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崖魔君事後多次嘗試，都未能如願。

此後他一面繼續嘗試破解陣法，一邊又在神州四處尋找巔峰上仙，暗中擒獲，下毒奴役，讓他們進入洞府中為其搜尋寶物。

四萬多年下來，著實得了不少寶物。

但那些寶物都是相較於四階上仙而言，價值相對於上仙來說，自是珍貴。但對枯崖魔君這樣的真仙，則不算什麼。

法寶。

丹藥。

源玉。

包括『三秋玉液』、『通合仙果』這樣的悟道寶物，對他的吸引力都不大。

奇物

仙器。

功法。

神通。

這才是他想要的。

但想要在遺迹中得到這一級的寶物，尋常巔峰上仙根本不行。

唯有『宣陽二仙』這樣能力敵真仙的上仙才有可能。

枯崖魔君一直在尋找。

但這樣的上仙，有時候七八個時代都難碰見。他本以為要等很久，結果『宣陽二仙』強勢崛起，讓枯崖魔君看到希望。

因此才去邀請。

不過更重要的是。

一千多年前，這遺迹好死不死又被另外兩位真仙尋見。枯崖魔君不怕二人，但也鬥不過二人。

他現在如此迫切，主要就是因為有了競爭。

否則『五雷仙』棲真子這般威脅拿捏他，枯崖魔君寧願再等七八個時代，再等數十萬年，也不願讓這小輩得意。

但沒辦法。

時不我待。

一旦他動作慢了，興許遺迹中價值最高的珍寶就被那兩位真仙得去。因此面對『五雷仙』棲真子的無禮，他全都包涵，甚至棲真子三次離去，他三次去請。

「棲真子能斗真仙，進入遺迹中，獲得的寶物必定價值極高。」

枯崖魔君心中期待。

他掌中托著陳季川，撕裂天地，法域張開，引出時光長河，縱身一躍，橫渡星河。

一去億萬里。

……

陳季川並非第一次來到域外星空。

他當初加入『玉桓道門』，也曾跟隨三位真仙闖蕩星空。在東海中，比如前不久，就收到火鏡道門修蒙老祖的請求，前往域外星空解救他的法域分身。

因此陳季川來過域外星空。

不過即使來過幾次，域外星空對他而言，依舊充滿了陌生跟神秘。

他當初跟隨『玉桓道門』的三位真仙闖蕩星空，第一次領略到星空的浩瀚跟枯寂。

他去解救被困的修蒙老祖，見識到星空的兇險。

「浩瀚。」

「枯寂。」

「兇險。」

「這就是域外星空。」

「但域外星空中，還有寶物跟機緣。」

陳季川對域外星空有了更多認知。

但更讓他感到新奇的，還當屬枯崖魔君藉助時光長河趕路的手段。

「時光長河。」

「這是萬世之基，溝通過去與未來，勾連一切時空。」

「大乘真仙功參造化，領悟大道，能夠初步抵抗時光長河的沖刷，因而他們不老不衰。真仙神通廣大，可以以自身道行，撬動時光長河的一絲威能，借之行走。」

陳季川站在枯崖魔君的手掌上，他看到在枯崖魔君動作的剎那，自身身處的這一層空間須臾間變得模糊，耳朵聽不見，眼睛看不見，但就是能感知到，一條浩浩蕩蕩的長河，奔騰向前，震撼莫名。

這條長河奔騰洶湧，它遍布整個浩瀚宇宙，奔騰在神州、域外，乃至星空之外。

生靈。

天地。

但凡有壽命大限的，每一個生命，每一方天地，億萬萬生靈，在時光長河中他們都在沉淪。

這條時光長河和天地宇宙彷彿不在一個層面。

一個最淺薄，在最淺一層。

常人都能看到。

但時光長河卻在更深處，哪怕是四階上仙也無法有半點感知。

甚至是大乘真仙。

如黑梟帝君。

他在真仙中的道行極淺，他甚至都沒能感知到時光長河的存在，更無法調動時光長河的偉力。因此他當初被『宣陽二仙』挑戰，要從域外調回法域分身，趕路足足趕了三年。

而枯崖魔君的道行無疑更深一層。

他對大道、對天地有更深層次的感悟，已經能模糊感應到時光長河，能夠藉助時光長河的一絲偉力。

哪怕尚還勉強，尚且淺顯，但威能已經無可想象。藉助時光長河趕路，速度太快了。

「機緣！」

陳季川意識到這是一次難得的體驗。

他看不見，聽不到，只能竭力去感知。他似乎感受到，時光長河中記錄了過去，記載了了現在，甚至還記下了未來。

一切一切，都在其中。

「大衍筮法！」

「此法算天算地，算盡一切時空。第三重境，再往後，便要藉助到時光長的力量。」

「自時光長河中檢索、拾取種種痕迹，從而能知前塵觀往事，亦能算未來種種。」

陳季川一時福至心靈，只覺『大衍筮法』大有長進。

心中歡喜。

可惜時光錯位，韶華流轉。在他竭力感悟更多的時候，嘩啦一聲，枯崖魔君已經跳脫出來，回到現實。

不知怎的。

陳季川忽的有一種感覺，一種很滑稽的感覺。他覺得，枯崖魔君藉助時光長河行走，說起來瀟洒，用起來也實用，但總覺得那時光長河是一條繩索是一條纜繩，而枯崖魔君這樣的大乘真仙則像是猴子般，藉助繩索纜繩的力量，在進行滑行跟跳躍。

「真仙？」

「猴子？」

陳季川心下一笑，將這怪異念頭壓下。

真仙若是猴子，他目前連猴子都還算不上呢。

……

「到了。」

枯崖魔君放下陳季川，尖聲道：「早日證道真仙，你也能驅使時光長河。源玉再多，戰力再強，不證真仙都是泡影。」

這枯崖魔君倒是有趣，讓他早日證道真仙，是想提醒他事後拿著源玉去枯崖島換『蛛心草』跟進入『枯崖十境』悟道的資格嗎？

源玉再多，也比不過證道？

枯崖魔君雖有自己的小心思，但這番話倒是沒錯。

「謝魔君提點。」

陳季川一笑，繼而四顧打量。

這裡是一座荒寂星辰，看不出稀奇。但剛一到來，陳季川還沒感覺，等這會兒，忽的有兩道氣機掠來。

「嗯？」

陳季川拿眼看去。

只見左側走來一位道袍老者，右側走來一位宮裝婦人。

赫然是兩位真仙。

「北海拔山散人。」

「南海折遊仙婆。」

陳季川看著兩人，眼中洞悉二人身份，再看看跟前的枯崖魔君，頓時明白：「原來這處遺迹不止枯崖老魔一人發現，難怪他這般著急，百般忍我。」

陳季川這下清楚。

這一邊。

枯崖魔君看向前來的二位真仙，心中也在暗惱：「這遺迹探索的愈多，氣機就越外顯。我在此地探索四萬多年，送進遺迹探索的巔峰四階足有數百人。哪怕星空浩瀚，到底還是引來這二人。」

這二人其實也並非一同到來。

當初是拔山散人先行到來，枯崖魔君將此地視作禁臠，與拔山散人大打出手。

繼而才引來折遊仙婆。

而後三人就形成默契，不再爭鬥，只各自尋找、奴役、培養巔峰上仙，暗中競爭，都想獨佔遺迹中的諸般寶物。

因此枯崖魔君不惜大代價請動陳季川，不惜讓法域分身回去，親自帶著陳季川到來，為的就是爭分奪秒。

「枯崖道友。」

「這一次是從哪裡尋來的四階，竟值得你法域分身親自出手？」

折遊仙婆清純中帶著一絲嫵媚，又有一絲仙氣，不知道她底細的，只怕還以為這折遊仙婆是道門道姑聖女呢。

實際上。

這尊真仙修的是歡喜法，走的是采陰補陽的路子。一路修行到真仙，不知道壞了多少修士的性命道途。在南海，折遊仙婆可謂艷名遠播，據說就連不少真仙都情願跟她一度春宵，是她的姘頭。

枯崖魔君看著這折遊仙婆，心中也有慾火升騰。但他對女子不感興趣，浴火尚能壓制。

一旁。

拔山散人目光落在陳季川身上，一瞬間，似有億萬山嶽傾覆過來，欲要將他鎮殺。

「滾！」

枯崖魔君一聲喝，前方拔山散人連同折遊仙婆應聲破碎。

竟只是兩道法力化身。

二人法域分身尚在遠處，看守出入遺迹的門戶呢。

枯崖魔君領著陳季川護著陳季川，尖聲道：「剛才出手那人是拔山老鬼，后一個是折游妖婆，都不是好貨。特別是那妖婆，最是淫蕩，萬萬小心。」

枯崖魔君這一次可沒能控制帶來的四階上仙，一個不小心，被拔山散人拉攏，被折遊仙婆魅惑，他先前的兩百三十斤源玉打水漂還在其次，就怕陳季川替他們取出寶物，憑白為他人做嫁衣。

「兩個普通真仙而已，還奈何不得貧道。」

陳季川不在意道。

枯崖魔君聞言也沒多說。他護著陳季川，帶著他來到遺迹門戶所在。其將袖一揮，法力激蕩，荒寂星辰億萬法陣顫動。

「難怪！」

陳季川看一眼，一時心明。

他先前還在好奇，為何枯崖魔君、拔山散人、折遊仙婆佔據此地，卻都不見布置陣法。原以為是不擅長，不想畫蛇添足，但現在看來，分明是這片星空，以這一顆星辰為中心，已經全部被陣法覆蓋。

一陣連著一陣。

一重套著一重。

就連陳季川一時間都沒發現其中蹊蹺，直到枯崖魔君法力激蕩，使陣法應激，他才看出這陣法底細。

「好高明的陣法。」

「布陣的修士陣法造詣怕是不下五階。」

此地陣法論及威能玄妙，甚至已經超過完整版的『小須彌正反九宮仙陣』。在這樣的環境中，枯崖魔君等人哪裡有能耐再布置陣法呢。

而且也正因為每次送人進入遺迹，都要激蕩陣法。久而久之，次數多了，氣機難免外泄。

拔山散人、折遊仙婆都是感應而來。

陣法顯化僅是一瞬，陳季川看不到更多。

下一刻。

就見前方，顯出一道門戶。陳季川凝目望去，在這門戶後頭，似乎看到了一座不知其高的石塔。

「此塔名曰『常山』，不知具體有多少層，真仙不得入內。而巔峰上仙，目前最高也只是登上第十層。」

「闖過第十層，『常山塔』賜予的寶物就已經很可觀。」

「以你的實力，闖過第十二層都不成問題。」

「我尋見『常山塔』四萬四千年，曾派遣數百位巔峰四階進去，得到的悟道珍寶數量極多。你若能在裡頭得到重寶、神通，儘管拿出來，我必不吝嗇。」

「待你證道真仙，你也能有資格在這『常山塔』中分一杯羹。」

「真仙。」

「真仙無量！」

「不要被眼前的蠅頭小利迷住眼。」

枯崖魔君苦口婆心。

翻來覆去只有一個意思——

能證道真仙比什麼寶物都重要！

所以在裡頭得了任何重寶、神通，都拿出來，跟他換取悟道珍寶。

他們各取所需。

「貧道明白。」

陳季川點頭。

他當然知道證道要緊。

如果能用神通換取證道，他一口氣可以丟出來十來門。

但證道沒那麼簡單。

「常山塔。」

「這就是我的證道之地！」

陳季川聽完枯崖魔君對『常山塔』的介紹，壓住心中激動，大步邁入門戶中。

……

門戶內外，似乎是兩重天地。

門外星辰枯寂，星空浩渺。

門內蕭蕭肅肅，陣陣戰吼聲聲廝殺響徹四方，震顫神魂。無天無地，大道隔絕，這裡簡直是修行荒漠。

在這樣的環境中，連日常修行都做不到，更別說悟道了。枯崖魔君不擔心陳季川在裡頭證道，想來對這裡的情況很是了解。

「但我有『分身術』，有『金剛法咒』，又有『素心咒』與『寶塔心持』，這戰吼聲廝殺聲影響不到我。」

陳季川心中期待。

他抬起頭，看到這處蕭蕭肅肅的空間中，不見天不見地，唯有一座石塔巍峨古樸，聳立在前。

其門戶洞開，似任由出入。

陳季川盯著門戶看去，正巧這時，一位身著粉色長袍的男子踉蹌走出。其形神渙散，仙光不穩，顯然是遭受到重創，傷及根本，近乎殞命。

但他面容卻多歡喜，大步往外行去，歡欣道：「折游！仙姑！我闖過第十一層！我闖過第十一層了！」

他像是個跟父母邀功的孩子，又像是個跟妻子分享成功的丈夫。

發自內心的喜悅。

讓他忽視身上的傷勢，甚至都沒看到就站在石塔前的陳季川，大步就往門戶外跑去。

這人沒看到陳季川，但陳季川卻看到他，一眼認出。他臉色當時一變，心底怒氣勃發，顧不得其他，就將袖一揮，要將這人攔下。

但這一袖去撲了個空。

「嗯？」

他這才發現，二人看似在一處，實則卻在不同時空，能看見彼此，卻根本無法接觸。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跑了出去。

再一看，一抹粉紅閃過，折遊仙婆將這人捲走，當場不見。

「賊妖婆！」

陳季川雙目一厲，看一眼，再不多看，一轉身，大步進入『常山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