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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寵妻寶 - 141字體大小: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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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來岷州,陸琉自然要會見當地的官員。

    岷州雖然離望城遠,卻也不是偏僻的山溝溝,該知道的消息自然是知道的。而這位宣王,官員們也是有所耳聞,那可是堂堂的攝政王!雖說是被貶來的,可人家怎麼說也是王爺,這回到他們這個小地方來,自然是怠慢不得的。若是招待的好了,興許人家回去了,日後還能提攜提攜他們。

    至於江妙,這幾日倒也沒閒着。岷州這邊的宅子,是個三進三出的,遠不及宣王府氣派宏偉,卻能讓江妙好生髮揮一下,將這宅子佈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陸琉就怕她沒事做,能見她開開心心的忙活,是最好不過的。

    江妙日日繁忙,不擔心陸琉在外頭整日忙些什麼,許嬤嬤卻替這位自家主子操心起來,憂心忡忡道:“王妃,這男人們在外頭應酬,少不了喝酒,其次便是欣賞歌舞,王爺每日這麼晚回來,王妃……王妃不擔心嗎?”

    聽着許嬤嬤的話,江妙插花的手一頓,靜靜斂了斂睫。

    許嬤嬤這話,算是委婉了,男人應酬,最不可缺的便是歌姬美人。岷州這個小地方,何時來過像陸琉這般的大人物?這回落腳,岷州的官員中,定然不乏溜鬚拍馬,欲討好陸琉的。討好男人,送美人這招最管用了。

    可江妙是信他的——她既嫁了他,吃吃小醋尚可怡情,可若是不信任他,那便是大問題了。

    纖纖素手將馨香馥郁的桂花插到大荷葉式粉彩牡丹紋瓷瓶中,桂花雖不像牡丹芍藥那般富貴嬌豔,可勝在這香味好聞,登時滿室幽香,教人心情怡然。

    江妙整理花枝,脣畔勾起淺淺的笑意,略略側過頭,白皙小巧的耳垂處那對明珠耳璫一晃一晃的,卻不及她的雙眸來得璀璨奪目,她對着許嬤嬤道:“許嬤嬤,王爺不會的。”

    到底年紀小,心思單純。許嬤嬤如是心嘆。這段日子,王爺待王妃如何,她的確是看在眼裡的,可只是新婚燕爾罷了,再怎麼着,王爺這身份擺在那兒,不可能一輩子只守着王妃。記着喬氏先前的叮囑,許嬤嬤心下盼着:願王妃早些懷上小世子。

    插完了花,外頭便傳來寶綠的聲音,一聽是陸琉回來了,江妙立馬揚起笑臉迎了上去。

    今兒陸琉去見了岷州刺史徐盛,這衣着自然穿得正式些。只是這種公事,江妙身爲內宅婦人是不會過問的,這會兒也不過笑容明媚上前,拉着他往裡走,又想到了什麼,急急回過頭,鼻尖兒恰好撞到了陸琉的胸膛,當下便揉揉鼻尖兒,吩咐寶巾寶綠去準備茶水,又讓許嬤嬤去廚房瞧瞧,她讓廚房給陸琉坐了他愛吃的菜,現在如何了。

    儼然是個賢惠的妻子。

    交代好了,才握着陸琉的手去屏風後面換衣裳,體貼問道:“今兒你回來的早,肚子餓了吧?咱們晚膳早些吃,好不好?”

    陸琉握着她擱在自己腰帶上的小手,道:“不用換了。妙妙,我待會兒還得出去一回,你吃了晚膳早些睡,不必等我。”

    江妙笑容一僵,聽他連晚膳都不吃的意思,心下難免有些不舒坦。這幾日她剛來岷州,雖然不適應,可身邊總歸有他。雖然他也忙。江妙自問是個懂事的,卻不知是怎麼回事,這幾日心緒不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又道,“那你早些回來,少喝點酒。晚上有些涼,我待會兒讓陸何幫你把披風帶上。”

    陸琉抱了她一會兒,這才親了親她的臉,握着她的雙手,道:“過幾日我空閒了,便陪你出去走走。”

    江妙笑笑說好,曉得他定然有要事,此刻親自回來同她說,就是怕她一直等着他。江妙心下感動,便乖巧的催促他趕緊走,可催促着,握着他的手卻不肯鬆開。

    陸琉靜靜望着妻子,這幾日他都沒怎麼好好陪她,而她也乖乖的待在府上沒有出去。她年紀還小,剛及笄,便嫁給了他,目下又離了爹孃隨他一道來,而這岷州,她又沒什麼認識的人……陸琉心疼,捧着她的臉又親了親,才道:“那我走了。”

    她笑笑,說好。待目送他遠去,才鼻尖一酸,有些想爹孃了。

    若是她記得沒錯,她大嫂這幾日便臨盆了吧。可惜,她沒法看見自己白白胖胖的小侄兒出生了。還有璇姐姐……璇姐姐同她大嫂的生產期接近,也不曉得這回生得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靜靜一個人時,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起望城的人來。

    因陸琉不在,江妙獨自面對一大桌的菜餚,有些沒胃口。可她從小就是個愛惜自己身體的,先前在船上,已經消瘦了不少了,眼下可不是嬌氣的時候——若是她生病了,陸琉還得抽出精力來照顧她。這般想着,便乖乖的、慢吞吞的吃了半碗飯。

    用了晚膳,寶巾便將一張帖子送了過來。

    江妙在岷州沒認識的人,且陸琉將她護得很好,沒讓那些打算攀關係的從她這裡下手。可另一方面,也讓江妙有些斷了同外面的來往,現下瞧着寶巾遞來帖子,倒是有些興奮。她接了過來,看完之後,才發現是宋府的。

    是了,陸琉的外祖父和舅舅他們都在岷州。

    按理說,是她同陸琉去探望纔是,哪有讓宋府的人送帖子過來請的道理?她當下便覺得自己失職,可陸琉沒同她提過外祖父和舅舅,她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不曉得明日該不該去,或者陸琉有沒有時間同她一起去。畢竟她已經嫁給陸琉了,該去見見外祖父和舅舅的。

    因帖子上頭的日子是明日,江妙便不敢早睡,準備等陸琉回來,問問他的意思。

    只是他說了要晚歸,不可能來的太早,江妙就隨手拿了一本詩集翻翻。等人的滋味兒不好受,更別提像江妙這種,這幾天日日都在等人的。她坐在榻邊看詩集,嘆了一口氣,纔將詩集放下,坐到了妝奩前。看着鏡子裡柳眉微蹙的女子,江妙倒是依稀在自己的眉宇間,看出了些許深閨怨婦的味道來。

    她不敢再看,只繼續回去書。這回換了一本遊記,裡頭的內容寫得有趣兒,江妙倒是看得入了神,總算消磨了時間。

    待陸琉回來的時候,就見妻子側躺在榻沿,懷裡捧着一本遊記。

    她赤着腳,就這般睡在邊沿,只要一動,就得摔下去。

    陸琉也是趕得及,曉得她是個不聽話的,可看着這一幕,還是有些愧疚。他過去,將遊記抽了出來,擱到一旁,之後纔將她抱到牀榻裡面,將被子替她該好。就這麼靜靜瞧了她一會兒,就去了淨室沐浴。

    江妙睡得香甜,到察覺到身上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座大山壓着時,登時清醒了過來,聞到陸琉身上的味道,才用力的抱緊他,小狗般的在他身上蹭了蹭,嘟囔道:“你回來了。”

    陸琉低低“嗯”了一聲,方纔摟着嬌妻一通親熱。江妙是想他的,加上連着幾日沒行房,難免熱情了些,男人是個不知分寸的,當下就吃得狠了。

    事後陸琉並未直接睡去,只摟着妻子吻了吻,瞧她睡得香甜,這才放心睡去。

    次日江妙醒時,已經辰時了。陸琉自然出門了。

    她坐在榻上,想着昨日和陸琉的親熱,耳根子燙了燙,可臉上卻情不自禁染上了笑容。她在榻上發了一會兒愣,才見寶巾寶綠進來伺候。寶綠端着面盆,笑吟吟道:“王爺一大早就出門了,說了昨兒王妃累着了,讓奴婢們不許打擾王妃。”

    江妙俏臉越發紅得滴血,又問:“那王爺可說了午膳回來用嗎?”

    寶綠道:“王爺說今兒午膳不會來用了,不過晚膳會準時回來的。”

    雖然午膳不會來用,江妙有些遺憾,可聽到他晚膳會回來,便知他今晚不會再外出了。江妙笑了笑,便讓丫鬟們伺候這淨面洗漱,之後想到了什麼,才“呀”了一聲,懊惱的蹙起了眉。

    江妙擡手揉揉腦袋。她怎麼把正事兒也忘了?

    眼看着外頭太陽高高升起,江妙摸不清陸琉的心思,卻也不敢怠慢了宋家。畢竟,在她的印象裡,陸琉雖然不喜歡他爹爹,可對宋氏這個孃親,還是存着感情的——她和陸琉成親的那幾日,他也曾帶她去拜祭過宋氏。

    這麼一想,江妙覺着今兒自己無論如何都該去的。

    她吩咐寶巾,道:“待會兒我要去宋府,你去庫房選些合適的禮……”頓了頓,又覺得此事該慎重些,便含笑起身道,“罷了,待會兒我親自過去選。”

    這回她去見的是宋府的女眷,曉得送老太太信佛,便打算送一副千山大師所作的觀音畫像,至於宋府的兩位嬸嬸,江妙也各自準備了兩套不同花式,卻價值相當的頭面。又多準備了一些精緻的首飾,若是有表妹之類的在,也好送人。

    在望城的時候,因陸琉上頭沒爹孃,老王妃又早逝,江妙雖然嫁了他,倒沒那種爲人兒媳的緊張感才,除卻對爹孃哥哥們的不捨,心裡其餘的,皆只剩下嫁給心意男子的甜蜜。而今日精挑細選,獨自赴約去見陸琉的外祖母宋老太太,倒是有些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了。

    昨晚真是被陸琉的美色所迷,竟連正經事兒都忘了。江妙笑了笑,暗歎:看來今兒她去了,下回得再陪陸琉去一趟才成。斷斷不能失了禮數。

    宋府在岷州紮根已有二十年了,在岷州,也算得上是既有名望的高門大戶。宋府統共兩房,皆爲嫡出,現下已漸漸讓長房當家。宋老爺秉性溫厚,在他的管理之下,宋府也算是井然有序,加之妻子羅氏持家有方,整個宋府都是一派和樂。

    此刻宋府花廳,手捻佛珠的宋老太太正閉目養神,聽着身旁孫女一張小嘴兒喋喋不休的講着洛城的趣事兒。老太太是個精明能幹的,對子女素來嚴苛,唯有對這位小孫女宋嫣,纔會露出幾分慈藹。

    聽着宋嫣說道:“祖母你都不知道洛城有多熱鬧,改明兒孫女陪你一道去,好不好?”

    就連宋老爺,在這位母親的面前,也只是眉目恭順的份兒,能如宋嫣這般活潑俏皮的,這等偏寵,在老太太的眼裡可是獨一份兒。

    宋嫣的孃親,也就是宋府的長房嫡妻羅氏,聽着閨女這般說,便打趣兒道:“你自己想出去玩兒,何必拿你祖母當幌子。你祖母素來不愛出遠門,你若有孝心,改明兒陪她去相元寺拜拜菩薩就成。”雖說責備的話,可羅氏還是有些驕傲,這閨女給她長臉,有本事將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的。可是……她也明白,老太太寵愛閨女,不過是沾着那人的光。

    依着老太太身邊嬤嬤的話,羅氏才知她女兒的模樣,生得同宋老太太的幺女宋雲瑤有幾分相似。宋老太太說是疼愛孫女,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宋嫣眉目含笑,說道:“孫女哪回不陪祖母去相元寺?只要祖母愛去,孫女天天願意陪着祖母去。”

    小姑娘嘴巴甜,三兩句便哄得老太太微笑起來。可宋老太太不似一般的祖母慈藹溫和,就是微笑,也有些端着架子,因着她年輕時候的雷厲風行,在座之人瞧着她的笑容,也會繃緊身子緊張起來。

    這時丫鬟前來稟告,說是宣王妃來了。

    宋老太太的手一頓,臉上的笑意登時凝結。

    羅氏也瞧出了宋老太太的不悅,問前來稟告的丫鬟:“宣王可來了?”

    那丫鬟道:“奴婢瞧着,只有宣王妃一人。”

    羅氏道:“真是個沒用教養的孩子。也難怪了,人家畢竟是皇親國戚……”說着,便打量了一下老太太的表情,畢竟是當家主母,總歸有些眼力勁兒,當下便有了斷定,道,“我去迎她進來吧。”

    雖是長輩,可人家畢竟是堂堂的宣王妃,是不能怠慢的。

    老太太卻道:“你坐着。”

    宋嫣也不敢出聲了,她看看自家孃親,又瞧瞧宋老太太,趕忙替自家孃親解圍,道:“祖母,孫女還沒見過宣王妃這位表嫂呢,要不……孫女出去接她吧?”

    宋老太太想了想,才點了頭,道:“也好。”

    宋嫣朝着自家孃親笑了笑,便隨丫鬟一道去外頭迎接這位宣王妃。哪知走到前院,瞧着不遠處那娉娉嫋嫋的人影,還有那張玉蕊嬌花似的俏臉蛋,宋嫣登時便怔住了。

    她翕了翕脣,呆呆道:“江……江姑娘?”

    別說宋嫣詫異,江妙也有些意外。可想起那日在洛城相遇,這位姑娘姓“宋’,又住在岷州,她早該想到的。她笑了笑,道:“這位莫不是宋家表妹?”

    聽着稱呼,宋嫣才恍然大悟。雖沒見過這位表嫂,也聽聞她那位王爺表哥取得是鎮國公府的嫡女江妙。若是眼前這位是江妙,那上回她身邊那個異常俊美的男子,便是她的表哥,宣王陸琉了。

    又想起她哥哥說的有些眼熟,當下就明白,她的這位表哥,眉宇間有幾分她祖父的味道。

    難怪了……

    宋嫣暗歎。

    不過,那日她瞧着人家俊俏公子,竟有些心動,目下瞧着這位表嫂,當真覺得是鬧了一個大臉紅。她心虛又愧疚,一時間哪裡還對那位俊美的表哥有任何的肖想?

    而且年紀相仿的小姑娘最容易交朋友,她見識過這位表嫂嬌嬌俏俏的一面,曉得她性子活潑,倒是直言道:“表嫂真愛戲弄人。”有幾分埋怨的語氣在,可小姑娘的聲音清甜悅耳,很是動聽,令人生不出半點不開心來。

    江妙尷尬的笑笑,道:“那日我身子剛好些,難得上岸走走,同王爺鬧着玩兒的……還望表妹別放在心上。”

    宋嫣又瞧了瞧這位表嫂,只覺得她生得稚嫩,年紀興許比她還要小。如此尊貴的身份,竟同她好聲好氣的說話,令宋嫣是越發喜歡她了。

    她嫣然一笑,搖搖頭道:“沒事的……”又說到了正事兒,“祖母讓我來接你,這會兒我娘和二嬸嬸他們都在,咱們進去吧。”

    江妙原是有些忐忑的,目下瞧這位宋家表妹不僅容貌生得好,又是個好相處的,對宋家人的印象好了些,也放鬆了些。她道:“嗯,那就麻煩表妹了。”

    宋嫣笑笑,說道:“表嫂你叫我阿嫣就行了。”她怕這位表嫂誤會,解釋道,“祖母年紀大了,這會兒我娘正陪着她,不好出來,便讓我來接表嫂,表嫂別多想。”

    話雖如此,可江妙難免多想了些。畢竟她是王妃,這宋府沒道理這般怠慢。一時間,江妙開始擔憂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可不來,總歸是不對的。

    江妙莞爾一笑,同宋嫣說說笑笑,雖然事先了解過宋家,可這會兒還是從宋嫣的嘴裡打聽了一些。從宋嫣的字裡行間,江妙聽得出來,想來這宋老太太,是個不大好相處的。

    一時江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到了花廳,宋嫣甜甜道:“祖母,娘,二嬸嬸,表嫂來了。”

    宋老太太擡了擡頭,在場的長房兒媳羅氏、二房兒媳秦氏,皆起身朝着這位宣王妃行禮。

    江妙瞧着穿着打扮,便認出了兩位舅母,忙上前道:“兩位舅母不必多禮。”

    羅氏看了一眼,這宣王妃模樣生得的確好,可年紀……也太小了些。怕是還沒她的嫣兒大。一時便擔心這年幼稚嫩的宣王妃,會不會被老太太嚇哭。

    江妙見了羅氏和秦氏,才朝着主位上的宋老太太看去。

    不曾想,這個宋老太太面色鐵青,端着一副冷淡姿態,顯然有些不悅。江妙垂眸想了想。老太太生氣,許是因爲她和陸琉前幾日便來了岷州,可一直遲遲未上門拜見,今兒她來,還是宋府發得帖子。

    是他們當晚輩的不是。

    江妙不會同一個老人家計較什麼,而且她是陸琉的外祖母。她想了想,便微笑道:“外祖母。這幾日王爺事情有些多,等忙完了,定然會來看望外祖母和舅舅們……”她見宋老太太面色仍舊冷冰冰的,一時有些無措。畢竟她打小便被人捧在手心,在自家祖母和外祖母的眼裡,就算鬧脾氣,可是心肝兒寶貝,哪裡需要她這般討好?

    少頃,宋老太太才擡眸淡淡掃了一眼,語氣有些陰陽怪氣,道:“你倒是個孝順孩子,不像那煞星這般沒教養。”

    江妙面上的笑容一僵。

    沉默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老太太口中的煞星,是陸琉。

    江妙袖中的手攥了攥。她自己低聲下氣也就罷了,畢竟是她這個當晚輩的不是,沒及時過來拜見長輩,長輩鬧鬧脾氣,也沒什麼。可她是斷斷不允許旁人說陸琉的半句不是。

    誰都不行!

    “外祖母……這是何意?”江妙斂起笑容,年輕輕的小婦人,目下倒是頗有氣勢。

    連邊上的羅氏也暗道: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宋老太太何曾被人這般待過?宋府闔府上下,哪個不對她言聽計從?

    她眉頭一擰,臉上的褶子也猙獰了起來,聲音凜冽道:“若非那個煞星,我那長女怎會去世?這個畜生,連自己的姨母都下得去狠手,該被千刀萬剮纔是!”說起自己的兩個女兒,宋老太太控制不住便激動了起來。

    江妙小臉煞白,沒想到宋老太太竟這般想陸琉這個外孫。也難怪多年來不曾問津,原來將這些過錯,都算在了陸琉的頭上。她心裡窩火,更是心疼陸琉,可到底敬着她是長輩,不敢拿她如何,只淡淡道:“看來是我來錯了。我原以爲我家王爺做得不對,這會兒倒是想通了,是我來錯了……”

    宋老太太見着她都這般,更不用說是見到陸琉了。畢竟誰會巴巴的上門捱罵來。

    她說完,便直接轉身欲走。

    “你給我回來!”宋老太太在後面喊。

    江妙步子一頓,道:“方纔宋老太太說別人沒教養,可我瞧着,宋老太太見着王妃也不曾行禮,倒是有些五十步笑百步了。”她說完,便憋着氣離開了宋府。

    當然沒瞧見宋老太太被她氣得暈倒,花廳內亂成一鍋粥的場景。

    回府的路上,寶巾寶綠也爲自家王妃抱不平,不曾想這位宋老太太竟是這等潑婦樣。再看她們王妃,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可瞧着小王妃面色平靜,沒被氣哭,也算是奇蹟了。

    江妙坐在馬車上,將手擱在膝頭,靜靜想了一會兒,纔對倆丫鬟道:“今日我去宋府的事情,先不要告訴王爺。”

    寶巾素來聽話,乖巧的點了頭,倒是寶綠有些生氣,道:“王妃爲何不告訴王爺?”王爺是個寵妻的,若是知曉王妃在宋府受了委屈,定然會爲王妃討回公道。可不能白白讓王妃受這等窩囊氣。

    他肯定會知道的。

    江妙明白自己得實話實說,只長長嘆了一口氣,看着自己交纏的雙手,道:“我自己同他說。”

    回了宅子,江妙不像平日那般忙進忙出的,而是靜靜坐在綢榻上,想着之前宋老太太說得話。

    若說陸琉的孃親宋氏難產而亡,勉強能算在陸琉的頭上,那小宋氏宋雲瑤又是如何?宋氏去世不久,前宣王便去了宋氏的妹妹小宋氏,且二人之前早有往來,這件事情,受傷害的該是陸琉纔是啊。至於那小宋氏……傳言在前宣王死後,她便瘋癲了,可具體的下落,卻是不得而知了。她嫁到宣王府,也不曾聽人提過。

    想到這些年陸琉的處境,江妙護短的性子一起,自是一顆心都向着他的。就算他當真對小宋氏做了什麼,她也會站在他這邊的。

    江妙捏了捏拳頭,瞧着外頭日薄西山,知道陸琉該回來了。

    陸琉的確是回來了。想起昨晚妻子的熱情,明白這些天冷落了他,今日特意將一些事情處理完,早早回來陪他。他原以爲見着他回來,妻子會歡快的撲上來,然後笑盈盈的忙活着,可踏進房門,倒是沒聽到妻子的動靜。

    安安靜靜。陸琉蹙了蹙眉,心頭一提,疾步朝裡走去,見妻子正坐在綢榻上。他看着她身上的穿着,才上前摟着她,親了親她的臉頰,柔聲道:“今日出門了?”

    語氣倒是沒有半分責備。

    江妙緩緩擡頭,瞧着他溫溫和和的俊臉,才實話實話道:“我……我今日去了宋府。”她見原是溫柔似水的男人面色驟變,這才急急抓着他的大手,道:“對不起,我……”

    她還沒說完,便見陸琉面如玄冰,疾步往外走去,模樣有些嚇人。

    江妙有些怕,可現在不是怕的時候,趕忙道:“噯,你去哪裡?”

    男人沒回頭,卻也沒生她的氣,只淡淡道:“替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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