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水，黑色的光。

落在白無傷的眼裏，卻是五彩斑斕，反射着數以千計微生物的弧光。

自從進入下層海域、強制收服水影神屍后，又過了一年的時間。

這一年，白無傷親身體驗，為什麼說始祖都難以在這裏生存，稍有不慎便是重傷身亡。

三千冥海越靠近底部，暗流的混亂和無序，實在令人頭疼！

有好幾次，以白無傷和小兔子的感知，都無法反應過來。

等到洶湧的、如刀子般鋒利的海水，勢如破竹衝到面前，只能被迫格擋。

眾獸合力，死亡可免。

但狼狽和窘迫，無人的禁忌洋流深處頻頻發生。

「嘰咕！！」

一日，小兔子叼著一團晶瑩透亮的海藻，興沖沖回到主人的旁邊。

這是一株，雖然達不到兩萬年神葯的規格，但一萬九千年的藥效，已經無限逼近。

白無傷讚許小傢伙的業務能力更上一層樓，而後望着茫茫無際、深邃不見底的海水，流露一絲疲憊之色。

「雖然只是一年時間，可你們發現沒有，下層海域遍佈，無時無刻都在消磨意志，這種大幽閉環境，久而久之，很容易造成精神上的崩塌。」

「可是怎麼辦呢，海洋太寬廣了，就算時不時找到不錯的天地靈材，擴充我們的庫藏，但我們一直像是無頭蒼蠅亂竄，游到哪裏是哪裏……」

白無傷木然不語。

這是不爭的事實。

上次捕捉到水影神屍，完全是古法誘神水可以引誘水系領域強大生靈的功勞。

在美食沒有重新孕育出來前，一年的時間探索下層海域，以白無傷之能，居然碰不到一個始祖，至多碰到一兩個無懼死亡的聖魚之王。

這一年……進展依然為零！

就像所有情報中表露的那樣，三千冥海太神秘了，最古老的深海漩渦一族，消失得也太快了。

「先等朵兒過來，如果還是沒有辦法，說不得也要請教請教三位魁首。」

白無傷估摸著，太陽神官兔、極意猴、帝鼠，這些年來修身養性，狀態恢復不少。

不求幫忙戰鬥，但求問個消息，指指路、給點建議，說不定能夠做到。

「深海一族太重要了，那麼強大的族群，那麼龐大的水系分支，怎麼可能全軍覆沒。」

「只要能保留些許，必然踩在現在的獸人族頭上，就算是惡魔族，也一定有扳手腕的資格……」

白無傷吞食緩解精神壓力的草藥，以精神腐蝕作為外在動力，瘋狂壓榨靈魂晶核中的神性物質。

從大局上提升超凡的作戰單位，這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不過，如果他能夠早一點晉陞帝祖中期，輔以食譜或者燃字秘，同樣能成為超凡陣營中，頂天立地的支柱級霸主。

時間不多了。

蠢蠢欲動的邪靈，隨時可能開啟，要竭盡全力加快腳步才行。

……

……

七日後。

永恆幽靜的下層海域，駕馭水麒麟移動的白無傷，猛地仰起頭，往著頭頂的方向望去。

「蒙塵的契約重新綻放熒光……是朵兒！朵兒抵達三千冥海附近了！」

「蒼將，折返，這裏的法則太過於混亂，我無法使用反向召喚術。」

「哞——」

大麒麟吐著泡泡，四肢一踏，腳底彷彿出現一條化為實質的水龍，載着它往上飛行。

不知疾馳多久，白無傷察覺契約端的表層，像是有一層老痂層層剝落，內部的神芒沖刷魂海，煌煌如夏日驕陽，不可直視其光。

「唰——」

不再猶豫，白無傷注入大半的魂力，以無上帝祖之力，超遠程激活反向召喚術。

隨着燦爛的符號交織閃爍，一個圓形的陣法如花朵般綻放，一個抱住膝蓋蜷縮的身影，緩緩舒展傲人的身材，任由狂暴的海水沖刷洗禮，身如磐石，不動分毫。

「拜見主人，一別百年，甚是挂念。」

「哈哈哈，對於我等來說，百年如百日，不值一提！」

白無傷揚起笑容，以略微向下的目光，觀察夜朵兒的變化。

——不可思議！

——還是不可思議！

無心歌潭驚見元帝的場景歷歷在目，彷彿就發生在昨日。

為了修補輪迴之河支脈的封印，為了守衛超凡內部的和平，白無傷與元帝一半合作，一半交易。

她給予人祖九大術式之一的字秘，承諾幫助禁忌女巫·夜朵兒，由半神獸種，躍遷到至尊神話，甚至有不小的概率，自然而然進化至神王雛形級別的始祖體。

而白無傷，要做的僅僅是分別，充分給予夜朵兒成長的環境和時間。

現在……真的成功了！

而且以遠遠高逾預期的方式，實現成果！

「嘰咕！！」

小兔子許久沒有見到朵兒姐姐，同樣非常想念。

在它心裏，排資論輩。

主人第一，天使姐姐第二，再往下的同性朋友，應該就是夜朵兒。

「哇，這個形態好颯呀！既有君臨天下的威嚴和風範，也有母儀天下的神聖不可褻瀆……」

「還有這個氣息，好古老，好神秘，不愧是世間最奇妙的法則之一！」

搖頭晃腦的小兔子，甚是開心。

它的瞳仁中，倒映着一尊類人型身影，一身禮服，涵蓋朝冠、朝褂、朝袍、朝裙、金約、領約、耳飾、朝珠……雍容華貴冠群芳，百卉爭妍獨佔王，無論是傲然眾生的風度，還是恬靜淡雅的儀態，都讓在場的注視者看直眼。

白無傷的驚容從未褪去！

此時的夜朵兒，只是輕飄飄浮在海水中，以一種最普通、最常態化的姿勢，面朝他們。

那種感覺，有一點像是九轉神凰天後，天生的華麗，天生的純粹，萬物與之對視都會感到自慚形穢。

「變化好大，不可思議！」

蒼將傻眼了，重複著口頭上的詞語，四肢躁動不安。

源自血脈中的本能，讓它想要逃離，儘可能與夜朵兒拉開足夠的距離。

「這一百年，我經歷很多變數……」

周身瀰漫着蒼涼神威的夜朵兒，抬起纖纖玉手，一本虛幻的、彷彿無數碎片拼湊在一起的書籍，嘩啦啦翻動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