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亮得到消息后李戰已經帶著人往他的辦公室那邊氣勢洶洶地去了。場站每天有人值班，如果塔台不報告的話，陳家亮就不知道備降本場的是七十三師的飛機。

他正扣著人家七十三師的人和飛機呢，這會兒七十三師的飛機備降本場，用屁股想都能想到是為什麼。他從來不相信這樣的巧合。

不過當他看到李戰的時候，依然是嚇了一跳。

「李，李大隊長，怎麼是你，你備降西丁啊？」陳家亮穩了穩心緒，連忙繞過辦公桌走過來。

李戰舉手敬禮，說，「陳參謀長您好，我部兩架戰機因為天氣原因備降西丁場站，受我們陳師長和薛團長委託，特意來向您問好。」

「好好好，挺好的挺好的。來，小夥子們請坐請坐。陳師長薛團長就是客氣，我們兩支部隊是老朋友了，還搞這些虛的。」陳家亮笑呵呵的說，如果不是知道幾個小時前薛向東在電話里和他大吵起來，就真的信了他的鬼話了。

李戰四人落座，勤務兵連忙的送上茶來，布置完畢悄然出去。

「明人不說暗話，陳參謀長你知道您的來意。您職務比我高很多級別我高很多，按照內務條令我必須要尊敬上級，可是今天這個事情我恐怕要違反內務條令了……」李戰直言不諱。

陳家亮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其他三人，說，「李戰同志，搞了幾個小時訓練了，要不先休息休息？西丁場站招待所的條件還可以。」

「首長，我在空司也是有戰友的。」李戰說。

陳家亮微微愣了一下，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心裡暗暗想，想著拖延兩天時間等上級領導機關有一個明確的態度，到時候七十三師就怎麼也要不回去那兩架殲-8FR了，這小子看樣子門清啊。

迅速回憶了一下李戰此人的相關情況，陳家亮決定慎重一些，於是他說，「要不請你的戰友先去休息？」

「可以。」李戰爽快地答應下來。

朱煒、聶劍鋒、石磊磊三人就起身出去了，自有西丁場站的幹事安排他們住進招待所進行休息。

沒了旁人，講話就不搞那麼虛頭巴腦的了。

陳家亮直說，「情況我已經向你們團長作了說明，是我們先提交的申請，比你們早了兩個多月。從哪個方面講那兩架殲偵八都是我們的。」

「是誰從沈霍伊開回來的？是你們的飛行員嗎？」李戰問。

陳家亮說，「不管是誰開那都是我們的飛機。我沒有讓你們白跑一趟，起碼有飛機開回來，就是看在大家是老朋友的份上。」

「我沒有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李戰冷哼著說，「兩名飛行員都是夜鷹大隊北庫中隊的飛行員，他們的日常管理是劃歸給我們鷹隼大隊的。從接機到起飛返場，所有一切程序我們都是完備的。首長，你們這麼做真的以為生米煮成熟飯了空司會為了息事寧人默認事實嗎？」

陳家亮心裡很不高興，他正團級參謀長，比李戰足足高了三個級別，這麼講話實在是太不客氣了。

我給你好臉色那是因為你立過很多大功為部隊建設做出過很多貢獻，可你不要忘了你就是個大隊長我是參謀長，級別擺在那裡，你跟我講話要有個下級的樣子。

他卻是忘了李戰剛剛已經提前打過預防針。

這才哪到哪。

「小同志，講話注意點。」陳家亮盯著李戰，收起了笑容，說，「你什麼意思呢，說我二十八師厚顏無恥嗎？究竟什麼是事實空司很清楚。我沒有截留你們的飛機和人，這一點隨便查。你們不是備降到我這裡來了嗎，明白嗎？二十八師同樣是按照規定程度提交了申請，在空司有明確答覆之前飛機是不能再動的。當然，人你可以帶回去，甚至我可以派人送回去。」

轟炸機師戰略團的來頭太大了，空司說不準真的會給他們面子的。雖然說天上飛的不管是什麼飛行器都歸空軍管，但是戰略團這些神神秘秘的部隊他們的指揮權是在最高上級的。

不過，講數嘛，就是我嚇唬你你嚇唬我，講的就是一個氣勢拼的就是一個後台。李戰的後台是全國人民，他後台太硬了。

「我既然以這個方式來了，就一定要把我們的飛機帶回去。首長您也不用拿戰略部隊這個名頭來嚇唬我，槍彈彈雨血里火里我都多少年了，戰略部隊戰術部隊，您以為真的能分出個孰輕孰重嗎？夜鷹大隊北庫中隊急需這方面的飛機戰備值班，缺一天都不行。我甚至可以告訴您，夜鷹大隊北庫中隊最大的用戶不是我們空軍作戰部隊，而是陸軍部隊。您可以去問一問那兩架也許本應該分配給你們的殲偵八為什麼會先發給我們。陸軍老大哥在這件事情裡面是主導位置的。」

李戰沉聲說道，「二十八師可以瞧不起七十三師，誰人不知道七十三師是西部破爛王，幾十年了沒改裝過新機全都是接手兄弟部隊用的老機，誰都可以欺負七十三師一下子。是，我承認這是事實，哪怕鷹隼大隊給空軍部隊探索出了戰訓方向也沒有完全改變這個事實。你們是可以欺負我們，但是別怪我沒提醒你，陸軍部隊等著要相關的偵察情報，大部分都需要殲偵八來執行。我們無所謂，有一架飛機在應付日常的訓練任務卓卓有餘，但是遠遠滿足不了老陸們的要求。你把那幫土匪惹毛了，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把你們腦袋上戰略兩個字給打掉？」

這是一個沒有掌握的情況，陳家亮不得不引起重視。

扯上了老陸事情就變得複雜了。能讓兩架戰機取消原定配發計劃優先發給某支部隊，那一定是大軍區機關以上的老陸了。搞不好是總部發的話。總部是全軍總部，實際上在許多人眼裡那就是老陸的總部。

老陸的地位實在是太高太高了，三四層樓那麼高。

普天之下哪個軍兵種不是從老陸那邊發展過來的，再往上二三十年軍種老大哪個不是老陸出身的，再看看現役的將領穿哪個軍種軍服的多。

這是血淋淋的事實，二十八師真的可以欺負七十三師，來年去北庫場站駐訓的時候七十三師還得客客氣氣招待著。可是如果讓那幫整天傻乎乎漫山遍野跑往山溝溝里鑽摸爬滾打一身灰的老陸們不愉快了，他們會把你比基尼都打掉的。

上面有人就是這麼叼。

老陸的地位還體現在哪裡？

體現在作戰體系里，體現在每一次聯合演習演練里，體現在訓練大綱，體現在作戰戰術里，體現在……方方面面。

「西部-2010」軍演，你空中打擊群、二炮打擊群玩得再溜打得再好也改變不了你配屬、協同陸軍地面部隊的地位！

除了陸軍的訓練大綱，其他軍種的訓練大綱有大量的「協同陸軍部隊」、「以陸軍部隊為主」、「掩護陸軍部隊」等等諸如此類的明確己方在戰爭中配屬地位的用詞用語。

李戰他們所訓練的一切作戰戰術的最終目的是協助陸軍部隊順利佔領目標區域。低空突防打擊也好爭奪制空權也罷，甚至空降作戰都必須要依附在陸軍地面作戰部隊的身上，否則就沒了出發點沒了落腳點。

你們打生打死最終在總結報告裡頭也少不掉兩個字——配屬。

陸軍是唯一主力。

老陸的地位還需多言嗎？

陳家亮太懂這些道理了，甚至他比李戰的感受更加深刻，畢竟李戰還很年輕，對軍中的許多事情是不太了解的。

如果李戰說的是真的，生生把那兩架殲-8FR扣下的話真的會把老陸給惹毛了的，那幫土包子都是暴脾氣一點就炸頭腦不簡單四肢也發達，預算會議上不點名說你幾句你就受不了根本不用上手打。

陳家亮問李戰，「這個話你可不要亂說，你們搞戰術偵察那是你們的事，老陸他們有自己的偵察部隊，比空軍海軍的偵察部隊都要強，不可能會需要你們北庫中隊出這麼大力氣的。再說，有那份資源，他們完全可以自己搞一個出來。」

「您可以去電空司或者總部詢問相關情況。」李戰說，「前不久夜鷹中隊執行了一次長距離偵察訓練行動，據說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獲取的大部分數據是老陸們搞了很多年也沒搞到的。所以才有了夜鷹中隊的擴編。」

李戰站起來說，「陳參謀長，不是急需增強偵察力量我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這裡，你知道這需要軍區機關的批准要報空司和總部備案。我接到的命令是留在此地直到兩架殲偵八降落在北庫場站。」

他說完後向陳家亮敬禮，轉身就走。

陳家亮愣子那裡看著李戰的背影消失，有種一棍子扎了一大窩馬蜂的感覺，如坐針氈了。

論扯虎皮拉大旗，李戰的水平也是一流的。

「嚇不死你。」

李戰微笑著大步往招待所走去，心裡笑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