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常年行走於刀鋒之上的高空舞者來說，沒有什麼是值得在乎的了。冷嘲熱諷中傷冤屈又如何呢？

都是浮雲，抵不過航空發動機產生的強大氣流。

九月三十日牛軍帶車送應婉君去機場搭乘經長安中轉的航班返回南港，兩個人女孩好得跟姐妹似的讓李戰很不解和驚訝。

當天下午，李戰收拾了一個藍色迷彩旅行袋下樓，裴磊早在一邊等待，身側是嶄新的獵豹黑金剛通勤車。

「小裴？你怎麼來了？不是送你嫂子去機場嗎？」李戰很意外。

裴磊說，「政委和牛軍參謀一塊兒去送了，我送你。」

「送什麼送，又不是不回來了。」李戰順手把行李袋遞給裴磊，或者咧著嘴笑，把行李放后尾箱上，和往常一樣一腳油門下去把大隊長送到外場停機坪。

裴磊一邊駕車一邊笑著說，「大家都說你這一次去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回來參加完大比武就要調走。」

「誰說要調走了。」李戰說，「只是參加飛鯊集訓，我編製還在這呢。」

「咦，說是你要調走啊，情報不準確啊。」裴磊歡喜道，「我還以為是調走了不回來了呢。」

李戰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再說咱們當兵的在哪不是你個人說了算，一切服從組織的分配，在哪都是好兄弟好戰友。」

「就是大家捨不得。」裴磊咧著嘴笑著說。

然後李戰就看到了是個怎麼捨不得法了——停機坪那邊整整齊齊的列隊足有幾十號人。

李戰下車后大步走過去，「你們這是幹什麼？朱煒，你們戰術偵察中隊湊什麼熱鬧？還有林飛，你不是集訓去了嗎什麼時候跑回來的？炊事班的幹什麼來了這是？莫班長你也跟著鬧啊……」

一掃眼過去發現大隊的人能來的都來了一個都沒落下。

聶劍鋒整理隊伍，「稍息！立正！」

跑步過來，向李戰敬禮，李戰不得不停下腳步還禮。

「大隊長同志！鷹隼大隊輪休人員應到五十八人實到五十八人，請你指示！」聶劍鋒以值班員的身份一本正經地報告。

李戰說，「稍息！」

「是！」

聶劍鋒敬禮，李戰還禮。

聶劍鋒跑步回到隊伍指揮位置，「稍息！」

隨即他跑步到隊伍第一排排頭立定向後轉站好。

李戰齊步走到隊伍指揮位置，「講一下！」

隊伍立正。

李戰說，「稍息。我講兩句，說什麼呢，好像也沒有什麼說的，我只不過是出去駐訓沒有必要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既然要講兩句那就講兩句。第一，主要還是機務這一塊，出問題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意識到出問題的可怕性。機務保障工作要求非常的精細，又是需要持之以恆的工作，是飛行安全的基本保障。可以說空勤人員的小命是掌握在機務官兵手裡的。再說年度軍事訓練先進單位這個事，八成可能是拿不了的，辛辛苦苦一年到頭因為一件事被上級否定了全年的工作成績，你有辦法嗎，你沒辦法，人為因素的事故徵候一發生就給你一票否決了。不過大家也不用過於在意，自己是什麼情況自己知道，咬咬牙堅持堅持來年再奮戰，貴在堅持堅持下去什麼都有了。說到這裡我這個大隊長要向大家檢討，主要責任在我，是我沒領導好大家。你們也都聽說了，我不在的時候教導員負責大隊全面工作，以後他是大隊長，教導員會比我幹得更出色。以後有機會的情況下我一定會努力改進自己的管理祖訓方式把部隊搞得更好。這第二點呢我說說我的個人感受。很榮幸能與大家共事，在北庫兩年以來最大的驕傲是能與你們並肩戰鬥，我為能過在某個階段領導過你們而感到自豪，為能與你們一起服役感到自豪。最後感謝大家，感謝大家的寬容與支持。」

講完，敬禮。

「各單位都解散吧，該休息休息該幹活幹活，都走吧。」

聶劍鋒出列組織部隊帶回。

兵們縱然有千般的不舍也不得不邁著整齊的步伐離去越走越遠，只有在轉彎的時候用餘光再看大隊長一眼。

幾位大隊幹部圍過來和李戰說好，李戰簡單幾句話把他們打發走，實在是受不了這離別的氛圍，他甚至覺得當初離開二師的方式更令人好受一些。

他把朱煒留下來叫到一邊，說，「就一個事，上次實彈射擊你跑靶到原因查清楚了，是有其他原因，這個事你不要再問了，總而言之沒你的事。」

「明白。」朱煒瞭然，低聲問，「真要走？」

「不想走也得走了。」李戰無奈地說，「好好搞吧，你們戰術偵察中隊會越來越受重視，以後肯定要升格的。」

朱煒指了指戰術偵察大隊官兵們離去的方向說，「沒有你沒有戰術偵察中隊的今天，所以大家很捨不得你。」

「我不太喜歡送戰友踏征程這個場面，比遇險情還讓人難受。」李戰擺擺手說，「算了算了不說了，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去吧，把李立明班長叫過來。」

朱煒後退一步向李戰敬禮。

那一邊一群人圍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很是輕鬆，一會兒說大隊長什麼事一會兒說大隊的事，繞來繞去都離不開大隊長。

李立明大步走過來。

李大隊長這是要現場分別談話的節奏了。

「老班長。」李戰笑著說，「恭喜你晉陞一級軍士長。」

李立明的情緒很複雜，開始斑白的兩鬢是歲月的痕迹，道，「我心中有愧。」

「你理所應當。」李戰說，「老班長，我不放心牛耀揚，你開導開導他。」

李立明說，「你放心，有我在他沒事。」

「有您這句話我放心了。」

二人相互敬禮。

聶劍鋒走過來跟不認識似的笑著打量李戰，「你一走把這一攤子扔給我你能心安嗎？」

「老聶，啥也別說了，擁抱一下。」李戰咧開嘴。

笑呵呵的聶劍鋒和李戰抱在一起后整個人全變了，輕鬆寫意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狂涌而出的淚水。

李戰擦了把眼淚，「行了啊，馬上就是副團職大隊長了別丟人。」

「你他娘的也好不了哪裡去。」

「行了，走了。」

「走吧走吧趕緊滾。」

李戰大步走過去拿過裴磊提著的行李袋乾脆利落地爬上037號殲-7EGG戰機的座艙。底下一票基層幹部全都哭了個稀里嘩啦，方才的輕鬆全他媽是裝的。

「同志們，俺老李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李戰舉起戴著白色勞保手套的右手向眾人敬禮。

「老李保重！」

「大隊長記得一定要回來！」

……

塔台下達了指令，037號殲-7EGG滑出，起飛。

指揮員包冠華說，「洞三拐，祝一切順利，再見！」

「感謝北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