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視線中，模糊不清的城池，劉玉心中閃過古籍上的一句話。

根據古籍記載，整個安南都護府，大體可分為六洲。

每一洲，都至少是青州的兩倍以上。

最南方的名為「伊洲」，最北方的則是「靈州」。

而伊洲最南方的仙城，就叫做「昌南城」，也是「昌南古道」的起始之地。

「這麼說來，現在已經到「安南都護府」了？」

看著大道上的人跡，劉玉閃過這個念頭，心緒出現一些起伏。

接近三十年的風餐露宿，就算他意志堅定，並不安於享樂，也真的非常非常厭倦了。

時時刻刻要提防妖修，隨時可能面臨生死危機，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如今，終於到達旅途的終點，就算一向不苟言笑的劉玉，面上也忍不住露出激動之色。

「怎麼了。」

見劉玉神色異常，旁邊同樣手持靈石，正恢復法力的卓夢真問道。

「你看。」

劉玉朝遠方古城的方向示意。

聞言，卓卓夢真望了過去，下一刻便睜大眼睛。

「城池，莫非我等...已經走出橫斷山脈？」

呆立在原地，過了數息，她才喃喃低語。

想到一路以來的艱辛，蒼白的臉上因為激動，又泛起一抹紅暈。

「應該不假，妖獸可不需要城池。」

微微一笑，劉玉望著遠方道。

「但為何到了此地，還時不時遇到妖修，並且低階妖獸也有不少？！」

望著空中盤旋飛翔的妖禽，以及道路兩旁活躍的妖獸，劉玉微微皺眉。

「莫非這十幾萬年中，安南都護府都發生了變故？」

他心中升起一個個猜測。

以妖修、妖獸如此活躍的情況來看，明顯遠方那座城池，已經不在人族的掌控中。

「眼前這座城池，是否就是「昌南城」？」

「這十幾萬年中，安南都護府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只是一座仙城失守，還是六洲全境淪陷？！」

一個個疑問浮現，遙望遠方的妖獸與城池，兩人心中生出許多疑問。

「暗中潛行過去看看。」

對視一眼，兩人相互點頭，全速恢復法力。

半個時辰后，法力完全恢復，「神識之牆」環繞周身，劉玉領著卓夢真往城池方向飛去。

……

以金丹修士的遁速，即使沒有全力飛遁，速度也可以用風馳電掣來形容。

隨著視線不斷拉近，遠方的城池，也越來越清晰。

最終，距離古城大約八十里的位置，劉玉、卓夢真在一處百來丈高的小山落下，細細打量那座城池。

一眼望去，此城左右綿延數十里，幾乎望不到邊際。

一種厚重、蒼茫之感，自然而然生出。

城牆通體為青黑之色，像是用法器級別的靈材打造，看上去十分堅硬。

其上，還有刀劍留下的痕迹，以及各種法術殘留。

最讓兩人矚目的，則是一些明顯是妖獸所留的痕迹。

比如爪痕、牙印等待。

「可惜。」

劉玉輕輕一嘆。

可惜眼前這座蒼茫厚重的仙城，如今已破敗不堪，許久都沒有得到維護。

以金丹修士的視力，站在這個距離，已經勉強可以看清城池情況。

只見綿延數十里的青黑色城牆，中間已經有許多段出現倒塌，即使沒有倒塌，也已經殘破不堪。

有些地方，甚至長滿青苔，布滿歲月腐蝕的痕迹。

日光照耀下，城牆盡顯斑駁，連法器法術在其上留下的痕迹，都變得不那麼明顯。

歲月在城牆上流淌，曾經的榮耀會腐朽，古老的仙城破敗不堪，再也不復曾經的高大雄偉。

「昌南城啊。」

身旁，卓夢真重重一嘆。

激動過後，待真正看清城池的面目，她明顯非常失望。

一條寬幾十丈的大道，從城池正門蔓延向遠方，卻被一座座山巒阻住去向，像是硬生生斬斷一般，顯得極為突兀。

「此城，應該就是伊洲的「昌南城」，錯不了。」

「想不到十幾萬年過去，連此城都已經落入妖族之手。」

微微搖頭，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劉玉也輕輕一嘆。

這意味著，他們想要真正達到中域，還要再與妖修糾纏！

根據古籍記載，還有沿途的所見所聞，他十分確定眼前這條古道，就是「昌南古道」。

可惜，已經毀於一旦！

眼前的城池，就是「昌南城」，但也已經落入妖族之手，變成這般殘破不堪的模樣。

「昌南、昌南，意為昌大南疆，可惜世事變化無常。」

望著破敗的城池，以及面目全非的道路，劉玉神色有些複雜。

摻雜在人妖兩族的爭鋒之間，即便已經是金丹修士，他也感覺十分無力。

什麼都改變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翼翼前行。

兩人沒有想到，當攜使命來到中域時，居然會遇到這樣的情況，連安南都護府都可能已經淪陷。

「這十幾萬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大唐還存在嗎？」

「宗門給予的聯絡方式，此時還有沒有效？」

收回發散的思緒，思及宗門和七國盟的任務，劉玉心中默默想道。

宗門給予的聯絡方式，是讓他先與安南都護府取得聯繫，然後再通過安南六洲前往長安。

可以眼下的情況來看，「昌南城」與「昌南古道」都變成這般模樣，劉玉十分懷疑聯絡方式還有沒有效果。

而且十幾萬年過去，大唐還存不存都不知道，說不定早就改朝換代。

即使天南與中域之間，還存在著一些「香火情」。

但面對天南妖族的阻礙，中域到底能不能下定決心幫助，這一點他非常懷疑。

「不過這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將信息送到，就已經算完成任務。」

「根據記載，中域修仙界遠比天南繁華，各類資源也更多。」

「自己什麼時候回去，還真說不定。」

「指不定到時候，已達到曾經難以想象的境界，返回天南再也不是問題了呢？」

想著想著，劉玉自嘲一笑，為自己杞人憂天感到好笑。

他不過一個「普通」的金丹修士，居然也敢去思考天南的未來？

這樣想著，劉玉目光一轉，繼續觀察情況。

只見古城周圍，聚集著許許多多妖獸族群。

少則五六隻、多則數十隻，遍布城池上方與周圍，時時刻刻監視古城的動靜。

而城門那條寬闊大道上，居然有許多凡人與修士來往進出，沒有受到妖修與妖獸的攻擊。

只不過這些人，看起來過得都不太好。

凡人身形佝僂面有菜色，形體無比消瘦乾枯。

從幾個方向匯聚而來，成千上萬的凡人中，居然找不到一個衣衫完整的「正常人」。

而修仙者，氣色雖好許多，能穿上乾淨完整的衣服。

但氣息，卻無比微弱，靈壓也低不可聞，明顯不是正常情況。

無論修為各異，不管境界高低。

所有修仙者的脖頸上，都戴著一個黑色項圈，似乎有非同一般的作用。

甚至有一些修士，雙手雙腳還銬著鎖鏈，時刻有妖獸虎視眈眈盯著，再也不復「仙師」的高貴，更像是......

「更像是奴隸，亦或者階下囚。」

看著眼前的情況，劉玉默然無語。

堂堂修仙者，居然落到這步田地，其中還有金丹修士，確實有些凄慘與可悲。

「看起來，昌南城已經落入妖族之手，那我們就下來該怎麼辦？」

「繞過此城繼續前行嗎？」

觀察許久，經過一番交流，卓夢真問道。

眼前這種複雜的局面，她不知如何是好，而且以她的實力，也做不了主。

「此地的情況，與橫斷山脈的封鎖線又有不同，不可冒然行事。」

劉玉微微搖頭，思索了一會兒，又繼續道：

「還是按照慣例，先了解情況，再做決定吧。」

他迫切想知道中域的情況，安南都護府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以及現在還是「大唐」嗎？

「不過有著修士存在，想要收集信息，就簡單多了。」

看著被項圈與鎖鏈壓制的修士，劉玉眸中閃過冰冷無情。

想做就做，觀察清楚妖修分佈情況，他法力一提，就要朝修士趕來的方向飛去。

打算避開妖修耳目，先抓一名修士了解情況再說。

「等等。」

不過就在即將出發時，卓夢真卻突然開口打斷。

「嗯？！」

劉玉身形一頓，皺眉望向此女。

「此來中域，歸路千難萬難，我等短時間內，定然是回不去了。」

「不如想一個新的名字或者稱呼，意味著新的開始，也方便今後行事。」

「如何？」

抿了抿嘴唇，卓夢真解釋道。

一連串挫折，並沒有將此女擊倒，心中信念反而變得更為堅定。

來到中域，她想徹底放棄曾經的驕傲與榮耀，開啟一段嶄新的征程！

「......」

「名字與稱號，不是信手拈來隨便編嗎？」

「何必如此鄭重其事？」

奇怪地看了眼前女修一眼，劉玉心中有些不解。

這些年，卓夢真確實變化不小。

「不過有時候，生活確實需要儀式感。」

轉念一想，他也沒有拒絕。

話說出后，卓夢真便不再開口，顯然是在等著劉玉先說。

「蕭火？」「林跑？」

「王騰？」

看破卓夢真的小心思，劉玉雙手負背，俯瞰殘破的昌南城，居然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望著遠方殘破城池，一個個不錯的名字，在心中飛速劃過。

突然，他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道：

「古城。」

「以後劉某的化名，就叫做「古城」吧。」

肩負使命而來，他覺得這個化名非常不錯，而且也足夠低調不起眼。

「古城嗎？」

「不錯。」

「那我以後，就叫做「彩蝶」，你別忘了！」

卓夢真念一遍點了點頭，隨後也說出自己的化名，應該是早就想好。

「......」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從彼此眼中看到絲絲笑意。

隨後法力運轉，悄無聲息衝天而起，向某個有修士不斷趕來的方向飛去。

……

「呼哧~呼哧~」

于飛燕喘著粗氣，感覺身體十分疲憊。

卻又不得不艱難前行，從小道往大道趕去，直到回到仙城中。

她用力拖拉，裝著滿滿一車紫色礦石的礦車。

這種礦石十分沉重，即使是以築基修士的力量，拖拉起來也非常吃力。

儘管已經非常疲憊，于飛燕卻不停息片刻。

只因在她的上空，有一隻二階火雀，時時刻刻監視著下方。

但凡稍有懈怠，此妖便會俯衝而下，撕裂喉管吞噬血肉！

已經有許多前車之鑒，于飛燕還不想死，所以只能屈服在妖修的淫威之下。

「要不是因為「禁靈環」，不能動用法力施展法術。」

「區區一車紫金礦，算得了什麼？！」

于飛燕心中恨恨想到。

禁靈環、禁靈鎖兩種法器功能類似，都可以起到禁錮修士法力的作用，使修士無法動用一絲法力。

身為肉身脆弱的法修，如果沒有了法力，面對妖獸只能淪為待宰的羔羊。

前者主要針對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後者則針對金丹境界的修士。

諷刺的是，兩種法器是由修仙者設計並煉製出來，專門獻給妖修換取資源與地位。

「嗖嗖~」

或許是因為走神，此女動作稍微慢了一點，立刻有一道鞭影抽來。

「啪」

帶有倒刺的黑色長鞭，重重抽在身體上，響起皮開肉綻的聲音。

立刻，便有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傳來，薄薄的布料下，立刻有暗紅的血跡浮現。

于飛燕抬頭看去，正好看見一名長相陰險中年監工，得意洋洋把玩手中長鞭。

見她望過來，還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

「可惡！」

于飛燕心中大恨，卻只能忍下這一口氣，繼續用力拖拉礦車。

若出現乏力的情況，導致礦車停止不前，就會被上方火雀認為是「無用之人」，毫不留情當場吞噬。

整個昌南城，都被火雀族控制。

無用之人，可不配活著，會第一時間淪為妖獸的食物！

而那些監工，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甘願作為妖修的爪牙，反而對人族修士拔刀相向。

甚至於，為了活下去、為了獲得更多修鍊資源，還主動費盡心機討好妖獸「主子」，用各種手段折磨其他修士。

這讓許多修士心中大恨，對一些監工的恨意，甚至還要超過妖獸。

「呃啊~」

正當于飛燕用力拖車時，後方忽然傳來一身慘叫聲。

這慘叫聲有些熟悉，讓她下意識回頭看去，卻見到極其血腥的一幕。

一名修為同樣是築基期的女修，因為拖不動礦車，想在原地稍稍休息一下，直接被二階火雀一爪拍碎頭顱，成了一具無頭屍體。

隨後，二階火雀一口咬下，築基女修半個身子便消失不見。

「咔嚓」

再一口，稍稍咀嚼記下，築基女修便屍骨無存。

于飛燕收回目光，眼中閃過痛苦之色，可是來不及悲傷，趕忙用力拖拉紫金石礦車。

方才那名女修，是她的好友......

「嗡嗡」

車輪轉動，堆滿紫金石礦的礦車，在崎嶇小道上緩緩移動。

儘管于飛燕已經竭盡全力，但因為不能動用法力，還有女子先天氣力不如男修，所以還是一步步落在隊伍最後。

慢慢的，大部隊都距離很遠，要仔細觀察才能看見影子。

「糟了。」

意識到自身處境，于飛燕心中冰寒一片。

感受到上方二階火雀，那欲要擇人而噬的殘忍目光，她頓覺手足冰涼。

可越是心中恐懼，發揮便越差。

漸漸地，她感覺礦車越來越沉重，拖動速度慢如龜牌。

「嗖嗖」

破空之聲從上方響起，像是死神揮舞鐮刀的聲響。

「糟糕！」

聽到這聲音，于飛燕呼吸一滯，呼吸間似乎感覺到死亡的氣息。

她明白，自己已經被認為是「無用之人」，即將被當成食物。

但明白又能如何？

法力被封禁，作為一個純粹的法修，又怎麼可能從妖獸口中逃生？

生死時刻，于飛燕忍不住閉上眼睛，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一息、兩息......

「滋滋」

像是十分漫長的時間，又彷彿只是一瞬間，耳邊忽然響起火焰燃燒的聲響，而後又瀰漫肉香。

于飛燕睜開眼眸，卻看見畢生難忘的一幕！

那隻難以戰勝的二階火雀，已經被一團青色火焰燃燒殆盡，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這......」

但火雀死亡，她非但沒有感到快意，反而恐懼無比。

昌南城可是由火雀族管理，其靈妖血脈乃是妖獸中的「貴族」，凌駕萬千妖獸之上。

如今看守她們的火雀死亡，這一批的修士都要為此陪葬，她還是難逃一死。

「誰？！」

法力被封禁，靈覺卻沒有受到影響，于飛燕感覺到一絲靈氣波動。

她忽然發現有兩名修士，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側面。

更驚人的是，兩人脖頸與腳上，都空無一物。

這意味，兩人都是外來修士，從安南都護府外而來！

「兩位前輩，不知來此有何要事，不管任何事情，晚輩都樂意效勞！」

升起某個念頭，于飛燕立馬九十度彎腰行大禮，後來乾脆直接跪拜下去，語速極快開口道。

此女臉色漲紅，激動地不能自已。

她過夠了這種，連豬狗都不如，沒有絲毫尊嚴的日子。

于飛燕渴望回到「大乾」，渴望重新獲得自由，渴望再一次享受悠閑的午後。

渴望重獲新生！

「哦？」

「任何事情，都可以效勞？」

劉玉漠然開口，瞳孔中儘是冰冷，語氣不帶一絲溫度。

「什麼？！」

于飛燕察覺不對，但還來不及反應，便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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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某點的中文網、何夕擁抱你，兩位大佬的盟主大力支持，本書再増兩盟！！

ps：有點卡文，調整作息，一整天都沒精神，還有一千字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