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瞧見出現在門外的中年男子時，趙敬臉色勃然大變，驚恐和慌張，不敢置信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這一刻，他的眼神宛如見了鬼。
是真真正正的見了鬼般！
眼睛睜的大大的，漆黑的童孔像是受到了刺激，猛然擴散。嘴巴微微張開，渾身上下僵硬般的愣在原地。
“你，你……”
他想說點什麽，但聲音到了喉嚨卻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死死的盯著門外的中年男子，內心掀起了波濤巨浪。
與此同時，眼神見了鬼的人不只是他，還有在場的三位供奉，以及那位大昭守護人。
只不過，當他目光落在門外的中年男子身上時，一抹精光迅速閃過。隨後，消失的乾乾淨淨。
渾身上下沒了半分氣勢，恢復了那行將就木的老人模樣。
此刻，門外。
中年男子平靜目光掃視著房間內，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什麽刺眼的光芒閃耀。
平靜而又冷漠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身上掃過，宛如一把鋼刃般，冷冷刺刮著他們的肌膚。
身著灰袍，略微消瘦的身軀，以及那張在場所有人都無比熟悉的模樣。
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門外，看著所有人。
只是氣勢，便已經抑製住了所有人。
房間內的氣氛，驟然冰冷。
他們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心底甚至這一刻升起了一絲顫抖駭然。
“陛，陛下?！”
終於，不知道是誰下意識的開了口。
那略顫抖而不敢置信的語氣，像是做夢般。
站在門外的人，是昭帝！
大昭昔日的帝王！
可是……
陛下不是已經死了嗎?！
陛下不是遇害了嗎?
那，眼前站著的又是誰?！
幾乎同一時間，那三位供奉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趙敬身上。
而此刻，趙敬的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幾乎站立不穩。
門外這張熟悉的臉龐，不是父皇的還能有誰?
那熟悉的模樣，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讓他心頭顫抖，仿佛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
只是……
“你到底是誰?！”
趙敬死死的盯著他:“膽敢假冒先皇，你罪該萬死！”
“來人，給朕殺了他！”
色厲內荏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沒有人動！
那三名供奉此時已被震懾住，不敢輕舉妄動。
“假冒?！”
門外的昭帝緩緩邁著步伐，踏入了房間內。
他平靜而冰冷的目光落在趙敬身上，不怒自威，冷聲道:“逆子你好好看看，朕是誰?！”
一聲冷哼，讓在場所有人渾身一顫。
熟悉的語氣，熟悉的氣質，分明就是陛下……
不可能有人能如此以假亂真！
容貌能改，語氣能模彷，但是這身為帝王天生的氣質，卻無論如何都難以假冒！
趙敬心頭一震，身子甚至一晃，他眼神驚恐著，指著昭帝:“你到底是誰?你還敢假冒先皇?！”
趙敬回頭，色厲內荏怒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給朕拿下他……殺了他！”
他的臉色在這一刻有些猙獰！
他慌了！
也怕了！
當原本已經死透的父皇重新出現在這裡，趙敬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怎麽回事?
這到底怎麽回事?
還能起死回生?
不，不可能！
供奉依舊沒有動。
昭帝則是冷冷的盯著他，眼眸中滿是失望和冷漠:“逆子，你殺君弑父，費盡心思做出謀害朕的這等禽獸不如之事。可你無論如何都想不到，
朕沒死吧?！”“不，不可能?！
”
趙敬目光呆滯，他不信。
怎麽可能沒死?！
父皇怎麽可能沒死?！
他明明親手……
“你是想說，你在密室之中，親手刺穿了朕的心臟吧?”
似乎瞧出趙敬的心思，昭帝冷笑一聲。
趙敬臉色勃然大變。
當時密室之中，除去他和昭帝之外，只剩下了那三名道士。可那三名道士，也已經死在他手上。這件事情，分明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可為何……
難道，真的是父皇?！
這一刻，趙敬渾身顫抖，臉色蒼白。
心臟被刺穿，人被埋在了密室之下，還能活?！
“你的確機關算盡，朕也確實沒想到，會被自己的兒子篡位謀害！”
昭帝伸手摸了摸左胸口，那裡隱隱還有些作疼。傷口雖然好了，但疼痛感依舊還在。
“可你萬萬沒想到，朕的心臟在右邊。你那一劍，並沒有要了朕的命！朕命不該絕，活了下來！”
昭帝眼眸冰冷，語氣更是充滿了冷意:“朕今日，就是來找你這不孝逆子好好算算這筆帳！”
趙敬渾身如墜冰窖！
沒死?！
心臟在右邊?
沒死！
真，真的是父皇?！
這一刻，縱使趙敬再不信，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眼前的中年男子，真的是‘死而複生’的昭帝?！
趙敬渾身顫抖著，雙眸睜的大大的，眼神驚恐，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變故，讓他整個人懷疑人生。
如此震撼驚恐的一幕，大腦在這一刻一片空白。
直至他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兩下，這才逐漸回過神來。盯著面前死而複生的昭帝，眼神中依舊還有驚恐畏懼神色。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抹陰沉和決絕的神色。
“他不是父皇！”
趙敬聲音冰冷，冷冷的開口:“殺了他，他假冒父皇，罪該萬死！”
他不管眼前的昭帝到底是不是父皇，那已經不重要。
若是他沒死，那今晚就讓他再死一次！
依舊沒有動靜！
趙敬猛然回頭，冷冷盯著那三名供奉:“怎麽?你們連朕的話都不聽了?你們要謀反不成?！”
三人心頭一沉。
違背君命，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只是……當瞧見昭帝那熟悉的模樣，他們一時間也不敢下手。
萬一，真的是陛下呢?！
眼看三人已經指望不上，趙敬眼神中滿是陰霾，扭頭看向一旁的大昭守護人:“前輩，此人假冒父皇，還請你迅速斬殺此人，以免惹出麻煩，擾亂我大昭皇室！”
然而，讓趙敬沒想到的是，這位之前一直站在他這邊的大昭守護人，這一次卻選擇了沉默。
他盯著趙敬看了幾眼，那渾濁的眼中似有幾分惋惜神色。
沉默不語。
瞧見這一幕，趙敬心頭猛然一沉。
“前輩，你，這是何意?”
見守護人無動於衷，趙敬心頭慌了。
這位大昭守護人是他最大的依仗，作為大昭皇室的守護人，他可謂是忠心耿耿。
當日趙敬謀害昭帝之事，也是曾去拜訪過他。他沒出手，才致使趙敬謀反的計劃成功！
但眼下，為何守護人突然翻臉?！
這是怎麽回事?！
趙敬的臉色變了。
大昭守護人可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倘若連他都不幫自己……
這一刻，趙敬的臉色驟變，慘白！
“逆子！”
昭帝冷漠的盯著他，冷聲道:“這大昭江山，朕還沒給你。你當真以為，差點謀殺了朕，就能拿到朕的江山了?！”
趙敬仿佛意識到什麽，回頭盯著昭帝，臉色驟變:“你……我，我明白了……”
他似乎想明白什麽，看了看一旁的老人，又看了看昭帝，一絲憤怒的情緒湧上心頭:“你膽敢假冒父皇，朕殺了你！”
下一秒，趙敬迅速抽出手中的劍，刺向了昭帝。
速度極快！
近一流高手的實力。
這一刻，趙敬終於暴露出了他的真正武功！
他本身也是一位武功實力不俗的高手！
刹那間，劍鋒已經到了昭帝身前。
趙敬神色猙獰，管你是不是父皇，擋在他面前，都得死！
然而下一秒，一道身影驟然原地出現，擋在了昭帝面前。
而趙敬手中的劍，在距離還有一人身位的位置，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像是被一股無形的氣勢籠罩，阻攔！
而趙敬的臉色，也驟然大變，隨後慘白！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當眾弑父?！”
趙盈冰冷開口:“你的罪惡行徑，遲早暴露在天底下！”
話音剛落，趙盈拂袖，一股龐大的內力洶湧而出。趙敬手中的劍，以寸斷的方式節節斷裂。
“噗！”
趙敬連連後退兩三步，氣息不穩，臉色驟變，一口鮮血猛然噴灑出來。
灑落在他金黃的龍袍之上，格外鮮豔刺眼。
與此同時，趙敬穩住身形，卻披頭散發，神色狼狽。
他盯著擋在昭帝面前的趙盈，眼神在這一刻閃過無數異樣神色。終於，他笑了！
慘笑！
似乎還有深深的不甘心！
他輸了！
輸的莫名其妙，卻也輸的一塌湖塗！
今晚，從剛才昭帝出現的那一刻，趙敬便知道，自己完了！
父皇沒死！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怎麽會沒死?！
刺穿了心臟都沒死?！
被埋在了地底下也沒死?！
這一刻的趙敬，隻恨當時沒有狠一點，沒有多確認是否刺中了父皇的心臟，沒有多補上幾劍，甚至是……沒有放火燒掉父皇的屍首！
然而，後悔已經沒有用了！
趙敬抹去了嘴角的血水，渾身上下的氣力仿佛在這一刻被抽空。
他輸了！
父皇‘死而複生’，又有趙盈護著，供奉不再聽命於他，再加上如今就連他最為依仗的大昭守護人，此刻也沒了任何反應。
此刻的趙敬，已然‘眾叛親離’！
“叮！”
他手中的劍悄然滑落。
趙敬放棄了反抗。
轉身，他艱難的回到桌前，坐下。
臉上的情緒從一開始的驚恐震驚，到如今的逐漸平靜。
“我不甘心！”
趙敬抬頭，望著昭帝，眼神中帶著幾分說不上來的情緒，以及幾分深深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可又能如何?
昭帝冷漠的看著他，沉默了許久。
“你們都先出去吧！”
他冷聲開口。
房間內的幾人一怔，那三名供奉頓時朝著昭帝拱手，隨後離開。
一旁的大昭守護人也是轉身，渾濁的目光在昭帝身上劃過。
隨後，也走了！
剩下趙盈看了看趙敬，又回頭看向昭帝，最終離開了房間。
不多時，房間內只剩下了二人。
昭帝立於原地，雙手背後，冷漠的看著他趙敬。
看著這個差點殺死他的逆子！
如今，也是清理門戶的時候。
“我真的很不甘心……”
趙敬死死的看著昭帝，咬牙:“你為什麽還要活著?！”
昭帝面無表情，“逆子你到了如今這個時候，竟還沒一點反思悔改?！”
“我為什麽要悔改?！”
似乎想到什麽，趙敬冷笑一聲:“大昭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全拜你所賜！”
“十八年前，你為了一己私欲，為了名流千古，妄想在史書上做一名開疆拓土的帝王，你耗費無數軍民心血，勞民傷財滅亡了北齊！然而，北齊舊黨至今仍在，如今北齊的大亂，成了我大昭的一塊心病！”
“這些年來，你為了追求所謂的長生，荒廢朝政。身為大昭天子，你毫無任何建樹，導致朝中混亂，天下秩序崩壞！皇叔這十幾年來暗地裡招兵買馬，招攬勢力……”
“你身為大昭天子，卻什麽都不做，導致我大昭如今陷入這般地步……”
趙敬的眼神猙獰，死死的盯著他:“你既然什麽都不做，為什麽不傳位於我?安心做你的太上皇?！”
“我好不容易才終於走到了這一步，可你居然沒死……你回來又想拿走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我不甘心，我不服氣，憑什麽?！憑什麽?！
”
趙敬的語氣激動，宛如瘋狂般:“是你將大昭變成了如今這般田地，是你將我逼到了這一步……倘若不是你，現在大昭不是這般模樣，我能將大昭帶向更上一層樓的輝煌……”
他的聲音充滿了質問，充滿了怨氣，充滿了說不上來的憤慨！
為什麽要針對他?！
他做錯了什麽?
他沒有錯！
面對趙敬如此瘋狂的質問，昭帝沉默了！
眼眸中的冷意，似乎也隨著趙敬的質問陷入了短暫迷茫。
沉默許久。
昭帝終於緩緩開口:“你說的或許沒錯，朕這些年來荒廢朝政！大昭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朕的確有責任！”
或許，他這些年來的確做錯了一些決定。
不過……
“但，這也不是你弑君殺父的理由！”
昭帝盯著他:“你做出這等人神共憤之事，天理難容！”
“呵！”
似乎已經認命，趙敬此時猙獰的臉上湧現起了一絲獰笑:“我倘若不這麽做，這大昭在你手上又能好到哪去?我大昭這些年來有過天子?倘若不是蘇相苦苦支撐，這大昭朝堂早就散了……我現在隻恨，恨我當時沒有多捅你兩劍！”
昭帝神色冰冷失望:“你太讓朕失望了！”
“你是大昭的太子，這大昭江山朕遲早會交到你手上！”
“可你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是朕錯看你了！”
趙敬冷笑:“交到我手上?恐怕，你是想將大昭江山交到她手上吧?！我才是大昭太子，你卻將欽天司交給她?所有人都隻知大昭有長公主，有幾人知道我這太子的存在?！”
昭帝面無表情道:“朕將欽天司交給盈兒，是想由她將來輔左你監督朝廷群臣，鎮壓天下宵小之輩！朕曾經也給過你機會，但你卻一次次的讓朕失望。你心胸狹隘，隻惦記著朝廷黨派鬥爭，注定成不了大事！”
“即便如此，朕也沒有放在心上，你依舊是儲君，合適時機，朕會將大昭江山交給你……只是朕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你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趙敬卻只是冷笑，根本不信:“還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成王敗寇，我的確輸給你了！要殺要剮，隨便你！”
昭帝冷冷的看他:“你心中，就沒有一絲後悔?”
“我為何要後悔?！”
趙敬平靜的看著他， 沉聲道:“倘若當真要後悔，如果重來一次，我不會再給你機會！”
“逆子！”
昭帝徹底失望，眼神冰冷。
……
夜深人靜。
趙盈獨自站在大殿之外，仰望著星空。
清冷的眼眸，璀璨而明亮。
今晚的繁星也格外明顯，仿佛與她相映著。
不遠處，夜幕之下，數名禁軍屹立在殿下，全副武裝，殺氣盎然。
宮中禁軍，大多數都是昔日昭帝提拔而上的親信。
昭帝‘駕崩’後，他們自然順理成章忠於趙敬，然而昭帝突然‘起死回生’，作為昔日昭帝的親信，他們再忠於誰，也就不言而喻。
身後，緊閉的房門緩緩打開。
趙盈回過身，一身灰袍的昭帝緩緩走出。夜色籠罩下，他的身軀顯得格外宏偉。
“陛下！”
門外的禁軍紛紛跪倒在地。
趙盈瞥了一眼房間內，“父皇，如何處置他?”
“暫且將他關押起來吧！”
昭帝的聲音略有一絲沉重，顯然，他很失望。
被親兒子謀害，這如何能化解的了恩怨?
趙盈默然，點頭:“是！”
“時候不早了！”
昭帝緩緩抬頭看了一眼夜色:“快上早朝了！”
時間已晚，距離天亮已經不遠。
而這一場宮變，也在悄無聲息之間結束，落下帷幕。
昭帝的‘起死回生’，宣布他王者歸來！
“走吧！”
昭帝眼眸平靜，渾身上下多了幾分說不上來的孤冷氣勢。
“朕也該去看看朕的朝堂，如今成了什麽樣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