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聲。

雷劫降臨。

太素祖師與一元祖師雖同屬一個時代，證道時間接近。

但後者僅二百二十萬年就晉陞四境，而太素祖師則六百八十萬歲才達到第四境，二人在渡過的真仙災劫的次數上有不小的差距。

一元祖師已經歷經近八千次災劫。

太素祖師則少得多。

這一次迎來的，僅是第六千四百五十一次真仙災劫。

以太素祖師的道行跟神通，手上又有古仙器，渡過七千次雷劫都不難。

這一番自然是輕鬆渡過。

雷劫空冥。

開闢道路。

在這轟鳴聲中，『仙隕戰場』外圍的罡風雷火頓時被排擠開來。隨著太素祖師的不斷移動不斷深入，一條通道逐漸被開闢出來。

「走！」

「跟上！」

一元祖師招呼一聲，第一個跟著縱身進去。

而後。

陳季川與伏丹子、正元祖師緊跟上。

再往後，六千四百位道門真仙也縱身入內。

隨著一眾真仙進去，最外面的雷劫氣機開始消散，原本被排開的罡風雷火也開始重合，將眾人來路後路封鎖，在外間再瞧不出半點端倪。

太素祖師頂著雷劫不斷在前開路。

一元祖師、陳季川等一眾真仙遠遠墜在後頭。

然後通道前頭開闢著，後頭坍塌著。

等到再要出去時，還得讓四境真仙帶路，再以雷劫去轟。所以如果是那些個心懷鬼胎的前三境真仙，靠著四境真仙進入『仙隕戰場』后，卻依舊不能輕易翻臉，否則出去就是個難題。一旦錯過時機，錯過周期，就要在『仙隕戰場』中待滿八百萬年，才能遇到下一個衰弱周期。

只是——

「『仙隕戰場』衰弱周期過去，不但外圍圍繞的罡風雷火洶湧千倍萬倍，戰場裡面的兇險也會千倍萬倍的激增。」

「沒人能在『仙隕戰場』中待滿八百萬年。」

「『仙隕戰場』每一次周期衰弱，持續三萬年。我們穩妥些，兩萬五千年後就出去，最好分身也別留。」

一元祖師傳音眾真仙。

陳季川、伏丹子、正元祖師三人沒多說什麼。

早在進來前，一元祖師就跟他們通過氣，定下進來跟出去的時間。

兩萬五千年。

足夠他們在『仙隕戰場』中探索了。

若那時依舊沒什麼收穫，即使再多三五千年用處也不大。

……

四人交談著。

不知不覺，道路以至盡頭。

嘩！

前方罡風雷火一空，就見一方廣袤無邊且厚重的天地映入眼帘，無窮的衝擊力跟壓迫力迎面而來，頓時有億萬噸的壓力堵在心間，令人喘不過氣來。

「仙隕戰場！」

陳季川神色一動，張目看去。

但見這一處果真跟『玉蟾大天地』等十二座大天地頗為相似，一眼望不到盡頭，無窮氣機起起伏伏。一眼望去，深入其間，彷彿如芒在背，似乎被億萬猛獸盯上，又像是前方處處是殺場，心血不斷來潮，不斷示警，讓人心神不寧。

「到了！」

一元祖師是第三次進入『仙隕戰場』，早就見識過厲害，神色並無什麼異樣。

他轉過頭，沖身後六千四百位道門真仙朗聲道：「『仙隕戰場』已至，這裡兇險自不必老夫多言，能否尋見珍寶，更進一步，便要看你等機緣。現在，各自去吧，兩萬五千年後老夫會傳訊告知回歸地點，屆時切勿耽擱時辰。」

一元道門不比魔道。

如緋血老祖等人，他們帶著眾多前三境真仙，都是有所求，要求這些真仙為他們探路排險，很容易就喪命。

陳季川等人則不這樣。

他們帶著這些道門真仙進來，並非需要他們助力，不需要他們拿命探路，只是單純的為了讓他們能夠有一個機會，在『仙隕戰場』中尋找一些機緣。

雖然最終的結果可能差不多——不論是給四境真仙探路，還是自行尋找機緣，最終能活命的都是極少。

但到了這種時候，誰又不想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呢。

即使最後都是殞命，能夠沒有太多遺憾的離去，也算是一件幸事。

眾道門真仙也明白這一點。

進入『仙隕戰場』，是進一步海闊天空，還是前進無路身死道消，都看這一朝。

回望今生。

他們此時心中也有動容，一個個齊齊沖一元祖師、陳季川等五人拜下：「願五位祖師，早證古仙！」

然後其中九成九的真仙，又沖陳季川深深一拜，稱一聲『周祖萬壽，仙福永享』。

下一刻。

六千四百位真仙便各縱遁光，口中大唱：「此生無悔入道門！」

消失在『仙隕戰場』中。

此一去。

兩萬五千年後再聚首時，不知還能有多少活著歸來。

陳季川、一元祖師、伏丹子、正元祖師，以及已經渡完雷劫的太素祖師，目送著一位位道門真仙遠去，目送著他們消失，心中幾多感慨。

「道無止盡！」

「真仙號稱『超凡脫俗』，卻也難得真正長生。」

伏丹子不由長嘆一聲。

在場五人中，除陳季川外，唯有他晉陞真仙第四境的時間最久，已經臨近第三境大限。如果不是一元祖師恰好在那時掌控神州，讓他執掌仙庭，氣運加持，他此時恐怕也要跟這些道門真仙一樣，來到『仙隕戰場』中，做殊死一搏，前途難卜。

而且就算是成就真仙第四境，三千年一次愈演愈烈的雷劫，同樣如一口鍘刀吊懸，難以長生。等到災劫難熬的時候，說不定最終還是要來『仙隕戰場』，又或是其他宇宙奇地中搏一搏。

天地如羅網。

真仙都在其中，時間早晚而已。

伏丹子一聲感慨，一元祖師、太素祖師跟正元祖師也有共鳴。

特別是一元祖師。

隨著他渡過的災劫越多，如今更是接近八千次，再往後，還有多少時間已經屈指可數。

最後兩千次災劫。

三千年一劫。

大約還有六百萬年而已。

「這一次如果沒有太大收穫，渡不過後面兩千劫，老夫連下一次『仙隕戰場』開啟的時候都再見不到。」

一元祖師搖搖頭。

真仙歷經萬劫而不死，而後才成古仙，是為萬劫不磨。

但古往今來，從這一條道路成就古仙的，堪稱鳳毛麟角。

至少在現今，在這一方宇宙的記載中，還未曾見過。

如昔日在『仙隕戰場』中得到一具古仙人的屍體，通過煉屍而縱橫宇宙的那一位大能，最終也沒有敢去嘗試完整的渡過一萬輪災劫，而是在劫數尚未圓滿時，就搶先一步悟道突破，成就古仙。

又如這個時代，玄羽大天地的『常山大帝』，他已經渡過九千多劫，餘下的災劫極少，距離古仙的距離也極為相近。

可即使是他，再往後走，也沒了把握，否則也不會冒險進入『仙隕戰場』。

災劫兇險。

古仙難證。

因此如『青竹宮』、『永恆殿』等這樣的古老勢力，他們有至寶，有秘法，能夠在道行堪至第四境時，卻卡在第三境的邊緣，遲遲不進去，不突破，從而爭取更多的時間。

這跟原先伏丹子、靈濟仙子等人的情況剛好相反。

靈濟仙子渴求突破，只是道行不濟。

而這些人卻是道行早已達到，卻故意壓制。

當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不過『青竹宮』等古老勢力這般舉動也很正常。

畢竟哪怕是三境巔峰，他們也還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才迎來一輪災劫。

而一旦突破，災劫立刻兇猛，突進到三千年一劫。四境真仙雖強，但生命也宣告著進入倒數階段。

可惜的是，真仙災劫推動著真仙提升，一旦道行達到，修為就難壓制。

即使是『青竹宮』等古老勢力，靠著深厚底蘊，諸般秘法諸般至寶相助，最多也就讓三境巔峰卡個兩三千萬年，充其量也就多掌握一兩門第五重境的神通而已。

然後就再難壓制。

或者說，即使還能壓制，可是那時的災劫威力已經遠遠超出真仙第三境的承受範圍，再強行壓制，怕是要弄巧成拙，成了取死之道。

不過對陳季川而言，這倒是個漏洞。

「我有『推衍』，能時刻壓制修為，完美掌控修為進度，始終保持在真仙第三境巔峰也不難。」

「至於災劫的威力。」

「隨著消耗修為，我的功法、神通、大神通越來越精妙，而相較於三千年一劫的第四境，第三境時的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的災劫周期，也能讓我施展更多次『點化』，將神通、大神通的造詣推進的更多，從而彌補修為上的差距，甚至還有盈餘。」

陳季川聽著一元祖師、伏丹子等人的感慨跟擔憂，心裡不由的劃過這些念頭。

如果按照這種思路走下去，渡過萬劫似乎也不難。

唯獨時間會長一點。

一元一劫。

歷萬劫就是一萬個元會，就是十二億九千六百萬年。

「這也太長了。」

「現實中不證真仙，都熬不過。」

陳季川心下搖頭，對此持保留態度。

……

陳季川心猿意馬，但他一心二用很輕鬆，也沒落下一元祖師等人的談話。

只見太素祖師在聽完一元祖師的話后，出聲道：「我們比不過『青竹宮』那些頂尖勢力，在真仙境、在第四境前的積累歲月少得多，所以在第四境后，戰力、道行，能撐過的災劫次數等等，都遠遜於他們。」

同樣是四境真仙。

如太素祖師，只修鍊了兩千六百萬年。

而青竹宮中的四境真仙，普遍都有四五千萬歲。

如何能比？

比不過。

但是——

「『仙隕戰場』中，機緣人人平等。」

「先前在外頭，有些話不好說，難保不會被厲害真仙偷聽去。但在『仙隕戰場』中就無須避諱。」

太素祖師看向陳季川、伏丹子以及正元祖師三人，然後沖一元祖師笑道：「現在已經進來，可以告訴他們了。」

陳季川三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能讓二位祖師如此謹慎，更要在進入『仙隕戰場』后才能相告，必定是一樁驚天消息。

三人屏息。

「嗯。」

一元祖師聞言點頭，但在說之前，他依舊拋出數萬桿旗幡，布下擾亂天機隔絕探查的法陣。

陳季川三人見狀，愈發期待。

而一元祖師也沒讓他們失望。

待陣勢升起，一元祖師便出聲道：「八百萬年前，老夫與太素師弟進入『仙隕戰場』，曾在『飛蝗劍海』不遠處，見到過兩具古仙人的屍體。」

一元祖師一開口，便是石破天驚，將陳季川、伏丹子、正元祖師三人全都震住。

古仙人？

仙軀？！

雖然一直傳聞『仙隕戰場』中有古仙人隕落，有古仙人屍體埋葬，甚至曾有一位新晉古仙人在真仙時還得到過一具。但畢竟都只是傳聞，都只是聽聞，從未有人真正見過，也再沒有第二個人得到過第二具古仙人的仙軀。

而現在。

一元祖師居然說，他在八百萬年前，跟太祖祖師見到過古仙人的屍體。

而且還是兩具？！

這太震撼。

哪怕是陳季川，一時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古仙人是真正的萬劫不磨，在這一方宇宙中，是絕對的霸主，堪比傳說中的『聖人』，坐看宇宙興滅，俯瞰一切眾生，包括四境真仙、絕巔真仙，統統難入他們法眼。

而這樣的人物，哪怕死去，仙軀也能永恆不滅，不朽不壞，蘊含不可思議的威能。

若能掌控。

一則可以對敵。

如那一位新晉古仙人，就是仗著一具仙軀，橫掃宇宙。

二則。

這仙軀中，多少蘊含著古仙人生前的『道』。包含『規則大道』與『肉身大道』，但凡參悟一二，領悟幾分，都能讓自身戰力乃至道行有一個極大的飛躍。

昔日那一位能夠晉陞古仙，想來與那一具仙軀中的造化也有極大關係。

這才是真正至寶！

一具古仙人的仙軀，是超越古仙器千倍萬倍的真正至寶。

如果他們能得到一具。

他們五個一起參悟，說不定其中真能出一兩位古仙人。

仙軀！

此為通天大道！

「難怪！」

「這個消息的確震撼，難怪老師跟太素師叔如此謹慎。」

伏丹子平復心緒，總算明白一元祖師跟太素祖師的考量。

這種消息再如何小心再如何謹慎也不為過。

別說不能說與人聽。

就是心裡想想最好也不要想。

也就是『仙隕戰場』中，古仙人殘留的氣機、各種仙古年間攪亂的規則，重重遮掩下，古仙人都難盡數掌握，在這裡才能宣之於口。

陳季川、伏丹子、正元祖師三人對視一眼。

俱都心潮澎湃。

陳季川更是開口道：「這兩具仙軀，這一趟我道門勢在必得。二位祖師儘管吩咐，周衍必竭盡全力，全無保留！」

仙軀當前，陳季川這一次，再不會有任何保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