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小強忍不住瞪了眼須藤紗希。

  只可能是她說的。

  作為經紀人，按說應該全力維護自己的利益，這種內部商業信息怎麼能隨意外泄呢。

  不能因為嗦尼是國家品牌，更是須藤家族都要仰仗的產業大老。

  就什麼都抖摟出去吧。

  有這個前科，荊小強內心就會把她從「前女友」這個身份劃分到「海外經紀人」的關係。

  因為指不定什麼時候面臨家族、國家衝突，就有把他賣掉的可能性。

  紗希也是冰雪聰明，遠遠的從他這一眼似乎看出來來什麼，馬上鞠躬致歉！

  荊小強已經跟比自己大二十歲的老人談笑風生：「所以啊，當您賺到人生第一個千萬美元或者成為億萬富豪的時候，想過什麼呢？」

  昭田重新閉上眼，彷佛在緬懷自己的風雲歲月：「那時候……我已經三十七歲了呀……」

  草！

  三十七歲的億萬富豪！

  不經意的凡爾賽。

  當然他這種語氣也是因為荊小強才二十歲！

  卻用另一種方式達到常人難以企及高度。

  所以連杉本他們都感覺到，是在看兩位殿堂級高手在老帶新，或者說傳承：「我那時終於想清楚了嗦尼的生存之道，永遠領導潮流的訣竅在於要懂得如何創造市場，一般人都是跟著市場的需求而經營，我們卻要不斷創新，引領潮流，你來帶領我們這個影音筆記本電腦的項目，我向理事會申請給你音樂娛樂公司的股份……」

  必須要理解這種華山論劍的高度。

  嗦尼是從五十年代做收音機起步，在那個被炸成一片廢墟的時代，收音機是最便宜的娛樂電器，就這樣他們都賣得不好，還是昭田想方設法賣給機關、法院等單位勉強維持。

  直到他親自借錢去花旗拿下電晶體專利，回來做成全焦盆最早的電晶體收音機，後來又研發成功口袋收音機，大部分返銷花旗，才開始賺錢。

  如果只是收音機賺錢，能賺多久？

  恰恰就是他說到過跟另一位創始人各做各，那位用收音機賺的錢，咬牙研發彩電顯像管。

  於是六十年代嗦尼是靠彩電做大做強。

  七十年代嗦尼本來在錄像帶之爭中輸給了VHS陣營，但最後靠walkman隨身聽又翻身。

  八十年則成功拿下CD制式。

  一次次的電子時代節點，都被嗦尼抓住，才有了如今巨大的規模。

  所以荊小強上次對工程師們偶然提到的便攜影音播放，才徹底點亮了研發部門的思路。

  結合今天荊小強有理有據有跡可循的從計算機編程工具，辦公電器，再到娛樂電器的論述。

  這顯然就是新時代的新節點呀。

  那就直接下重注。

  荊小強啊？

  我只想搞點好處，可不是來給你們打工賺錢的：「謝謝，我說過我是個音樂家……」

  昭田閉著眼笑了，抬手示意，杉本無奈的捏捏鼻樑開口：「對不起，羅伯特，我一直在隱瞞我是個男中音的身份……」

  換荊小強差點下巴都掉了！

  又狠狠的瞪了眼紗希，你特麼什麼經紀人，胳膊肘朝那邊拐顯而易見。

  紗希又鞠躬，但這回的歉意也帶著詫異，表示她不知道。

  杉本解釋：「我的軌跡跟你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你的每一環都高我許多，我畢業於國立音大，主修聲樂，同樣也是在大二，二十歲左右年紀參觀嗦尼前身研究所的時候，提出對產品缺陷的看法，從那時起昭田就希望我加入嗦尼，這也是我的態度，嗦尼不應該是工程師的嗦尼，應該由藝術家來帶領工程師的方向，所以直到二十七歲我從海外回來……」

  又回到他初見荊小強那個強行陰冷的表情：「準確的說，是我沒能在歐洲擔任費加羅的婚禮主唱，只好悻悻的回來做個商人。」

  都一起扛過槍了，須藤井二郎才湊趣：「哈哈哈，他是嫉妒，本能的嫉妒，你在國立音大那場演出的專輯他聽過好多遍，還好還好，現在全球各大樂團都在積極邀請你做他們的樂團指揮呢。」

  那當然，作為掌握全世界最大幾家唱片公司之一的專務董事，指定CD是74分鐘的那個男人，全世界樂團當然要奉為座上賓、大金主。

  畢竟歌唱是需要保持高強度練習，而且水平好不好，內行一聽就知道。

  以當過男中音的底子來當指揮，那就基本不會出錯了。

  跟求領導賜墨寶是異曲同工。

  所以說資本主義的玩法也差不多。

  荊小強哈哈笑：「那我也非常榮幸的邀請您擔任我這次到大都會歌劇院演唱的樂團指揮？」

  杉本其實有說相聲的基因，臉色很難看的講冷笑話：「算了，我都不想去聽你的現場，會讓我更加痛恨當年為什麼非要在男中音上浪費七八年的時光，要是我二十歲就加入嗦尼，現在我一定股份更多。」

  怪不得高消費的那個晚上，須藤先生一直把領帶綁額頭帶著美女們唱歌跳舞，杉本一直坐邊上，也不讓荊小強唱。

  輪椅上的昭田都忍不住哈哈哈的笑起來。

  周圍大家都跟著笑。

  荊小強卻說：「我認為恰恰是這七八年的時光，讓你跟音樂有種望而不得的遺憾，才格外如同白月光、硃砂痣，到現在幾十年間都充滿了感情，如果沒有這段經歷，也許就像跟初戀沒上過床，沒同居過，沒那麼刻骨銘心，早早的你就很快變成純粹的商人和工程師了。」

  男人們立刻都猥瑣的意味深長笑著鼓掌。

  杉本更是主動伸手摟抱了下荊小強。

  可能他是真的很在意這個事情。

  都有點執念了。

  須藤紗希聽得可認真了，以往可能難免會羅桑你真無恥，但現在只會說的是捏，連這麼多大人物和父親都認可你的理論啊。

  唯有杜若蘭眼角翻白，又開始傳播你那些流氓理論！

  還是聽不懂的潘雲燕最簡單，捧著相機小心翼翼的在旁邊拍照，仗著她是荊小強的貼身人，人家也只是禮貌的讓她不要叨擾到談話就行。

  這特麼哪位狗仔比得過她？

  李佶呆呆的站在吧檯後的角落，超越年齡的複雜目光綁定在那跟一堆老頭談笑風生的壯碩身影上。

  壯碩的荊小強可不是二十歲的毛頭小伙子，他很清楚很清楚自己怎麼可能去嗦尼當個外來戶。

  這種大公司大企業，就算不是世襲傳兒子，好比杉本這樣的專務董事都是從二十來歲就進公司一點點往上爬形成自己的勢力。

  他跟嗦尼打交道，只想撈張類似終身免費提貨卡之類可以裝逼的金卡黑卡耀世神聖寶石卡，不是差那點錢，而是要那點好玩的逼格。

  剛才昭田提出讓他加入並帶領筆記本電腦項目，還能獲得影音公司股份的時候，在座還有一位老頭只是跟著賠笑、鼓掌。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做好陪襯感覺。

  二十歲的人看不到這個細節，只有經歷過漫長的職場生涯，才會很輕鬆的辨認出來這個人不像大老，像個秘書、總管之類。

  嗯，就是荊小強被燒死那兩年，焦盆那位從內閣官房長官也就是秘書長職務匆忙擔任首相的感覺，沒有大老的氣勢，唯唯諾諾的像個應聲蟲。

  可五六十歲的年紀，還能身居高位卻看起來唯唯諾諾的人，你就真以為他唯唯諾諾了？

  中老年男人經歷得多了，自然會有點感覺，其實在場三位大老之間的關係很微妙。

  杉本比較強硬，昭田還控制大局，但身體已經力不從心，那位不吭聲的糯米老頭兒似乎不太得杉本待見。

  瑪德，老子跟幾位妹子曖昧勾兌賺錢又生活對抗不好玩嗎，非得跟老頭子玩？

  所以還是堅定而溫和的拒絕：「我一定會成為最著名的搖滾歌手、男高音、女高音，並且我的夢想是擁有一座在滬海面向全世界的歌舞劇院，為全世界打造電影夢的工廠，所以我非常願意跟嗦尼保持友好並親近的利益關係，但是我肯定不能到嗦尼擔任任何職務，我們可以把很多工作用外包的形式來完成。」

  沒錯，荊小強眼角鎖定的應聲蟲老頭，有個非常細微的眼角喜色，但馬上眯眼掩飾過去了。

  昭田沉吟片刻睜眼對兩位同伴詢問：「這個辦法雖然罕見，但在羅伯特這裡，也不是不可以？」

  杉本馬上就點頭：「好！」

  還給荊小強解釋：「研發創新才是嗦尼最核心的部分，從來都是自己完全掌控流程，平均每天都會推出4款新產品，是時候也該調整三十年未變的結構了！」

  剩下那位還是唯唯諾諾，你們怎麼說那就怎麼做吧。

  到這時候杉本都不屑介紹，昭田是儘量少說話，還是須藤井二郎連忙承接：「這是常務董事，負責產品創新與廣告傳播本部的宮本先生。」

  荊小強就大概有點明白了，研發是宮本的吧，昭田給咬一口下來或者說要插手過去，總之就是最讓他避之不及的辦公室政治。

  正好這時候龍哥告一段落出來，順著這大場面走到玻璃窗邊遮眉觀望下裡面情形。

  荊小強連忙招呼：「我們再談談三部電影的發行上映吧？」

  結果人家這三位大老都異口同聲：「那都是小事情，你能確定那就發行上映，先把這個全新的影音筆記本電腦項目確定清晰……」

  對的，對嗦尼來說，電子產品研發創新才是他們帝國根本。

  什麼電影真的是灑灑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