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淡綠色氣泡是什麼情況？

安格爾正疑惑着時，棕黃色氣泡便冒出頭來：看來，又有一個迷途的小孩誤闖進來了。

不一會兒，粉綠色氣泡也道：我過去看了一下，論壇那邊也闖了一個進來，《深層網絡的前景遙想》那篇文章下面多了一條奇怪的回覆。

棕黃色氣泡：唉，這也沒辦法，畢竟這裡是它們的主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安格爾看到這句話，心中大概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在母樹網絡中能被稱爲主場的對象，只有夢植妖精一族。

他將樹羣裡出現的情況，說給了喬恩聽，喬恩的回答也證實了他的猜想。

“那兩個新出現的氣泡，肯定是被表層網絡吸引過來的夢植妖精。”喬恩很篤定道：“那種特殊的紋路，是夢植妖精的意識文字，只要看到這種文字，就能確定她們的身份。”

據喬恩的說法，對於沉迷在深層網絡中的夢植妖精而言，表層網絡就像是永暗之地的燈塔、黑暗世界的光壁，非常的耀眼。

時不時就會有好奇的夢植妖精進來一遊。

不過，表層網絡目前的功能，對夢植妖精沒有多大吸引力，一般進來逛一圈就會離開。

果然，喬恩才說完沒多久，安格爾便看到代表夢植妖精的兩個光點，分別從樹羣與母樹論壇的界面飄出來，然後消融不見。

“雖然表層網絡目前對夢植妖精沒有吸引力，但那羣小傢伙似乎將來到表層網絡當成了一種冒險遊戲。你說的這兩個光點，等它們重回深層網絡後，就會將這一次的闖蕩當成談資，去找其他夥伴交流，然後……”喬恩嘆了一口氣：“就會有更多聽聞到表層網絡消息的夢植妖精，特意跑來，繼續來闖。”

安格爾看着喬恩眉頭緊蹙一臉煩惱的樣子，不禁憶起童年時，每當空木堅果豐收時，就會有一隻流氓松鼠帶着一大家子，悄悄到喬恩的吊腳屋裡偷盜堅果，當時喬恩和安格爾爲此頭疼了許久，那一陣子喬恩的眉頭都是如此皺着的。

雖然當時感覺很憤怒，但現在回想起來，那隻流氓松鼠的無賴模樣都顯得有幾分可愛。

“你在想什麼，怎麼還笑了呢？”喬恩疑惑的看向安格爾，他這在嘆氣，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安格爾抿回嘴角：“你是覺得這些夢植妖精很麻煩嗎？”

喬恩搖搖頭：“麻煩倒不是麻煩，我其實很喜歡它們單純的性格，它們願意交流也很歡迎。我現在最苦惱的是沒有隱私，它們隨隨便便闖來，很多話題就不好說。”

“雖然現在沒啥影響，但如果未來表層網絡開始推廣，使用者得不到隱私保護，那會成爲一場噩夢。”

桑德斯聽到這也下意識的點點頭，他們這一次進來的目的，其實就是安格爾提議，以後如果他們倆錯開時間進入夢之曠野，可以通過樹羣來互留消息。

但如果這個互留的消息，得不到隱私保證，很多重要的話題都不能留。

當然，目前肯定沒這個問題，未來就很難說了。

表層網絡想要得到發展，隱私保護就必須要提上議程。

安格爾對此也表示贊同：“我會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樹文明的權能入手去修改。”

想要達到隱私保護，要麼就是將表層網絡從母樹網絡中孤立出來；要麼，就是讓深層網絡進入表層網絡的途徑變得困難。

具體哪一種比較合適，還需要長久的調適。

安格爾雖然可以作出抉擇，但真正的適應還是需要時間。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的盯着，如果有人能承擔樹文明的權柄就好了。

又回到老問題，可惜，現在依舊難以解決。

安格爾將黑石圓盤遞還給了喬恩，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將目光看向身旁的桑德斯：“導師覺得，藉此來互留消息如何？”

桑德斯沉吟片刻點點頭：“可以。”

在此之前，桑德斯從未覺得母樹網絡有多重要，當初安格爾很看重母樹網絡，他還有些不理解；但今天真正親身接觸後，他的觀念有了轉變。

從本體的輕便，到後來的表層網絡，桑德斯今日所經歷的一切，都讓他倍感舒適與便捷。

尤其是表層網絡，讓他大開眼界。

樹羣的可延遲交流，桑德斯內心覺得有用，但並沒有太過驚訝；真正讓他訝異的是母樹論壇，他在論壇裡看到了集學術課題發表、學術交流、學術教育、課題集合與分類等多方面的利好因素。

雖然這些都有其他方式代替，但將之整合在一起，卻更加直觀簡便。

而且，如今只有喬恩一人發表內容，遙想一下未來呢？假如未來各大巫師組織的超凡課題都被集合在一起，這將是多麼偉大的思想碰撞。

不過真到了那一天，隱私的問題又會擺在檯面上，而且那時的隱私就不單單是夢植妖精那麼簡單，還有其他巫師組織對野蠻洞窟的迴避或信任。

但任何問題總歸有解決的辦法，而且，就算不對外開放母樹論壇，單單就野蠻洞窟內部進行學術的交流，其實也能創造很好的效果。

正因爲看到這樣的前景，桑德斯認爲的母樹網絡無用論，被改變了。

但能不能達到遙想的高度，就要看看未來怎麼發展。不過，桑德斯現在卻是承認，母樹網絡具有相當不錯的潛力。

“導師覺得，母樹網絡未來該怎麼發展？”安格爾也看出了桑德斯對母樹網絡的態度有變，他沒去問桑德斯心態如何，而是詢問起了未來。

面對這個問題，桑德斯卻是沉默的搖搖頭。

雖然桑德斯內心中的思慮萬千，但他並不打算表述出來。他的表述不一定是正確的，畢竟他之前沒有預見過母樹網絡的潛力，未來還是繼續讓安格爾和喬恩自由去發展比較好。

桑德斯也相信，安格爾既然如此看重母樹網絡，應該也是有遠見的。

他也想看看，在安格爾的引領下，母樹網絡會是激發出完全的潛力，還是小石子沉落入海，掀不起一點浪花。

……

在確定樹羣可以做到互相留言後，他們來的目的也達到了。

現在，要做的事，便是給桑德斯也製造一個能承載進入母樹網絡的媒介。

據喬恩所說，黑石做的圓盤雖然過於簡陋，但石匠打磨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估計要半日左右。

不過，黑石圓盤只是承載的器皿，並不是必備的，換一種制式也可以。

於是，安格爾先返回了現實，隨手用廢棄琉璃煉製了一大箱子單掌大小的透明薄板，透明薄板內部也有容納母樹枝椏粉末的空間。然後安格爾通過夢海螺，將其帶到了夢之曠野。

經過調試，使用透明薄板可以進入表層網絡。

桑德斯還單獨與樹羣裡的安格爾，發了一條文字信息，確認了透明薄板可用性。

然後桑德斯便帶着透明薄板離開了。

現實中，桑德斯也向安格爾道了別，先準備回一趟鏡中世界，便立刻去尋蘇彌世的蹤跡。

雖然桑德斯人離開了，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安格爾都能透過「樹文明」的權能，察覺到桑德斯時不時的登錄表層網絡，不過起初他一句話也沒說，似乎在暗中觀察。

很久之後，桑德斯纔在母樹論壇中一篇《桌面待開發內容》的帖子下面，留了一句言，詢問一些文章中未提到的細枝末節。

喬恩恰好看到了桑德斯的留言，便與他在論壇中你來我往的交流起來。

庫豆豆與芭芭雅也看到了兩人在論壇上的思維交鋒，但他們也只敢當個圍觀羣衆，默默不敢言……尤其是，在知道黑色氣泡代表的是桑德斯後，他們倆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估計都只看論壇帖子，再也不敢跟帖留言了，避免因爲暴露出自己的無知，而惹怒桑德斯。

畢竟，因爲無知言論惹惱正式巫師的案例，在巫師界比比皆是……有的下場，慘不忍睹。

而論壇中的交流，安格爾卻並沒有關注，因爲他在和喬恩交流了一會兒表層網絡的事，便離開了圖書館。

安格爾沒有選擇返回現實，而是通過「夢境之門」的權能，查探着衆巫師的位置。

鐵甲婆婆在一家新開的花茶小店裡，一邊品茶，一邊看着店鋪外那新長出來的花朵，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華萊士則在帕特莊園附近，倒不是發現了帕特莊園是安格爾的居所，單純是因爲這裡屬於高魔區域的中心，他眼睛發亮的研究着虛擬魔力。

麗安娜和樹靈則是離開了高魔區域，去往城外。不過，他們並沒有同行，所去的方向並不一致。

安格爾在半空中懸停了一會兒，藉着一股無由狂風，朝着城外飛去。

沒過多久，安格爾便來到了距離初心城約莫十里左右的一座小山坳。

山坳周圍全是綠油油的青草與點綴的小花，在山坳的最頂端，孤零零的矗立着一棵大樹。

一個幾乎沒有穿衣服的男子，坐在樹下，一邊聽風一邊假寐。

此人正是與麗安娜在城外分道揚鑣的樹靈。

安格爾的到來，裹挾了由天象更迭製造出來的颶風，所以哪怕樹靈的感知力變得極其微弱，也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大風。

他睜開眼，便看到了懸於風中的安格爾。

“咦，安格爾你怎麼來了？”

安格爾看着對面一臉懶洋洋的樹靈，緩慢的降落下來：“沒什麼，就是過來看看樹靈大人。”

話是這麼說，安格爾的目光卻是緊緊盯着樹靈，思維空間中的權能樹在微微顫抖着，似乎在做着什麼工作。

樹靈誤以爲安格爾是想知道他爲何和麗安娜分開，笑着道：“我和麗安娜在初心城裡逛了一圈，麗安娜說，初心城的建設太粗糙了，各種風格混搭，也沒有一個合理的城市規劃，她不喜歡。絕對不會將茶話會開在初心城，所以她打算去城外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

安格爾：“……”所以吐槽城市規劃已經成了日常共識了麼。

樹靈：“說起來，我也有點好奇初心城的建造者是誰，如此的……天馬行空。”

爲什麼要二次傷害。

安格爾：“……誰知道呢。”雖然表現的不在意，但安格爾內心中卻是決定，回去以後立刻鞭策新城建設進度。到時候新城建設出來，所有新進來之人全趕到新城去，到時候就絕對沒有吐槽，而是滿滿的震驚！

樹靈似乎看出了什麼，嘴角勾起微笑，並沒有繼續這個傷心的話題：“不過，我個人想着，既然你決定在夢之曠野開闢茶話會的分場，肯定是事先有經過地址的考察，沒必要自己跑去郊外找。”

“不過，麗安娜沒聽，還是固執的要自己去外面找找。”

安格爾瞭然的點點頭，估計就因此，樹靈和麗安娜纔會分開。

不過安格爾有些不明白的是，既然樹靈如此有先見之明，知道他會提前選好合適的茶話會地址，爲何也離開了初心城？

要知道，初心城外很多地方都不是高魔區域，虛擬魔力濃度很低，估計2級戲法都釋放不出來。要不然，樹靈也不會走了大半天，才遠離初心城十里路。

“我之所以離開初心城，是因爲，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樹靈緩緩站起身，回頭看向山坳上唯一的孤獨大樹。

“從我踏入這片天地開始，我就注意到，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給我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樹靈慢慢的走向大樹，額頭與樹幹輕觸，彷彿在傾聽着樹的心音。

這看上去平凡普通的動作，在安格爾的眼中，卻帶着一種異樣之感。尤其是樹靈將額頭貼合在樹幹上的那一刻，安格爾彷彿看到了遙遠之地的那棵參天巨樹，在舒服的伸展着陳固的枝椏，與風輕擺。

安格爾：“樹靈大人，你說的感覺，是什麼感覺？”

樹靈聳聳肩：“難以描述，但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這個方向的某一處，有一種讓我感到親近的意識。它似乎想與我述說着什麼，所以，我打算過去看看。”

到了這，安格爾怎會不明白，與樹靈產生共鳴的正是所有夢植妖精的母親，也是使夢之曠野煥發生機的核心——

文明母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