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勝面色也怪異下來。

    “交代？”

    他握緊坤湖劍，身后藍色海洋光暈更加濃郁，覆海珠緩緩在他身后海洋中冉冉升起。

    無數藍光劇烈沸騰顫動，路勝雙手握劍，雙眼亮起刺目藍光。

    轟！！

    坤湖劍陡然化為一道殘影，剎那間仿佛分化出數百上千道劍影，環繞路勝周圍一圈，最后驟然合一，筆直往下斬落。

    “神威！！”

    劍光化為藍色閃電轟然落下。

    “這就是交代！接不下就去死！！”路勝狂笑起來。

    “圣靈！”

    正氣道主同樣雙手握劍，神色肅穆，眉心月牙亮起絲絲白芒，絲線一般的白光纏繞在手中劍刃上，一道模糊不清的純白麒麟在他身后緩緩浮現。

    “天地正法！乾坤九轉！”他猛地身形閃動，居然一分為二化為兩人，兩把長劍同時往前一點，劍尖相撞，頃刻間綻放出一點金色。

    那金色光暈精純至極，仿佛風暴中的一點燈火，如燈如豆，飄搖不滅，釋放出一圈金色光暈包圍四周。

    “天地有正氣，正以問心，正以明志，正以凝神，正以...萬法不侵！！”正氣道主雙目猛地怒睜，全身法力全數沸騰燃燒起來。

    他眉心的月牙此時居然如同第三只眼一般，緩緩睜開一只金色眼瞳。

    哧！

    眼瞳中射出金光，打在面前的金色燈火上。

    一剎那間仿佛天地萬物同時停頓了一瞬。

    轟隆！！！

    金色燈火上轟然爆開一圈無形波紋，

    “老夫清遠君，執掌道門一千三百六十二年，從有到無，問心無愧！！！！！”

    正氣道主怒目直視路勝，渾身精氣神都灌注在這一劍中。

    金色火焰光暈中，一道碩大劍影驟然刺出，神圣宏大，氣息金光瞬間彌漫覆蓋定住整個藍色海洋。

    “天地因果，大道循環，本座遵循天道，了結因果，阻我者便是阻我成道！

    ”路勝狂笑，坤湖劍同樣灌注進入自身全部法力，連同覆海珠的重力也全部押上。

    “阻我成道者，萬劫不復！！給我死！！”

    剎那間，天空中一金一藍兩道劍光終于相撞。

    沒有聲音，沒有爆炸。

    僅僅只有一片片漆黑色如同紙灰一樣的雪花，紛紛揚揚飄散飛落。

    劍光所在之處，金色和藍色劇烈消耗著。

    金色劍光質量強得可怕，在藍色劍光中肆意切割撞擊。但藍色劍光數目太多了，雖然每一把藍色劍影都脆弱不堪，但一瞬間帶來的沉重撞擊，也砸得金色劍光一點點的黯淡下去。

    金藍兩種力量相互湮滅，剩余的殘骸，便形成了漫天的漆黑雪花。

    無形的球形扭曲，包裹住了兩人廝殺的核心區域，周圍其余修士，包括劉思成在內，也只能遠遠旁觀，無能為力。

    這一戰將決定正氣道未來數百年的氣數，無論兩者誰勝誰負，未來的中原和海外格局，都將被深遠牽連影響。

    “道主....”劉思成心頭有些哽咽，上次鎮壓古魔一戰后，道主修為受損，身受重創，如今也沒完全恢復，眼下又要正面對抗如四海門主這般的恐怖強敵。

    剛才道主的最后怒吼，讓他心生不詳之意，但又不敢真的往深處細想。

    “放心吧，道主乃中原第一強者，鎮壓魔道上千年無有匹敵，絕對不會有事！”一旁的第一峰主輕聲安慰。

    “不錯，道主身懷萬千法門，無上法決，再加上手執神劍，必定不會有問題。”其余幾大峰主都紛紛出聲，只是不約而同之間，眾人心頭都隱隱回響起，剛才道主怒吼時的聲音。

    誰也沒想到當初誰也沒在意過的一個四海門主，此時居然逼迫得正氣道陷入如今的尷尬局面。

    兩邊王對王，幾乎一照面便陷入了生死對決的僵持。強悍的戰斗余波甚至讓他們這些真君神君連插手的資格也沒有。

    轟隆聲中如同雷鳴一般的噪聲還在天空中不斷回響。

    路勝和正氣道主在中間兩色光球內，已經不知道廝殺了多少招。

    兩人此時有近乎無限的嬰氣支持，各方面都相互拉平，勢均力敵，唯一能夠比拼的，就是雙方的意志。

    隱隱的，路勝感覺有些不對，正氣道主表面強盛的氣息下，似乎還隱藏著某種虛弱的死氣。

    他已經不知道揮出多少劍，在無限嬰氣的推動下，在兩色光球內一切元氣都被兩種嬰氣隔絕，不會引發自然破滅現象，有的僅僅只是兩人法力的瘋狂對耗。

    正氣道主也同樣瘋狂的揮劍，一道道劍招仿佛本能一般，幾乎不用思索便條然使出。其劍術技藝已經到了大宗師境界，返璞歸真，歸入本能的層次。

    這方面比起路勝更要強上不少。若非如此，路勝也早就依靠法力對耗逐漸出現的優勢勝出。

    而不是如眼前這般。

    噗嗤！！

    路勝一把抓住刺入右胸的金劍，獰笑著同樣一劍砍進正氣道主左肩。

    “你是在和我拼命？”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陰冷起來。

    正氣道主一言不發，渾身幾乎成了血人，他的肉身遠不如路勝強大，大量血液被法力狂暴的流動擠壓，從毛孔中滲透出來。

    和這血水一起蒸發流逝的，還有他的壽命。他借助神劍威力，和御靈池積攢千年的靈力，才有了如今的龐大嬰氣法力，但這不是不需要代價的。

    “愚蠢！”路勝往前一步，藍色劍光瘋狂化為細線，狠狠斬向道主頭部側面。但被金劍橫向格開。

    鐺！！

    又是無數黑色雪花飛散出去。

    正氣道主默然無語，全身燃起金色火焰，合身沖向路勝，他手中神劍同時化為數千道劍光鋪天蓋地刺出。

    路勝同樣一招無限屠靈使出，數千道藍色劍光針鋒相對，抵消金色劍光。

    兩人都沒有半步后退，這種情況下誰退誰死！兩股恐怖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法力嬰氣，已經徹底糾纏在一起，兩人的出力都已經被逼到了最大頂點，一旦有一邊松懈弱勢，那就會像堤壩崩塌，弱勢的一方頃刻間就會尸骨無存，死無全尸，被恐怖法力洪流分解毀滅。

    時間緩緩推移，黑色雪花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幾乎所有正氣道弟子都開始被其余真君修士們安排遷徙離開晃金山，在海水被定住的此時，已經是最好的撤離時機。

    半空中的正氣道主正在用自己的全部，來拖住路勝，讓其無法殃及池魚，大規模毀掉正氣道根基。

    柳兒同樣也沒想到形勢會發展到這一步。沒了路勝在側，她一個人面對正氣道諸多真君，并沒有什么反抗之力。只能靜靜等待廝殺結果。

    太陽西下，又緩緩升起，夜幕降臨了又消失。

    轉眼間便過去了四個晝夜。

    天空中的黑色雪花越來越少了。

    整個晃金山也只剩下七大峰峰主和柳兒還留在這里，其余人都已經被遷走安置妥當。

    終于，天色再度接近黃昏時。

    天空中的亮色光球終于徹底裂開。

    嗤嗤！！！

    兩道人影轟然墜落，帶著流星般火焰彗尾，緊挨著狠狠撞在地面。

    轟！！！

    煙塵飛射，泥石濺開，很快一個直徑上百米的隕石巨坑出現在晃金山七峰峰腳。

    “道主！！”

    “門主！！”

    劉思成等真君和柳兒急忙俯沖，飛向巨坑。

    但還沒靠近，便被一股熾熱滾燙的無形阻力強行擋住，無法再靠近。

    正氣道主渾身是血，筆直半躺在坑壁，額頭上的月痕眼睛已經閉上了，還有絲絲金色液體緩緩滲出，顯然已經無力再用。

    他四肢，軀干，頭上脖頸，到處都是被被劍劃破深可見骨的傷口，整個人如快要被撕爛的人偶，殘破不堪。

    最讓人心驚的是他雙眼里透出的死氣，那是只有燈枯油盡時的垂暮老人才會有的枯死氣息。

    “道主！！”劉思成猛地大喊，心中不由自主的涌上絲絲酸楚。

    其余峰主沉默著，眼中同樣紛紛閃過悲痛無力之意。

    “門主！！”此時另一側，柳兒也是驚呼出聲，雙眼駭然的盯著另一邊的路勝。

    路勝胸口被破了一個拳頭大小血洞，一只眼睛只剩血洞，沒了眼球，右臂也不知道跑到哪去，左腿缺了小半截不見，頭皮上裂開一個巴掌長短的縫隙，透過縫隙甚至可以看到里面不斷蠕動的腦漿。

    “哈哈哈哈！！！”路勝同樣靠坐在地上，無力站起。

    “好久沒有打得這么痛快了！死老頭，原來你本來就要去死了，沒想到最后還要坑我一把。當真是不痛快！”他對自己身上的傷滿不在乎。卻是反而對正氣道主此人佩服不已。

    他這一話說出，頓時正氣道眾人氣得對他怒目而視，卻又礙于無形阻力，無法上前。

    正氣道主滿是死氣的雙眼，僵硬的轉了轉，他已經快不行了，全部精氣神都傾注在了剛才那一戰中，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最后的努力。

    “原本還以為，能在最后的時間為門中鋪下大道....”他搖頭苦笑。他轉頭看向外邊等待著的七大峰主，視線平和而帶著安寧。一一用眼神安撫下他們后，他又重新注視向路勝。

    “敢問門主，如今我等之間的因果，算是了了么？”

    路勝臉上的笑容漸漸沉靜下來，同樣凝視住正氣道主。

    “你這老兒倒是想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