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朱還是先暫且按捺下來，聽着朱標繼續說下去。
朱標開口道：「爹，方才我從城外進城，秦淮河兩岸多了不少樂坊，朝中可有着不少的達官顯貴前去。」
「除了官員之外，還有一些勛貴也流連其中。而且，他們不少人甚至連便服都不換了，直接穿着官服進入這些場所……」
「孩兒擔心，長此以往下去，這朝中只怕又要滋生出一些歪風邪氣。」
「知道了。」老朱神情陰鬱的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更覺得朱標方才說的不錯，這御史台今後是應該選一些方正之人，專門盯着朝中上下的官員。
實際上，當初老朱讓劉伯溫擔任御史大夫就有這個打算。
可劉伯溫一心想着退隱，什麼事都是能躲則躲，而老朱也不好對劉伯溫下手。
畢竟，曾經劉伯溫還是立過功勞了，跟了自己十幾年了，獻策無數。
這要是下手，豈不是讓人心寒？
故而，最終老朱也就順水推舟，讓劉伯溫歸鄉。
這也算是成就一段君臣佳話。
吃完了飯，朱標從袖中掏出一塊平安符，道：「娘，這平安符是我在少林寺求來的，願娘身體康健，事事順心。」
「好。」馬氏見着，趕忙收下，道：「標兒也是有心了。」
老朱在一旁瞅著，有些吃味。
我呢？我的呢？我有沒有？
你老子我在京城可一直幫你來着，你這出門在外都不帶點東西回來孝敬我一下的？
一瞬間，老朱心裏覺著有些委屈。
見老朱臉上神色，朱標也是綳不住笑了，道：「爹，這是給你的。」
說着朱標命人拿來一罐子茶葉，約莫有兩斤的樣子。
朱標笑道：「爹，這茶是嵩山所產，吸日月精華，每年不過幾斤的樣子，今歲這少林寺的所有存貨可都在這裏了，這可是孩兒扔了臉皮弄來的……」
「還算你有孝心。」老朱見着，當即將那罐茶葉拿了過來，然後命人去泡了起來。
片刻直呼，老朱端著茶碗，聞了聞茶氣，又輕輕抿了一口，道：「好茶，這茶不錯，茶氣足。」
「爹喜歡就好。」朱標自是知道老朱好茶，說起來，這也是老朱近些年來才養成的習慣。
茶，有着凝神醒目之效，老朱處理國事，有時亦是不免睏倦，此時喝上一杯茶，可是大有裨益，故而漸漸地，便是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老朱此刻亦是笑道：「標兒，咱可是也為你備了一件禮物，你回宮看看就知道了。」
「嗯？」帶着狐疑，朱標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到了承乾宮。
雖然知道老朱對自己好，但回想起臨走前老朱那有些莫名的眼神，朱標就有些不寒而慄。
絕逼有詐。
果然，一回到承乾宮，朱標就驚呆了！
在他房間里，奏章已經摞的高高的，這還不算，旁邊還有着幾大箱子的奏章。
「爹這意思，是這些我都要看？」朱標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而此時，一宦官來到承乾宮中，道：「殿下，三日之後，大軍誓師東征，皇上的意思是由您去主持。」
朱標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
本來這事兒應該是老朱親自去的，可現在，顯然是老朱將這個機會讓給了朱標。
不過，也就是征討倭國，這誓師大會才讓朱標去，這要是征討北元，此刻就該是老朱親去了。
一個倭國，還上不得枱面。
而此時，朱標也開始拿起奏章翻閱起來，看了看，眉毛不由得挑了挑。
旋即放到一旁，又拿起另外一本看了起來，此時的朱標看着奏章之中的歌功頌德之詞，一臉的莫名其妙。
在連續看了幾本之後，朱標有些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陳懷義的家眷被無罪開釋，這筆功勞，記在了自己的頭上。
而很顯然，操縱這一切的，就是老朱。
當然，助推老朱達成這一目的的就是劉伯溫。
對此，朱標亦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啥都沒幹，就白撿了一份賢名。
現如今的坊間，都在稱讚朱標，賢明無雙，仁德種種美名，不約而同的都加在了他的身上。
更令朱標嘆服的是，老朱達成這一目標居然只用了幾條人命。
陳懷義的家眷，坦率來講，殺不殺，在朱標看來，意義不是很大。
當初之所以拿出這個做賭，也只不過是想讓陳懷義知難而退，別跳出來亂蹦躂。
現在陳懷義死了，朱標自是不會去憐惜什麼。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當初的自己三番兩次的給過他機會，也給過他台階，最終陳懷義選擇自蹈死路，那便怪不得自己了。
而此時的乾清宮中，氣氛可就有些駭人了！
毛驤一進入大殿，就覺著氣氛不對，當即恭恭敬敬的來到老朱面前行禮。
可老朱頭抬都沒抬，繼續批閱著奏章。
等了許久之後，老朱才放下了奏章，伸了一個懶腰，道：「毛驤，你跟着咱有多少年了？」
未等毛驤回答，老朱就道：「十來年了吧？」
「跟着咱這麼多年，知道咱最痛恨什麼嗎？」
「最痛恨的是做臣子的欺上瞞下，把咱這個皇上蒙在鼓裏，當傻子玩。」
「臣死罪。」一聽這話，毛驤當即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跪下認罪。
「秦淮河兩岸是怎麼回事？那些流連其中的官員又是怎麼回事？這樣的事情有多久了？」
「你掌管錦衣衛，便是要做咱這個皇帝的眼睛和耳朵，替咱監察天下，京城這個彈丸之地，你都管不過來，是咱朱元璋打了眼，看錯了你毛驤，還是你毛驤壓根不想管？」
「臣有負皇恩。」
「行了，起來吧。」見敲打的差不多了，老朱當即就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明日日落之前，我要所有去過秦淮河那些樂坊官員的名單，勛貴也不許例外，你毛驤要是辦不了，從今以後，就不用來了。」
「臣遵旨。」此刻毛驤背後早已經被汗水打濕，當即決定回去落實此事。
這事兒不僅關係到自己的官帽子，更重要的是皇上的信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