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真人的到來，讓陳季川對蠻荒局勢、對七宗內部的意向有了更多了解。

可惜都不容樂觀。

「連月來，已經有不少隊伍損兵折將，其中更有四支隊伍全軍覆沒，帶隊的二階真人也喪了命。」

九龍真人長聲嘆息。

四支隊伍中雖然沒有補天宗之人，可照這個勢頭下去，早晚會有損傷。補天宗這邊現在還有九龍真人甚至太上長老坐鎮。但是等過一陣子，可就只有羅普一人。

怕是更加艱難。

陳季川聽著也有些沉默。

他身處其中，最能夠感受到蠻荒的兇險。

這次進來打頭陣的七宗真人，皆為二階前期，修為最高的也就是開竅三重，相當於三重天妖王。

其中有大半都是開竅二重，還有幾個如陳季川這般為開竅一重的真人。

再看看霧靈山這片區域——

僅三重天妖王就有四個，二重天妖王十多個。

其他地域跟霧靈山這邊差不了太多。

這些仙道真人一頭扎進來，不免會有折損。

陳季川在霧靈山混的風生水起，這是因為他確實厲害。其他真人可遠比不上他，因此很少有人能壓服一方。

也正因為知曉這些情況，九龍真人在看到陳季川這邊的局面后，才會大加讚賞。

……

九龍真人來到霧靈山，僅歇息一晚，第二日就開始為陳季川布置陣法。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這是一座集挪移、迷幻、殺伐、困縛等為一體的綜合性陣法。

補天宗作為中洲七大仙門之一，無數年來開發了不知多少秘境，其中多得是不能布置傳送陣法的險境。

於是仙門研究出這套陣法。

以一個個前進基地為『點』，以『二十四橋』為『線』，繼而形成一個聯繫密切『面』。

一旦陣成，各點遙相呼應，應對風險的能力大為提升。

一連半月，九龍真人都在布陣。

陳季川這些日則跟隨九龍真人左右，觀摩真人布陣。他不通陣法，其實看不懂多少。目前精力有限，被修行、術法、煉丹、煉器等等擠占，排的滿滿當當，也沒閑暇去修習陣法。

但九龍真人陣法造詣不俗，再加上年事已高，陳季川還是很願意跟他多接觸的。

一面觀摩，一面陪九龍真人閑聊。

『二十四橋陣』九龍真人這一生布置了不知多少座，已經駕輕就熟，顯得格外輕鬆，樂的跟陳季川說話。

半月過去。

陣勢布成。

九龍真人還要趕場，也不多逗留，匆忙離去。

陳季川親自送行，以示恭敬。

待回到霧靈山後，就見著一道火光激射而來，落在跟前，顯化身形。

「火鴉妖王？」

陳季川扭頭看去，一襲火紅羽衣，正是火鴉妖王。

陳季川奇道：「你不是跟隨旋風妖王正在攻打蒼頭山嗎？發生何事？」

他眼力過人。

一眼就看出，火鴉妖王氣血虛浮，顯然有傷勢在身。

再想到旋風妖王率領眾妖王久攻蒼頭山不下，陳季川將臉色一沉，皺起眉來。

「啟稟盟主，蒼頭山金蓮大陣實在厲害。我等不通陣法，屢次攻山都被擋住。現在各路妖王幾乎個個帶傷，實在沒法子，這才派我回來，向盟主求助！」

火鴉妖王一臉苦色。

他這一個半月來，在蒼頭山可是吃盡了苦頭。數日前的一戰，更是兇險萬分，險些命喪蒼頭山。

此刻前來求助，實際上已經有退卻之心。

「蒼頭山當真這般難攻？！」

陳季川聽了，頓時將眉頭皺的更緊。

一個半月前。

他命旋風妖王領一十四位妖王攻打蒼頭山，限期一月。一月未下，他也沒有責罰，只是在後催促。

戰報每日都會傳回，陳季川對蒼頭山戰事清楚得很。

如今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

到了今日。

想來是戰事陷入膠著，旋風妖王等人也沒法子了，只能來求助他。

「盟主容稟！」

「不是我等無能，實在是金蓮狡詐。」

「蒼頭山中陣法變幻莫測，籠罩一山，我等一進去，十成戰力便去了五成。在那陣中，即使聯手也不是金蓮妖王對手，受了不知多少譏諷羞辱，實在可恨！」

火鴉妖王想到蒼頭山，也一陣麻牙。

「呵！」

「久攻不下？正合我意！」

陳季川心中暗叫一聲好，面上卻陰沉道：「好了，閑話莫要多說，我親自去一趟蒼頭山，倒要看看這勞什子金蓮大陣是不是當真厲害！」

當下。

陳季川命丁宣、陸大仁等人把持陣法，固守霧靈山。

陣勢布下，根基穩固。

山中即使短時間沒有陳季川坐鎮，也不怕發生變故，出現被人斷掉老巢的情況，可以隨意外出。

……

霧靈山西兩千二百里。

蒼頭山外。

聯盟大軍駐紮，以旋風妖王在內的十四位妖王聚在一處，商議著攻打、破陣事宜。

談著談著。

小旋風脾氣忍不住就躥了上來：「蒼頭山有大陣守護，分明是塊硬骨頭，何苦來啃他？放他一座山在這，我就不信這金蓮老烏龜還能不出來了？只要他出了此山，我等一擁而上，還不是任由搓揉？！」

小旋風的牢騷不是第一次發了。

事實上。

不止小旋風，在場其他妖王也有類似埋怨。

圍攻蒼頭山四十多天，沒什麼切實戰果是其一，被水青妖王那邊比下去丟了顏面是其二。

不少妖王都覺得這次攻打蒼頭山的決策有誤，對遙坐霧靈山的那位盟主也有怨言。

但這些妖王性子圓滑，心中有怨也不會大咧咧說出來。

會議結束，各自散去。

旋風妖王父子聚在一處，小旋風看著東面，嘀咕道：「算算時辰，火鴉妖王應該見到戴宗了。」

「什麼戴宗戴宗！」

「說了多少遍了，就算沒外人在場，也要叫盟主！」

旋風妖王低聲呵斥道。

「是是是。」

「盟主。」

小旋風撇撇嘴，努嘴道：「也不知道他這個盟主還能坐多久。這次若不能拿下蒼頭山，看他還有何臉面呼來喝去。」

旋風妖王抿著嘴不說話。

他心中也在期待。

這次攻打蒼頭山，其實他未下死力。若是盡心，不說破去金蓮大陣，但至少也不會讓金蓮妖王如今這般好受。

「為戴宗拚命？」

「何苦來哉？！」

旋風妖王心下冷哼。

陳季川組建霧靈山聯盟，先是鎮壓伏凌妖王，后又將他兒子生擒，令他敗走，他自知這位盟主如今威勢正盛。

明面上他不敢違抗，但私底下陽奉陰違總是免不了。

「聯盟確實極好。」

「若能由我掌控——」

旋風妖王兩眼微微眯起，心中也有野望：「蒼頭山難攻，金蓮大陣厲害。戴宗雖然戰力不凡，但未必能對付得了這陣法。待他碰了壁，在一眾妖王眼中必定威望大減。再有幾次這樣的事情，原先積威蕩然無存。屆時就是我來摘桃子的時候！」

旋風妖王有野心，不甘屈居人下。

霧靈山聯盟自是極好的，但這盟主之位還得是他來坐才算完美。

「再等等。」

「再等等。」

旋風妖王性情沉穩，耐得住性子等待。猶如一頭禿鷲，在暗中緊盯著獵物，尋找最佳時機。

……

聯盟妖王個個心懷鬼胎。

陳季川心底有數，權當不知。

隨火鴉妖王趕來蒼頭山外，陳季川升旗聚將，喚來各路妖王，目光所及無人敢跟他對視，最終目光落在旋風妖王身上，臉色一沉，寒聲斥道：「一個半月，一座蒼頭山都攻不下來，旋風妖王太讓本盟主失望了！」

下首。

小旋風聞言，見陳季川一來就訓斥他父親，眼中怒氣一閃。但想到父親的交待，還是竭力壓制，不去作聲。

這一邊。

旋風妖王也不怒，只是面露苦笑，分辯道：「盟主恕罪。我等已經儘力，實在是蒼頭山難啃，還請盟主體諒則個。」

陳季川看了眼眾妖王，雖一個個都低著頭，但很顯然，在旋風妖王這番話的挑動下，或多或少都有怨氣。

「哼！」

陳季川不以為怵，也不開地圖炮，僅是指著旋風妖王一個人訓斥：「不過是個三重天妖王的老巢，能有多難？你身為此役主帥，歷時許久未有寸功，還要讓本盟主來體諒？！」

旋風妖王聽著受著依舊能忍。

小旋風此時再忍不住，見父受辱，抬頭嗆道：「盟主既然覺得不難，何不親自上陣，破去這金蓮大陣，打下蒼頭山，拿下金蓮妖王，也好教我等見識盟主風采？」

「都要我親自上陣，要主帥何用？！」

陳季川一揮袖，臉上怒氣勃發，卻是找准了旋風妖王一個人懟。

小旋風憤憤不平，還要再說。

陳季川卻不給機會，擺手道：「是非功過後頭再說。當前要務是要拿下蒼頭山。現由戴某暫代主帥，諸位下去整頓兵馬，兩個時辰后，隨我破陣！」

「盟主，這金蓮大陣——」

眾妖王聞言，臉上露出為難神色。在他們眼中，這位盟主初來乍到，從未接觸過金蓮大陣，如何能貿然攻打？

「儘管下去準備。」

「破爛陣法，反手可破！」

陳季川口氣大的沒邊，強令各妖王下去準備。

旋風妖王主帥一職也被擼了下來，他倒是乖順，聽從命令，徑自忙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