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入場。

音響設備里放著輕柔的音樂。

年會會場十分寬敞，就是正兒八經的那種晚會現場，只不過台下的所有座位都被改了，此刻全換成了圓桌和椅子，粗略地一數，怎麼也得有將近三十桌，每桌就算坐八個人，也有兩百多人了，場面不可謂不大。兩旁還有專門的攝像機拍攝，全程記錄這次央視最隆重的員工年會。

「我們坐哪兒？」

「這邊請。」

「我們三套呢？」

「周主任，三套在第二排。」

現場工作人員帶著眾人落座去他們的座位。

等閆天飛和張燁帶著人過來時，一個人也匆匆跑上來，帶著他們往旁邊走，「十四頻道的座位在這邊，跟我來。」

結果沒走多遠，那工作人員就把眾人領導了會場最右側最角落的一張孤零零的圓桌前，這個位置已經不能說是偏僻了，離主席台太遠了，就算眼神好的人從這裡也看不清主席台上的臉，頂多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需要通過旁邊的大屏幕才可以看到。桌子上也沒有牌子，片刻后，後面才又快步走上來一個人，將寫著十四頻道的座位牌立在了這邊的兩張桌子上，明顯是臨時給他們更換的桌位。

哈齊齊憋著氣道：「我們就是這裡？」

「是的。」那工作人員咳嗽道。

「沒其他座位了？」閆天飛的秘書黑著臉問。

那工作人員說：「呃，都排好了，沒有富裕的桌子了。」然後轉身走了。

閆天飛一揚手，「坐吧。」

眾人紛紛落座，看看左邊，瞅瞅後邊，都是極其不滿的表情。

他們這桌子，兩面都挨著牆，一面牆是死的，一面牆是安全通道的一個小門，門縫還往裡漏風，挺冷的。

小王憤憤不平道：「這什麼待遇啊？」

黃丹丹也道：「這位置也太偏了！」

「我才知道，原來咱們這麼不著台里待見吶！」武易氣不順道。

張燁說道：「不是你們不招待見，主要是我不招待見。」

他們明白，張燁說的是實話，台里的人不想看到他，這才禁止他參加年會，即便現在迫於壓力讓張燁參加了，也不會讓他舒舒服服的，這不，一轉眼就給他們十四頻道的桌位給換到了角落中的角落，都快把他們給安排到安全通道外面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眼不見心不煩。

閆天飛道：「小張老師，獎金的事你別管了，年會完了我就幫你解決，我看誰敢扣你的獎金！」

張燁笑笑，「沒事的閆總。」

閆天飛卻道：「你年終獎幾十萬呢，怎麼沒事！」

閆天飛的秘書也說：「這處分本身就沒道理！」

「真沒事。」張燁道：「閆總，有您這句話就行了，您別管了，年終獎扣就扣吧，不過我的錢啊，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閆天飛一愣，「哦？」

張燁忽然問道：「對了，一會兒怎麼抽獎？」

哈齊齊驚訝道：「張導，您惦記中獎呢？」

張燁笑道：「我就問問。」

「這幾率太小了，尤其那幾個大獎。」張左連連搖頭。

閆天飛的秘書參加過不少次全體員工年會，知道的比較多，「就是普通的抽獎形式一樣，所有人都有機會，一般都是表演完了一個節目，就開一個獎，電腦隨即抽取，抽到誰算誰的。」

張燁點點頭，知道了。

別人都以為張燁就是隨便一問，也沒當回事。

一會兒，他們旁邊的桌位也有人坐下了。

一桌是外語頻道的，一桌是農業頻道的，不過他們兩個頻道的人雖然也是坐在後排的位置，但起碼還是比十四頻道的桌位好一些的，起碼靠近了中間一點。看到閆天飛張燁他們，這些人表情也有些古怪和複雜，以十四頻道今年的優異成績，坐在前兩排都是很正常的事啊，結果卻給扔到了最角落，所以在央視和很多國企，有時候出成績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跟隨領導的腳步啊。

「咦？那是誰？」

「央視五套的人？」

「體育頻道來新人啊？美女啊！」

「我也沒見過她。」

「我聽說了，好像叫俞穎怡，央視五套剛請來的體育解說、主持人，她在網路上挺有名的。」

外面。

央視五套的人陸續入場了。

俞穎怡也是其中一個，她一進來就左找找右看看，登時，目光落在了角落那個桌位上，微微一怔，問旁邊一個人道：「十四頻道的人怎麼坐那裡去了？」

那同事苦笑道：「你剛才化妝來得晚，沒看見，門口差點打起來，能讓十四頻道的人進來就不錯了，還管坐哪裡啊。」

俞穎怡立即道：「出什麼事了？」

「還是張燁唄。」那同事給她說了一遍。

聽完，張燁的老同學也無語了半天，以前，俞穎怡也經常從報紙新聞上聽到張燁跟央視關係不好，張燁也親口說過，可是畢竟沒有親眼見到，俞穎怡還沒有一個概念，現在總算有了一個確實的認識，央視上下確實都對張燁有很大意見啊，嗨，自己這老同學也是，這到底是怎麼混的呀！央視也是，一個給你們做了兩檔全國收視率第一節目的主持人和總導演，你們老跟他較什麼勁啊！張燁這得是多不招人喜歡啊，大過年的，年終會都不讓他參加？？

另邊，張燁也看到她了，她今天這身大紅色的禮服相當艷麗，在人群中很是扎眼，微怔一下，張燁才知道俞穎怡已經入職央視體育頻道了，便拿出手機給她發了一個簡訊。

張燁：我看見你了，回頭，最後一排。

很快，俞穎怡回復了：我早看見你了。

張燁：那你沒叫我？

俞穎怡：你不是說讓我裝不認識你嗎？

張燁：汗，你還真裝不認識啊？

俞穎怡：必須的！

張燁：……

俞穎怡：哈哈哈。

正笑著跟老同學聊天呢，張燁忽然感覺到有目光打在自己臉上，這是一種第六感，於是抬起頭左右找了找，還真看到了幾道不善的視線！

央視一套的江源在冷眼在看他。

還有徐一鵬。

他那一桌有七八個人，有一半人厭惡地看向了張燁，嘴巴里還說著什麼，似乎是關於張燁的話題，那表情一看就不會有什麼好話。第一排還有一桌人，也有人頻頻蹙眉望向張燁和十四頻道的方向——這兩桌大都是央視春晚節目組的人！

江源道：「怎麼還真讓他進來了？」

徐一鵬道：「誰知道上面怎麼想的！」

「這個張燁，我們跟他沒完！」一個春晚節目組的策劃道：「就沒有他這麼說話的！罵我們春晚幹什麼？」

春晚節目組的一個女製片道：「那段相聲太過分了，我相信，今天沒有幾個人願意看見他。」

一人道：「春晚導演組不是已經跟台領導投訴張燁了么，反正他今年的獎金是沒了，雖然這點錢對他不疼不癢，但多少也算出一點氣吧。」

另一人說：「這算出什麼氣？就應該給他開除！」

「別說他了，影響心情！」

「對，不提這混蛋了！」

其實不止他們，剛才門口鬧的那麼厲害，現場的人誰不得聊幾句啊？有些來得晚的人當時沒在場，過來之後也趕緊找人打聽情況。

前排某桌。

這是台領導的桌位。

一工作人員過來彙報工作，「領導。」

周副台長問，「怎麼樣了？」

那人忙道：「已經安排好了，給張燁弄到了最後一排角落。」

幾個台領導往後看了一眼。

一副台長嗯了一聲，「台長馬上就到，京城春晚那個相聲，台長也看過了，據說很生氣，所以今天別讓我們看見張燁。」

那人保證道：「肯定不會。」

「誒，台長來了。」

「走，迎一下吧。」

台領導都起身了。

「台長。」

「台長。」

台長壓壓手，笑道：「趕緊坐吧。」

主角來了，會場坐滿，年會正式開始！

今晚主持年會的有三個主持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的就是央視一套的陳野。

陳野掛著笑：「各位領導，各位同事，大家下午好！」

女主持人微笑道：「歡迎來到今年央視年會現場，我是主持人加加。」

男主持道：「我是郝冬！」

陳野：「我是陳野。」

然後一起道：「給您各位拜個早年！」

下面響起掌聲！

加加道：「下面，有請台長登台致辭！」

台長笑了笑，拿著發言稿慢步走了上去，「大家好，看到你們這麼神采奕奕，朝氣蓬勃，我也很欣慰，今年是央視重上輝煌的一年，這一年，我們培養了很多優秀的員工，湧現了很多優秀的電視節目，成績喜人，有目共睹……」

聽到這裡，十四頻道的人都忍不住嘀咕。

黃丹丹哼道：「那些優秀節目，一大半還不都是張導做出來的！」

「是啊。」小王恨道：「結果呢？張導的年終獎被扣了，差點不讓參加年會，還給我們發配到最後一排？」

童富道：「這待遇，我也是醉了！」

陳野在主席台上不經意間往張燁那裡看了一眼，心裡也挺解氣的，《翩翩起舞》本來勢頭很好，之所以如今收視率掉成了「狗」，全是《舌尖》的原因，是張燁的節目把他們的收視率給搶走的，整個《翩翩起舞》的團隊哪個不恨？現在看到原本應該是最大功臣和主角的張燁卻被扔在了角落的桌子，陳野就明白了台里的態度，很多人也都看清楚了——就算張燁能力再高，也不可能在央視得到重用！張燁天天給央視的人添堵，現在連台領導都不願意看見他了！

得罪了台領導。

得罪了央視一套。

得罪了春晚欄目組。

你還怎麼混？你還怎麼翻身！

主席台上，台長一番講話結束了，從頭到尾都是在稱讚，在表彰，提到了很多團隊，也提到了很多表現出色的員工，但對於張燁的名字卻隻字未提。接著，又有一個台領導上台講話，還是一樣，還是沒有提張燁，好像所有人都有意避開這個名字，不想提跟他有關的任何事。

年會表演正式開始。

陳野宣布，「第一個節目，《踢踏舞》，表演團隊：央視一套！」

掌聲雷動！

開場舞來了！

「哇，不錯哦！」

「哈哈，老孫怎麼也去了？」

「跳的可以啊！」

「好！」

下面人邊笑邊叫好！

年會就是這樣，很多節目大家或許都不是那麼專業，甚至可能漏洞百出，但都是自己身邊的同事，看著很有意思，參與感也很強。

在熱烈的掌聲中，舞蹈落幕。

台領導那邊也笑著鼓掌，頻頻點頭。

央視一套總監江乃熊笑道：「還行吧我們？」

他旁邊一個頻道總監道：「不錯不錯。」

「這幫孩子排練了一個月呢。」副總監江源說道。

這時，主持人重新上台。

女主持加加笑孜孜地宣佈道：「好，下面就是大家最關心的抽獎環節了，每一個節目后，我們都會展開一次抽獎，獎品有限，看誰運氣好嘍。」

「是的。」男主持人笑道：「那麼我先看一下第一輪抽獎的獎品，請看大屏幕。」

大屏上出現了一批購物卡的圖像。

女主持哇道：「是購物網的代金卡哦。」

男主持道：「每張代金卡有五百元額度，一共二十張，一次性抽取，看看是誰這麼幸運吧，老陳？」

陳野笑道：「好的，交給我吧。」

陳野已經站在了主席台旁邊的一台電腦前面，這就是今天的抽獎工具，獲獎結果由電腦隨意抽取。

大屏也跳轉到了電腦界面上。

底下人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

「終於來啦！」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五百額度，不少了！」

「是啊，今年的最低獎規格都這麼高？那後面肯定更高啊！」

「期待啊！」

「給我中一張吧！去年我就什麼都沒中！」

十四頻道那一桌。

哈齊齊說：「拼人品的時候到了。」

小王和有幾個人還沉浸在剛剛的悶氣中呢，並沒怎麼關注這個獎。

張左撇嘴道：「今天太晦氣了，估計是中不上了。」

閆天飛也並不關心，他心裡還在琢磨怎麼把張燁被扣的獎金要回來呢，這口氣他知道張燁忍不了，他也一樣！

然而張燁卻一字未發，反而是手在半空中點著什麼，也不知道在幹嘛。

哈齊齊幾人奇怪地看了張導一眼，就又都收回目光，關注到了主席台上。

遊戲戒指：

——商城界面。

幸運光環（升級版），開啟！

張燁毫不猶豫地進行了一系列操作，看著那漸漸被消耗的聲望值，他眼睛都不眨，自從上一次總聲望值幾乎被用光之後，張燁就一直沒怎麼動用遊戲戒指，一直在儲備資源，一直在積攢聲望值，經過這一大段日子的人氣連續增長，他的聲望值現如今已經是一個恐怖的數字了，非常富足，可以滿足張燁所有的用度！

—100000！

—100000！

每秒鐘都是十萬聲望值的恐怖消耗！

那邊，陳野已經笑呵呵地拍下了抽獎按鈕，「好，開始！」

二十個窗口同時動起來，每個窗口都代表著一個最終抽獎結果，此刻畫面上不斷閃動著一些照片和人名，比如有一瞬間，就在第三個中獎窗口上閃過了哈齊齊的名字和所在頻道以及工作證上的一寸照片。二十個抽獎窗口都是獨立進行的，所以每個窗口閃動的名字和順序也都不同，全是隨機打亂的！

所有人目光焦距在大屏幕上。

陳野拿著話筒道：「還是領導喊停吧？」

女主持人笑道：「今年第一個獎，肯定要台長先喊。」

台長一笑，拿了一個話筒說道：「輪著喊吧，呵呵，那我先來。」看看大屏幕，輕輕道：「好，停。」

陳野頓時一拍！

第一個代金卡抽獎結果出來了！

可是看到那張出來的照片，好多人都微微一愣！

噗！

怎麼是他啊！？

俞穎怡樂了，掩嘴笑了出來！

哈齊齊和小王倆人也齊刷刷地噗嗤一聲。

閆天飛一聲失笑！

十四頻道的人都笑了！

屏幕上第一個窗口出現的照片和名字，赫然是張燁！

張左大笑，「張導，恭喜！」

「開門紅，開門紅！」閆天飛的秘書也連連道喜。

陳野眉頭一黑，心說我草怎麼這麼巧啊？越不想看見他怎麼這貨越出現啊！

其他央視的員工也大都這麼想的，太巧了，不過想想也是，雖然中獎幾率不大，可這畢竟是比體育彩票什麼的中獎機會高多了啊，幾百人而已，每個人中獎概率還是有的，只是碰巧趕到了張燁身上。

江乃熊搖搖頭，這****運。

春晚節目組的人也都皺眉的皺眉，無語的無語。

台長一看屏幕，什麼也沒說，把話筒交給了旁邊一個副台長。

那副台長便直接道：「停！」

陳野反應慢了一拍，趕緊拍下！

第二張代金卡也登時有了主人，結果一看到屏幕上第二個窗口的照片后，所有人又是一呆！

我靠！

怎麼還是張燁啊？

有這麼巧的嗎？？

那最後叫停的副台長也怔了怔，下意識地把話筒交給了另一個副台長。

周副台長接過來，道：「停吧。」

陳野拍下第三個抽獎窗口。

還是張燁的照片！

又一個台領導道：「可以停了。」

第四個抽獎窗口也出現了結果！

張燁的照片又一次活生生地出現在那裡！

「停！」

——張燁。

「停吧。」

——張燁。

「嗯，停。」

——還是張燁！

台領導輪番喊了二十個停，陳野接連拍了二十下，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這第一批二十張代金卡的得主，竟然全都是張燁！！

這一下，所有人都笑不出來了！

連十四頻道這一桌子的人，此刻也都瞠目結舌地看向張燁！

我了個草！

這什麼情況？

你這運氣也太他媽好了吧你！？

台領導的臉色一個比一個差，春晚節目組那邊的人臉也有點綠了，馬勒戈壁啊，二十個獎都是你的？你丫出門兒打雞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