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漸笙雖然一直生活在中洲，但滄浪大陸是個網絡大世界，各大洲發生了哪些大事，林漸笙自然也都知情。Google搜索再說，他身為淨靈院的院長，學院內的弟子也都來自世界各地，有任何風吹草動，也都能吹到這些孩子的耳旁，自然也就逃不過林漸笙的耳目。

  「但我著實沒想到，九霄帝尊竟然是大魔。」林漸笙問虞凰：「你見過那個九霄帝尊，難道幾次碰面，你就沒發現他體內有魔氣波動？」林漸笙這話聽上去像是隨口一問，實則卻是在職責虞凰懈怠了修行，放鬆了警惕，才沒有發現九霄帝尊身上的魔氣。

  虞凰自然聽懂了師父的譴責之意。

  她也沒找藉口給自己辯解，便老老實實地認了錯，「徒兒慚愧，未能發現九霄帝尊身上的魔氣。徒兒這次過來，就是想要請師父在關鍵時刻出山，把九霄帝尊體內那魔給除了！」

  林漸笙冷哼，他說：「這是他們滄浪大陸的災難，關我屁事。」

  虞凰知道林漸笙就是個嘴硬心軟的老好人。

  她笑著挽住林漸笙的胳膊，調皮地說道：「師父，你無法就是在埋怨那些強者看不起淨靈師，可是師父，若九霄帝尊真行動起來了，真正受災的又是誰？災難面前，最先倒下的永遠都是平民。」

  「師父，你不喜歡滄浪大陸的這些馭獸師，但那些平民呢？五湖街上的那些街坊鄰居，待我們就挺好，你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喪命嗎？」

  林漸笙努了努嘴，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傲嬌地哼道：「那看在五湖街這些朋友的面子上，我就出山一趟，滅了那魔。」

  聞言，虞凰他們都低著頭偷笑起來。

  「你們回來，就為了說這事？」其實，就算虞凰他們不回來交代這件事，當戰九霄真的要拿天下蒼生獻祭的時候，林漸笙仍然會主動站出來，與他死磕到底。

  滄浪大陸的確不是他的滄浪大陸，但平民卻都是無辜的。

  林漸笙看不得平民們流血流淚，橫屍遍野。

  虞凰突然向院外大聲喊了聲：「阿空，你不是說你做了青稞酥，要給盛驍哥哥他們嘗嘗嗎？」

  阿空正坐在院子裡咖啡桌旁，監督那個小黑丫頭跟御風，生怕小黑丫頭手黑欺負了他的小御風。聽見虞凰姐姐的話，阿空從椅子上跳下來，從黑丫頭面前奪走御風，抱著御風就往屋內跑去。

  邊跑邊喊道：「就來了！」

  阿空雖然腿短，但速度卻很快。

  他很快便來到會客廳，沖盛驍他們說：「盛驍哥哥，你們跟我過來，再不吃就冷了。」

  知道虞凰是有意要支開他們，想跟林漸笙說點悄悄話，盛驍便率先起身，對坐在馮昀承身旁的夜卿陽發出邀請：「夜卿陽道友，小朋友既然都邀請我們了，也不能掃了他的興，是不是？」

  夜卿陽朝虞凰那邊瞥了一眼，這才起身，跟著盛驍一起出去。

  馮昀承也懂事的跟了上去。

  等所有人都去了餐廳，林漸笙這才頗為詫異地看向虞凰，並問道：「什麼事不能當著盛驍他們的面說，故弄玄虛。」

  「師父。」虞凰遲疑地問道：「您還想復活蘇前輩嗎？」

  這個問題，將林漸笙神情微凝，心裡無端生出一股不安來。復活蘇聽雪，這是林漸笙從來都有的念頭，虞凰也清楚他對復活蘇聽雪這件事有多勢在必得。

  虞凰這是在明知故問。

  而能讓她態度發生轉變的原因，只有兩種可能。

  一，她找到了能復活蘇聽雪的方法。

  二，復生亡人是一件絕無可能的事。

  林漸笙當然希望是後者。

  可虞凰的表情過於冷肅，這表明她的心情非常沉重。

  「阿凰。」林漸笙壓下心裡的不安，故作鎮定地問她：「你是不是得到了有關復生術的信息？」

  「我的確得到了一些線索。」頓了頓，虞凰停下來擔憂地看了眼林漸笙，見林漸笙的反應還算從容淡定，這才將宋教授同她說的那些話，全部轉達給林漸笙聽。

  「如此說來，復生術是不可取的。」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林漸笙心裡也倍感煎熬。

  復活蘇聽雪，是他平生最大的兩個願望。

  零一個願望，便是想要拯救聖靈大陸。

  突然得知復生術是逆天改命不可取的，復生蘇聽雪，就會奪走他人的氣運跟世界的氣運，依照林漸笙的心性，他自然不會做這種自私自利的事。

  可。

  就這麼放棄了蘇聽雪，林漸笙又不甘心。「真就沒有其他辦法嗎？」林漸笙仍對此抱著一絲絲微弱的希望。

  但虞凰卻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

  見狀，林漸笙久久不語。

  「師父，我們這次前往中洲，其實是為了去哈西海尋找擬人松。宋教授告訴我，用擬人松製作傀儡，再將亡故的殘魂引入擬人松，用擬人松去行善事，可修復殘魂，為殘魂獲得一個輪迴轉世的機會。」

  「我就在想，父親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而亡，他定然不同意我為了復生他，去做那奪走他人氣運的卑鄙事。所以我決定替他修補殘魂，送他進入輪迴。今生父女情緣短，唯願來生還能再重逢。我想，我母親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也會做出跟我一樣的決定。」

  「師父，您呢？」虞凰最關心的還是林漸笙的態度。

  林漸笙雙手搭在沙發扶手上，遲遲不肯給出答覆。

  「師父您先休息，我明日一早還要去城主府找布蕾夫人幫個忙，約莫後天才會啟程返回滄浪內院。您好好想想這件事，想好了，可以給我通個信。」見林漸笙神情凝重，似乎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虞凰就知道沒必要再談論下去了。

  她起身離開會客室，去餐廳跟盛驍他們一起吃了青稞酥，見天色晚了，這才結伴上樓去休息。

  墨翠絲這次沒回來，夜卿陽便睡在馮昀承的房間，馮昀承則去了墨翠絲的房間留宿。

  翌日早晨，虞凰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懷孕後，虞凰的妊娠反應雖不明顯，但睡眠明顯比以前增長了許多。她起床後，下樓喝了杯牛奶，一問阿空，才知道盛驍他們去五湖街找安娜了。點點頭，虞凰問阿空：「現在是上學時間，你怎麼沒去學校？」

  阿空指了指二樓，嘟著嘴說：「爸爸一直在冥想，沒人送我去上學。」頓了頓，阿空又吐槽道：「上幼兒園其實也沒意思，一群小屁孩天天流鼻涕，跟我沒話題聊。」

  虞凰好笑地摸了摸阿空的腦袋，告訴她：「讓你有個完整幸福的童年，可是你爸爸的夢想。」

  聞言，阿空眼睛都笑眯了，下意識改口說道：「幼兒園其實挺有趣的，虞凰姐姐，你送我去上學吧。」

  「好啊。」

  虞凰拿上車鑰匙，牽著阿空就準備出門。

  這時，林漸笙突然來到二樓的欄杆，對虞凰說：「你在哪裡找的擬人松，地址告訴我，我也要去砍一株。」

  最終，林漸笙還是做出了和虞凰一樣的決定。

  虞凰臉上綻放出了明媚燦爛的笑意，她告訴林漸笙：「我這裡有兩顆，早就替你備好了。」

  林漸笙挑了挑眉，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他說：「阿凰，還是你了解我啊。」

  「師父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我知道師父一定會做對的事。」

  林漸笙搖了搖頭，他說：「送阿空去上學吧，我今天想休息。」

  回屋後，林漸笙進入神府世界，喚醒了蘇聽雪的殘魂，並將自己無法再幫助蘇聽雪復生的事同她說了一遍。說完，見蘇聽雪一直沒有反應，似是在不忿，林漸笙又將宋教授跟虞凰說過的那個悲劇故事，說給蘇聽雪聽。

  「你是說，就算我成功復生，最終也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蘇聽雪沉吟著問道。

  「大概率會是這樣。」

  蘇聽雪沉默了許久許久，才說：「我還沒有機會穿上我親手縫製的嫁衣，就被蘇玄燁設計殺害，落得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我心有怒氣，即便復生，也是個隱患。」

  「既然無法復生，能找到修補靈魂，重新如輪迴的方法，也不算太遺憾。」蘇聽雪很快便想開了。

  她突然仰頭望著虛空中的那縷殘影，知道那就是林漸笙。

  「蠻子。」蘇聽雪似乎尤其鍾愛這個稱呼。

  林漸笙情緒低落地應了一聲。

  蘇聽雪的殘魂搖了搖，突然飄向了林漸笙，這是殘魂表達親昵的方式。蘇聽雪環繞著林漸笙的靈魂意識，冷不丁問了句：「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林漸笙的靈魂意識猛地抖動起來。

  「我...」

  蘇聽雪突然就笑了，她說：「別狡辯了，你都害羞了，還掩飾什麼。」蘇聽雪突然蹭了蹭林漸笙靈魂意識的腦袋，然後飄到了林漸笙的面前，用虛幻的手掌捧起林漸笙的臉頰，很輕很輕地，親吻著林漸笙的額頭。

  「蠻子，我現在比較喜歡蕾絲嫁衣，你記得準備好蕾絲嫁衣，然後來追我。」

  說完，蘇聽雪再次化作一縷煙，鑽進了養靈靈器中。

  林漸笙懸浮在神府世界上，他無意識地撫摸著額頭，心跳無比劇烈。可一想到自己將要送蘇聽雪入輪迴，來世能否重逢還不知，心裡又是一陣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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