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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步生蓮 - 第八章 1葉隨風字體大小: A+
     
        沂午渝閃目望去就旦一個青衫武士手持柄竹技劍”凰們,個吐蕃服飾的大漢正在搏斗,邊打邊退。正往山上退來,那些吐蕃大漢將他團團圍住,七八柄大刀如匹練漫卷、長虹穿空,始終堵住他四面八方的出路。

        折子渝的馬匹、帳蓬、女兒家的一些應用之物都在這里,還未來的及收拾,自也不會倉惶逃去,一見事不關己,便爽快地自石后站了出來。這也是她行走江湖得到的一些經驗,公開行藏,亮明旁觀身份,事不關己,尋仇的雙方便也不會把她牽扯進去。

        要不然,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她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一俟被人現。便很難表示清白。折子渝倒也是又藝高人膽大,眼見雙方沖的慘烈。還好整以暇地站在大石前,一口肉、一口酒,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一邊瞧著雙方廝殺”

        那些大漢個,個身材魁梧,動作卻極敏捷,手中一口碩大的彎刀,刀風霍霍,凌厲無匹,而那青衫秀士就像一條靈活的游魚,兔起鶻落、閃躲騰挪,在一道道閃電般的刀光中總是險之又險地避過那足以一刀斷其肢體的狠招,手中的青竹劍仿佛一條吐信的靈蛇般吞吐閃刺,不時還給對手掛上幾道傷痕。

        那青衫秀十攸然刺出一劍,劍光飄忽,浮光掠影,一下子逼退了面前的幾個對手,然后一個斜插柳、大彎腰。又憑著機敏的身法閃過四柄交叉下擊的彎刀,居然還忙里偷閑往折子渝這邊看了一眼,見是一個一身玄衫,膚白如雪的美貌少女站在那兒,見了他們如此搏斗稍一不慎就要血濺當場,居然不慌不忙,還在那兒從容地吃著東西,不由為之一詫。

        他這一扭頭,折子渝也看清了他的模樣,只見此人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俊俏公子。他穿著一襲青衫,肩上還斜著系了一個包裹,緊緊貼在身上。然而他攸進攸退,動作仍是如同鬼魅一般,絲毫不受影響。

        那青衫公子只匆匆一瞥,分神不過剎那,兩柄彎刀便在如雷的叱喝聲中交剪而至,青衫秀士急退,手中長劍劍尖飄忽,出“嗤嗤”的破空之聲,颯然點在一柄匹練般掠過的彎刀上,劍刃一彎,他已趁勢躍起。又避過了險之又險的一擊,當下不敢再分神旁顧,只是專心應敵。

        折子渝在一旁看著,只覺這青衫秀士不但身法怪異靈活,一手劍術也是出神入化,時不時的還要夾雜著幾招拳法、掌法,每每能出奇制勝。看起來,若論武功,這青衫秀士不但比自己高明,比那幾名吐蕃武士更是高明多多。

        那些吐蕃武士論武功遠不及這青衫秀士,若是單打獨斗,恐怕無一人是他五合之敵,然而他們的刀又快又狠,卓的度和力量,有我無敵的一味進攻,已經足以抵消招術技巧的殺傷力,況具他們人多勢眾,互相之間配合默契,這又抵消了那青衫秀士身法上的優勢,一時之間,雙方竟打了個平分秋色。

        這時,那青衫秀士一邊還擊閃躲。一邊向折子渝所立的方向漸漸移動過來,折子渝也不知道他是為敵所迫,還是有意為之,只不過她的背囊窩棚全都在這兒,要她就這么赤手空拳地逃開她是不肯的。折子渝只蹙了蹙眉,仍然一支拿著雞腿。一手拿著酒壺,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卻已暗暗提起了小心,免受池魚之災。那清衫公子的武學實在繁雜。劍招刁鉆,而且不時夾雜著拳掌腿法。有時又以竹杖劍使出幾招刀法來。刀勢凌厲,大有西域刀法的風格。不過他的武功雖然繁雜,卻是應用熟練,頗有詭奇莫測的威力,若不是這些吐蕃武士配合默契,又刀刀連環,不容他有半刻喘息,縱然人多勢從,也休想困得住他。

        那青衫公子越退趟近,忽然,他大喝一聲,一揚袖子,只聽“嗤嗤”兩聲,竟自袖中射出兩枝袖弩,迎面迫來的兩個吐蕃武士措手不及。一人迎面中了一箭,大叫一聲,仰面便倒。另一個只來得及微微一側,弩箭正中肩頭。

        青衫公子詭笑一聲,貍貓般一轉,一劍挑開雙刀,左腿飛旋而出,自一名吐蕃武士胸口一掠而過,那武士大叫一聲,衣衫裂開,鮮血四濺。原來這青衫公子靴底居然還藏了尖刃,真不知他渾身上下裝了多少武器,竟像刺猥一般,渾身是刺。

        青衫公子這一出手傷敵,自己靈活機靈的身法便為之一滯,另外四個吐蕃武士齊齊大喝,四柄彎刀齊齊劈下,如同力劈華山,已然封鎖了他前左右三方所有的去路。刀光如電。勢若雷霆,而他后面,就是站在石下的折子渝。

        眼看這青衫秀士就要被三把刀分成六片,他的身子突然整個兒萎縮下去,整個人萎縮于地,如同小兒卑拜。他這一叩頭,背上“嗤”地一聲響,又是一枝背弩破衣而出,徒然射向當面之敵,逼得那人向后一退。與此同時,他的身子也像皮球般彈退過來,兩柄彎刀險之又險地貼著他的面門劈下。

        這幾手動作說來漫長,實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青衫秀士迅之又迅地退到折子渝身畔,忽然反掌一推,在折子渝腰間推了一把,將她整個人都推了出去,借此機會長身而起。挺劍撲向右翼一人。

        折子渝萬沒料到此人竟然如此歹毒。竟然用自己這無辜之人來替他擋刀,這一前撲,堪堪迎向左側兩人。有她擋住了吐蕃武士,那青衫秀士再無顧忌,橡身而進,手中劍毒龍一般直取那右側吐蕃武士的咽喉。

        折子渝又驚又怒,只來得及大叫一聲:“卑鄙!”

        可是當面兩個吐蕃武士手中的刀一刻不停,已然卷了過來,而且他們雖知這女子與那青衫秀士不是一伙,也絲毫根本沒有繞過她的意思,折子渝嬌叱一聲,左手雞腿飛向一人面門,右手酒壺砸向另一人臉面。伸手一拔,腰間短劍便出了鞘,想也不想,便朝那酒液濺了滿臉,正掩面急退的吐蕃武士小腹刺去。

        借折子渝一擋之機,那青衫秀士又結果了一個吐蕃武士,轉回身來。便與折子渝夾擊那幾個人。

        “錚錚錚!”折子渝連刺幾劍。逼退當面一個吐蕃武士,反手一劍。便刺向那青衫秀士的左肋,那青衫秀士似乎早知她會挾恨報復,哈哈一笑,回劍一擋,心丁”地一聲。如畫圓圈,擋開了這一劍,又挑開了吐蕃人的一刀,暢然笑道:“美人兒若要報仇,也得先解決了這些胡人再說,你這樣的俊俏姑娘,恐怕他們未必放得過你。”刪渝反手刺的功夫,當面的彎刀又陰魂不散地劈了討來一不可以再給那無恥的青衫人一劍,這時無奈只得回劍去擋。一劍刺出,瞧見那吐蕃武士看清自己容顏時貪婪驚艷的眼神,情知這幾個吐蕃武士也不是什么善類,只得銀牙一咬,加入戰團。

        一時間,三伙人殺在一起,折子渝和那青衫秀士一面與吐蕃武士交手,趁隙還要劍來劍往,彼此廝殺一番。那些吐蕃武士本來就被青衫秀士殺了個七七八八,再加上折子渝的一口短劍,在兩人聯手之下,不時有人中劍倒地。

        這青衫人劍法毒辣。一劍刺出,不是咽喉就是心口、肋下,但凡中了他劍,就難再有生機。折子渝卻只是抵擋。暗暗蓄力等待機會,那青衫人一劍刺向最后一名吐蕃武士時,折子渝手腕一翻,突然削向他的竹仗劍。那青衫人一劍剛剛刺中吐蕃武士,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折子渝當初一劍刺向呂洞賓時,都被他夸贊了一句劍如閃電,這時蓄勢已久,何等迅急?那青衫人收劍不及。眼見折子渝劍鋒貼著自己的竹技劍刃向手指削來,只得棄劍后退。這時那吐蕃武士才捂著咽喉仰面倒下,竹技劍仍顫巍巍地插在他的心口。

        折子渝心中恨極,一劍礙手。再不罷休,刷刷刷一連幾劍,逼得那青衫人連連后退。那青衫人一連退了七步之后,便已穩住了身形。雙手突然如抱圓球,左繞右繞,變化莫測。竟以一雙肉掌探入白刃,也不知使了什么巧妙的身法,居然欺身近前,貼近了折子渝。

        折子渝若非手中拿的是短劍,被他這么一欺近身來,手中劍簡直就成了一件廢物,可饒是如此,她劍上威力也是大減,交手幾合,那青衫人纏腕一帶,緊接著一壓一撫,自己的臂骨以幾乎不可能的角度一彎,身形與她交叉而過時,竟然撫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臂折向了背后。

        “天、山、折、梅、手?”

        折子渝咬牙切齒,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她堂堂折家二小姐,身份尊崇,如今浪跡天涯,看似瀟灑,究其緣故。卻全是因為在楊浩受了昔日手下敗將唐焰焰的折辱,那一幕她迄今還記憶猶新,唐焰焰所用的擒拿手法她也常常暗自揣摩,尋思破解之法。誰想到今日在六盤山上居然又碰上一個會這門武功的人,手法與唐焰焰如出一轍,折二姑娘可真是要氣瘋了。

        那青衫人撫住她的手后,豎掌為刀,一掌便斬向她的后頸,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可是陡聽折子渝喚出自己所使這門武功的名字,他的掌緣本已斬到折子渝的后頸肌膚,卻一下子硬生生停住,驚詫地道:“你是誰?怎認得這門功夫?”

        這扮成青衫秀士的男子,正是古竹韻。她所使的這門擒拿手法是集呂洞賓的天遁劍法、白牡丹的狐尾鞭法、陳摶的太極拳劍。再加上她所熟知的門派繁雜的武功,由馬琰煞費苦心地揉和到一起所創出來的,其中還有冬兒學自契丹蕭后的瑜伽術,可說是集各家絕學之大成。

        這門擒拿手法練成之后,因為冬兒分娩在即,所以只有她和馬琰、妙妙、娃娃、焰焰還有當時尚未“閉關”的周女英學過。說起對這門功夫的掌握,馬琰第一,她排第二,唐焰焰是個身嬌肉貴的大小姐,年幼時在武學根基上所下的苦功遠不及她們倆,那就弱了一些了。

        這門擒拿功夫創出來以后,唐焰焰興致勃勃,還給它起了個名字。三人并未想要開宗立派,收徒授藝,所以這個名字從未外傳,教給飛羽秘諜的只是依據各人身體條件傳授的一些散手功夫,也從未告訴他們這門擒拿術的名字。這時徒然聽到有人一口叫出這門擒拿術的名字來,她自然不能再下手傷人。

        折子渝被她撫著手腕,身子只能向前彎著,狼狽的很。若換一個人。受制于人只是技不如人,敗就敗了,也沒甚么了不起,可她折二姐什么時候天才相師吃過這樣的虧、丟過這樣的人,這樣翹著屁股彎腰受制于人。簡直是丟盡了臉面。雖說此處除了這個青衫人再無旁人看見,那也是羞憤難抑。

        兩次!一連兩次!這一輩子就只這么兩次!

        唐焰焰說過,她這門武功傳自楊浩,自己兩次出乖露丑,居然都是楊浩教了人功夫來欺侮自己,這個王八蛋!

        折子渝彎腰翹臀,真是欲哭無淚,她真恨不得那個殺千刀的楊浩現在馬上就出現在她面前,讓她一口一口。把那欺人太甚的楊浩連皮帶骨地吞平肚去,這才解恨。

        竹韻見她不答,眉頭一挑,手上就欲加力,但她目光一凝,忽地瞧見折子渝頸間衣領上繡的花紋,不由驚咦一聲,登時放手,失聲道:“你是“隨風,的人?”

        原來。折子渝衣領上繡著一片花紋,花紋是一片落葉狀,瞧來只是普通的衣飾繡紋,并沒什么特別的意義。但是知其底細的人卻知道,這是“隨風。秘諜的標志。

        一葉隨風,知天下秋。

        旁人不知這個秘密,可她身為“飛羽。秘諜的三大巨頭之一,與府州的“隨風”秘諜合作十分默契,豈有不知之理?

        折子渝原先掌管“隨風”秘諜時。做了幾套在外行走的男女衣衫。上面都有“隨風”的標志,如今雖交卸了差使,可她的貼身衣物,總沒有隨便銷毀的道理。

        這一次因受了唐焰焰的氣,憤憤然趕回自己住處后,匆匆收拾了幾件衣物和金銀細軟便飛馬出走,這衣服便也帶了出來。

        折子渝聽他叫破自己身份,不由也是一怔,得釋自由后正要再刺出去的一劍也硬生生停住了,怒視著他道:“你是何人?”

        竹韻嘴角一抿,翻開自己衣領,呵呵笑道:“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如果早知姑娘是“隨風。的人,再如何兇險的狀況,在下也不會用姑娘你充作肉盾的。實在抱歉的很。”竹韻一翻衣領,便見她衣領上也繡著一片花紋,花紋與折子渝衣領上的花紋極為相似,不過折子渝領間的花紋只有一片,而她是相連的兩片。看起來就像一對翅膀。這是“飛羽”仿效“隨風”設置的一種辯認標識,當然,要想確認一個人的身份。還有其他的暗語、手勢相互印證。并不只靠這一樣東西。

        “你是“飛羽,的人?”折子渝這才恍然,隨了幾個手勢,再度確認他的身份。

        竹韻熟捻無比地回了幾個手勢,這時才看清折子渝的模樣,不由得頓時一呆。她的十分精妙,折子渝看不破她的身份,而且折子渝從未后。就算看到了她的真面目,恐怕還是記不起來,但她卻記得折子渝的模樣。

        此前,唐焰焰命令“飛羽”旗下所有秘諜打探折子渝的消息,她也是知道消息的,而且做為“飛羽”的核心領,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的內幕比普通的秘諜要多的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她全都知道。

        此時見了折子渝,一下子認出她的身份,竹韻心中電閃,對她離奇出現于此的原因,已經了然。見她沒有認出自己的身份。竹韻一邊打著如何把她誘拐回夏州的主意,一邊抱拳笑道:“是啊,我是“飛羽。的人,在下姓賈,賈大庸。”

        折子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聽這青衫人的名字,實在平庸之極,與他唇紅齒白,一表人才的模樣大不相配,不過這人看著雖然俊俏,折子渝對她卻沒有半點好臉色,她冷著臉道:“方才,你是不是真要拿我替你擋刀?”

        竹韻干笑道:“不錯,為了保住我自己的性命,完成我的使命,一個素不相識者,我又何必在意他?不過,如果方才知道你是“隨風,的人,我就不會那樣做了。”

        折子渝沒好氣地道:“你當然不必那樣做,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大可叫我出手幫忙了。”

        竹韻嘿嘿一笑,道:“那時不是不知姑娘是什么人么?幸好姑娘無恙。就不要耿耿于懷了,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此番來此也是為了打探吐蕃人的動向么?”

        折子渝目光一閃,隨口說道:“我”姓折,折唐。”

        “折唐?好名字。”

        竹韻眼中一抹玩味的笑意一閃即逝:“看來焰夫人真是把她得罪狠了。折唐?嘿嘿

        折子渝沒有覺這個十二歲就開始殺人的級刺客眼中一閃即近的詭異,繼續說道:“近來隴西的吐蕃各部一邊結盟一邊與宋人來往密切。我們“隨風,也注意到了他們的異動,所以奉折惟正公子之命,在下來此打探消息。”

        竹韻故意驚訝道:“折惟正?負責飛羽的不是折子渝姑娘嗎?”

        折子渝不動聲色地道:“你們的消息太閉塞了吧?如今執掌“飛羽。的是折惟正折大公子,折姑娘已交卸了所有事務。”

        竹韻“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你不必再去打探什么消息了,我已經探聽到了他們的秘辛,待我回到夏州,會與你們“隨風,分享這些消息。而且”實不相瞞,這一次我還從吐蕃人手中弄到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如此一來,已經打草驚蛇。他們偵騎四出,正在搜尋我的下落。姑娘這時前往刺探,恐怕正入虎口。而我欲沿六盤山北上。翻越兜嶺返回夏州,一路上恐怕也少不了遇到攔截的吐蕃武士。”

        她看看滿地伏尸,說道:“你也看到了,這些吐蕃武士十分難纏。我單身一人,不管怎樣齊裝打扮,總難避過他們的耳目。

        而且敵騎人多勢眾”不如姑娘你助我一臂之力,那我成功回返夏州的希望就要大得多了。”折子渝看了眼竹韻一直背在肩上的包裹,那包裹不大,卻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什么東西,不過看她方才混戰之中,不管如何兇險,始終將這包裹護得緊密,料來她所說的那十分緊要的東西就在這里邊了。

        折子渝忍不住問道:“是什么東西。這般緊要?”

        竹韻嘿嘿一笑,說道:“姑娘應該知道咱們這一行的規矩,有些機密。恕我不便透露。”

        折子渝哼了一聲,忽又問道:“你在楊”太尉麾下,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吧?”

        竹韻眨眨眼道:“此話怎講?”

        折子渝道:“據我所知,這“天山折梅手,是楊浩的功夫,你若不是他麾下極重要的人物,他豈會將這功夫傳授于你?”

        竹韻笑道:“姑娘,我看你們“隨風。的消息似乎也不太靈通呢。我這折梅手的功夫,可不是楊太尉所傳。事實上,楊太尉也不會這門武功,這門武功,是我“飛羽,秘諜統領馬琰大人所授,“飛羽,的每一個秘諜都習有此技。”

        折子渝為之愕然:“不是楊浩?楊浩也不會這門武功?”

        竹韻道:“是啊,我家大人聳務太過繁忙,哪有功夫習這近身擒拿功夫?”

        折子渝怔怔半晌,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竹韻又道:小唐姑娘,我所得的這件東西十分緊要,不止對我家楊太尉有極大用處,府州折帥那邊也會得益,你我兩家,本就是共損共榮的嘛。姑娘可愿陪我護送這件東西返回夏州?”

        折子渝沉吟片刻,猶豫道:“這東西,真的十分緊要?”

        竹韻攤開雙手道:“你瞧,他們派出這些武藝高明的武士追殺,也該知道這東西如何重要了。”

        眼見折子渝還有些猶豫,竹韻心中暗忖:“這位大姑娘負氣出走的事。攪得府州和夏州雞飛狗跳,再無太平。看起來太尉大人對她在意的很呢,這番誑她回去,她大哥十分**要把她綁上花轎嫁給我家太尉做娘子的,若不使個甜頭誘著,她怎肯跟我回去,反正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不如用這擒拿術來引誘她,她對敗于焰夫人之手一直耿耿于懷,想必使此一計,這小魚兒便會乖乖上鉤了。”

        想到這里,竹韻又笑:“身為秘諜斥候,多一門技藝傍身,便多一分安全。姑娘若護送我返回夏州。我便把這門擒拿術傳授于你做為報答。你看如何?”

        折子渝剛剛離開夏州,再自己這么走回去,那也太丟臉了,可是聽說這人身上的東西十分緊要,又怕他真的不能送到,耽擱了大事,所以心中委決不下,這時聽竹韻一說,那心中天平便又向護送她返回夏州方面傾斜了幾分。

        折子渝暗想:“不如就策應他返回夏州,若能從他手中學得這“天山折梅手”有機會的話我還能找那唐焰焰一雪前恥,待進了夏州范圍,我再悄然離開便是,于是痛快地答道:“好,那么”我就陪賈公子走一遭!”

        竹韻大喜,伸手便來攬她笑不攏嘴地道:“如此甚好,咱們一同返回夏州。”

        折子渝彈身而退,杏眼圓睜,按劍怒道:“賈公子!”

        竹韻手張在空中,愕然瞧了瞧折子渝羞怒的模樣,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噗哧”一笑:“大家都是江湖兒女,我當你是好兄弟而已。何必拘泥于那些俗禮?”

        竹韻無所謂地撇撇嘴,說道:“來。咱們看看這幾個吐蕃武士身上都有些甚么玩意兒。”

        折子渝轉身便走:“我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竹韻嘿嘿一笑。一邊翻揀著那些死尸,一邊揚聲問道:“折姑娘,許配了人家沒有啊?”

        折子渝蹲在石后,拆卸著帳蓬,沒好氣地道:“關你甚么事?”

        竹韻嘎嘎怪笑兩聲,促狹地又道:“正好小生也未婚配。折姑娘芳齡幾何呀?”

        折子渝把拆開的帳蓬往地上重重一頓:“這個賊眉鼠眼的楊家秘諜看起來不太靠譜兒,我一個女孩兒家,武藝又不及他,萬一,”她蹙眉思忖片刻,便起身走到馬包旁,回看看那賈大庸正俯身翻揀東西,對她的舉動并未注意,便迅抽出一柄匕,悄悄藏到了靴筒里”

        涼州城東十里,白塔寺。

        這是一座不大的寺院,黃土夯成的寺墻、房舍,后院中有一座涂了白粉的泥塔,塔前一座長寬各三丈高一尺的黃土臺,是寺僧們修習打坐的地方。

        院舍四處都是松林,合抱的古松高可參天,寺后又有一條蜿蜒的河。雖然這寺院遠不及中原佛寺的金碧輝煌,卻自有一種異域風味。

        這里是楊浩西進,兵困涼州后的中軍駐地。經過十多天的討價還價。商渝和談,絡絨登巴弈才就是來到這里,正式拜見楊浩,向他輸誠投降的。

        楊浩的條件是:交出兵權,歸順夏州。絡絨登巴由自封的涼州刺史改任涼州知府,由楊浩派兵駐守。絡絨登巴自封的刺史,是占據一地后的軍閥慣用的官職,當初火山王楊衰占據麟州,也是自封刺史。他們這刺史,是依照唐時制定的,唐憲宗以后,支郡刺史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擁有極大的權限,與節度使的區別主要是管轄區域和實力的大。

        如今楊浩讓他按照宋制改任知州。那就是徹頭徹尾的文官了,從此以后他只可以在楊浩的節府治下管理涼州民政,而軍事則完全由楊浩接手。派兵駐扎。

        絡絨登巴占據涼州,本來就是在諸強豪的夾縫中求生存,如今交出兵權,反少了一份負擔,再加上眼見楊浩兵強馬壯,實不可敵,又得座師指點,所以對楊浩的要求一概應允,雙方會見,敲定一切后,約定明日巳時一復交接城防。絡絨登巴便回城去了。

        絡絨登巴走后,楊浩和幾員大將仍未離開,他們坐在土臺涼席上,喝著熱茶,談笑風生。

        何必寧神采飛揚地道:“大帥了的,兵不血刃便取了涼州,若是此番西去,各州都這般望風景從。一一俯。我們這些人可就沒有用武之地啦。”

        張浦微笑道:“艾將軍,這涼州離夏件最近,涼州七縣,有三縣之地本就在夏州掌握之中,另外兩縣在吐蕃六谷蕃部掌握之中。六谷蕃的羅丹族長實際上已然投效大帥。絡絨登巴實際上只據有兩縣之地,本來就沒有與大帥一拼的實力,獻城投降以全宗祠,是他最明智的選擇。可是甘州,,就不會這么容易礙手了。”

        楊浩笑容一斂,正色道:“張浦所言不假,接下來,甘、肅、瓜、沙各州都不會像涼州這般和平到手。如今涼件已然到手,以此為據地!對我們繼續西征大有稗益。對涼州,要隨著我們西進的步伐同步加強治理。此處本來崇信佛教,我們可以投其所好,大興佛教,藉此捆綁式推行中原文化。”

        “呵呵,你們不要對文教之事不以為然,要想長治久安,可不是單憑武力就辦得到的事。北方草原也好。西域草原也罷。都出現過強大無比的部落聯盟,他們的可汗縱橫大漠。倚仗的只是強大的武力。沒有共同的文化、經濟基礎,當他們的武力衰弱以后,便迅四分五裂,一旦分裂,也就泯然無跡,消失在茫茫人海間了。

        昔日強橫一時的匈奴、突厥,如今在哪里?可我中原就不同,皇帝可以輪流做,然而這天下,卻始終還是那個天下。沒有文教,便沒有凝聚,沒有凝聚,又何談繼承?這件事,我已令種放、徐鎖等人著手去做。你們不必頭痛,如今雖是軍務第一。平時與文教之事有什么沖突時。你們盡量予以方便就是。”

        楊浩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道:“另外,我已命后方的糧草軍需盡快起運至涼州,由此進行供應,可以大大減輕消耗,也能供給及時。諜報中心、后勤中心,全部前移。設在涼州。下一步,我們就該考慮攻打甘州的事了,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張大人,你把涼州的情形向大家說一下。”

        正敞著懷,搖著蒲扇的張浦也嚴肅起來,他摞下蒲扇,扶膝說道:“自回訖帝國崩潰以來,其族人散落于草原各處,其中最強大的三支力量,一支遷到了高昌,一支遷到了蔥嶺以西,一支駐牧于甘州。回訖有九個最強大的部落,回訖的可汗一向世襲產生于這九姓之中,因此這幼蘭又稱可汗姓。在甘州設立牙帳的可汗叫龐特勤,就是可汗九姓之一的后人。如今他已傳五代。這一代的甘州可汗叫夜落訖。夜落訖可汗治下的人口有二十多萬人。”

        艾義海和木恩、木魁聽了,不禁為之凜然,張浦又道:“甘州城是仿照回訖汗國時期的都城建造的。城墻高三丈三,碉樓高四丈,望樓五丈,城廊范圍之廣,步行一天,方可穿城而過。不過,因為他們仍然保持游牧習慣,而少農耕,所以城中建筑并不密集,甘州回繞的族人常常整個部落遷徙出城,逐水放牧,食物以肉食為主,存糧極少,不能供應那么多人口的需要,所以甘州城中的常住人口只有八萬余。”

        木恩迫不及待地道:“其城中兵力如何?”

        張浦道:“城中可征兵力在兩萬到三萬人左右,而且城墻不高,城廊又太大,實際上不利于防守。麻煩的是,他們在城外的族人更多,一旦得悉甘州被圍,而我們又不能迅攻克該城的話,就會迎來源源不斷的援軍,他們的援軍是來自各個部落的騎士,來去迅捷,可以襲擾戰術對付我們,而且四面八方都是草原和沙漠,不存在什么必經之路,這種地理上的特殊性,使我們無法圍城打援。拖住他們死戰,甚至還有可能被他們拖垮。”

        艾義海道:“我聽說張義潮后人張承奉所建削以丸國。和甘州為了爭奮西域古道的控制權。曾連年征戰泵”彼此是世仇。甘州回訖后來得大梁之助,兵困沙州城,迫使沙州遷了城下之盟。結下父子之國,降皇帝號而稱王。金止國也改稱敦煌國,歸義軍對此一直心有不甘,可否挑唆金山國在它背后狠狠捅它一刀?”

        楊浩搖頭道:“現如今,金山國已復稱歸義軍,由曹氏把持大權,與甘州和親結好,沒有十分把握,他們是不會與甘州撕破臉面的,而且。我們此番西征,是要一統諸州。他們同仇敵愾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在這時自相殘殺?”

        艾義海撓了撓腦袋,不作聲了。

        楊浩微微一笑,說道:“你們現在知道,甘州如何難打了?”

        木恩振聲道:“難打也要打!甘州城總比不過銀州城的險峻,西行路上,最強的一方勢力,就是甘州。只要拿下甘州,肅州龍家、沙州曹家。還有膽量與我一戰么?”

        楊浩笑道:“打自然是要打的,可是如何打法,卻須好好計量一番。如果因為打甘州,耗盡我軍實力,就算繼續西進,又如何能把這些占領的地方切切實實地掌握在手中呢?”

        他揚起頭,喃喃自語道:“但是”必須得打下河西走廊,否則,財源受阻,兵力無著,我這條大龍就做不活,須得好好思量一番!”

        這時,穆羽快步走上頌經臺,湊到楊浩耳邊低語幾句,楊浩目光微微一閃,點了點頭,對諸將道:“不要一根筋的只想著用武力強行攻城。殺人一千,自損八百啊,你們可要知道,自損的那八百固然是咱們的兵,殺別人的那一千,一俟征服該城。那也本該是咱們的兵。好了。大家回去都好好想想,集思廣益,咱們總能想出一個最妥當的方法來的。”

        眾將一一起身,拱禮退下,楊浩卻端起茶來,輕輕抿了一口,抬眼向前門望去。

        嫂嫂婷婷,翠羽黃衫,衣帶飄飄,宛若飛天,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兒。正自前門款款走來,,九羊寨,百余名騎士蜂擁而來,殺向前方的兩名敵人。

        竹韻一馬當先,大喝道:“緊跟著我!”說著一挺手中長槍,向前疾沖,折子渝眼前幾柄長槍攢刺而來,她輕叱一聲,雙腿一夾馬腹。策馬往后疾退兩步,又一勒馬韁,側身避過險之又險的兩槍,揮槍一擋,迅追上竹韻。

        也不知竹韻倒底拿了吐蕃人的什么寶物,這一路上。不管山川河流、城鎮鄉寨,追兵總是陰魂不散。兩人縱然換了吐蕃人的衣裳,也擺脫不了那些追兵,今日又逢一伙敵騎。折子渝已殺得香汗淋漓。

        “殺!”竹韻一聲厲叱,手中槍猛地挑開當面之敵,一蓬血雨飛濺中。大槍一轉,又復刺向一人面門。這時兩柄長槍自側翼刺來,折子渝拍馬趕到,一槍替她解了側翼之險。這一路行來,一路廝殺。兩個人已配合十分默契,折子渝不但隨她學了那手精妙之極的擒拿手法,而且還學了許多竹韻去蕪存精,融各家之所長的獨門殺人技巧。

        “沖過去,快馬上山!”

        竹韻“鏗鏗鏗”一連三槍,挑開當面之敵的兵刃,折子渝趁隙跟進。兩人藉著撕開的一道口子,迅地沖向山坡密林。

        “放箭!放棄!”

        追兵鐵羽疾射,二人鐙里藏身。沖到向山上逃,那些追兵遠遠的還可隱約見其行跡,一俟追到林中,草深林密,卻再難找到她們的蹤跡了。

        也不知般過了幾道讓。嶺,折子渝雙膝一軟,幾乎跌到在地,她忙喚道:“不成了,我得歇一歇。

        竹韻倒是氣息悠長,神態從容,她聞聳回頭,看看折子渝臉色,微微蹙眉道:“你練的是外家功夫,只靠體魄強健,終難持久。”

        她雙手插腰,四下看看,說道:“行,停下歇歇吧,再吃點東西。回頭我再傳你一門上乘內家吐納氣功“坤道筑”基功”你必受益匪淺。”說著,她的臉上已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當初狗兒受楊浩所命,竊聽女英傳授于焰焰、娃娃等人的功法,狗兒本是道家弟子,其中許多術語她一聽就懂,但她畢竟年少,對男女之事一片懵懂,所以旁人不懂的術語她一聽就懂,旁人一聽即明的事情。她反而一竅不通。到后來楊浩知道了原委,便也不再令她去偷聽。可她本好武成癖,這門功法她覺得并不在師門內功心法之下,偏又覺得太過怪異,令人參詳不透,于是和竹韻主持飛羽秘諜,并研創擒拿術的時候天才相師,也曾把這門心法說出來向見識博聞的竹韻求解。

        那時本沒有后來那么強的門戶之見。狗兒又是年少無知,而刺客出身的竹韻早不知偷學過多少門派的功法。對這些忌諱更不當一回事兒,狗兒只說幾句,她便曉得是一門上乘內功,便施展技巧,從狗兒口中套的了全套心法。

        她習的本就是道家旁門功夫。本就算不愕外行,自然全都明白,只是這種功夫確也難以啟齒,對豆麓年華的狗兒,她不能詳說這門功夫,自己卻是完全記在了心里。她知道,從“幻影劍法”開始,就進入了陰陽雙修的境界,一個黃花閨女。萬萬練不得這種功夫,不過坤道鑄鼎功本身就是一門高深的吐納功夫,是修習內家上乘武功的筑基武功習之卻無大礙,所以早已偷偷習練,自己的武功也更上層樓了。

        她這時想傳子渝的,就是這門氣功心法,到不想把“幻影劍法”之后的男女同修功夫拿來害她,不過想起這門武功的特別,神情難免有些怪異。

        折子渝卻未注意她的神情,一聽說可以歇息,折子渝貼著一棵大樹便坐了下去,連番逃命之下,也顧不的折家二小姐的溫雅風范了,她長長地出了口氣,抬頭看著頭頂如蓋的樹冠。喃喃地道:“賈公子。你說”如果咱們逃不出去,就這么死在這兒,與草木同朽,誰會知道?誰會記得?”

        竹韻也貼著一棵樹坐下,雙手抱膝。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折子渝,悠悠說道:“別人我不知道,不過,,楊太尉一定會傷心欲絕。”

        折子渝心中枰地一跳,警覺地揚起具光,問道:“你說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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