「小王，會議室騰出來。」

小王應道：「好的！」

一行人去了會議室，兩撥人面對面坐下。

還沒等對方說話，張燁就絮叨上了，「洪台長啊，我也正想跟你們說春晚的事呢，這到底怎麼著了？我們這節目還能不能排了？一審還開不開了？大家現在都很有情緒呀，老栗多好的人啊，就讓他好好乾唄，你瞧你們，還給人家氣走了，我不是針對你啊洪台長，但這事兒確實不漂亮啊。」

洪副台長嘆了口氣，「唉，這件事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張老闆，事實上春晚已經不是我們央視能控制的了，上級的指導意見我們也得服從啊，老栗的幾個方案我看了，有那麼一兩個我也很贊同的，央視這裡是很支持的，我們也想做出改變和創新，但上面不同意，我們也沒法開展呀，春晚不是一檔簡單的晚會，裡面牽扯的層面太多了，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

張燁攤手，「那我們的節目呢？」

洪副台長道：「總導演沒定下來，節目的事現在都得懸著。」

張燁可不管別的，他現在就關心他的節目能不能上春晚，「那你們趕緊定啊？這時間已經不多了啊。」

洪副台長：「對啊。」

張燁：「是啊。」

洪副台長：「嗯。」

你嗯什麼啊？

我這兒急著呢啊！

張燁迷惑地看著他。

只見洪副台長沉吟片刻，正色了一下，說道：「所以我今天帶隊來了你這裡，張老闆，經過春晚工作組的推薦、篩選、投票，以及上級領導的審批，我現在代表春晚工作組，正式邀請你掌勺今年的央視春節聯歡晚會！」

語出驚人！

姚建才懵了！

哈齊齊懵了！

張左懵了！

張燁工作室的人都目瞪口呆！

什麼？

讓張燁掌勺春晚？

我草你們丫瘋了吧？

一時間，整間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洪副台長叫了一聲，「張老闆？」

張燁瞪著眼指了指自己，「我？」

洪副台長點頭，「對。」

「你們邀請我？」張燁登時道：「你們別逗行嗎？」

隨行的一個主任苦笑道：「張老闆，我們沒開玩笑，上面已經點頭了，春晚工作組也開會討論過了，您是現在最合適的人選，只要您點頭，從現在開始您就是今年春晚的總導演了！」

張燁傻眼道：「我沒辦過晚會啊！」

另一個女幹部推了推眼鏡，說道：「您是沒有什麼大型晚會的導演經歷，但這不妨礙您是一位優秀的綜藝節目導演，不，用優秀形容可能不夠，您是現今國內綜藝電視導演排名第一位的，是業內綜合水平最高的導演之一，栗柯導演我們可以邀請，為什麼不能邀請您呢？你們同樣都是各自領域的頂尖導演，甚至說起行業跨度來講，您的《我是歌手》也好，《好聲音》也好，這種舞台類場次的比賽形式，比電影藝術和大型晚會的跨度還要小很多的啊。」

張燁搖搖手，隨即捂著腦門揉了揉，「讓我緩緩，我有點懵。」

洪副台長說道：「張老闆，答應吧，現在各方面都亂的很，媒體揣測，人心惶惶，總導演的位置空缺，什麼工作都開展不了。」頓了下，他道：「我也知道，春晚總導演這個活兒不好乾，條條框框比較多，能施展手腳的幅度也有限，但我覺得這正是考驗一個導演水平的時候，你來坐鎮絕對沒問題。」

沒問題個屁！

你說的簡單啊！

你蒙傻子呢啊！

張燁說：「我也喜歡春晚，我從小也看，對春晚也有感情，可是這活兒我怎麼干啊？這個場哪兒是那麼好救的！你們看看老栗，這還沒把春晚導出來呢，現在就被罵成什麼樣了啊？就被批評成什麼德行了啊？我要是上了，我要是把春晚導完了，那我還不得被罵成狗啊！我名聲怎麼辦啊？我聲譽放哪兒啊？」

洪副台長：「……」

隨行眾人：「……」

他們都有點無言以對！

名聲？

您有個屁名聲啊！

挨罵？

說的跟您不導春晚就沒人罵您似的啊！

不過這話他們可不好意思明說。

洪副台長道：「張老闆，你別說笑了，你這身經百戰的，你還在乎這個啊？要說老栗被人罵幾句就怒不可遏，我信，要說其他春晚導演被人痛批幾句就受不了了，我信，可你張老闆？我真不信，你這大風大浪的見得比誰不多啊？這點流言蜚語和議論聲你還能在乎？不可能！」

張燁來氣！

你妹啊！

說的跟我是二皮臉似的！

哥們兒也有自尊心的好不好！

張燁說：「我得考慮考慮。」

洪副台長點頭，道：「可以，應該的。」

張燁看看他們，「那各位先——」

「不用了張老闆。」洪副台長說道：「我們就在這兒等，你考慮好了跟我們說，我們好回去交差。」

張燁錯愕：「不是，我是說你們先回去。」

洪副台長道：「這個是急事，馬上就得定的，我們回去也沒事做，你考慮你的，我們等你消息。」

張燁只好道：「小周，你招待一下。」

小周留下來招待他們。

張燁等人都出去了，上樓談事情。

「你們怎麼看？」一上樓，張燁就問他們。

他本以為這幫人肯定會極力反對的，誰想完全不是那樣！

小王叫道：「接啊！」

童富激動道：「當然接啊！」

張左呼吸急促，「張導，這可是機會啊，您要是能把春晚導好了，這可是名垂千古的美名啊！」

張燁兩眼一翻，「還名垂千古？我就怕遺臭萬年！」

姚建才道：「可你已經臭了啊，你就算不導春晚，你天天不是也被那麼多人罵嗎？你還能臭到哪兒去？別人怕毀名聲，別人怕積累下來的聲譽付之東流，可你不怕啊！你沒的流了啊！」

張燁氣道：「你-大-爺！」

哈齊齊也難掩興奮，「張導，接吧！」

「是啊！」

「咱們接吧！」

「誰怕誰啊！」

「這種機會一輩子就一次啊！」

「那麼多人想導春晚都沒機會呢！」

「對，先接了再說啊！」

這件事情太大了！

甚至比張燁干過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大！

這可是央視春晚啊，這可是春晚總導演啊，上面領導在看著，媒體在看著，老百姓在看著，全世界的華人都在關注，如果導好了還好說，可如果稍微有點差池，那張燁豈不是成了民-族-罪-人？說實話，張燁就是想上去演個小品或者說段相聲而已，他沒想別的，所以壓根就沒有一丁點的心理準備，這個邀請來的太突然了！哪怕以前做事向來果斷的他，這下也猶豫了啊！

接不接？

到底接不接啊？

工作室的人都盯著他，等著他做決定。

張燁一咬牙，「那就讓科學來說話吧！」

科學？

什麼科學？

眾人一愣。

然後張燁就從口袋裡摸出一枚硬幣，虔誠地彈向半空，「相信科學，是正面就接，反面就不接。」

叮鈴鈴！

在眾人無語的注視下，硬幣落地！

——是正面！

「哇！」

「正面！」

「接！」

「接了張導！」

張燁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再扔一次。」

眾人：「……」

張燁長嘆一聲，「好吧，不就是春晚總導演么？不就是背黑鍋么？廣場舞的黑鍋我都背了，也不差這一個了！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