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目前狀態，紫巾軍那邊，儘量推脫吧。」
這樣想著，劉玉合上帳目，起身向房門外來走去。
「吱呀」
房門開啟又關閉，他沿著階梯一路向下，很快就來到玉丹堂一樓，腳步沒有半點停頓。
「古城前輩」
「東家」
沿途，不管是店員還是顧客，都紛紛行禮問好。
對這位不僅修為高超，而且煉丹造詣超凡脫俗的「傳奇人物」，充滿敬畏。
尤其是店員，雙目中更帶有絲絲感激。
玉丹堂的待遇並不差，正是因為「古城前輩」創建了玉丹堂，他們才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與收入。
不需要再和其他散修一樣，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用再冒著危險去執行任務。
所以至少目前來說，大部分店員對帶著傳奇色彩的劉玉，心中都帶有絲絲感激。
感謝古城前輩，讓他們有一份穩定工作。
「嗯。」
劉玉面色平靜，偶爾才朝眼熟的店員輕輕點頭，很快就離開玉丹堂。
出了閣樓來到大街上，一陣陣喧譁聲便迎面而來。
叫賣聲、爭議聲、閒聊聲、吹牛聲 形形色色的散修，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滿人間煙火氣，讓人宛如置身凡俗市井。
紅霞山是四階靈山，其上靈氣對於散修而言，即使不在靈氣節點上，都是無比充沛。
能居住在此靈山的修士，算是萬千散修中較為優秀的一批，所以修為普遍較高。
築基修士比比皆是，金丹修士也不罕見。
反而長期居住在此山的鍊氣修士寥寥無幾，一般都是因為辦事才會來到紅霞山，比如說購買法器丹藥或者尋親訪友。
他們不能在此停留太久，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離開，否則逾期又被巡邏修士發現，則會被罰沒不少靈石。
當然如果囊中羞澀，不足以繳納罰金，也可以用「勞動」抵扣。
作為散修聖地，雖然不像仙城那樣有許多條條框框的規則，但最基本的規矩還是有。
比如不能在聚集地內出手，不能在紫霞群山範圍內殺人奪寶等等。
正是因為有基本的秩序存在，可以保障最基本的生命安全，紫霞群山才能吸引許多散修前來。
「嗖嗖~」
三道遁光划過長空，直接在紅霞坊市中落下，現出其中修為高低不一的幾名修士。
這幾名修士，修為皆在金丹以上，但或許是因為鬥法後不久的緣故，其中兩人明顯氣息不穩臉色蒼白。
衣衫上，還沾染點點血跡。
在紫霞群山飛遁不受限制，就算只有鍊氣中期修為，只用於一件法器也可以自由飛遁，階級體現不那麼明顯。
見一連出現三名金丹「前輩」，坊市中的修士紛紛望了過去。
「掌柜的還不出來？」
「這次我們兄弟三人，帶來了幾件上等貨色，你可不能昧著良心殺價！」
遁光徑直落在一間收購妖獸材料的店鋪前，其中一人大聲朝店內大喊道。
說完不理會旁人各色的目光，三人直接步入店中，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看樣子，又是一隊去邊境獵妖的修士。」
收回目光，劉玉閃過這個念頭。
「隨著靈武城之戰結束，人妖兩族關係愈發緊張，摩擦日益增多。」
「不止是安南六洲，西漠、東荒、北原三面，邊境盤踞妖修妖獸也與日俱增。」
「這樣下去，人妖大戰不是沒有爆發的可能。」
他默默想道。
隨著上古時代的落幕，上古萬族也逐漸沒落，漸漸銷聲匿跡。
要麼偏安一隅，要麼直接滅絕。
天地間，只剩下兩個大族——「人」與「妖」。
兩族是唯二的主角，對手也唯有彼此。
百萬年過去，人妖對峙的格局一直延續到現在，至今也沒有結束的跡象。
總體實力上，人族處於上風。
但相比於妖族，人族內部的勾心鬥角更加嚴重，根本無心再聯合起來與妖族硬碰硬。
大乾與聖地的關係，中域與四域的關係，一直都處於十分微妙的狀態。
僅憑中域，就足以與整個妖族抗衡，最多稍稍落入下風。
但，還要提防四域關鍵時刻「拖後腿」，不敢發動與妖族的決戰。
畢竟解決妖族這個最大敵手後，四域都擔心中域王朝會生出「一統天下」的心思。
現有的世界格局，已經催生出大量既得利益的聖地、宗門、世家，他們當然不願意頭頂再多出一個太上皇。
上古天庭確實極盡輝煌，但絕大多數修士，卻都不願意見到第二個「天庭」出現。
而妖族雖然總體實力上處於下風，但在「王庭」的調和下，要比人族團結許多。
但「妖族」只是一個籠統的稱呼，妖族內部萬千種族的利益也不一致。
無論哪個種族，都想自己種族的棲息地，更大更好資源更豐富。
而與人族決戰，必然伴隨大量死傷，原本高高在上的族群，可能在大戰後跌落到下層。
這種情況下，妖族方面也很難下定決心，對人族發動一場全面的決戰。
兩族內部都有不和，力量很難凝聚到一起，自然很難爆發那種全面的戰爭，將對方徹徹底底擊敗。
所以自上古末期形成的格局，就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當然，若對方內部發生混亂，另一方絕對會趁機落井下石。
如今的北原與天南，就是人族趁著妖族內亂，一點點開闢出來的。
而天南一點點被蠶食，也是妖族趁著人族王朝更迭的空檔，趁虛而入的結果。
不過這些，都遠遠算不上全面戰爭。
但如今，大乾的統治已經過了最強盛的時期，與聖地的關係貌合神離，中域現有的九十三洲內還有紫巾軍、大江會等散修組織揭竿而起。
妖族，似乎再一次蠢蠢欲動起來。
劉玉有種預感，目前中域局勢看似穩定，但動盪仿佛隨時可能到來。
只是不知是由內而外爆發，還是由外而內開始。
「目前這種局勢，中域各方勢力相互牽制，根本不可能救援天南。」
「不知天南如今是什麼情況，獸潮結束了沒有？」
「宗門、楚國是否陷落？」
種種念頭，在劉玉心中一閃而逝。
從江洲趕到慶洲紫霞群山的過程中，他已經找了一個機會，將七國盟的求援信交給大乾地方機構。
但消息傳過去後，就好像石沉大海一般，不見任何動靜。
了解中域局勢，劉玉對乾庭派出修士救援天南，基本不抱任何期望。
反正消息傳到，他也算是完成任務，稍微關注一下這方面的消息，就不再有更多的動作。
看著坊市熱熱鬧鬧的景象，劉玉心中一片寧靜，隨即法力一提升空而起，朝自己的洞府飛去。
他在「紅霞山」租賃的洞府，是一個占地百畝左右的宅邸，四面皆有高高的圍牆豎起，還有三階陣法守護。
宅邸內，亭台閣樓一應俱全，還有假山小湖等，景色打理得十分優美。
宅邸位於靈氣節點上，品階高達三階上品，剛好與目前的修為相當，又有煉丹師身份的加持，並不會引人注目。
以劉玉修為和身份，就算租賃三階極品的洞府都十分正常，目前可以說非常低調了。
……
回到洞府，劉玉又進入苦修狀態，吞服丹藥積累法力修為，溫養法寶參悟各種功法。
三日時間，轉瞬即過。
這一日，劉玉正在大廳參悟一本神識功法，儲物戒內卻忽然傳來動靜。
「這個時間，應該是郭破雲此人了。」
放下典籍，他取出傳訊玉牌，神識迅速往其中一掃。
果然不出所料，是郭破雲發來訊息，此時已經在洞府外等候。
劉玉微微搖頭，隨即用宅邸的控制令牌打開陣法，起身向洞府外迎去。
「轟隆隆」
大門緩緩開啟，發出細微的聲響。
透過縫隙，劉玉就已經望見郭破雲那熟悉的身影，面上微微一笑道：
「數月不見，郭道友氣息愈發深厚，想必離元嬰境界更近一步！」
站在門前，他熟練打著招呼。
「哪裡哪裡，郭某這點進步，如何能與古城道友相比？」
「到時候誰先衝擊結嬰瓶頸，可還真不一定呢！」
「再次登門叨擾，還望古城道友不要見怪才好。」
郭破雲隻身一人前來，站在門外拱手道，態度十分之客氣。
「修仙之道，本就應該與同道多多交流，何來叨擾之說？」
「郭道友，請！」
說著，劉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與此同時神識一掃，仔細檢查有無修士窺視自己洞府。
隨即，兩人一同向一處建造在草坪上的小亭走去。
十幾息後，兩人在古香古色的小亭中相對而坐，劉玉親手為其倒上一杯靈茶，開始寒暄客套起來。
上到大乾王室一些秘聞，下到某位「仙子」的緋聞，兩人無所不談。
「唉。」
一杯靈茶見底後，郭破雲忽然重重一嘆。
「郭道友何故如此？」
劉玉心中一動，知道正戲即將開始，但還是開口問道。
郭破雲臉上笑容消失，臉色開始沉重起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重重一嘆後，沉默片刻才開口：
「黑山仙獄任務後，本盟總部毀於一旦，不得已併入紫巾軍。」
「可那些乾庭鷹犬，就如發瘋一般，瘋狂打擊和本盟類似的散修組織，斬殺抓捕各路同道。」
「打擊力度，陡然上升幾個層次，與往日相比天差地別。」
「在這種力度的打擊下，無數同道因此喪命，各種組織亦是損失巨大。」
「就連紫巾軍，都承受不小損失，不得不有所收斂，避開乾庭聖地的鋒芒。」
「那些瘋狗」
說道最後，郭破雲不顧金丹修士的體面，開始口吐芬芳。
劉玉開始時還面色嚴肅，後面卻輕輕笑了起來。
說了乾庭十幾句後，郭破雲臉色一正，說出此行的目的：
「眼下組織損失不小，急需補充新血，正需古城道友這樣實力高強的同道。」
「若古城道友加入，必能激勵許多同道，大大提升士氣！」
「而且組織中諸位長老，同樣對道友十分看重，所以才屢次派郭某前來勸說。」
「古城道友加入後，定能得到諸位長老的重用，前途不可限量。」
「如何？！」
說完，他放下手中茶杯，目光如炬望著劉玉。
「古某此時，難道還不是組織成員？」
「每一名同道，都有每一名同道的用處，不一定衝鋒在第一線，才能為組織做貢獻。」
「相比於執行任務打打殺殺，古某身為一名煉丹師，還是更適合安靜煉丹。」
「通過這種方式，同樣可以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況且眼下修煉到關鍵時期，古某還是想將精力」
心中不為所動，劉玉面不改色當即回道，各種理由張口就來。
還是和前幾次一樣的藉口，「一心修煉」、「鑽研煉丹」、「同樣在做貢獻」等等。
「可是」
見狀，郭破雲還想繼續勸說。
但劉玉的回答滴水不漏，根本不留任何破綻。
畢竟對修仙者來說，修煉就是最大的事情，就算是最狂熱的紫巾軍成員也不例外。
只有修為提升上去，才能對乾庭聖地形成威脅。
況且劉玉待在紫霞群山，丹藥方面給了不小的優惠，同樣可以算作為紫巾軍做貢獻。
種種理由，讓郭破雲難以反駁。
「古城道友」
幾息後，郭破雲苦笑著搖頭。
幾番勸說無果，見氣氛漸漸凝重，他只能選擇放棄，和前幾次一樣無功而返。
「若道友改變主意，可隨時通過傳訊玉牌聯繫在下。」
「告辭。」
最終，郭破雲起身重重一拱手，轉身沿著小道離開宅邸。
望著此人離開的背影，劉玉眼中若有所思。
乾庭聖地，加大對散修組織的打擊力度，待在紫霞群山的一年中，他對此事也有所耳聞。
或許是妖族的異動，讓乾庭聖地感到威脅，想先清理內部隱患再全力面對。
或許是散修組織的數量太多，擔心它們聯合起來動搖統治根基。
原因為何尚且未知，但自從布衣盟遭受毀滅性打擊開始，乾庭聖地便加大了對境內散修的打擊力度，使得這些散修組織損失慘重。
就連聲名最大的紫巾軍損失都不小，傳聞因此隕落了數位元嬰真君！
正因為雷霆般的打擊，讓各路散修組織損失慘重，才不約而同加大招收新成員的力度。
似劉玉這種實力高強，又有一技之長的金丹修士，在各路散修組織眼中無疑是香饃饃。
除了紫巾軍外，還有十幾個勢力不小的散修組織，向他拋出橄欖枝。
甚至連元嬰真君都登門招攬，但劉玉始終都沒有鬆口。
只是在紫巾軍中掛個名，平日除了偶爾去玉丹堂一趟，就是呆在府邸中修煉。
「乾庭聖地雖然加大對散修的打擊力度，但紫霞群山在「九龍神君」的庇護下，卻沒有受波及的跡象。」
「可以安心修煉，搜集各種靈草靈藥，沒必要再趟渾水冒險。」
「況且「凝嬰丹」、「培嬰丹」先後到手，加之九品金丹在凝結元嬰上的優勢，只要修煉到金丹巔峰再衝擊瓶頸，自己的成功率穩過五成。」
「修煉到金丹巔峰的過程中，再收集幾種普通結嬰靈物，理論成功率超過七成都有很大可能！」
「這種情況下，沒有必要再繼續冒險，還是安安穩穩修煉為好。」
「縱橫金丹確實值得稱道，但若對上元嬰真君，還是有些不夠看。」
這樣想著，劉玉下意識摸了摸手中儲物戒。
黑山仙獄之行的收穫，通過紫巾軍渠道換成靈石，就算減去開設玉丹堂的巨大消耗，他現在手中的靈石也穩穩超過百萬，達到一百三十萬之多。
這麼一筆巨量的靈石，購買幾種相對普通的結嬰靈物綽綽有餘，況且通過玉丹堂，還能源源不斷獲得靈石。
獨自在小亭思索良久，劉玉才起身進入閣樓，朝練功房走去。
諾大的府邸，顯得有些空蕩冷清。
目前的紫霞群山看似平靜，但這份平靜還能持續多久，他心中也沒有底，也就沒有招收侍女的心思。
畢竟劉玉本身，並不貪圖享受，早已習慣苦修生活。
此前那麼多年，也都是這麼過來的。
而卓夢真修為達到金丹中期巔峰，此時正在閉關打磨修為法力，近幾年有突破後期的可能。
故而諾大的府邸中，只有劉玉一人活動，確實顯得有些冷清。
「吱呀」
練功房大門打開，細微聲響在寂靜的府邸中分為明顯，陣法也隨之開啟。
進入練功房，劉玉盤坐於蒲團上，取出三階上品的精品丹藥「青冥丹」。
「咕嚕」
仰頭吞下，他立即運轉推演後的「青陽功第九層」，進入修煉狀態。
很快，劉玉面上便浮現縷縷青光，一閃一閃明暗不定。
鍊氣修為剛突破到金丹後期不久，即使有著丹藥之助，短時間內也很難取得長足進步。
不過修仙之道，就是由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所以他突破後，也未曾有絲毫懈怠。
就算實力達到「聖子級」，每一日的修煉也未曾落下，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因素。
比如功法後遺症發作等等 而煉體方面，比鍊氣方面早三四十年，突破到三階後期。
這些年在各種資源的輔助下，修為一直穩步增長，離三階巔峰更近一步。
倘若按照鍊氣期那樣細算的話，煉體修為此時應該在「金丹八層」，鍊氣修為應該在「金丹七層」，煉體方面還是領先鍊氣方面不少。
至於煉神方面，每一日修煉「存神妙法」也沒有落下。
神識在「凝魂丹」的助力下，緩慢但穩定的增長，相比沒有服用丹藥之時，至少可以清晰感覺到增長幅度。
只是神識方面的增長，越到後面差距就越大，到了一百幾十里的程度，每一里之間差距都不小。
經過突破到金丹後期的暴漲，一年多時間的苦修，還是沒能從一百五十里，增加到一百五十一里。
這一點，讓劉玉頗為遺憾。
不過元神方面的修煉，萬萬不能操之過急，他也只能每日堅持修煉四遍「存神妙法」。
同時花費重金，尋找對元神有益的靈物，時不時服用一些。
就這樣，在局勢愈發緊張的時刻，劉玉關注四方風起雲湧，待在紫霞群山安穩修煉。
時光無聲無息，從指縫悄悄溜走，於生命之輪上留下道道痕跡。
十年，彈指而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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