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虞凰那張像是在哪裡見過的臉，動了動嘴唇，才小聲答道：「鮮肉。」

  點點頭，虞凰說：「那你對它不錯啊。」

  夜卿陽沒答話。

  虞凰見夜卿陽這般沉悶，她坐著也很無聊，乾脆沒話找話說。「喂，不記得我了嗎？」

  夜卿陽掀了掀眼皮，目光穿過略長的黑色劉海，望向虞凰。

  視線在虞凰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夜卿陽說：「抱歉，我對活人的印象普遍不深。」修鬼道，能辨認請每個亡靈的身份，但對活人卻不太敏感。

  虞凰點了點頭，主動解釋道：「在飛升小鎮外的長巷裡，我們曾見過。」

  夜卿陽這次來滄浪大陸，只在飛升小鎮外的時空巷內見到過一名女子。

  他再次盯著虞凰的臉頰看了看，才想起來，這張臉的確是見過的。

  「哦。」他哦了一聲，就沒有其他反應了。

  見這貨不好溝通，虞凰索性閉嘴，專心看她驍哥挑戰精英學員。

  而夜卿陽對活人不感興趣，卻對盛驍挺感興趣，他指著盛驍的身影，難得主動開口問了句：「那是你男朋友？」他先前看見虞凰跟盛驍牽手的畫面了。

  虞凰搖了搖頭。

  她說：「不，他是我男人，我們結婚了。」

  夜卿陽像是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一直盯著盛驍在看。

  虞凰心裡頓時拉起了警鈴。

  夜卿陽總盯著盛驍看，還露出那種少見的專注目光，這是幾個意思？

  「夜卿陽。」虞凰叫道。

  自己的名字從陌生女孩子的嘴裡叫出來，難得的沒有其他人叫他時的那種忌憚冷漠跟恐懼，夜卿陽覺得稀奇，便垂眸朝虞凰望去。

  虞凰直視著夜卿陽的雙眼，她說：「那是我男人，你眼神收斂點兒。」

  夜卿陽那黑沉沉的眸子，這次是真的出現了驚訝的目光。

  虞凰說完那話，就轉過身去了。

  半晌後，她聽見夜卿陽小聲地說：「我不搞男人。」

  恰好這時，馮昀承跟多諾爾他們五人一塊兒朝虞凰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原本一個人獨自清淨的夜卿陽，身邊頓時圍坐了六個人。

  他聽見他們用一種與妖獸大陸語言很相似的陌生語言交談，嘰嘰喳喳的，特別鬧。

  習慣了墓地跟亡靈大陸的安靜，夜卿陽已經不習慣人間喧譁了。

  他起身正要走，突然看見先前那個差點就被東神含玉砍斷翅膀的英俊精靈扭過頭來，對他說：「欸，夜卿陽帝師，你們修鬼道的，跟惡魔是不是近親啊？我看你的打扮，跟我兄弟召喚出來的惡魔特別像。」

  夜卿陽：「」

  「吵死了。」

  他起身就要走。

  可剛站起身來，身體內部突然傳來一陣烈火灼心般的痛覺。

  夜卿陽眉頭輕蹙，只能無奈坐下。

  他眸子陰沉地瞥了眼這群嘰嘰喳喳的馭獸師，沒好氣地說：「閉嘴，我需要安靜。」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像是在睡覺。

  多諾爾他們見識過夜卿陽的戰鬥力，被夜卿陽喊『閉嘴』，他們就真的不敢大聲議論了。

  虞凰每到一個地方，都會下意識地展開念力，默默地用念力觸鬚去探索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人。當她的念力觸鬚悄無聲息鑽進夜卿陽體內時，卻在他獸心所在的位置，發現了一個深黑的，燃燒著黑色火焰的圓球。

  而此刻，夜卿陽的五臟六腑都在承受著那個黑色火球的炙烤，他渾身筋脈燙的像是即將煮沸的開水。

  虞凰詫異地朝夜卿陽望去。

  而夜卿陽不知何時也睜開了雙眼，朝她投來了一個有些驚訝，又有些迷茫的眼神。

  虞凰一收到夜卿陽的目光，心裡便咯噔一響。

  怎麼回事，他能看到念力？

  虞凰立馬收回念力，轉過頭去。

  突然，一隻手搭在虞凰的肩膀上。

  虞凰一回頭，便認出那隻手的主人是夜卿陽。

  見夜卿陽竟然伸手去摸虞凰，馮昀承他們都跟看色狼一樣不悅地瞪著夜卿陽，似乎沒有將他這個凶名在外的鬼修看在眼裡。此刻在他們眼裡，夜卿陽已經脫離了鬼修的可怕身份，完全成了一個登徒子。

  夜卿陽所到之處，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惡鬼一樣，恐懼大於厭惡。

  而馮昀承他們看他的眼神，沒有恐懼，只有正義人士看色狼認識的譴責跟憤怒。同時被這樣六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看，夜卿陽一時間也有些尷尬。

  虞凰一抖肩膀，將他那隻滾燙的手抖了下去，她說：「別摸我，我可是有男人的良家美女。」

  夜卿陽有被無語到。

  他黑沉沉的雙眸中，似乎燃燒著一片黑暗的無盡火焰，充滿了痛苦。

  可除了虞凰外，卻無人發現他的身體此刻正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每到正午跟午夜，夜卿陽都會承受萬箭穿心，筋脈被開心煮沸的痛苦。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過了許多許多年了。

  有些人說，痛多了，就麻木了。

  那是放屁。

  身體上的疼痛，無論痛多久，怎樣痛，都不會麻木。

  痛得越久，你只會越加害怕那份折磨。

  夜卿陽就是這樣。

  可剛才，夜卿陽突然察覺到有一股溫柔的，讓人心情平和的奇異能量，突然詭異地出現在了他的體內。那一瞬間，他被亡靈烈火灼燒得滾燙的血脈，突然間得到了降溫。

  那一刻，夜卿陽像是溺水的人幸運地抓住了從岸邊丟下來的救生繩，像是乾渴的鯉魚被好心人送回了河流。

  那是

  救贖的感覺。

  「剛才，那股能量是什麼？」夜卿陽是鬼修，長期同亡靈打交道，馭獸師們或許察覺不到這股能量的存在，可他能察覺到。

  他甚至能看見先前從虞凰體內鑽出來的火紅色的奇異能量波動。

  那些能量體化作樹根一樣的觸鬚，悄悄地鑽入了每個人的體內，但奇怪的是，其他參賽者卻毫無反應。由此可見，那是滄浪大陸上還沒有出現過的能量體。

  虞凰告訴夜卿陽：「是念力。」

  「念力」夜卿陽說：「我曾看過一場關於淨靈師對女明星進化獸態的直播，那個叫做林漸笙的淨靈神者曾說過，馭獸師是無法當淨靈師的，你」夜卿陽身為帝師級別的鬼修，他能察覺到虞凰體內有靈力波動。

  「你是馭獸師。」

  不等虞凰解釋，多諾爾便驕傲地說道：「虞凰不僅僅是馭獸師，她還是一名六級淨靈師。」

  聞言，虞凰默默地說了句：「八級了。」

  「啊？」馮昀承他們聽到這話，都覺得震驚，「虞凰，這才一個多月不見，你就成為八級淨靈師了？」

  虞凰淡然點頭，「嗯，我運氣比較好。」

  多諾爾朝虞凰豎起大拇指，「牛！」

  得知虞凰是八級淨靈師，夜卿陽突然說：「做個交易。」

  虞凰抱臂，目光審視地打量了夜卿陽幾秒，才說：「什麼交易？」

  夜卿陽突然打開隔音牆，對外界屏蔽了他與虞凰的交流。

  「你能感覺到我的痛苦，對不對？」夜卿陽相信虞凰已經發現了他體內不同尋常的地方。

  虞凰盯著夜卿陽胸膛的位置，遲疑地說道：「你沒有獸心，在你體內獸心該待的位置，有一顆奇怪的黑色能量球，它在燃燒黑色的火焰。」虞凰抬眸直視著夜卿陽的雙眼，又道：「此刻，那些火焰正在灼燒你的五臟六腑跟筋脈，你正在承受非人一般的折磨。」

  夜卿陽咧嘴一笑，笑容詭譎而危險，他說：「這個時候，就算是王師修為的你對我偷襲，我也將非死即傷。」

  虞凰沒做聲。

  她不會蠢到聽不出夜卿陽在暗示什麼。

  見她不說話，夜卿陽撇了撇嘴角，才說：「我想要你為我淨靈。」

  虞凰自然不會拒絕，但她不會白忙活一場。

  虞凰問夜卿陽：「身為淨靈師，我當然能為你淨靈，但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夜卿陽皺眉問道：「你想要什麼好處？」

  虞凰餘光朝著戰神族所在的參賽者陣營瞟了一眼，她對夜卿陽說：「兩個條件，第一，我要百萬靈石做報酬。」

  夜卿陽當場應下，「沒問題。」

  「第二，我要你為我們辦五件事。」

  夜卿陽皺眉，猶豫起來，沒有作答。

  虞凰見他猶豫不決，又道：「這第一件事，我要你在暗中保護多諾爾，禁止東神含玉這樣的馭獸師傷害多諾爾。至於其他四件事，暫時沒想到，但請放心，我絕對不會要求你幫我去做禍害天下蒼生的事。」

  聞言，夜卿陽便懂了虞凰的意思，「你是要我當打手。」

  「可以這麼理解。」

  「成交。」

  想要為夜卿陽淨靈，虞凰就必須知道夜卿陽體內那顆會燃燒黑色火焰的圓球，到底是什麼東西。虞凰問夜卿陽：「你體內的東西，究竟從何處而來？」

  這次，夜卿陽沉默了良久，才告訴她：「這是亡靈內核。」

  虞凰一臉茫然。「什麼是亡靈內核？」

  夜卿陽竟說：「亡靈內核是亡靈神相師隕落後，殘留在亡靈大陸上的獸心碎片。你可以將它理解成是神相師的一部分。」

  夜卿陽就這麼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說了出來，似乎完全不怕虞凰會將他的秘密抖露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知道他的秘密。

  他是夜卿陽，他什麼都不做，就已經是正道的公敵了。

  也不怕會遭更多人惦記。

  虞凰聽到這話，心裡卻非常震驚。

  夜卿陽竟然得到了亡靈神相師的獸心！

  怪不得他修的鬼道如此厲害。

  虞凰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荊瀾前輩的骨骸中，並沒有獸心的存在。

  烈焰帝尊隕落後，將獸心化作了火焰山跟冰川，那荊瀾前輩的獸心又去了哪裡？

  「亡靈神相師的獸心碎片，在亡靈大陸流浪了近兩萬年的時間，這期間，它吸收了不少亡靈的怨念。而僥倖得到它，並將它占為己有的我，每隔十二個時辰，都要承受億萬亡靈靈魂灼燒的身體的痛苦。」

  「虞凰。」夜卿陽垂眸對她說：「如果你能為我驅走亡靈內核中的怨念，助我脫離苦海，你將得到我的尊敬跟愛戴，以及擁護。」

  聞言，虞凰突然說：「我們把第一個交易條件換一換。」

  夜卿陽皺眉，「你這人怎麼說變就變？說說看，你想換成什麼？」

  虞凰說：「如果你願意加入怪物門，做怪物門弟子，我就免了你那一百萬的靈石。」

  夜卿陽表情顯得非常疑惑，「怪物門？」沒聽說過啊。

  虞凰淺淺一笑，指著正在跟精英學子戰鬥的盛驍，她說：「介紹一下，怪物門是一個多月前剛註冊的宗門，宗門總部在中洲冰之洛河城南部的五湖街神虎山上。怪物門宗主，盛驍。」

  虞凰拍了拍胸口，她說：「小女子不才，當了個大長老。」

  她又指著馮昀承他們說：「他們也都是長老。目前宗門內只有一個弟子，名叫林空青，你若答應加入怪物門，就將成為怪物門二弟子。」

  夜卿陽：「」

  他仿佛聽見了一個笑話。

  －－－－－－題外話－－－－－－

  上午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