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邊教授不同意？」

苗老滿懷期待的接起電話，卻被電話中傳來的消息氣的差點岔氣。

「為什麼？」

「老領導，肝移植手術可是大手術，風險非常高，人家決定之前肯定要打聽一下情況的。」

電話那邊的人客氣的道。

苗老是在司級的位置上退下去的，現在享受的待遇也很高，當年也有不少下屬，但是這一次為了請田邊有郎，苗老其實是託了幾層關係的。

「打聽情況？」

苗老道：「我這邊有什麼情況讓他小日子拒絕的？」

「老領導，我聽說這一次是一個供體，兩個受體，原本手術是打算讓西京醫院的方樂做的？」

對方問道。

「那又怎麼樣？」

苗老反問。

「老領導，現在咱們國內能做這樣手術的也就方樂一個人，我特意打聽了，之前方樂在江州做的首例肝移植用的還是新術式，患者預后相當好，當時田邊教授也在江州。」

「你的意思是？」苗老反問。

「方樂的水平可能要比田邊有郎水平高，田邊有郎不願意因為這件事得罪方樂。」

電話那邊的人猜測道。

給苗老打電話的並不是馮根生，馮根生也是電話那邊的人找的關係，這層層傳話，中間就有遺漏，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猜測。

苗老聽着電話那邊的解釋，好半天沒吭聲。

「老領導。」

電話那邊的人繼續說道：「從江州那位患者就能看出，方樂水平不低，我特意找人打聽過，哪怕是國際上一些專家做的肝移植手術，患者術后都基本上沒有像江州那位患者那麼好的情況。」

「我知道了。」

苗老應了一聲：「謝謝你，小沈！」

道了聲謝，苗老這才掛了電話，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氣神，坐在電話邊上一聲不吭。

女兒病重，本就讓苗老心力交瘁，現在又請不到專家。

最讓苗老難以接受的是，到了現在，難道他又找找方樂嗎？

「爸。」

邊上何文魁輕輕的喊了一聲。

「去找褚建林，就說我們同意了。」

苗老嘆了口氣，對何文魁說道。

「爸？」

何文魁又喊了一聲。

「去吧，我們沒得選。」

苗老擺了擺手。

何文魁盯着苗老看了三秒鐘，這才轉身出了病房，去找褚建林了。

來到褚建林辦公室門口，何文魁敲了敲門，裏面傳出褚建林的聲音：「請進。」

何文魁推門而入：「褚主任。」

「何司！」

褚建林急忙站起身來，客氣的招呼道：「何司快坐。」

「褚主任，我就不坐了，我過來是告訴褚主任一聲，我們同意了。」

何文魁說道。

「同意了？」

褚建林一愣：「什麼意思？」

「褚主任之前不是說建議做什麼劈離式嗎，我們同意了。」何文魁臉色難看，他覺的褚建林是故意的。

「何司，現在不是你們同意不同意的問題了。」

褚建林苦笑道。

「什麼意思？」

何文魁一愣。

「何司，我之前就給你們說過，肝移植手術是高難度手術，手術風險非常大，醫生在做手術的時候承擔的壓力也非常大。」

褚建林耐心的解釋：「之前方醫生給了方案，你們不同意，現在你們同意了，方醫生不一定同意。」

何文魁：「......」

「醫生難道不是治病救人的嗎，難道還要拒絕患者？」

何文魁反問道。

「何司，全國患者多了，需要做肝移植的患者絕對不止一位兩位，

但是全國能做肝移植手術的醫生，也就那麼一位。」

褚建林提醒道。

何文魁：「......」

上一次何文魁帶着氣，褚建林的話他幾乎沒聽進去，可這一次，褚建林一句話，就讓他意識到了方樂的重要性。

「褚主任，滬上那邊的手術也需要方醫生做吧？」何文魁沉吟了一下道。

「何司。」

褚建林給何文魁倒了一杯茶，道：「現在我就個人的身份和你聊兩句，出了這個門我是不認的。」

「褚主任請說。」

何文魁的態度也客氣了不少。

「俗話說得好，醫不叩門。」

褚建林道：「這是自古傳下來的古話，沒有送上門的醫生，之前你們拒絕了方醫生，現在又同意，不說醫生該不該拒絕患者的問題，就你們作為患者家屬的這個態度，就讓醫生有了心理負擔了，萬一手術失敗了呢？」

「這個我們有心理準備，真要是全力以赴，手術失敗了，我們也認了。」何文魁道。

「誰敢保證？」褚建林反問。

何文魁一愣。

「之前我已經勸說過你們兩次，你們都不同意，這就給方醫生一個你們比較頑固，比較自私的印象，方醫生會不會擔心，手術失敗了你們找他的麻煩？」

褚建林繼續問。

「呼！」

何文魁沉默了二分鐘，長長出了一口氣：「還請褚主任幫幫忙，替我們說說話。」

「我說話沒用。」

褚建林道：「現在如果你們還要方醫生做這台手術，就親自去找方醫生。」

「何司，誠心去請，只有讓方醫生感受到誠意，術后無論結果如何，才不會耿耿於懷。」

何文魁身子一震：「謝謝褚主任。」

.......

送著何文魁出了辦公室，褚建林轉身回來，臉上就全是笑意。

可算是把這個難題解決了。

其實站在褚建林和方樂的角度，他們兩個人都知道，何文魁這邊的態度其實很關鍵，但是他們卻不能表現出來。

剛才褚建林給何文魁說的一番話其實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並沒有和方樂溝通。

現在距離手術時間已經只剩下四天了，如果這邊同意手術，患者還要轉院去滬上，時間很緊張，必須給患者家屬造成緊迫感，避免到時候再次搖擺不定。

同時，褚建林也確實是站在方樂的角度為方樂考慮。

你這邊不同意就不同意，同意了就同意，醫生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這台手術，第一次本就是褚建林幫忙請的方樂，結果沒有達成一致，現在苗老這邊又回頭了，無論方樂怎麼想，褚建林都要幫方樂把這個面子撐起來。

回到辦公桌前面，褚建林給方樂撥了電話過去。

何文魁回到病房，苗老還坐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發獃。

「爸！」

何文魁走到近前，喊了一聲。

「說過了？」

苗老抬起頭問道。「說過了，不過......」

何文魁在苗老邊上蹲下，輕聲把褚建林剛才的意思說了一遍。

「爸，要不咱們再想想辦法？」

說過之後，何文魁輕聲對苗老說道。

苗老又是半天沒吭聲，足足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你在醫院這邊看着，我去滬上。」

「爸。」

何文魁喊了一聲。

何文魁很了解，老頭子之所以看上去打擊這麼大，一方面是沒想到辦法，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面子。

當了大半輩子領導，老頭子甚至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重。

之前拒絕了方樂，現在又邀請方樂，這讓老頭子有點難以接受。

這也是生病的是苗老的女兒，要是苗老本人，他甚至寧肯不治了，也不會低這個頭。

「其實昨天到今天，我也一直不怎麼舒服。」

苗老緩緩道：「我的女兒是女兒，別人家的兒女那也是兒女，我是有私心，但是心中卻不敞亮，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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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魁有點愕然的看向苗老。

從昨天到今天，苗老確實有心事，何文魁還以為苗老擔心的是請專家和擔憂他愛人的情況呢，沒想到......

「嗯。」

苗老應了一聲，站起身緩緩的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