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念東把一雙嶄新的皮質多功能飛行手套遞給李戰。

這會兒是在停機坪，一架嶄新的已經刷上了二師戰術編號的殲-10B戰鬥機安靜地停在那裡，早上的太陽光照下來讓每個人的心情都十分的愉悅。

「新式飛行手套，李大隊長，這是二師的定製版，看，二師的徽章，送你了。」郁念東鄭重地說。

然而，李戰卻是拿出一副戴了三年的白色勞保手套戴上，說，「謝謝，二師給你的禮物我不好奪愛，我有白色勞保手套足矣。」

郁念東看到李戰的神情很堅決也就不勉強了，說，「李大隊長，再見。」

李戰向他敬禮，向送行的人敬禮，說，「我會把飛機毫髮無損地交到二師手裡，請諸位放心。」

「你的洞三拐我們也會盡全力進行改裝，一定給你一個驚喜！」郁念東說。

「拜託！」

李戰提起行李袋轉身登上飛機，先坐進座艙然後把行李袋接過來放在油門桿一側，看得那機械師直咧嘴。

離開北庫李戰就這麼一個行李袋，把他所有的個人物品和記憶全都裝了進去。能帶走的除了幾套軍裝和軍用NEI褲就只有記憶了。

「兩勾準備好，請求滑出。」關上座艙蓋之後，李戰再一次向送行的人們敬禮，報告塔台。

塔台：「兩勾可以滑出，三六號跑道，起飛后左轉航向二百七，標準立場程序，完畢。」

「三六號跑道，標準離場程序，兩勾明白。」

李戰的左手擱在行李袋上推動油門桿，還別說有關東西墊著舒服多了。

嶄新的殲-10B輕快地滑出，機腹下和左右兩翼的三個重型掛架都掛有副油箱，看上去比例不太協調但是動作是比較輕盈的。使用了太行發動機的殲-10B動力性能方面更好了。

起飛指令下達，李戰旱地拔蔥式起飛旋即左轉九十度避開市區上空的民航航路，再第二個轉向點再一次左轉九十度機頭指向正南。

「兩勾，調整頻率XXXX，聯繫川指，你歸他指揮，祝順利，完畢。」霸王塔台最後一次呼叫。

李戰回答，「調整頻率XXXX，歸川指指揮，兩勾明白，謝謝！」

「川指，兩勾呼叫，航向九十，海高三千，完畢。」李戰輸入新的頻率呼叫川中指揮所。

不多時，川中指揮所的新指令到了，「兩勾雷達識別了，保持航向上高度一萬兩千米，完畢。」

「保持航向上高度一萬兩千米，兩勾明白。」

一個小時后。

川中指揮所呼叫，「兩勾調整頻率XXXX，你聯繫南指，再見。」

「兩勾明白，頻率XXXX聯繫南指，再見。」

進入了南指的管轄範圍，時隔三年李戰又回來了。記得第一天下部隊就參加處置了一起空情，當時的長機於成林發動機機械故障緊急返航，他不得不一個人頂上去，順利完成了任務，打響了下部隊的第一炮。

飛過了橫斷山脈，越過了三河流域，三具副油箱的燃油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已經接近了桂北場站。這已經是二師的管轄範圍了。

可能是近鄉情怯，李戰有些塔台不安。

「兩勾，聯繫桂北場站，頻率XXXX。西縣管制了，你要在桂北降落，完畢。再見。」

「兩勾明白，頻率XXXX，降落桂北，完畢。再見。」

李戰心生疑惑，難道有防空演習？不然西縣空域怎麼會管制，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一想到已經進入了十月份也就釋然了，這個時節正是各軍兵種大搞實彈演習演練的時候，西縣是陸軍防空部隊傳統的演習區域，也是海軍陸戰隊的常駐地區，區域空域管制很正常了。

聯繫桂北場站后，李戰馬上就得到了降落許可。

在地面的引導下他很輕鬆的就找到了桂北場站那條不比西縣場站短多少的跑道。他輕輕鬆鬆的在陌生場站進行了降落，瀟洒無比的一個短距著陸讓桂北場站塔台的五團值班人員們大為驚嘆。

全程亞音速飛行沒比民航航班速度快多少，兩個小時抵達桂北場站，這回家的速度杠杠的。如果不是在成洛馬耽擱一天並且能過順利降落西縣場站的話，李戰是要比應婉君更早回到家的。

沒成想西縣空域管制了，這離家還有七百多公里呢。

下飛機后他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二師參謀長唐國正上校。

儘管李戰從未見過這位老團長的真人，但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顆碩大的光頭比航燈還要亮眼。

李戰下部隊到二師四團的當天，當時的四團團長唐國正正好帶隊轉場到粵東場站駐訓，這一駐訓就是大半年。等唐國正返回西縣場站的時候李戰已經被迫出走北庫了。為了這件事當時唐國正還和齊宏頂了一仗，事情鬧得挺大的。

陰差陽錯之下兩人從未謀面，李戰反倒是和時任副團長於成林成了朋友。

「團長！」李戰很激動，跑步過去敬禮。

當時聽聞唐大頭團長為自己說話不惜和齊宏幹了一架，就沖這一點李戰就應當拿出最尊敬的態度來對待這位老團長。

唐國正哈哈大笑舉手還禮，身邊的參謀連忙過去接過李戰的行李袋。唐國正走近了打量著李戰，不住的點頭，「好，好，好好好，棒小伙很好很好。」

這是一位必須要塞才能塞進殲-7那狹小座艙的大漢，他更像是陸軍步兵團團長或者炮兵團團長。近一米八的身高二百斤體重，那拳頭有沙煲那麼大。最明顯的特徵是頭顱，人家聰明絕頂頂多就是中間那塊禿著，他不，他直接全光了。

唐大頭唐禿驢這些都是他的專屬外號。

「團長，好久不見。」李戰頗多感觸，也打量著這位從未謀面的第一任團長。

唐國正身邊的一名少校參謀說，「李戰同志，這位是我們師參謀長。」

唐國正一瞪眼，「這需要你糾正嗎？我就是他的團長，是他的第一任團長，他的稱呼沒錯。」

那少校參謀頓時臉紅成了豬肝色尷尬笑著。

「走，先安頓，然後喝酒。我特意帶了一箱茅台過來，今天就這個任務，中午喝晚上喝，好好搞它兩頓！」唐國正哈哈大笑著摟著李戰的肩膀哥們兒一樣上車走了。

一干參謀幹事面面相覷，都是知道參謀長是性情中人豪爽得跟江湖人一樣，今天算是開眼了。對傳奇人物也不能這樣吧，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喝大酒，這可是違禁高壓線啊！

參謀長親自帶著李戰安頓下來，住最好的套間用最好的車，桂北場站有的最好的全上，就差把通訊連的女兵調過來全程陪同了。

這讓李戰受寵若驚啊。

但是他迅速冷靜下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當然不好這麼揣摩老部隊的心思，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唐國正一定是有事相求的。

果不其然，晚上在軍官活動中心裡喝完了六斤散裝茅台之後，換到茶花室里喝茶，唐國正就娓娓道來了。

原來六團已經全部完成了殲-11B重型戰鬥機的改裝，並且正式確定以桂北場站為主基地，以周邊一千公里的山區作為主要訓練區域，重點進行低空突防訓練。

李戰說道，「二師準備讓六團側重攻擊？」

「攻防兼備嘛。」唐國正說，「一個師里不可能每個飛行團都攻防都突出，有側重才符合規律。爭奪制空權有四團五團足矣，把六團打造成專四對地打擊的部隊是經過充分論證分析的結果。」

李戰認同地說，「混合編成的航空部隊是發展的趨勢，攻防兼備具體落實下來肯定是部隊編製改革，師改旅不會很遠了。打打提前量是必須的。我們鷹隼大隊有戰術偵察中隊，專業的偵察機。」

「你可別說了，你那是大隊嗎，比我一個團的飛機都多。」唐國正指了指李戰，拿起煙點了一根抽起來。

李戰擺擺手示意不抽，喝了口熱茶繼續醒酒，說，「北庫的情況不太一樣，大編製飛行大隊都夠嗆夠用。西縣方圓五百公里擺了三個師，這密度可比北庫那邊大多了。」

「我了解。」唐國正話鋒一轉，說，「我知道二二八課題是你搞的，現在已經結項了，下一步肯定是全軍推廣。這方面你是專業的，最了解情況的也是你。我想請你在桂北待一段時間，給我噹噹教員。」

李戰說，「這不行吧，我還有任務。」

果然酒是好東西啊，能夠迅速拉近人和人之間的距離，這要是男人和女人的話沒準就拉到床上去了。

唐國正笑著說，「我打聽過了，你那飛機沒個把月修不好，這段時間你正好在桂北這裡玩一玩，這邊風景是不錯的，生活環境也都還可以。」

「您已經協調好了？」李戰問。

唐國正說，「協調是肯定協調過的，北庫那邊沒有意見，師里當然是支持的。主要是看你個人，我也知道過去一段時間你沒怎麼休息的確也累了，總之不勉強。」

聞言李戰就苦笑地搖頭，「我現在的旅長是原來二師的老參謀長老政委，您肯定是和他溝通過了。我還能說什麼。」

「你小子也耐不住閑的，我問你讓你個把月不飛行你受得了嗎？」唐國正胸有成竹笑道。

李戰問，「拉杆費怎麼算？不能算我們101旅的吧？」

「哈哈哈，你他娘的真是拉杆小王子。」唐國正磕了磕煙灰，說，「少不了你拉杆費，不讓101旅出，我們二師出。你老部隊還不至於出不起這點錢。」

他換了個舒服一些的坐姿，說道，「不但如此，你在桂北期間還給你發教員津貼、駐訓補貼、伙食補貼、交通補貼、住宿補貼、邊海防部隊補貼，怎麼樣，老部隊對你沒得說，能給你整上的全整上了。」

李戰不同意了，說，「老團長你可別忽悠了，這些我能不清楚嗎？擔任教員肯定有教員補貼，我本來就是過來駐訓的駐訓補貼少不了，伙食補貼有我原單位划轉，交通補貼也是規定的，這邊離西縣好幾百公里呢，住宿補貼就更不用說了，至於邊海防部隊補貼，二師駐紮在沿海地區這個補貼也是本來就有的啊！」

全是規定的補貼，別看種類繁多，實際上沒幾個錢。有些補貼一個月就一兩百塊，這些全部加起來能比在駐地的時候多個二三千一個月算是很不錯的了。

唐國正哈哈大笑，指著李戰說，「你小子哪像個大隊長啊，分明教導員么！」

李戰詫異道，「老團長你怎麼知道，聶劍鋒到之前教導員是我兼任的，我們大隊的拉杆費都是我核算的，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唐國正被煙嗆了好幾下。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就是老部隊請你幫個忙，怎麼樣？」唐國正乾脆明說了。

「228」課題的主持研究者、具體實施者就是他，除了他還真沒有更合適的人。二師這算是近水樓台的，換個部隊恐怕連搭上李戰這根線都費勁。

李戰說，「老部隊叫到，我又正好要等飛機過來，沒說的，我義不容辭。」

唐國正反倒是意外地看著李戰，好一陣子說，「現在完全可以肯定齊師長看走眼了，你小子是真洒脫的，我們都以為你會推三阻四起碼會開一些條件出來。」

「老團長，這話怎麼說。我和齊宏師長沒個人恩怨，以前那事也都清清楚楚了，工作嘛，再說了誰都有做不到位的時候，而且當時我的方式也的確存在一些爭議。」李戰說。

唐國正摁滅煙頭，說，「好小子，對我口味，齊師長當初怎麼就瞎了眼把你給調走了呢。沒說的，李戰我告訴你，在桂北好好的幫我帶一批兵出來，虧待不了你。」

「我肯定儘力的。」

李戰都有些怕和這位江湖習氣很重的老團長說話了，哪有這麼講話的，不過聽起來真的很帶勁啊！

就這麼著，李戰在中途讓人給截胡了，連新家長什麼樣子都還沒見著。此次回家是打算把家中的一切事務給處理一下的，也沒多大事就是那幾套房子和大別野還有塊地，都是拉杆費什麼的給變成的固定資產。

唐國正突然問，「你是不是要去海航了？」

李戰一愣，道，「參加飛鯊集訓，編製還在101旅的。」

「哦，那就是還留在空軍，不過你要是在飛鯊混下去了，編製早晚要轉海航。你是不是再考慮考慮，空軍的發展勢頭比海航好。四代機你見過了吧在成洛馬。」唐國正說。

李戰微微點頭，「遠遠看了幾眼，不給接近，我師兄是試飛員，我連他都見不著。」

「可以理解，四代機嘛，保密級別比較高。」

李戰若有所思地緩緩說，「我可能要去海航……」

「為什麼？」

李戰笑而不語了。

笑容有些靦腆？有些尷尬？有些不好意思？有些難以啟齒？

還是？

古古怪怪的也不知道他心裡存了什麼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