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大鵬輕鬆的點頭表示贊同，並且轉頭看向劉鳳霞，「小姨，我記得當初你收購罐頭廠的時候，也順便把工人都留為己用了，他們工作還算努力嗎？」

「嗯，剛開始都有些不適應，不過等他們習慣了公司的規章制度之後，工作效率還是不錯的，尤其公司給老員工年底的獎金變成乾股分紅，他們越努力，公司賺得越多，他們的工資、獎金也就越多……」

劉鳳霞不清楚申大鵬為什麼突然提到食品廠的員工，反正申大鵬問，她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語氣之中還帶有少許的得意與興奮。

「的確，老員工對罐頭廠有感情，不捨得離開也是正常情理，再加上小姨對他們有如親人，公子、待遇一律從優，他們當然會一心一意為公司辦事了，而且老員工都熟悉廠子的一畝三分地，工作起來也得心應手啊。」

申大鵬還在繼續提著食品廠的話題，尤其是再次提及老員工的問題，劉鳳霞也不不知道自己外甥是有心還是無意，正在琢磨其中原因，王雨瑩先一步反應過來，有意無意湊近了曹新民和劉鳳霞。

「小姨，曹叔叔，我突然有個想法……咱們開發生態園區，本來預定項目中就有綠色無污染的『果蔬家畜』種植養殖，這些農副業的技術活咱也不懂，除了雇傭技術員之外，是不是還需要員工？人手？」

「那就像食品廠的老員工了解罐頭廠一樣，生態園區里原本種地的農民肯定更了解哪塊農田適合種什麼、哪個山頭應該養什麼，如果他們願意在生態園區里繼續搞種植養殖，應該會讓咱們省去很多探索的時間和不必要的麻煩吧？」

王雨瑩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左看右瞄，看向申大鵬，見申大鵬伸出了一個大拇指，頓時驕傲的昂頭，得意的微笑滿滿，隨後又觀察著曹新民和劉鳳霞的表情、態度，倆人都有些啞然、茫然。

尤其是劉鳳霞恍然明白了自己外甥為什麼要提起『老員工』的話題，原來……是想幫助像老楊這種被拆遷離開的農民，想在生態園區里給他們留有一席之地、一處可以繼續保證生活的家園。

王雨瑩最先猜到申大鵬的所思所想，隨後是劉鳳霞理解並出言附和，話已經擺在明面上，曹新民已然明了申大鵬的良苦用心，這時他並沒有急於商談於民有利的條件，而是正色看向申大鵬，滿意的點頭示意。

他現在更覺得申大鵬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不僅每次提出話題都得到鵬瑩公司眾人的附和，而且還能在既得利益中冷靜下來，不忘幫助辛苦生活的底層人們，單是這份純真的心思，也會讓很多自稱善良的人汗顏。

「誰都生活不容易啊，為了老楊這樣辛苦的普通人們，但願生態園區項目可以按計劃穩步發展！」

周成民是從社會底層的小商販起步，辛辛苦苦混了十幾年才算在青樹縣的地產界穩住腳，整個經歷過程中，他最了解底層人的疾苦。

那並不是缺衣少穿的苦難，而是庸碌看不到盡頭的無望，日子總是平淡的毫無激情，甚至在歲月侵蝕中，連對幸福與痛楚的感知都已失去，像是老楊夫婦倆對疾病、痛苦的麻木，麻木到自我催眠的習以為常。

「的確不容易。」

曹新民也忍不住感慨嘆息一聲，老楊只是個代表人物，還有更多的人們不被所知，他們沒有穩定的工作，也沒有富饒的生活，勉強可以用來糊口的農田，也要被省里規劃的生態園區佔地，一次性的補償金看似優渥，但是怎麼可能用一輩子？授人以魚的道理，幾人不懂？只是他們沒的選擇罷了。

「生態園區計劃中的項目不少，需要的人力和人才資源也不在少數，如果有可能就近招工，倒是希望曹書記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

劉鳳霞所說也是曹新民所想，只是曹新民作為官員，沒有權利要求民間企業必須做什麼、或者絕不允許做什麼，所以劉鳳霞這些話，只是給曹新民一個更進一步的台階，也是劉鳳霞示好以求共贏的證明。

「很高興劉總跟我有同樣的想法，同心協力才能共贏。」

曹新民和劉鳳霞握手，是普通一頓晚飯後的告別，也是徹底放棄彼此嫌隙的認同，並非公對私的合同約定，而是從心理到想法、從手段到眼界的認可。

這頓晚飯沒有白白浪費時間，至少讓申大鵬他們跟曹新民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彼此徹底的信任與信賴還談不上，但至少曹新民不會再把劉鳳霞當做一切以利益為先、以利益為重的商人。

「曹書記，您要回哪裡？我們開車送您。」劉鳳霞抽回手，指了指不遠處兩根電線杆下面的寶馬五系。

「六個人，能坐得下嗎？」

曹新民笑著擺擺手，「不用管我了，這裡離單位宿舍不遠，走路幾分鐘就到了，你們也找個酒店住一宿吧，晚上開車回去不安全。」

「說到不安全，讓堂堂市委副書記在晚上一個人回宿舍，那才是真的不安全，這樣，我們去找酒店休息，讓大鵬陪您走走，他年輕力壯，也好保護您。」

劉鳳霞是在給申大鵬創造機會，否則，好不容易來一趟紅林市，遇到曹夢媛的父親，居然一句關於曹夢媛的話都不提，總會覺得申大鵬虧大發了。

「也好，雖然兩個男人走夜路有點怪怪的，但總比一個人安全又有趣。」曹新民把申大鵬稱作男人，無異於是一種長輩對晚輩的認可，尤其是以他領導身份對待一個還在讀大一的學生，更說明了他對申大鵬的欣賞。

對於小姨的好意，申大鵬並沒有拒絕，看著大家都上了車，他則緩步跟在曹新民身旁，沿著T字路夾角走去，可能是這頓飯吃飽喝足了，所以兩人在寒風中並沒有感受到下午在林嶺腳下的低溫。

黑夜之中，兩人漸行漸遠；昏黃路燈之下，人影緩慢拉長又縮短；到了T字彙聚點再向右拐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