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浩宇看著范晶晶和梁子涵一眼，眼底已經涌起了一絲希望。
范晶晶終于打算如實坦白了嗎？
或許因為她的坦白，這一次的案子也會迎刃而解！
望著范晶晶堅決的眼神，梁子涵沒再說話。
范晶晶面對的心理壓力，讓她不得不選擇說出自己隱藏的實情。
蔣浩宇點點頭，讓她回到車上再講。
上車之前，蔣浩宇把杜潤旺的衣服蓋在了他的尸體上。
蔣浩宇猜不到兇手是用什么手段讓杜潤旺失去行動能力，也無從知曉杜潤旺為什么要下車。
如果抓不到兇手的話，這一切終將會是個謎。
回到車上后，范晶晶跟蔣浩宇吐露了實情。
情況正如蔣浩宇猜想的那樣，范晶晶不僅認識董海，還和董海是高中時的同班同學。
其實直到董海死亡之前，范晶晶都沒有認出他來。
畢竟過去這么多年，沒認出來也能理解。
直到蔣浩宇說出了董海的名字，范晶晶才想起來自己曾經的高中同學也叫董海。
之后范晶晶發現，這個“董海”無論外貌還是年紀，都和那位同學相符。
范晶晶本想說出這件事，但被梁子涵攔下了。
當時梁子涵也認出了“董海”是她們曾經的同學，但梁子涵私下讓范晶晶不要說。
事后梁子涵給出的解釋是：畢竟出了人命，她們承認認識死者的話很可能會惹上麻煩。
范晶晶也擔心惹麻煩，兩個人就隱瞞了這個信息。
說完這些，范晶晶的羞愧已經溢于言表。但梁子涵似乎沒有表現出任何慚愧，甚至望著范晶晶的眼神也冷淡了許多。
蔣浩宇沒有說責怪她們的話，畢竟發生了這種事情，選擇自保也是人之常情。
“那么范小姐，董海是個怎樣的人？”蔣浩宇問。
范晶晶說：“我記得當時董海成績很差，而且經常逃課。”
“逃課？你知道他逃課去做什么嗎？”
“聽說是去游戲廳或者錄像廳之類的地方玩，經常和閑散的小混混一起出現。”
“還記得其他關于董海的事嗎？”
“我沒怎么和他接觸過，但我知道他在班級里很囂張，經常欺負其他的同學，而且喜歡和高年級的打架。”
“逃課、打架、欺負同學。看來說他是不良少年也不為過。”
范晶晶點頭說：“嗯，我印象中董海就是這樣的人。”
蔣浩宇問：“那你有沒有聽說過董海離開學校之后的消息？”
范晶晶思索了一會說：“去年我聽人說起過一次，董海好像在一家拆遷公司上班。”
蔣浩宇點點頭又轉向梁子涵問：“梁小姐，你也董海的同學吧？對于董海你有什么想說的？”
梁子涵的語氣很冷：“我和他不熟，只是認識而已，所以沒什么可說的。”
蔣浩宇沒有再追問，但他沒想到范晶晶又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蔣警官……或許我知道兇手為什么要殺我們。”
蔣浩宇驚訝地轉過頭，大家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范晶晶身上。
范晶晶說：“可能是因為梁穆欣。”
當這個名字被提起的時候，梁子涵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訝異。
雖然梁子涵的表情馬上恢復了正常，但敏銳的蔣浩宇還是捕捉到了她的異常反應。
隨后，范晶晶對大家講述了關于梁穆欣的故事。
梁穆欣是她們班上的一個女孩，性格有些孤僻。
在學校的時候，好像經常有人欺負梁穆欣。
比如偷偷扔掉她帶的午飯，或者是在她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時候，在她的校服上亂涂亂畫。
甚至范晶晶還親眼見過一次，在教學樓的角落，一群學生一邊嬉笑一邊對梁穆欣拳腳相加。
蔣浩宇皺眉問：“梁穆欣為什么會受欺負？”
范晶晶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或許是因為她性格孤僻？也可能根本就沒有理由吧。”
“沒有來由的惡嗎……”夏初藍小聲說。
蔣浩宇說：“即便是這樣，梁穆欣會因此謀殺曾經的同學？”
或許曾經承受暴力的人，會有殺掉施暴者的想法，但有幾個人會把想法付諸行動？這個理由似乎有些靠不住。
但范晶晶卻說：“不是梁穆欣，她已經死了。”
乘客們再次驚訝。
范晶晶說，梁穆欣早在高中時代就墜樓自盡了，腦袋撞在了水泥地面上。
提到“墜樓自盡”的女高中生，蔣浩宇腦中某片記憶的枯草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這件事情我好像有印象！”夏初藍說。
蔣浩宇也有印象，畢竟在多年前小鎮里發生這種事件，自然會成為新聞。
夏初藍和蔣浩宇雖然當時年紀不大，但是也曾聽說過這件事。
“梁穆欣為什么要墜樓？”蔣浩宇問。
范晶晶搖頭表示不清楚，蔣浩宇又將目光轉向梁子涵，但她也在搖頭。
范晶晶說：“之前車載收音機里那個女聲，就和梁穆欣的聲音很像。所以我才懷疑這件事和她有關。”
夏初藍說：“我記得那個女聲說過一句話，是什么‘水泥地面好冷’之類的。”
蔣浩宇也想了起來，女聲所說的話，正好和梁穆欣的死法吻合。
“而起之前收音機里播放的那首歌，叫什么來著？”范晶晶蹙眉。
“北國之春。”夏初藍說。
“對，這首北國之春，也是曾經梁穆欣唱過的。”范晶晶說，“梁子涵，你也還記得吧？”
梁子涵點頭說：“記得，是在教師節聯的歡會上，她唱的。”
范晶晶說，梁穆欣當初唱的就是日本版的北國之春，同學們都聽不懂。雖然想在想起來梁穆欣唱得很好聽，但是當時好多同學都在嘲笑她。
“甚至還有人起哄讓她下臺。”范晶晶說。
“后來呢？”蔣浩宇問。
“梁穆欣還是堅持唱完了，但是下臺以后好像哭了。”范晶晶說。
蔣浩宇在心中想，綜合這些信息來看，幾乎可以確認收音機中的“女聲”和梁穆欣有著某種聯系。
“女聲”究竟是誰？會是車頂人嗎？
但轉念一想，蔣浩宇又否定了這個猜想。
因為在他之前的假設中，車載收音機首次響起的時候，車頂人應該還沒有下來才對。
所以“女聲”的身份，仍然是一個未知數。
就在蔣浩宇思考這些的時候，張芹忽然冷笑著對范晶晶說：“姓范的，你也欺負過梁穆欣吧？”
被張芹突然這么一問，范晶晶忽然愣住。
但緊接著范晶晶就矢口否認說：“沒，我沒有做過那種事。”
張芹大聲說：“你把那姓梁的女孩害死了是不是？所以那東西才要殺你！”
“我沒有傷害過梁穆欣。”
面對張芹無端的質問，范晶晶始終這么回答。
張芹陰狠地盯著范晶晶，但沒有再開口。
蔣浩宇問：“假如我們遭遇的謀殺案真的和梁穆欣有關，那兇手為什么要殺朱記者和杜潤旺？”
車上曾經和梁穆欣是同學的，只有董海、范晶晶和梁子涵。
如果說董海的死可能和梁穆欣有關，那朱記者和杜潤旺的死又怎么解釋呢？
大家沉默，這個問題沒人能夠回答。
蔣浩宇分析，如果兇手作案和梁穆欣的墜樓自盡有關，那么動機應該就是仇殺，或者說復仇。
如果這個作案動機成立，那么死去的乘客極可能曾經做過傷害梁穆欣的事，甚至就是直接導致梁穆欣墜樓自盡的元兇。
董海曾傷害梁穆欣的可能性最大，其他兩個死者要小一些。
事到如今，兇手的復仇如果還沒有結束的話，那范晶晶和梁子涵就是最危險的。
她們兩個會不會也曾做過傷害梁穆欣的事呢？
蔣浩宇很想問出這個問題，但他沒有。
因為蔣浩宇明白，這樣問是不會有結果的。就算是她們曾經傷害過梁穆欣，那些事也會成為她們心中陰暗處的秘密。
隱瞞自己的過錯與罪惡，這也是人性的弱點。
于是蔣浩宇換了個問題。
“范小姐，梁小姐，如果我們的假設成立，你們認為兇手的身份最有可能是誰？”
夏初藍又補充了一句：“也就是說，誰最有可能替梁穆欣的死復仇？”
范晶晶和梁子涵互相看了一眼，兩人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在各自的記憶中，過濾可能是兇手的人選。
半分鐘后范晶晶先開口了：“我記得梁穆欣根本沒有什么朋友，只有一個母親。不過她母親前些年好像也去世了。還有誰會替她復仇？”
按照范晶晶的說法，梁穆欣根本就是無親無故了。
這使得蔣浩宇的線索鏈忽然中斷。
不過少言寡語的梁子涵忽然說：“她還有一個父親。”
此言一出，大伙望用驚訝的眼神望向梁子涵。
畢竟梁穆欣還有父親這件事，連頗為八卦的范晶晶都不知道，梁子涵為什么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梁小姐，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蔣浩宇問。
梁子涵的回答在預料之中，她只是十分不走心地敷衍說：“我也是當年聽別的同學說的。”
蔣浩宇沒有追問，但他心里對梁子涵的懷疑又加重了一份。
這個看上去有些冷淡的女作家，究竟和死去的梁穆欣、和這場盡心策劃的復仇有什么關系呢？
梁子涵繼續說：“梁穆欣的父親現在可能還活著，但我不認為那家伙可能會替女兒復什么仇。”
“梁小姐，你為什么如此確定？”夏初藍問。
夏初藍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是不是認識梁穆欣的父親？或者說曾經和他很熟悉？
可是梁子涵并沒有做出正面的回答，她只是說：“我聽說梁穆欣的父親早就拋棄家庭了，應該已經運走高飛了吧。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會在乎他女兒的死活？”
如果復仇者不是梁穆欣的父親，那又會是誰？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分析又陷入了死路。
在大家沉默的時候，司機先生忽然說：“我也知道梁穆欣自盡的事情。”
蔣浩宇繼續調查下去的希望再次被點燃。
“司機先生，能不能詳細地說一說？”蔣浩宇說。
張亮說，他的叔叔曾經在王家鎮高中做后勤工作。
因為張亮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他和叔叔很親近。
在張亮小的時候，叔叔曾經和張亮提起過梁穆欣墜樓自盡的事。
當然，那個時候張亮還不知道“梁穆欣”這個名字。
張亮的叔叔是梁穆欣墜樓的目擊者之一，他親眼見到了穿著裙子的梁穆欣摔在地上時的場景。
當時叔叔用了怎樣的形容詞，張亮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叔叔的形容非常可怖。
而且當時叔叔還用這件事告誡張亮，有什么事千萬不要想不開。如果像那女孩（梁穆欣）一樣自盡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畢竟張亮生活在單親家庭，性格又比較懦弱。所以叔叔當時才有了那樣的擔心。
聽完了張亮的講述，蔣浩宇心中隱約感覺到了某種聯系：那就是車上的乘客，有可能都知道“梁穆欣自盡”這件事。
蔣浩宇問：“張阿姨，你知道那個女孩的事情嗎？”
張芹的精神狀態似乎越來越差，但她還是不討厭蔣浩宇的。她說：“我好像也聽說過，那個時候我可能還沒有離開王家鎮。”
蔣浩宇點點頭，他證實了這種隱藏著的聯系。可是“乘客們都知道梁穆欣死亡事件”這個線索，和兇手作案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呢？
蔣浩宇暫時想不通。
“司機先生，請你回憶一下。”蔣浩宇問，“當年你叔叔提起梁穆欣事件的時候，有沒有說起過梁穆欣自盡的原因？”
張亮摸了摸后腦，似乎仔細回憶了一番。
“哦！我想起來了！”張亮說，“我聽叔叔說，好像是當時有一個女孩總是欺負梁穆欣，她受不了了，情緒崩潰才墜樓自盡的。”
聽到張亮的話，蔣浩宇不禁愕然。
究竟是怎樣的“欺負”？才會使得一個花季的女孩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且張亮的叔叔只不過是一個校內的工作人員，他都能聽說梁穆欣自盡的原因，難道身為同學的范晶晶和梁子涵就不曾聽說過什么？
蔣浩宇的視線掃向范晶晶和梁子涵，她們肯定還隱瞞了某些實情。
范晶晶的表情很不自然，梁子涵依舊沉默。
張亮的叔叔還提到經常欺負梁穆欣的是一個女孩，難道這個女孩就是范晶晶和梁子涵中的某一個？
“請你們二位不要再隱瞞了，不然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蔣浩宇盯著她們說，“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二位了吧？如果不再這之前找到兇手的話……”
蔣浩宇的話還沒有說完，車載收音機忽然傳出一陣“滋滋——”聲。
所有乘客的視線都聚集在車頭，難道兇手又要與大家“對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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