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觀察了整整一個上午。

孽魔實驗室裡的研究員，或多或少會有稍微鬆懈的時候，不過這也很正常，在緊繃的工作中，放鬆一下，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最後能完成手中的活，那偶爾休息也在合理的範疇中。

不過，拉布很不一樣。他被弗洛德安排了觀察性實驗以及數據研究的工作，而且數據研究還有研究員科萊爾斯的幫助，所以拉布的工作總體而言是非常輕鬆的。但整個上午，他沒有絲毫分心，全心全神的投注在自己的實驗上。

哪怕，並沒有任何人去監督他，可拉布依舊恪守着紀律。

這也許可以說是死板，但在做研究這份工作上，卻非常需要這樣的專注力與責任心。

在安格爾短暫的觀察中，拉布可圈可點，目前看來，他的確有資格繼承孽霧權能。不過，他還是準備和弗洛德先商量一下，再做決策。

弗洛德在離開了接近半天后，終於重新登錄到了夢之曠野。

他來到蒼穹塔的時候，眼神中帶着一絲疲憊。安格爾以爲發生了什麼事，稍一詢問後才知道，原來之前弗洛德回到現實中，去接待了一羣天賦者。

自從弗洛德開始經營“黎明殺機之噩夢孤兒院”後，慢慢就有一些引導者，會將收來的天賦者，帶到他們孤兒院去進行試煉。

畢竟，這種實驗既能看出天賦者的心性，而且還能最大程度保護天賦者的安全，自然受到了歡迎。

在經營這段期間，弗洛德也見識了各種各樣的天賦者。

今天上午，弗洛德就見識到了一個讓他感覺很心累的人。

因爲弗洛德和銀鷺皇室的涅婭關係不錯，涅婭也知道弗洛德經營的噩夢孤兒院，爲了緩解弗洛德的壓力，派了一個銀鷺巫師團的老邁學徒，去幫助弗洛德。

有這位老邁學徒的幫忙，弗洛德已經很少回現實了，但今天出了一個意外。

“這次進入噩夢孤兒院的天賦者，幾乎全滅。”弗洛德揉着太陽穴，嘆氣道：“足足七個天賦者，最後只有一個人活了出來。”

安格爾表情有些驚訝，孤兒院的幻境是他設置的，危險肯定是有，但還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

“這次參與試煉的是一個名爲「天國」的巫師家族，算是老牌家族了，和我們孤兒院也進行過多次合作，此前從沒出事，可這一次七個家族成員來，死了六個，自然讓引導者很憤怒。”

銀鷺巫師團的老邁學徒沒辦法處理，最後只能讓珊妮將弗洛德叫回了現實。

“我原本以爲流程出了什麼岔子，或者珊妮沒有忍住，大開殺戒，但經過調查，還有對珊妮、亞達的取證，最後的結果卻並非如此。”

安格爾不相信幻境有問題，那麼肯定是人的問題：“是那活着的人，殺了其他人？”

弗洛德怔了一下，點點頭：“大人說的沒錯，的確是那活着的人，殺死其他人的。”

弗洛德一開始，還以爲是那活着的人，與其他人有怨恨間隙，於是趁着噩夢孤兒院的試煉，將他們偷偷的殺死。

但後來他才知道，那人跟其他人根本沒有仇怨，殺死他們只是因爲……他想殺。

這七個天賦者都是同一輩的，開始進行修行後，必然會分奪家族放下來的資源，他提前殺死了這些人，那麼傾斜下來的資源就可以獨享了。

弗洛德對於他的想法，倒是很理解。巫師世界，比這更殘酷的事，都發生過。只不過……

“偏偏挑了孤兒院試煉的時候下手。”弗洛德嘆息道：“孤兒院是以存活率最高的試煉著稱，結果被這傢伙給打破了。”

聲譽受損也就罷了，最讓弗洛德不爽的是，那傢伙爲了掩蓋自己殺人的事，還想要對珊妮和亞達動手。

珊妮自然不怕，但亞達卻被他的狠毒嚇到了，到現在都還餘悸未消。

這也是弗洛德感覺氣憤的地方。

“唉，經此之後，估計短時間內不會有巫師組織送天賦者過來了。”弗洛德搖搖頭：“不過也罷，反正只是掙一點點魔石，少了就少了，正好有更多時間將注意力放在夢之曠野內。”

“不過，說到天賦者的試煉存活率，我覺得以後如果開放夢之曠野，倒是可以讓他們在這裡經歷更加恐怖的噩夢。”

對於弗洛德的提議，安格爾不置可否。未來的事，未來再說吧。

弗洛德吐槽過後，便進入了正題。安格爾將他對拉布的看法說了出來，弗洛德也點點頭，認可了拉布的責任心，並且對他的心性再次給出了肯定的評價。

不過，當安格爾提出可以將孽霧權能授予拉布的時候，弗洛德卻是阻攔了一下。

按照弗洛德的意思，拉布雖然各方面都已經合格，但是，爲了鄭重起見，他準備設計一個陷阱檢驗他。

安格爾仔細聽完弗洛德的陷阱設計，無外乎就是假裝孽魔失控，然後強逼着拉布進行各種選擇，譬如對同伴的救援與否的抉擇，面對危險時自己的生死抉擇。

各種絕境下的二選一，用來考驗拉布。

如果通過了，那麼就可以將孽霧權能授予給他。

弗洛德非常得意的說完自己的檢驗方法，本來期望能得到安格爾的讚賞，然而，安格爾只是默默道：“明天，我會抽個空將孽霧權能授予拉布，你記得通知他一下。”

弗洛德愣了一下：“不檢驗一下嗎？”

“不了。”

“爲什麼？”弗洛德皺着眉，“難道檢驗的辦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沒有不對，只是沒必要。”

人性是最經不起檢驗的，檢驗失敗且不說；就算檢驗成功了，說不定也會在拉布心中種下一顆埋怨的種子。這種埋怨，起初並不大，可迎風而長，慢慢積累下來，最後可能會成爲真正的仇恨。

而且，需要走到考驗人性的地步，必然是重之又重的東西。

在安格爾看來，他可以隨時通過權能樹收回賜予下去的權能，既然如此，何必大費周章的去考驗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