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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嫡妻 - 番外之再生緣001字體大小: A+
     

    番外之再生緣001

    《再生緣·依雲上城傳》:

    我只不過是愛上了一個女人。

    沒有她,長生無用……沒有她,我已經是行屍走肉!她死過一次,嘗試過那黑暗絕望的滋味,這一次,我不能讓她再承受了!那死亡的滋味,應該給我承受!

    這世界上,不會再有依雲上城這個惡魔。

    我成全你們,讓你們,得長生,永相愛!

    依雲上城除了一顆心,其他的都是黑的……呵呵,呵呵!

    只是,別告訴她,這是我的心。讓她繼續恨我。我怕她忘記我,我纔將她傷得這麼深,我何嘗不知道她的痛?她每痛一分,我的心就難過一分!那滋味,比死還要難受!

    呵呵……只是,她給了你她無盡的愛,那給我,應該是無盡的恨纔是。她愛你多深,恨我就有多深,這樣才公平!

    南旭琮,我真嫉妒你!

    呵呵,呵呵……

    無殤,我不怕灰飛煙滅,我不怕未來十世承受不得愛不得生的痛苦輪迴,我怕的是你的腦海中沒有我。既然你的心沒有我,那就不要你的心了,讓我的心直接活在你的身子內,讓它跳動。

    ——《番外:再生緣·依雲上城傳》——

    傳說中,能從地獄十八層中爬出來的,一定比惡魔更加可怕,因爲,他的怨念,比滄海地心還要深。他的執念,比那泰山還要重上千百萬倍。

    他只剩下一魂一魄,撐着一口怨氣,一份執念,一直守在忘川河邊,看盡衆人生生死。

    他渡不過去,也無法回頭。

    他在等。

    等他們兩人牽手而過。

    可是始終等不到。

    悵然回首,才記得,他們長生。

    只要歲月無盡,滄海不絕,天地不合,他們就在一起,永相愛,不分離。

    他們不必走過這奈何橋,不必經過這忘川河,也不必喝下孟婆湯。

    是自己許給他們長生。

    依雲上城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當日自己所言,聲聲在耳。

    自己只不過是愛上了一個女人,一個不該愛的女人。

    又過了大半晌,依雲上城看着一路路走過去的遊魂,才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低頭,看着胸口的位置。那裡空空如也。是自己主動掏出來的。

    自己死不了,也活不了,更加輪迴不了。

    經過了那十八層地獄之後,十殿閻王最終達成協議,他依雲上城既然經過十八層地獄,依然無法死,無法活,也無法輪迴,也無法到人間,那,就讓他在這陰曹地府中。只要他不滋生多事,就隨他而飄蕩。

    他卻選擇守在這裡。

    守在這無望之地。

    依雲上城就站在這忘川河邊,又看了半晌。

    “西域王。”忽而聽到一聲老太婆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依雲上城回頭,見的正是孟婆。

    “久不聞有人喊我,倒是令我恍若隔世。”依雲上城笑了笑,依舊看着那一羣排隊的遊魂。

    “本來已經過了幾世,何來恍若隔世之說?”孟婆搖頭,“你見我這老太婆派湯,倒也不來幫一幫,一直看着這排隊的鬼,作甚?”孟婆倒是有了一絲責怪的味道,道的是他不懂得尊重她這個老太婆。

    “我在等。”依雲上城眸光閃過一絲的希冀,然後又轉而是失望,“雖然,我知道永遠不會等到她。”

    “執念太深,何苦?”孟婆搖頭,舀了一勺的湯給那排隊來的人,“你要不,來一碗,喝了之後,一切忘得乾乾淨淨。”

    “不喝。”依雲上城一口回絕。

    孟婆搖了搖頭,繼續做着手頭上的事情,“人間都已經過了幾世,他們也已經修成仙。你明知道他們不會經過這裡,卻留在這裡,有何用?”

    “我,不知道。”依雲上城搖了搖頭,“我只剩下一魂一魄,生不得,死不得,讓我去哪裡?我惟願,有朝一日,她想起我,來這裡看我。”

    “哪怕一瞬,也已經足夠。”依雲上城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孟婆搖了搖頭,“你的心給了她,二魂六魄保西域千年太平。這已經足夠,何必再生執念把自己困住?”

    “我若是答應你喝了湯,則是要承受那十世不得愛不得生的痛苦輪迴,若是她在,我毫無怨言,若不在,這一切,又有何用?”依雲上城挑眉,他走到了孟婆的身邊,幫忙將碗一一放在那桌上,孟婆舀湯。

    “不試過,你怎知無法遇見她?不過,你始終得不到她,倒也不見爲好。”孟婆嘆道。

    “爲何我始終得不到她?”依雲上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三生石上,只有紀無殤和南旭琮的名字,沒有你的名字。你,西域王,依雲上城,飄離這三界之外,你不是魔,不是妖,不是人,不是鬼,不是仙,不生不死不滅,是靈,無情無慾無心。”

    “不,我有情,有欲,有……”依雲上城聲音戛然而止。

    “你沒有心。”孟婆道。

    “我不後悔挖心給她!”依雲上城立即道。

    孟婆在他面前的碗裡舀了一勺湯,“喝下它,把塵世忘得一乾二淨,老太婆留你在這裡幫忙盛湯,快快樂樂度過。”

    “不喝。”依雲上城搖頭。

    “你已走過那十八層地獄,每一層都是生死不得的感受,難道你還沒有受夠?”

    “任何傷任何苦任何痛,比不上相思之苦相思之痛。”

    “更比不上,你相思那人永遠不會想起你。她有夫,有兒女,有幸福。而你,一直在這裡。”

    依雲上城聽着沉默,低頭,默默給孟婆擺碗。

    “何苦如此執着?”孟婆拍了拍他的肩膀,“喝了它。”孟婆再次將湯藥放在他面前,“只要喝下它,你就會忘記一切痛苦。”

    依雲上城看了孟婆一眼,他不再幫忙擺碗,轉身離開。

    孟婆搖了搖頭,嘆氣,繼續給過往的鬼盛湯。

    依雲上城站在這忘川河邊,一站又是一天。

    “西域王。”孟婆又喊道。

    依雲上城轉頭,見她往自己這邊走過來。

    依雲上城沒有說話,就站在那裡。

    “有沒有興趣,做一個交易?”孟婆此時倒是笑道。

    “交易?我有什麼可以給你?”依雲上城問。

    “你還有一魂一魄,你可以給老太婆一魂或者一魄,老太婆可以讓你去看她最後一眼。”孟婆笑道。

    “當真?”依雲上城看着她,紫魄中閃着無盡的光芒。

    “真。你只要少了一魂或者一魄,就可以渡過這忘川之水,成爲一個半魔人。半魔人只有十年壽命,十年一過,即會灰飛煙滅,此三界,再無飄離於外的依雲上城。我這老太婆,也總算渡了你。”孟婆笑。

    依雲上城怔了一下,“半魔人?我本身已是魔,何來半魔人?”

    “你分不清,老太婆也不跟你扯,你想好就跟老太婆說。”孟婆說着就要離開。

    “慢着。”依雲上城趕緊喊道。

    “想好了?”孟婆轉身笑問。

    “一魂十年,一魄也十年,我用這剩下的一魂一魄做交易,給我二十年。”依雲上城眸色認真,道。

    “你倒是個貪心的。”孟婆再次一笑。

    “我沒有心,只有貪、嗔、癡。”依雲上城看着她。

    “也對。”孟婆點頭,“老太婆跟你說,你遇上的,不過是她的一滴淚水,那滴淚水,倒是真情,因你執念,也無法消散,已經修煉成人,可以與你一見。記住,她不是紀無殤。她只是一滴淚水而已。”

    “一滴淚水……”依雲上城怔愣了一下,“她曾經爲我落淚。”

    孟婆點了點頭。

    “這一切,都是你的一個夢,一個二十年的夢。”孟婆變幻出一碗湯藥來,“喝下它,你就進到你的夢幻當中,你醒來的時候,就是你灰飛煙滅的時候。你可想好。”

    “那她,叫什麼名字?”依雲上城倒是追問這個,宛若沒有聽出重點。

    孟婆搖頭,“喝下它,老太婆就取你一魂一魄,幫你渡過這忘川之水。”

    “我不要忘記她。”依雲上城見她不說,只好說這重要的問題。

    “你不會忘記她。但是,她已經改變了模樣,你找不找到她,就靠你自己了。”

    依雲上城怔愣了一下,緩緩接過那碗湯藥,仰頭飲盡。

    ——《番外:再生緣·依雲上城傳》——

    皇城古都煙流花,落雪紛飛墳邊暇。舊時人家在不在,無心半魔人尋她。

    一人慢慢地走過那街頭,口中喃喃,全然不顧這漫天的飛雪。

    他赤着腳,衣衫襤褸,頭髮散亂,無法辨認此人到底何種模樣。

    周圍的人匆匆離去,也不理會這半個月前就來到這裡的瘋癲人。

    “牡丹少將軍入城!”

    這時候,遠處一聲吆喝,一陣馬隊揚鞭而過。

    衆人聽着這聲音,立即全都避開去。

    依雲上城挪動着腳步,然後慢慢地走到一邊。他不經意間擡頭,看得帶頭那人身穿紅衣,長髮束起,冷冷地盯着前方。

    擦身而過之際,揚起一地的飛雪。

    依雲上城低眸,拍了拍身上的飛雪,然後往邊上走,可是當背對的時候,卻立即回頭。

    “無殤!”依雲上城一聲喊道。

    這一聲,隔世已千年。

    寂靜,無人應。周圍都是飄雪紛飛。

    牡孤白心頭一怔,那人,是喊自己的名字?他怎知自己爲舞觴?舞觴,這個名字,多少年,不曾有人喊過!

    衆人見牡孤白突然勒了馬頭,也立即停下。

    “牡丹少將軍,怎麼了?”護衛樑橋問道。

    牡孤白,牡將軍府嫡出大小姐。當年,牡大將軍外出打仗之時,起初以爲瘦弱不堪的她是男孩,便在那流民當中選中她做了義子,後來才知道是女兒身。欲送走她,卻又不捨得,只因爲,牡孤白身手了得,聰慧,過目不忘。

    牡大將軍思前想後,終是繼續將這牡孤白當成兒子來養,不教女紅教劍術、武術、用兵權謀之道。牡孤白還有個大哥,名爲牡初川,也是將良之才。

    牡孤白箭術了得,與父兄一同追隨在旭煬王身邊行軍打仗。旭煬王萬分賞識,稱之爲牡丹將軍,自始,全軍稱之爲牡丹將軍。

    “你們先回宮稟告聖上我軍大捷,三日過後,旭煬王即會班師回朝!”牡孤白清冷道。

    “是!”幾個人立即拱手,然後駕馬離去。

    牡孤白慢慢地往回走,她看着周圍,想着要尋找那個當初叫自己“舞觴”的人。

    她下了馬,牽着馬匹走在這街道上。

    眼神犀利,又警惕。

    雪花一直落在這街頭。

    這是大胤皇朝尊曆元年,今日,是這尊曆元年的初雪。時,大胤皇朝與清麗王朝大戰,這一戰,僵持了八年。昨日,是最後一戰。

    大胤皇朝勝,清麗王朝終於退回玉沽關外。

    牡孤白任由着那雪落在自己的肩上,她尋找着。但是她沒有喊。也許,自己聽錯了,也許,別人喊的是別人的名字。

    牡孤白找了良久,依然看不到那人在哪裡,遂轉身就要離去,可是沒想到,卻看到面前站着一人。

    確切而言,這不算是人。

    如果是人,怎麼面容鬼魅,根本骯髒得看不出個人樣來?

    牡孤白稍稍向後退了一步,“你剛剛喊的是什麼?”

    依雲上城嘴角顫顫,他低眸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身穿紅衣、女扮男裝的牡孤白,他的身形開始抖起來。

    他伸出的手,想着要探上去,聲音顫顫,“無殤……是你,是你……”

    牡孤白“唰”的一聲,長劍就架在他的脖頸上,“本少將軍警告你,莫要亂認人!”

    “你是我的無殤啊!不,你是他的無殤,不是我的無殤……呵呵……”依雲上城冷笑一聲,可低頭,又喃喃,“無論你是誰的無殤,你也忘了……忘了……”他垂下自己的手,“忘了……不,不是。孟婆說過,你只是她的一滴淚,一滴淚……”

    依雲上城不禁落淚,轉身,蹣跚離開。

    牡孤白只感覺他一派胡言,收了自己的長劍。看着依雲上城往那雪地走去。

    “你只是她的一滴淚。爲我而落下的一滴淚。”依雲上城低頭喃喃,整個人落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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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自己來到這裡,不就是爲了看她一眼麼?

    依雲上城頓時一怔,停住了腳步。

    可是這只是她的一滴淚。

    依雲上城心頭哽咽。

    牡孤白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愣。

    “孤白,在看什麼?”身後有一聲喊道。

    牡孤白立即轉身,看着身後的牡初川,“哥。”

    “看什麼?”牡初川與她走在一起,“剛剛的問題,孤白沒有回答我。”

    “我剛剛遇見了一個瘋子,他口中念,我是什麼人的一滴淚。真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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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瘋子,就不要理會他。”牡初川道,“爹爹三日後隨着旭煬王班師回朝,我們準備一下。”

    “是。”牡孤白跟着他越走越遠。

    只是走遠了,不禁回頭看。

    可那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牡孤白撇開思緒,然後跟着他就一同入宮。

    依雲上城看着她遠走,夜色之下的紫瞳也慢慢地黯淡下來。

    孤白。

    她的名字,叫孤白。

    孤獨的,白雪。

    依雲上城伸出手來,然後託着倏倏落下的白雪。

    孤白。

    你是無殤麼?

    你可還記得,那個你救下的小男孩。

    你可還記得,我爲你做的卻被你打碎的那碗紅燒牛肉麪?

    你可還記得,你曾經是我的王后,我的靈後?

    你可還記得,我匍匐在你腳下。

    你可還記得,依、雲、上、城。

    你都不記得了。

    ……

    牡孤白與牡初川一同準備好三日大軍凱旋的事情之後,從皇宮中退了出來,然後就回府。

    牡將軍府中已經有着無數的婢女迎接。

    牡孤白和牡初川剛剛進了府裡,就聽得杜夫人從庭院中出來,“是少爺跟小姐回來了?”

    “娘。”牡孤白和牡初川兩個人立即就進了正堂。

    杜夫人看着他們兩人,笑了笑,“老爺也是快要回來了是不是?”

    “是。”牡初川道,他看向牡孤白,“多虧了孤白妹妹,不然,還真是無法退敵。”

    “好,好。”杜夫人點了點頭,“趕緊用膳。”她說着揮手,立即就讓丫鬟準備晚膳的事情。

    牡孤白笑笑,心情也舒暢了,將那街道上所發生的事情暫時忘了,跟着杜夫人和牡初川一同用膳。

    夜色深沉了一些,牡孤白坐在書案前,分析着手中的兵法。

    就在這個時候,倒是外面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小姐,外面有個衣衫襤褸的人給您一封信。”

    牡孤白聽着纔想起黃昏初雪的時候見到的那個人來,那是個古怪的人。是他讓小廝送信來的?

    她起身,然後打開門,看着那小廝此時恭敬將那書信遞上來。

    牡孤白將書信接過來,“那個人還在不在?”

    “他給了信之後,就已經離開了。”

    “往哪裡走?”牡孤白細細觀察着這信,然後問道。

    “大概是,西面吧!”小廝分明地記不太真切了。

    牡孤白點了點頭,“下去吧,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說。此番是非常時期,可懂得?”

    “小的明白。”小廝行禮,然後趕緊出去。

    牡孤白關上房門,然後才走到自己的書案前。

    她將這書信放在自己的書案前。

    “孤白”。信封上的兩個字。

    牡孤白想了想,還是將信給拆開來。

    “城郊雪地,我等你。”

    七個字。

    落款是“依雲上城。”

    牡孤白怔愣了一下,他竟然約自己出去?

    他是什麼人,竟然會約自己出去?

    自己重生,兩世爲人活了這麼久,也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

    牡孤白捏着這張宣紙,“依雲上城……”她坐在那書案前,微微低眸。

    “依雲……上城。”牡孤白蹙眉。

    西域人!

    西域王族人!

    牡孤白頓時睜大了眼睛!

    自己所瞭解的西域,甚爲神秘,早在許多年前,稱之爲神秘國度,無人得知其主要的地方在哪裡。

    那王族姓氏,爲依雲。依託雲巔,傲於九重天之外!

    依託雲巔的不老民族。

    牡孤白回神來,想了想,還是將這張宣紙投入到那香爐裡,然後看着那宣紙慢慢燒掉。

    大胤皇朝與清麗王朝交戰,時有細作混入,一旦被查出,即是滿門抄斬。自己怎麼可能不小心翼翼?

    牡孤白坐在自己的書案前,忙整理這這裡的一切,整理完畢,才上了牀榻入睡。

    可是閉上眼睛,就想起了街道上的一切,他離去的孤寂身影。

    他衣衫襤褸地走在那雪地上,蓬頭垢面,赤足、已經凍得通紅,卻渾然不知的樣子。

    牡孤白將錦被蓋上自己的頭,自己告誡着自己,自己如今,所爲的是什麼。

    清麗王,他的頭顱在等着自己去取!

    可豈是這麼容易讓他死去!

    牡孤白眸色陰沉,掀開錦被。

    她穿上外袍,束好男裝,然後又帶了彎刀入鞘。

    她稍稍在牀榻上做了假象,翻窗,躲過衆侍衛巡視,飛身就往城郊走去。

    依雲上城!無論你是人,是神,是鬼,只要你膽敢阻攔我,我定毫不猶豫削了你的頭!

    牡孤白眸色陰冷之極,就趴在那城牆上,然後看着那所謂的約定地點。

    城郊雪地。

    牡孤白盯着這雪地上,可是,貌似沒有一個人!

    被他騙了?

    但是,這個人怎麼知道自己就是牡將軍府的大小姐?不對,自己跟牡初川說話的時候,他還沒有離開!

    牡孤白眸色更冷。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牡孤白看到那雪地上的一個黑點,是他?他早就在那裡站着等着了?

    依雲上城放眼看着這城郊雪地,雪,依舊在下着。

    西域是沒有雪的,只有滿天的大漠狂沙。

    來到大夏周朝之後,自己纔看到了那些所謂的雪。

    而今隔了幾世,自己重新返回最初的這皇城當中,這皇城,原本的大夏周朝國都,如今城已易主,皇朝更替,不再姓皇甫,而是姓千夜。

    他的西域,他用二魂六魄護住的西域,千年太平經久不衰,可是,西域還在那裡麼?他的子民。他們可還記得,依託雲巔之靈——依雲上城。

    依雲上城微微失神,就站在這雪地上。

    他已經站了幾世,等了幾世,如今,還依舊在這裡站着,等着。

    他之前等的是紀無殤,而今,等的是紀無殤那一滴眼淚。

    那不是紀無殤,只是她的一滴真情淚。

    依雲上城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來。

    至少她爲自己落過淚。

    任由着雪落在他的肩膀上、頭上、身上。到最後,雪大得將他漸漸掩埋。

    牡孤白冷眼看着他在那裡站着不動,宛若已經變成了一座冰雕。

    牡孤白從懷中摸出一枚銅板來,然後一發力,擲在那雪地上。

    聲音很小,但如果他是武功深厚的人,他一定能夠發現。

    依雲上城依舊在那裡一動不動。

    牡孤白想了想還是跳下來,慢慢地靠近依雲上城。

    冰冷的朴刀就架在依雲上城的脖頸上,“你約我到這裡來?”牡孤白冷冷地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但是久不曾有任何動靜!

    牡孤白蹙眉,然後走到了依雲上城的面前來。

    他閉着眼睛,雪落滿了他的肩膀,他的身,他的頭,甚至,他的睫毛和高粱鼻,都滿滿的是雪。

    牡孤白見此,倒是警惕心放了下來,她伸手,然後觸在他的鼻孔下。

    有着微弱的呼吸的,不過也太慢了,像是死去一般。

    牡孤白蹙眉,“喂!”牡孤白稍稍推了推他,他倒是一下子就往後倒下了。

    牡孤白怔愕,看着倒在那地上已經猶如一座冰雕的依雲上城,他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僵硬了。

    牡孤白收起朴刀,走到了他的面前來。

    夜色更加深沉了一些,周圍的風無孔不入,但是,依雲上城卻感覺,暖了,有火!

    他瞬間就睜開了雙眸。

    他看着周圍,這裡是一座破落的城隍廟,自己正躺在這草堆當中。

    不遠處,是一堆柴火。

    是她。

    依雲上城剛剛想着要起身,卻纔發現,自己被綁在這草堆上!

    依雲上城嘴角頓時一笑。

    這時候,牡孤白恰好進來,正好看到依雲上城看着他那身繩索而笑。

    牡孤白眸色一沉。

    依雲上城收了笑容,擡頭,看着站在不遠處的牡孤白。

    “你約我到雪地,所爲何事?”牡孤白的行動速度極爲地快,她此時的朴刀再次架在他的脖頸上,“說出來,饒你不死!”

    “等你。”依雲上城擡眸看着她,他細細端詳着她的這身男裝。

    她面容清秀,不似紀無殤的那般絕美傾城,她骨子裡更多的是清冷的氣息。

    紀無殤的是傲氣,而牡孤白,是骨氣。

    她還帶着恨,她的手段,也更加狠。

    牡孤白被他那肆掠的目光打量,心中甚爲不爽,朴刀更加靠近一分,“說,還是不說?”

    “牡丹將軍缺殺人工具麼?收我。”依雲上城低沉了聲音,道。

    牡孤白怔愕了一下,“本少將軍對你沒興趣!你最好哪裡來,哪裡去,否則,本少將軍一刀送你下地獄!”

    “我從地獄來,你送我下地獄,也甚是符合。”依雲上城嘴角倒是一笑。

    牡孤白眉頭蹙起,她一把就揪住依雲上城那衣襟,明亮的美眸盯着依雲上城,“你再敢戲弄我,我立即就讓你去死!”

    依雲上城聽着擡眸,瞬間,紫魄對上她那雙明眸,他淡淡一笑,什麼話都沒有說。

    牡孤白卻又是一怔愣,她瞬間就放開了依雲上城。

    紫瞳,紫瞳……

    這天下哪裡有紫瞳人?

    怎麼會有紫瞳人!

    依雲上城看着她,然後目光落在她之前拿來放在地上的那些東西,“紫墨色的袍子,黑靴。謝謝。”

    他那醇厚的嗓音帶着一絲的邪魅,但是又貌似多了一分溫和。

    牡孤白眸色冷冷,一朴刀就挑開了他的繩索,起身,就走了出去,“不要纏着我,不然,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我一直都生不如死。”依雲上城抖落了那繩索,然後站了起來。

    牡孤白心頭一怔。

    “無殤。”他看着她的背影,輕輕喚道。

    牡孤白渾身一顫,但,貌似自己聽錯了。

    “你剛剛說的什麼?”牡孤白轉身,眸色清冷地看着他。

    “無殤。”他再次一喊,他赤着腳就走上前來。

    他的目光,是那麼的灼熾,他的腳步是那麼的重,他雙腳凍紅渾然不覺。

    牡孤白一直以爲他不會醒來,自己幾乎感受不到他的溫度,所以,弄着他到這裡來,生火是拼最後之力看看他能不能暖活過來,然後質問他到底有什麼目的,而且,他的真正姓名是什麼。

    自己纔不信,會有西域王族的人來到這裡!他一定是假冒!

    自己之所以拿來那紫墨色袍子和黑靴,是因爲他死的時候,穿上這些也算是送他一行!

    “你喊的,是‘無殤’?”自己這次應該沒有聽錯。

    “嗯。”依雲上城點頭,“我喊的就是你。”

    牡孤白冷笑,“我的名字,是牡孤白!”他之前還喊自己牡丹將軍,而今,倒是又來喊自己“無殤”,真是可笑!

    依雲上城微微怔愣了一下。

    “你會記起來的。”依雲上城停頓了幾秒,然後又擡頭,笑。

    “瘋子。”牡孤白冷冷哼了一聲,然後走了出去。

    依雲上城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眸光送着她離開。

    夜色深沉了一些。

    牡孤白偷偷地潛回到自己的閨房裡,然後才寬衣躺在牀榻上。

    “無殤。”牡孤白黛眉微蹙。他不像是在說笑的樣子。

    但是自己活了這麼久,從來沒有叫過無殤。

    自己倒是有個名字,叫做舞觴。

    八年前的舞觴王妃,清麗王朝的第一王妃。

    絕色傾城,舞姿響遍整個大陸!

    他曾經說,一雙一世一代人。

    可是!

    終抵不過那重重算計!一切,不過是皇圖霸業當中的一個美麗謊言!

    牡孤白雙手緊緊地抓着手中的錦被,明眸裡的寒意更加冷了冷。

    不過,自己倒是在剛剛被那個叫做“依雲上城”的攪亂了一下心神,自己忘了問這個瘋子的真實姓名。

    哪裡來,哪裡去,爲的是什麼目的。

    自己一定要查出來!他最好不是清麗王朝來的,否則,自己一定令他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清晨的時候,牡孤白起身來,趕緊洗漱完畢,就去院中給杜夫人請安。

    杜夫人看着身穿紅妝的牡孤白,滿意笑了笑,“這纔是我的閨女啊!”她說着就細細地端量起牡孤白來,她聽聞過,旭煬王在軍中萬分賞識牡孤白,是不是,有那個意思,讓牡孤白成爲他旭煬王的妃子呢?

    杜夫人嘴角笑着,打量着牡孤白。

    “娘,我想出去一趟,軍中有要事處理。”牡孤白此時道。

    “好,你早點去,早些回來。”杜夫人笑道,自己要抓緊時間,給她準備準備,而且,趁着這三兩日抓緊時間教一些女紅禮儀給她才行。等到凱旋之日,興許,聖上顏開,會給旭煬王娶妃,到時候,牡孤白一定有機會成爲正妃。

    牡孤白笑笑行禮,趕緊往自己的百花園走去。

    換回一身男裝,牡孤白匆匆入宮。

    過了大半天,跟着軍中大臣商議之後,辭了牡初川,自己找了藉口往昨天深夜的那個破舊城隍廟走去。

    進了這城隍廟,卻已經看不到一個人了,

    他終究是離開了麼?

    牡孤白裡裡外外都檢查了一個遍,確認他沒有躲藏起來而是已經離開,便轉身就走。

    且當這是一個小插曲。

    牡孤白撇開思緒,立即回府。

    纔剛剛回府,就聽得一急促聲傳來,“大小姐!”

    牡孤白站在那裡,“何事?”

    “堂裡來了人,希望您能夠見一見。”那小廝低頭,恭敬道。

    “堂裡來人?”牡孤白明眸眯起,難道是那個瘋子嗎?難道他上府裡來?

    牡孤白立即就朝着正堂走去。

    此時擡眸看過去,正見一人與牡初川正在談笑風生,但看着那人的身影,並非是那個叫做什麼依雲上城。

    牡孤白放了放心,加快了腳步,“哥。”

    牡初川趕緊起身,“林將軍,這是我妹妹,閨名孤白。”

    林明義起,打量了一下牡孤白,笑,“大小姐。”

    牡孤白有禮貌點頭,稍稍欠身行禮,“林將軍有禮。”

    牡初川擺手,“來,一同坐下說話!”說着趕緊就讓人給牡孤白添座。

    三人坐下,退了下人,然後纔開始聊開。

    “不知道二位少將軍可知道清麗王朝爲何退兵?”林明義低頭低聲神秘道。

    “不是因爲妹妹妙計讓清麗王朝損失三萬兵馬,而他們王朝內部出現問題,所以清麗王急急命令退兵嗎?”牡初川看了林明義一眼,然後又看向牡孤白。

    牡孤白沒有說話,清冷的眸看着他們兩人。

    “不是,從清麗傳來消息,說的是清麗王夢見一人從天而降,此人開口即是索命,清麗王當即陷入昏迷病患當中。而另外有瑞寧王野心勃勃,所以,清麗王當即讓人退兵,讓衆將領撤回了玉沽關。”林明義說着眸光看向牡孤白,“大小姐可有何高見?”

    “高見倒是沒有,林將軍儘管說就是。”她嘴角清冷。

    瑞寧王野心勃勃是真事,而他清麗王,乃是豺狼之人,怎麼可能隨意就放過大胤皇朝這一塊肥肉!瑞寧王不過是清麗王的一個棋子而已!

    牡孤白眸色冷了冷,不過,自己倒是對清麗王那所謂的“夢見一人從天而降,此人開口即是索命”感興趣,那個人也有害怕的時候!做了如此多的兇狠惡毒之事,也怕惡鬼纏身索命!

    牡初川看了一眼牡孤白,“孤白不得無禮。”

    “我沒有無禮。”牡孤白對着牡初川笑笑,然後對着林明義也是一笑。

    林明義看着她的這傾國之笑,瞬間懵了一下,待回神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牡孤白。

    “我妹妹她身子不適,已經回閣裡休息了。”牡初川端起茶杯然後慢慢地喝了一口清茶。

    “是麼?令妹可人啊!”林明義笑了笑。

    “是啊,可人。旭煬王親自開口說的是牡丹將軍,怎麼不可人?”牡初川嘴角揚起。

    林明義怔愣了一下。他牡初川的意思是,牡孤白已經得到了旭煬王的賞識,恐日後就成爲旭煬王妃,自己一個小將軍,何談的什麼去稱讚牡孤白“可人”?

    “我還有事,先告辭!”林明義拱手。

    “嗯,恕不遠送。”牡初川點了點頭。

    牡孤白眸色微冷,看着外面又下起的雪。

    不知道那個瘋子還在那雪中行走麼?

    不知道他是否穿上自己給的靴子和衣袍,不知道是否合身?

    他現在又去了哪裡?

    這雪下得很大。

    這人也出現得甚是奇怪,自己還沒有搞明白他到底是誰,有着什麼目的!

    噫……

    自己在想什麼?

    也許不過是過客,到底過客匆匆,誰會刻意爲你留下?

    呵,誰都不可信!也不可留!

    牡孤白蹙眉,眸色一冷,立即一手就關了那窗子,然後坐回到自己的書案前。

    “孤白。”這時候外面傳來杜夫人的聲音。

    “娘。”牡孤白立即打開了門,“娘,進來坐。”但當看到杜夫人手中的東西的時候,怔愣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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