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瑩只是埋頭，亦拿起了一旁丫頭遞過來的絲帕靜手靜臉，聲音淡淡：“我在想，什麼時候你有時間，我們單獨談談。”

她此話一出，莫天尋和繡兒似乎都有些意外的，滿是不解的看了冰瑩一眼。

“你要跟我單獨談談？”莫天尋脣角一勾，饒有興味的問他。

冰瑩點頭笑道：“是，我要單獨跟你談談，談談……我們接下來的問題？”

“我們？”

“你們？”

繡兒和莫天尋又是默契的，意外的問道。

“是，你什麼時候方便？”冰瑩只是平淡的擡頭，看向莫天尋問道。

莫天尋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看向冰瑩，笑着說道：“時間我有的是，現在就有時間啊！”

冰瑩頗爲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笑道：“如此甚好，那麼……”她轉頭，看了繡兒一眼，說道：“那麼，到我的房裡去談吧！”

莫天尋點點頭，說道：“好，如此甚好！”

說罷，便轉頭，看向繡兒說道：“繡兒，你先在這裡待會兒，我借你四姐用用。”

繡兒的神情一陣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點頭笑道：“好！”

冰瑩深深的看了繡兒一眼，看着繡兒眼中的神情，滿是不忍。

可莫天尋卻根本完全就沒有注意到。

冰瑩眉目輕閃了一下，點頭笑道：“繡兒，你放心。”

一句莫名的話，莫天尋是不解，可繡兒卻似聽明白了冰瑩的話似地，點點頭

莫天尋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一圈，似乎有什麼話要問，可是終究沒有問出口一般。

“走吧！”冰瑩看向莫天尋，一點頭，認真的說道。

莫天尋便跟了上去，不一會兒功夫，兩人就到了冰瑩住的地方。

一路上，冰瑩特別留意了一下路程，以防萬一，將繡兒和她房間的距離，甚至走了多少步，到哪裡轉彎，都記得清清楚楚，反而是周邊的風景，都沒怎麼看。

莫天尋只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也沒有打擾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便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冰瑩纔有時間去計算那些東西。

“到了！”冰瑩轉過頭，對陷入沉思的莫天尋說道，心中暗暗好笑，這次終於輪到這人發呆了。

莫天尋似乎也纔回過頭來，在門口的碧瑤，見到冰瑩和莫天尋一同來了，連忙恭謹上前來迎接來。

並且吩咐人倒茶遞水，詢問可用了午膳，隱情的將人請到了房裡。

莫天尋只是吩咐她退了下去，等到房間裡安靜下來，只有他們兩人的似乎，莫天尋才擡頭看向冰瑩，不解的問道：“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

“什麼問題？”冰瑩眉頭微微的蹙了一下，不解的看向他，問道。

莫天尋一陣的沉默過後，纔看向冰瑩問道：“你……是不是跟繡兒感情很好！”

“跟你這種不動姐妹之情的人說，你能聽明白嗎？”冰瑩端了茶杯過來喝了一口，扭頭看向莫天尋說道。

莫天尋被噎的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就在冰瑩以爲他要發火不說話的時候，卻是聽到他開口說道：“你說錯了，我又會如何不懂得姐妹之情呢？雖然我跟百靈不是姐妹，而是兄妹，可是這種感情……我如何能不知道呢？”

莫天尋的聲音，彷彿回到了久遠的過去似地：“在這個莫大的天教裡面，我的父親妻妾衆多，我的哥哥姐姐們更是優秀無比，而我和百靈，不過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我們的母親，也根本就不受寵！”

冰瑩驚訝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妖孽，會跟自己說這一番話的。

只聽莫天尋繼續說道：“你生長在大家族，又嫁給了南宮秀，對於妻妾爭奪，父子之間的那些事，應該清楚。那時候……我爲了引起我不起眼的父親注意，我故意做出一副風流無比的樣子，爲了什麼？就是爲了他要注意我！”

他冷冷的一笑，脣角的諷刺之意，是那麼那麼的明顯！

“聽說你在北堂家，亦是不受寵的，我想，我的感覺，你應該比誰都能夠理解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裡面，居然帶了哽咽，這更加的讓冰瑩意外。

只聽他繼續說道：“百靈天生麗質，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可是在這個山莊裡面，不受寵的妾室的女兒，那便是受人欺負，連一個受寵的丫鬟都不如的，你可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被多少無恥之徒給欺負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顫抖的厲害。

冰瑩的心，也顫抖了一下。

不管到哪裡，只要女人一多，就算那男人再怎麼優秀，卻也避免不了這樣的鬥爭，也估計不了這樣的場景的。

莫天尋道：“我爲了幫助他，又受了多少氣，捱了多少次打，你根本不知道！”

他酒色的瞳孔裡，流露着無比的傷心：“我的母親，便是因爲這個，忍受不住，居然自盡！”

他的聲音停頓了下來，許久之後，才咬牙一字字說道：“我母親死後……我就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做一個弱者，不可以做一個任人蹂躪的弱者，我要強大起來，我要踩在所有人的頭上，只要有了凌辱別人的能力，纔不會被別人凌辱，所以……我不需要善心，要的，只是狠心。”

冰瑩深深的被震驚了。

無怪他會愛妹成癡，無怪他……會那麼的狠心。

冰瑩不禁的嘆息一聲，居然不忍心，將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莫天尋深深的看了冰瑩一眼，將茶杯拿起，手亦有些顫抖，喝了一杯茶，無比的諷刺，繼而一笑：“後來，等我爭奪到了天主的位置時，我就告訴自己，我千萬不可能發生我英明的父親發生的那些事情，所以對於那些，在我嶄露頭角就對我獻殷勤的女人，全部賣掉……”

“而我的衆多妻妾，沒有一個人，可以妄加生子，因爲子女一多，我難免顧忌不上，也許便會發生我跟百靈那樣的悲劇，所以……我要精心挑選，只要生一子一女，足足有餘！”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等我登位後，將我那些哥哥姐姐妹妹什麼的都安置好了以後，便開始精心挑選爲我繁衍後裔的人選，然而……在我精心的挑選培養了半年之後，選的兩個書香門第，知書達理，身體健康的生育人選後，我……”

他生育停了停，看向冰瑩：“傳說中，那個被我蒸熟了端到客人面前享用的寵妾，就是那個大這膽子的賤人，她居然……居然趁我出門，將那兩個女子殺死了，那……那其中一個，已經有了身孕，回來後，我大發雷霆，卻不知道是誰幹的！”

“直到那一天，我不巧用閉息功想給她一個驚喜時，聽到她的恕罪祈禱之語，才知道原來是她乾的！”

“當時我惱怒萬分，毫不猶豫就餵了她毒藥……”他說道此處，深吸了一口氣：“因爲她跟隨我多年，亦算半個患難夫妻，所以，我讓她留了全屍……”

冰瑩深深的被震驚了。

原來如此。

他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他只是太注重親情，比如，兄妹之情，比如……父子之情。

正因爲如此，他偏反而要成爲一個無情的人，才能夠擁有這些感情……

他的目光那麼的迷茫，本來充滿生意和笑意的酒色瞳孔裡，充滿了憂傷悲涼之意：“知道嗎？當年我那麼的不起眼，之所以會得到父親第一次重視，便是因爲我的心臟……生長在右邊，所以成功的學會了閉息之功，讓我父親驚爲天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然而……我的鼻息之功，也讓我發現了那個驚天的秘密，我，我發現之後，卻是一點都不開心，我反而寧願，我並不知道。”

冰瑩熱門不住問道：“爲何？”

莫天尋道：“因爲……因爲我那妾，之所以受寵，則是因爲她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伺候，不管我如何，都不拋棄我，跟着我一起歷經起落苦難，大約是真對我有感情……”

他站了起來，推開窗戶，看向外面圈圈點點的陽光。

隨着他的話，冰瑩的眼前，彷彿也出現了那些久遠而塵封的記憶。

只聽他好聽的聲音，繼續說道：“她死的時候，躺在我的懷裡，告訴我……她是因爲愛我，是因爲嫉妒，是因爲……別人能爲我生孩子，而她因爲從小跟着我，沒機會讀詩書，所以跟我孩子的母親失之交臂，所以纔會做出那些錯事……”

“她說……那一切的事情，皆是因爲，她愛我入骨……”

他的聲音顫抖着，那麼的深情。

“當時，我就已經後悔了，我已經失去了剛剛有的第一個孩子，可是……我卻又親手殺了一個如此愛我的人，雖然她很自私，但是，她是用生命在愛我的啊！”

冰瑩聽了之後，沉默了片刻，卻是冷着聲音問道：“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將她蒸熟了，端到客人面前享用呢？”

他回過頭，看向冰瑩：“是不是因爲如此，你才覺得我是一個沒有人性，沒有情感的冷血動物？”

“是的！”好吧，冰瑩點頭，既然你自己都這樣說了，我不承認豈非對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