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航線中段，星云愈發斑斕、詭譎，初見浩瀚與深邃。
周圍忽然變得安靜了，往來的飛船也明顯少了許多。
剩下的飛船都是巨艦，大多是帝**艦、科考船或是大星賊的遠航船，民航早已不見蹤跡。
真實夏奈號從航線中段的中星港出港，沿坤西南方向駛離了白夜航線。
乾指上。
坤指下。
銀河系雖然是螺旋的餅狀，但厚度還需要額外的兩個空間方向來定位。
白夜航線中段的乾西南地區，向來比較荒蕪，靈氣濃度偏低，有人的行星數量也很少。
一路上。
真實夏奈號路過的星球非常多。
大多是環境惡劣、改造難度極大的廢星，偶爾能見到零星的幾艘礦船。
很枯燥。
李遙五百塊輸完，找了幾本有藝術價值的雜志，就跑去客房睡大覺了。
連續曲速飛行十三小時，真實夏奈號才終于抵達多拉格爾恒星系——
一個很小的太陽，和一個迷霧籠罩的巨大行星。
這種恒星與行星組成的近似雙星系統，在宇宙中是很罕見的，透著一股極詭秘的氣息。
迷霧外圍，依稀能看到被風暴拋出的星船殘骸……
李遙也起床喝茶了，但他似乎并沒有休息好，反而很疲憊的樣子。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真實夏奈號沒有直達多拉格爾，而是先飛到與行星相對的恒星背面去了。
這里一片空寂。
卻停泊了一艘監控的軍船。
同樣是碟形的帝國白梟偵察船，不但增強了雷達隱身性能，甚至連光學攝像頭都很難捕捉到飛船的蹤跡。
直到大屏幕上，突然出現一個身材不高、銀發平頭的瘦削中年人。
穿著一身銀灰色、點綴深藍條紋的帝國高級軍裝，看起來英姿颯爽，將身材矮小的軍官襯托的十分高大。
“一直沒回音，我以為你要爽約，想不到還提前到了。”
夏奈笑嘻嘻的擺擺手。
“加涅上校好。”
轉頭便對一旁哈欠連天的李遙小聲道：
“這是盤古軍區特別事務官加涅上校，雖然軍銜只是上校，但有著不亞于準將的權能，還是和我爺爺關系不錯的晚輩，你給點面子。”
李遙馬上停止打哈欠的不當行為，露出一副respect……
“夏老身體還好嗎？”
加涅中校又問。
夏奈笑道：
“多虧您上次帶的藥材，爺爺現在身體比我還好。”
加涅上校也難得露出難看的笑容，不動聲色的看了李遙一眼。
“單身不行啊，等你結婚了身體會比現在好。”
“哈？”
夏奈畫眉一擰。
她還是第一次聽加涅上校說這種話。
她印象中的上校的很刻板，從不會提及這種私事。
屏幕中的加涅上校也馬上轉移話題。
“這次拍攝可能會有危險，我為你備了兩艘改裝成星賊船的戰斗艇。”
“不必啦。”
夏奈甜甜一笑，拍了拍身旁的李遙。
“我這次帶了強力保鏢。”
加涅上校眸光如炬，這才認真打量眼前的年輕男人，半晌才徐徐開口道：
“看起來很眼熟。”
李遙象征性的舉手以示尊敬。
“你好。”
加涅上校當然知道李遙的身份和實力。
把帝國科技部官員打個半死，徒手摘了猩爵的頭，斬殺黑桃十……
甚至根據一份最近收到的情報，霍林中校的軍艦被劫時，李遙的理論位置正在方圓百萬里內。
本以為可能是叛軍高手，但調查結果顯示，他和叛軍素無來往。
一個突然出現的神秘高手，實際上已經在湖畔星混了五年日子。
“你好？盤古軍部最近都在熬夜加班（研究你），過的并不好。帝國向全人類推廣了低成本的符文科技，不論貧富貴賤，天賦高低，都能享受科技的成果，讓人類徹底脫離了弱肉強食的野蠻社會，希望我們不會開歷史的倒車。”
李遙心中翻譯一下，這段話的意思大概是：
帝國是人類之光。
你就算不幫帝國，也請你不要幫叛軍，弱肉強食、天賦為王的修真社會，對全人類來說都是地獄。
道理沒問題。
但問題從來都不是理論問題。
李遙想了想道：
“歷史就像個輪子，不管它的軌跡向上還是向下，前進還是后退，或者是彎彎曲曲，左拐右繞……它自己，其實一直都在轉圈。”
加涅上校眉頭凝重，似能結出冰。
“真是讓人印象深刻的見解，希望我會盡快忘了它。”
話畢，關掉了影像。
老船工和卡夫都面色沉重，試圖揣摩李遙的立場。
夏奈不關心這些，只驚訝道：
“那可是加涅上校，我第一次跟他說話的時候，緊張的手都在抖。”
“我以為他會緊張……”
李遙伸了個懶腰，坐下來喝了口咖啡，撿起一塊微糊的牛排當早餐。
“還是你厲害！”
夏奈忙湊過來，給他倒杯茶。
“濃點，謝謝。”
李遙昨晚看雜志看上癮了，沒咋睡覺，困的厲害，咖啡和茶當水喝。
“既然帝國的特務船已經在這里監控了，為什么他們自己不派個人偽裝成記者，拍點照片呢？”
見李遙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夏奈也跟著輕松了許多，喝著解釋道：
“盤古軍區特務部，理論上是不存在的部門，而且小報記者也沒有《小宇宙》的流量和公信力。”
李遙點了點頭，又隨口問道：
“你爺爺也是帝**人嗎？”
夏奈不無自豪道：
“早退役了，我爺爺也很強哦，也許有一天，我應該帶你見見他。”
李遙忽然抓住夏奈的手腕。
“這么快就見家長，是不是急了點？”
“切。”
夏奈一巴掌拍在李遙的手背上，氣的把手收了回去。
“你好像很討厭軍部嘛？”
李遙繼續喝濃茶，吃糊牛排。
“我從來不會對任何組織有喜惡，我只會判斷親眼看到的個人。”
夏奈俏臉一斜，眸光微凜，不無驚訝的看著他：
“這么說你倒是有原則，我還以為你是個只貪財的浪人呢。”
李遙正要辯解，忽聽倆女娃的奶音遠遠叫著，仿佛刺破了虛空。
“他不只貪財。”
“他還好色！”
李遙臉色一沉，想解釋什么，沒找到好詞，最后又放棄了。
他慢悠悠的喝著茶。
總感覺盤古軍部讓一個女記者去拍八伬夫人的實驗證據，還是太危險，也太離譜了。
盤古軍部該不會是在等他吧？
總之，事情有些詭異。
……
短暫的停留后，真實夏奈號迅速繞回來，從多拉格爾星北極的清霧區，徐徐飛入大氣層。
按照《帝國行星志》的記錄。
這是一顆巨型氣體行星，有一個很小的堅硬內核，中層是綿延數千里的參天古藤木，外層則是風暴。
并未提及最外層的詭異迷霧。
連夏奈也沒提前接到大霧的通知。
“奇怪，以前沒有這么大霧，下面的風暴也沒這么大……這種情況為什么找我，真以為我不怕死嗎？事后一定要叫爺爺去多要點錢。”
看著眼前一望無垠的淡淡迷霧，夏奈抱怨道。
李遙兩手一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高風險才有高收入，我仿佛看到里面有值錢的東西了。”
有李遙的一番話，幾人都鎮定了許多，該吃吃，該喝喝。
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了……
抬頭一看，飛船還在迷霧里。
駕駛臺前的藍道也沒有反應。
咖啡桌前，夏奈皺眉，問李遙：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已經走了很久了，飛船該不會斜著穿過整個星球了吧？”
李遙也感覺不太對勁，隔空拍了拍老船工。
藍道一激靈醒來，抬頭看數據，懵了。
“剛瞇了會，我明明提前定位好導航路線，飛船怎么在繞圈子？”
夏奈站起身。
“霧里很平靜，也沒有風啊，太詭異了……”
倆女娃一激靈跑到桌邊，坐在李遙兩個大腿上，緊抓他的衣角。
“是不是鬧鬼了呀？”
“機械又不會出錯，肯定是鬧鬼了！”
老船工不信邪，無奈道：
“鬼也不可能修改航線數據。”
倆女娃忽然指著側面的舷窗——
“你們看，那里有一臺飛船！”
李遙循聲看去，還真是！
一艘土黃色涂裝的老式軍艦，徐徐飄蕩在霧中，像個幽靈一樣。
這畫面和李遙小時候看的百慕大故事有點像，飛船失蹤，沒有殘骸，多少年后又像幽靈一樣原地出現……
夏奈一眼認出了這艘船。
“好像是叛軍的船！”
倆女娃一愣，忙問：
“咦，那火狐姐姐會不會在？”
“李遙快去救人呀！”
李遙搖了搖頭。
“笨蛋！那是星蜃，不過是近期的星蜃，才會這么逼真，這船要么已經走了，要么還在星球里面。”
藍道的雷達分析結果也出來了。
“確實是近期星蜃！”
夏奈這才松了口氣，朝胸口扇風。
“嚇死我了，看來叛軍已經提前來了……我們趕緊進去吧。”
重新定位規劃航線之后，真實夏奈號直奔星核飛去。
駕駛廳里的氣氛有些凝重。
夏奈忽然想起了什么，皺著眉道：
“也就是說……下面的風暴已經強到能出現星蜃的地步了？”
話音剛落，一個旋風掃來。
飛船被強行卷進了風暴層。
眾人一陣天旋地轉！
仍被船內的人工重力場緊緊摁在了地板上。
呼嘯的狂風拍打著船身，發出詭異的轟鳴。
老船工緩過神來，嘗試拉回飛船的飛行姿態。
可惜徒勞無功，忙道：
“大家不要慌！這艘船的輪盤結構很穩，鋼金材料也不是區區風暴就能撕裂的。”
夏奈頭暈目眩，忙吃了顆定神藥眼前才清明了許多。
“問題是，這樣我們也沒法正常飛進去啊。”
卡夫想起了上次在谷神星外圍風暴的遭遇，建議道：
“讓倆孩子試試手動模式？”
“好耶！”
春蛙秋蟬忽然不害怕了，一激靈跑去駕駛席上。
一通操作猛如虎，結果吐得滿駕駛臺都是牛排殘渣……
她們的操作盡力了，比老船工藍道還要強一丟！
奈何這里的風暴太強了，飛船只能勉強保持順風滑翔，或順著氣旋翻滾。
也可以這樣一路摸索著下去，但隨時都可能摔到下面的古藤上船毀人亡。
何況，長時間開重力穩定器，身體也受不了。
想要平穩的向下飛行，太難了！
直到李遙終于吃飽喝足，擦了擦嘴，拍了拍手，起身問老船工：
“船上有牢固的牽引繩嗎？”
藍道皺眉，不明所以，如實道：
“有是有，但只有幾十里長度。”
“也差不多吧。”
李遙搓了搓手。
“我下去盡量站上藤莖，然后牽著風箏把飛船溜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