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小強一直覺得噶是非這種江浙方言的噶字，和滬海話裡面的軋鬧勐的軋字類似，非常傳神。
都是華東一帶各種方言裡普遍運用的動詞，可以進行各種自由組合，衍生出很多含義。
譬如他現在跟杜若蘭的行為也可以是軋姘頭。
誰能想到以前冷若冰山的成玉玲，現在最熱衷於跟陸曦噶是非，聽說荊小強不在家，她倆每天都各自帶娃去歌舞中心看看戲，保姆帶娃撲騰，她倆坐旁邊聊會兒天，別提多開心了，有時碰見汪老師就更熱鬧。
誰誰誰奧特曼，誰又唐伯虎，誰在吃回湯豆腐乾，成玉玲形容自己整個身心都越來越開朗，陸曦表示工作壓力頓時小了很多，汪老師自稱噶是非的水準比她跳舞高好幾個檔次！
荊小強回來這些日子，她們還不習慣！
又不能帶著他一起坐歌舞中心廣場座椅上聚會，荊小強帶娃這種新聞絕對可以把全滬海人都集中起來看熱鬧。
所以現在他消失幾天，馬上相約開心的噶起來。
有人說女人之間的友誼往往是在噶是非中鞏固起來的，男人也差不離。
荊小強馬上轉頭給卡登伯格打電話過去。
鑑於一直在海外發展名聲，杜若蘭出門被圍觀的機率不大，所以看男人用英語要求助理把卡登伯格先生電話傳遞過來，又看看外面暮色漸濃，自己索性披了輕衫起身出門找吃食。
她沒潘雲燕那麼纖細苗條，又比羅莉高不少，而且這幾年跟著荊小強鍛鍊塑形，就是歐美最喜歡的那種豐啥肥啥曲線畢露，翹得很。
特別是初嘗雲雨的滋潤水色，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以前從未有過的妖嬈，還不自知。
這種明清木樓，都是開闊的四扇門，周圍又沒什麼高點怕走光，一直敞亮。
所以昏黃的暮色透進來，斑駁而慵懶，帶著毛邊的剪影美得驚心動魄，荊小強差點手機都拿不穩，又想嗷嗚一聲撲上去了。
幸好卡登伯格那邊興奮的聲音接通：「哈嘍，羅伯特？你也聽說他剛炒掉了這一年來的第四位CEO了？我跟你港嚯……」
徹底把荊小強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很多人腦海里的商戰，是《不可能完成任務》里的那種高科技對抗。
百億級別世界著名集團公司頂級高層鬥法，應該如宮廷劇一樣陰險狡詐、陰謀陽略、步步驚心。
並沒有！
麥克拉斯的高層傾軋總是簡單粗暴。
卡登伯格說起他當初居然被總部所有員工共同沉默。
沒錯，就是字面意義上的沉默。
所有效忠於麥克拉斯的員工，從清潔工到副總裁都不許跟卡登伯格說話，說了就滾蛋，以求造成壓抑的沉默環境逼走卡登伯格，這樣就不用付那一兩億美元的獎金。
現在這位才上任兩個月的CEO，本來是麥克拉斯極好的朋友。
據說因為在會議中說了兩句荊小強的公道話，我們沒必要這樣對抗，以和為貴……居然被麥克拉斯派人換了辦公室的門鎖！
也就是每天上班得申請開鎖，就問羞不羞辱！
噶是非真的很快樂啊，荊小強聽得哈哈大笑，卡登伯格比他更歡快：「還有還有，據說他第一次被大股東罵了，所以躲在辦公室撅了好多支筆……」
荊小強當然不會給卡登伯格說有人在謀劃對迪尼士的股票阻擊，雖然他們都是尤太人……
但也從卡登伯格那裡聽說了迪尼士的股份局面，作為從一戰後創立的老牌影業集團，有個老錢家族擁有近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經是最大股東。
然後迪尼士家族再擁有百分之幾是二股東，其他一大堆董事會成員股東也不過合計擁有十幾個點。
麥克拉斯的激勵股權微不足道，占據大部分的百分之六十七全都散落在市場上。
也就是說，迪尼士在股票市場並不是多固若金湯，只是因為這十來年發展良好股價比較高，企業總市值一百多億美元，又有各種深厚的人脈關係，所以尋常不會遇見什麼惡意收購的阻擊。
包括卡登伯格說起來，也從未想過迪尼士會在股票市場被折騰，畢竟無論誰入主迪尼士，都要考慮如何經營這家擁有全球幾大遊樂園、龐大電影產業的娛樂帝國。
這是個專業性極強的商業集合體，不是誰來入主都能搞定。
看起來沒誰比麥克拉斯更懂如何打理這個帝國，所以惡意收購也沒啥意義。
但現在自從弗蘭克失事身亡後，迪尼士好像失去了魔力，接連好幾部電影都觸礁虧損，沒了賺錢的進項，其他關於歐洲迪尼士一直虧損的黑洞暴露出來，更顯雪上加霜。
董事會開始質疑麥克拉斯的管理策略，懷疑難道以前的盛世是因為弗蘭克？
麥克拉斯之所以能一手遮天有恃無恐，就是他跟那個老錢家族關係非常好，又得到了迪尼士家族後代董事的支持，這樣才能不必在意其他的股東、資金管理人、養老基金顧問甚至是公司董事。
但資本家的關係再好，也要能賺錢呀！
現在都有點懷疑。
麥克拉斯連忙掏九百萬美元遣散費辭退了他那位朋友CEO來背鍋。
可迪尼士的股價還是應聲下挫了些。
對大股東的損失那也是上億美元！
老錢家族很生氣，迪尼士家族也很生氣！
還有小股東都敢質疑這個遣散費的合理性了，拿我們股東的錢擺平你私人關係這合理嗎？
卡登伯格超級開心：「可實際上麥克拉斯已經把這個三十年的老友都氣瘋了，正好史匹柏已經把《無間道》完成，我準備在下個月上映，也順便為這場大戲澆點油。」
荊小強啊？這部戲跟迪尼士沒關係啊：「我現在比較可惜《加勒比海盜》，殺青拍攝後也不給我們後期製作，不知道會怎麼樣。」
這麼絕的IP丟在迪尼士庫房結蜘蛛網，真有點明珠暗投。
卡登伯格嘿嘿一笑：「過兩天我就開記者發布會，說這部戲原本是你要賣給迪尼士的劇本，現在被我們夢工廠拿到了，你覺得這個話題性怎麼樣？」
荊小強笑出聲：「可以可以……那我也加把油，你把那個被炒掉的CEO聯繫方式給我，我找他談談有沒有合作的可能性……」
男人的小心眼仇恨有點可愛是腫麼肥事，卡登伯格更如同遇見知己那邊大聲叫好：「你等著，等著我找找……」
大洋彼岸可是清晨時分，為了噶是非消恩怨也是蠻拼的。
可荊小強卻聽見卡登伯格報出來個匪夷所思的名字：「奧爾維現在的私人助理電話號碼是……」
荊小強愣了愣：「奧爾維？是那個奧爾維嗎？」
卡登伯格理所當然的對：「在麥克拉斯孤立我的時候，奧爾維還勸過他不用這麼離譜，他是個好人……」
荊小強還要再確認下：「是那個AOC……哦不，CCA的奧爾維嗎？」
卡登伯格都有點奇怪了：「怎麼，你還認識其他奧爾維嗎？」
嗷漏……整個好來塢、百老匯都只有一個奧爾維！
作為三流小劇院的副總，荊小強曾經怎麼可能有資格和奧爾維打交道，他只會聽見關於奧爾維的傳說。
CCA是整個好來塢最大的經紀公司，史泰龍、湯姆克魯斯、湯姆漢克斯、保羅·紐曼、達斯汀·霍夫曼、肖恩·康納利、朱麗亞·羅伯茨、妮可·基德曼等等等，一長串最頂尖的巨星都是CAA客戶。
作為CCA的創始人，奧爾維創新了經營管理方式，把一個想法做成一部劇本，匹配CCA的服務客戶進入項目，從劇本到演員角色甚至導演攝影都組團完整，再拿給電影公司拍攝。
譬如湯姆克魯斯的奧斯卡名片《雨人》就是典型的CCA作品。
荊小強世紀末到好來塢學的就是這種傳說，他現在的做法有意無意也帶著CCA的套路。
可那會兒奧爾維已經只是個傳說，不在好來塢了。
直到他去了百老匯，才聽說奧爾維又在戲劇界創立了AOC來為戲劇大師們做經紀公司，代理的都是大都會歌劇院的腕兒，喪子前的艾利克斯可以成為客戶，更是胡德爾松他們念念不忘的地位。
能被AOC招募成為客戶，那就證明在戲劇界已經有了立身之本！
但是偶爾清醒的艾利克斯說過，奧爾維是在好來塢遭遇了滑鐵盧，親手拋棄了CCA，卻再也回不去CCA，而且在好來塢壞了名頭，才到東海岸來創立AOC企圖東山再起的。
難道不管有沒有自己，奧爾維都會離開CCA？
卡登伯格瞭若指掌：「他是個好人，以前在CCA的時候幫我招募了不少人，本來創立夢工廠也想請他繼續為我們服務，可沒想到他居然放棄了CCA的股份，來蹚迪尼士的渾水，我聽說CCA的合伙人已經拒絕了他的回歸……唉，他實在是不該跟著焦盆人混啊……」
原來奧爾維才基本上是荊小強的現實好來塢翻版。
從收發室門衛到學徒工做起，幾個月爬到總裁助理，又在一兩年內就從好來塢最大的經紀公司跟幾個夥伴叛出另立山頭，然後在二三十年間把CCA發展成好來塢第一大經紀公司，掌握了從演員、導演到編劇、攝影師的全套人才資源。
那時候的名言就是：從某種程度上說，好來塢最有勢力的人既不是明星也不是製片廠的總裁，他是一位經紀人，名叫奧爾維。
達到這樣的人生巔峰時，他才四十歲。
然後就是他撮合了嗦尼，撮合了杉本買下哥倫比亞影業！
接著又撮合松下買到了環球影業，沒錯，就是環球影城的母公司，光是這單中介業務奧爾維就賺了四千萬美元。
然後他就飄了，他不再滿足於充當拼縫兒當幕後推手，開始想走到台前當大老，答應了麥克拉斯的邀請，來迪尼士當總裁！
聽完荊小強就確認，沒有他，奧爾維也會在一聲聲金牌推手的恭維聲中迷失自己，然後只要弗蘭克意外身亡，卡登伯格又肯定會出走創立夢工廠，三十年老友的奧爾維肯定會上位迪尼士。
以麥克拉斯這種動不動換門鎖的騷操作，奧爾維命中注定在迪尼士會遭遇滑鐵盧。
好了，現在奧爾維是我的人了。
這種雪中送炭的機會不抓住，荊小強妄稱金牌拼縫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