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釜底抽薪的法子。

一則有希望逼出周衍。

二來，隨著孟青證道，他們雖不相信，但也不敢斷言在周衍的幫助下，劉合川等人中一定不會再出下一位真仙。殺了他們，既有希望逼出周衍，又能順手剷除道門幾個真仙種子，可謂一舉兩得。

只不過——

「不好。」

「這法子太露骨。」

「東洲畢竟是一元道門的地盤，其真仙眾多，一旦周衍有所察覺有所防備，再想對付他可不容易。」

「不能打草驚蛇。」

洞鈞尊者搖搖頭。

專挑東河宮的四階親傳下手，這舉動未免太直接。

不可取。

而且劉合川等人皆是道門巔峰上仙，一個個實力手段不俗。在他們這些真仙不出手的情況下，『誅仙部』想要斬殺劉合川等人，還真不容易。

洞鈞尊者否掉這個主意，他看向釋瞳尊者，口中道：「既然周衍重情義，我們大可以從斷東河身上下手。斷東河真身所在道場不好輕動，但可以找出其法域分身位置，設計困住，引周衍前來支援。到時候你我趁機下手。」

大動干戈的對付劉合川等道門四階，用意太明顯。

但對付斷東河這樣的真仙就還好。

只不過想要對付斷東河這樣的道門真仙，即使是枯榮二老也沒絕對把握。想依靠襲殺斷東河的法域分身來引出周衍，未必可行。而且想要找到斷東河的法域分身的下落也不是易事，如果運氣不好，千年萬年也未必能尋見。

但這是一條新思路，總比苦等要好。

「可以一試。」

「首先要找到斷東河的行蹤，然後不急動手。等到那孟青的修為穩固，屆時再對付斷東河。如果能將周衍跟孟青一同引動，一齊除去，便再好不過。」

釋瞳尊者想了想，又補充道。

不過僅此還不夠。

先不說能否找到東河宮主的法域分身的下落，也不提能否使東河宮主的法域分身陷入險境。

假使都做到，也只是有希望引出周衍，但並不是一定。畢竟東河宮主在道門中還有不少好友，未必需要兩個弟子出手相助。

因此還需要有其他方案。

「周衍門下有兩個弟子，如今正在外行走。」

釋瞳尊者被啟發了思路，他繼續道：「對劉合川等人下手是下策，對周衍弟子下手更是下下策。但如果其弟子有機緣，碰到一處真仙才能探索的秘境，再回去彙報周衍，未必不能將其引出。」

周衍初證真仙，哪怕背後有一個一元道門，也必定拮据。一處新發現的秘境中可能存在的諸般寶物且不提，單單是先前累積跟往後產出的源玉，就足以令不少真仙動心。

以秘境相誘，不信周衍不出！

「好。」

「那就分頭行動，爭取早日將周衍釣出來！」

洞鈞尊者顯然也是等的焦急，見目標大有常駐山門不出的架勢，此時也忍不住要主動出擊。

前一策『圍點打援』。

后一策『以利誘之』。

「希望能成。」

枯榮二老定下策來，當下不遲疑，立馬上報緋血宮，開始調動布局。

大網逐漸張開。

只等周衍入局。

……

枯榮二老暗中謀划。

金風山海這邊。

隨著孟青證道，道門中又是一陣熱鬧。

一元道宮。

眾仙匯聚。

前一番陳季川證道，趕來的道門真仙共計四十六位。

這一次孟青證道，只因相隔時間太短，因此聚集的真仙超出五千多年前，足足來了五十四位。

陳季川證道五千三百年，對一元道門諸位真仙有更多認識。

一元道門中，以一元祖師為尊，為開山祖師。而在一元祖師外，又有一位太上長老，名曰『太素』，資歷尚在掌教伏丹子之上。其道行極高，在青石散人的『青石榜』上排名第十四位，跟一元祖師、緋血老祖等正邪魁首的差距極小。

不過不論是一元祖師還是太素祖師，皆行蹤無定，已經很少出現。

這一次也不見二人。

再往下。

則是掌教伏丹子，以及人們常言的『一元五祖』。

這『五祖』的道行修為，全都不弱掌教，遠超道門尋常真仙，故而被稱作『五祖』。

虞城、正元這二位就名列其中。

此外還有靈濟、北游、離峰這三位。

上一次陳季川證道，五祖中前來的僅有虞城老祖跟正元祖師這兩位。而這一次，在二位老祖身旁，又有一靚麗仙子，一抖擻老者，正是五祖中的『靈濟仙子』與『離峰老祖』。

一元五祖來了四位，只差一位『北游老祖』。

這位老祖自號『北游』，最喜遊歷山河、闖蕩星空，常年不見行蹤，他沒來也正常。

孟青初證真仙，尚在洞府中穩固道行。

這一邊。

道宮中。

一眾真仙落座，上首第一次相見的離峰老祖目光投下，落在陳季川身上：「這位應當就是我道門亘古第一天驕了。」

「不敢當。」

「周衍見過老祖。」

陳季川聞言起身見禮。

「無須多禮。」

「你自身證道已是大不易，又能提攜同門，襄助他人證道，殊為難得。」

離峰老祖對陳季川多有讚賞。

一是贊他品質。

二是贊他氣運。

能相助同門證道，這二者缺一不可。故而離峰老祖才稱一聲『難得』。

「弟子不敢貪功。」

「孟師兄能證道，多賴老師多年調教，再加上孟師兄前些年有磨難有際遇，厚積薄發，這才有今日。」

陳季川回道。

「你師東河的確不錯。」

離峰老祖聞言后，目光轉向東河宮主，笑著道：「你成道七十餘萬載，就已經教導出兩位真仙，這份教徒授徒的本事著實不俗。往後可不要藏私，當多多與同門交流，多為我道門再添更多真仙才是。」

哪怕是真仙，僥倖教導出一位真仙就已經大不易。

東河宮主一連教導出兩位真仙，且不論跟周衍、孟青本身有什麼關係，單憑這一份收徒的眼力跟運道，就足以讓不少真仙高看東河宮主一眼。

畢竟哪怕是五祖中，如今還尚有三位門下尚無真仙，另外兩位則是正元祖師跟離峰老祖，這兩位門下各自也不過僅有一位真仙而已。

尚還比不過東河宮主。

可見其難得。

東河宮主當得起讚譽。

「不敢當，弟子僥倖。」

面對離峰老祖，東河宮主也要執弟子禮，十分謙遜。但他一向好面子，這一次當著眾多道門真仙的面，被離峰老祖盛讚，臉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門下二仙。

一脈三仙。

東河宮主覺得分外長臉，甚至他心底還不由生出野望：「劉合川、卜隱、雪谷皆有證道希望，根基資質不下孟青。若我與周衍，再加上孟青，三位真仙一同指點幫襯，說不定他們當中還能再出一兩個真仙。」

到時候一脈四仙甚至五仙，又該是何等氣象？

東河宮主心下憧憬著。

道宮中。

隨著離峰老祖打開話茬，場上頓時熱鬧起來。三五真仙交談，其中有不少真仙都要跟陳季川跟東河宮主說上兩句。

這師徒二人，前一個自身是天才，重情義，又能幫出一個真仙來，日後成就必定不低，成為五祖那個層次的人物都不稀奇。

后一個同樣不賴，雖說比起其弟子稍稍遜色了些，但架不住人家眼光好運道好，一下子多了兩個真仙弟子。人都說『母憑子貴』，東河宮主多了這兩位弟子，身價自然也升上去了。

不僅如此，不少真仙的確在真心實意的向東河宮主諮詢挑選跟教導弟子的關竅。

「能有兩個弟子相繼證道，除了運道外，這斷東河興許真有些門道。」

這是不少真仙的想法。

因此一時間，道宮中頗為熱鬧，東河宮主跟陳季川這兩師徒，成了香餑餑。

……

一連數月。

熱鬧非凡。

待孟青出關，在道宮中走過一遭，眾仙又自散去。

東河宮主、陳季川、孟青這師徒三人則來到東河宮中。

三人落座。

東河宮主看向孟青：「你新近證道，此前又非首席，如今可修習兩門神通，可有中意的？」

一元道門共有七門神通。

其中四階弟子中，唯有道門首席可以提前修習其中一門，並且僅有前兩重的法門。

待到證道真仙，則可以修持兩門神通。

如陳季川。

在首席階段，選的是『一元始終』。

證道真仙后，選的是『冰魄神針』。

東河宮主修習的則是『一元始終』與『白骨殺生劍』這兩門，根基深厚，殺伐更是厲害。五千年前就曾拎著一口仙劍，殺入南海，殺的折遊仙婆狼狽敗逃。

七門神通各有擅場，盡皆強橫。

孟青先前未曾擔當過道門首席，故而今次可以一次性選擇兩門神通。

「我以水火證道，門中神通以『玄天御水真法』與『風火烘爐』最適合我。」

「不過『一元始終』最重根基。」

孟青早有思考：「弟子屬意『一元始終』跟『玄天御水真法』。」

這兩門神通，前者可夯實根基，門中泰半真仙都有研習。

後者水法第一，可攻可守，又能幫助孟青印證水行真意。日後若能再得一門火法神通，水火交融，則再妙不過。

目前而言，這兩門神通足夠，也正合適孟青。

「不錯。」

「這兩門神通好生參習，足夠你日後縱橫神州。」

東河宮主點點頭，然後從袖中取出一枚戒子，遞給孟青，口中道：「這裡是修行『一元始終』跟『玄天御水真法』的一些資源，足夠你修行到第三重境。待神通達到第三重境，在外行走，對上尋常真仙，也能立於不敗之地。如黑梟老鬼這樣的倒數真仙，輕鬆就能挫敗。」

陳季川昔日晉陞真仙，前往『千寶河』時，東河宮主曾賜予不少煉製仙器的材料。

這一次孟青證道，東河宮主自然不會厚此薄彼，同樣有賀禮。

足夠兩門神通修行到第三重境以及部分第三重境的資源，其價值不下當初贈給陳季川的那些材料。

「多謝老師。」

孟青接過戒子，知道這禮珍貴，連忙沖東河宮主拜謝。

陳季川見了，在一旁道：「弟子證道真仙時，老師就破費不少。這一次孟師兄證道，又是大手筆。日後若東河宮中再有同門證道，怕是要把老師的家底都給掏空了。」

「哈哈！」

「儘管來！」

「若是劉合川、雪谷等人一個個都能證道，為師哪怕家底掏空、四處去借，也甘之如飴。」

東河宮主聞言大笑，顯然心情很不錯。

但這話東河宮主僅是當笑話在說，一旁孟青也未曾當回事。唯有陳季川，笑一笑沒說話。

不過提到這裡，孟青卻認真起來：「劉師弟他們有證道希望，我如今既然已經證道，自當效仿師弟，多多幫襯他們。」

孟青苦修一生，歷經磨難，直到壽元將盡才一朝得悟證道真仙，最是知道證道的艱難。

他對自己沒信心。

對劉合川、雪谷等人更沒信心。

但同門情誼，再加上師弟周衍這個榜樣在前，他如今也願意傾盡全力，幫襯劉合川等人。

不論成與不成，他只管儘力而為。

「好。」

「有你二人在，我東河宮中說不定還真能再出一兩位真仙。」

東河宮主撫掌大讚，繼而又道：「不過授徒之事，我這個當老師的責無旁貸。為師稍後便去各位真仙處行走，為他們搜集更多的悟道珍寶，助他們一臂之力。」

東河宮主這一生一共收了二十六位親傳弟子。

以往早期的親傳弟子，東河宮主也下了心思，投入情感，投入極大精力去培養。但這些傾注了心血培養的弟子，一個個卻倒在四階，無一人能證道。

東河宮主這才逐漸灰心，對待沈默、對待孟青等後來的弟子，多以放養為主。

但這一次，隨著陳季川、孟青這兩個弟子相繼證道，原本心灰意冷的東河宮主此刻也重燃激情，要跟眾弟子一起拼一把。

師徒三人商議，便定下來。

但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最終到底能否證道，就不得而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