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金鵬鳥？」

「這不是昔日七星劍聖的坐騎嗎？七星劍聖故去之後，這尊神獸就已經離開太虛劍宗，很少現世，怎麼今日又出現了？」

「難道是一直都沒離開太虛劍宗？」

「它背上居然還站著人！那可是空冥神獸，當今世上還有誰能奴役這等神獸？！」

……

大日金鵬鳥振翅而來，驚著北營河兩岸一眾人等。

八百年前。

太虛劍宗橫掃七州，那個時代公認的第一強者『七星劍聖』更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其坐騎大日金鵬鳥也一同名揚天下，衍生各種傳說。

在場這些頂尖高手即使沒有真正見過大日金鵬鳥，但也有所耳聞，見過旁人繪畫的圖冊或是相應文字描述。

此時見著，一眼就認出來。

時光荏苒。

昔日人人忌憚的空冥神獸，放在當世，雖同樣是頂尖，可若還是當初的實力，威脅就要小許多。

唯獨讓張儉等人揪心的是，大日金鵬鳥背上那三人！

呼呼呼！

狂風呼嘯，大鵬降臨。

在大日金鵬鳥背上，三道身影縱身而下，落在北營河南岸。

一道金光迴轉——

鏘！

寶劍歸鞘，落在一位青年手中。

眾人看的清楚。

從大日金鵬鳥背上落下兩男一女。

其中一人滿頭白髮，身形健碩，手持長槍，不怒自威。

另一人青年模樣，丰神俊朗，青衣長衫，腰間系著一口寶劍。方才救下王摶、掀飛張儉的那口寶劍，就是此人發出。

最後那位女子生的好看，一身得體的黑甲稍稍勾勒出姣好身形，手中握著一柄寶劍，柳葉眉如劍，憑添幾分英氣。

旁人見著三人，冥思苦想，皆認不出來，不知道這三位底細。

即使有聯想到的，一時也不敢置信。

畢竟那已經是六百年前的人物。

但王摶、孫振山等人見著，眸光微微一轉，心底卻掀起驚濤駭浪。

特別是王摶。

他方才經歷生死，張儉的刀鋒已經架在脖子上，下一刻就要斬下，將他梟首，一命嗚呼。這個時候有人出手相救，本就令他心中激動，心潮澎湃。待見著出手之人，王摶更是似被雷電擊中，一時怔在當場。

腦海中。

蓬山城祖師堂上一幅幅畫卷在腦海中回蕩。

其中最中央處，是劍祖他老人家。

而在下方。

最顯眼處，則是六百年前『離世』的中興三祖的畫像。

裝扮。

眉眼。

神態。

眼前這三人彷彿就是從畫卷中走出來似的。

王摶身為太虛劍宗當代最強，豈有不認識的道理？

一時驚住。

倒是孫振山最先反應過來，臉上露出驚喜神色，走到陳季川三人跟前，躬身一拜，口中恭敬道：「弟子孫振山，拜見三位祖師！」

依照年月來算。

陳季川、李青山、王彥都是千年前就出世的人物。放在太虛劍宗中，當代任何一人見了他們，都要稱一聲『祖師』。

孫振山也不例外。

不止孫振山。

王摶見後者動作，也反應過來，連忙走上前去，跟孫振山並列，也沖著三人恭敬拜下，口稱『祖師』。

二人領銜。

北營河南岸東倒西歪的三十三位虛境、神境高手也都互相攙扶著起身，臉上又驚又喜，沖著三人拜下。

這一下。

呼啦啦一大片，只剩下陳季川、李青山、王彥三人站在當場。

「祖師？」

「王摶、孫振山都是空冥老怪，什麼人居然能被他們稱作『祖師』，還如此恭敬？」

「難道是幾百年前的人物？傳言太虛劍宗中有不死草，當初太虛三祖就是吞食了不死草，才活命五百年，威壓一個時代。這三人會不會也是太虛劍宗四五百年前的虛境強者存活至今？」

……

王摶等人齊齊拜下，震撼眾人。

能讓名震越州的王摶、孫振山這般恭敬，單有輩分可還不夠，實力、威望也要相當過人才行。

但任憑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在王摶、孫振山之前，太虛劍宗又有那三位虛境高手，能跟眼前這三人對上的。

倒是六百多年前的太虛三祖也是兩男一女。

只是旁人不敢往這方面想而已。

王摶等人呼拉拉拜倒一片，四方喧囂議論不止。

「起來吧。」

陳季川神色不動，見李青山神色複雜，當下出聲，示意一眾弟子免禮。

王彥、李青山看著眼前這一幕，思緒萬千。

一覺六百年。

再醒來，已經換了人間。

太虛劍宗這一代的弟子，他們一個都不認識。覺得陌生，但又有宗派牽繫，又有些親近。

可他們沉睡時，尚是中土霸主的太虛劍宗，眨眼間，在他們一閉眼一睜眼之後，就敗落到如今境地，著實讓二人有些難以接受。

特別是對宗派感情極深的李青山。

見著近乎人人重傷的一眾太虛劍宗高手，見著北岸虎視眈眈愈百位的各派高手，腦袋裡一團亂麻，根本理不清。

陳季川沒去打擾，見王摶等人近乎人人帶傷，就從懷中取出三瓶丹藥，遞給王摶：「分發下去，每人一粒，先穩住傷勢。」

「多謝祖師。」

王摶接過，沖陳季川拱手又是一拜，起身時卻將三瓶丹藥收入懷中，告罪道：「大敵當前，恐難以安心煉化藥效，我等待此戰過後再服用。」

大敵當前。

這三位祖師雖然看著不假，可突兀出現，王摶也不敢盡信。而且一上來就賜下療傷丹藥，若是當中藏毒，他們可就完了。

謹慎些總歸沒錯。

孫振山在一旁見著，也反應過來。他想了想，也贊同此舉。

祖師畫卷。

大日金鵬鳥。

這些雖然都能證明在場三位祖師的身份，但終究沒人見過，還是不要饒毛吞服的好。寧可事後被三位祖師責怪，也不好拿整個太虛劍宗的高手冒險試藥。

「嗯。」

「隨意。」

陳季川看得出王摶的心思，並不在意。他賜下丹藥，便扭過頭看向李青山：「方才這位是金刀修羅門第一高手『夜修羅』張儉，刀法兇猛詭異。門中無人是對手，師兄不妨下場一試。」

六大派圍攻蓬山郡。

陳季川得知消息后，喚來大日金鵬鳥，便直奔秦嶺深處，將沉睡六百年的李青山、王彥喚醒。

特意帶來，就是為了讓他們與當世高手戰鬥，好增進自身。

大好時代在沉睡中渡過未免太過可惜。

與這些高手爭鬥，激發潛能，說不定餘下歲月還有幾分希望，能突破極限，證道至強。

「好。」

李青山心中紛亂，聞言應了一聲，當下將思緒排空。長槍握在手中，大步流星上前應戰。

「青山祖師！」

王摶、孫振山見著，同時出聲，有些擔心。

同樣是空冥三層。

一個是近些年縱橫七州，名聲響亮的『夜修羅』。

一個卻是消聲滅跡六百年、兩個時代之前的強者。

王摶、孫振山知曉門中有失傳的冰封秘法，猜測這三位祖師很可能是從沉睡中剛剛蘇醒。

六百年不曾醒來。

驟然對上夜修羅這個層次的高手，二人難免擔憂。

「無妨。」

「師兄可以應付。」

陳季川擺擺手道。

一旁王彥也出聲道：「小師叔說沒問題，自然就沒問題，你們且放寬心。」

「是。」

王摶、孫振山只得應聲下來，一面照顧陳季川、王彥二人，一面又去看場上大戰。

「來者何人？」

北營河上，張儉微微皺眉，看向李青山。

「太虛劍宗，李青山。」

李青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報上名來，將手中長槍一抖，就將張儉籠罩其中。

「李青山？」

「怎麼可能？！」

「是重名嗎？」

「應當不是！我剛才就有猜測——大日金鵬鳥！二男一女！太虛三祖不正好就是兩男一女嘛？！而且太虛三祖中的李青山，當初人稱『五行槍』，槍法冠絕當世。這人使得也是一桿長槍！」

「嘶！」

「我的天！這下要翻天了！」

……

李青山報出名號，猶如丟下一顆炸彈，在北營河兩岸掀起驚濤駭浪。

李青山。

『五行槍』李青山。

這是千年前就有聲名，六百年前就銷聲匿跡的太虛劍宗中興三祖中的一位。時隔六百年，再次橫空出世，誰能不驚？！

「李青山？」

「太虛三祖中的『五行槍』李青山？！」

「不可能！」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能活千年？！」

張儉一聽，心中又驚又駭。

據他所知，那李青山六百年前就已經有將近五百歲。據說是吞服了不死草的緣故。

可一株不死草，也就多活兩百年而已。

一千歲？

太扯淡了！

「難道是冒名頂替，想要虛張聲勢？」

張儉心中有些亂，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心中刻意哂笑一聲：「想要藉此亂我心神？太虛劍宗當真好把戲！」

當下屏氣凝神，不作他想。

將手中鋼刀一揮，當下與李青山斗在一處。

但見二人在那北營河上，這一場好殺——

『五行槍』發怒，『夜修羅』施威。

槍來刀架，刀去槍迎。

一個是橫掃七州李青山，一個是當世雄才猛張儉。

初時還在水面戰，後來各起在中央。

輪迴槍，尖明銳利；如意刀，虎虎生風。戳著的魂歸冥府，打著的定見閻王。

具是頂尖高手，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一時難分難解，不分上下。

……

「輪迴槍！」

王摶、孫振山見著，一顆心終於放下肚中。

場上青山祖師雖說沒有佔據上風，但憑藉當初王善祖師在白馬湖一戰，斬殺形意門老祖得來的『輪迴槍』，倒也穩住，暫時未曾顯露敗績。

已經超出他們的預期，令二人放心之餘，又有些歡喜。

太虛劍宗值此生死存亡之際，能多一位空冥強者幫襯，就多一分延續的可能。

只是——

「祖師出世，必定引人生疑。今日之後消息傳出，必定驚動七州。屆時，其餘六州都要聞風而動。」

「這到底是福是禍？！」

王摶、孫振山二人默默對視一眼，歡喜之後，細想一番，不免又添沉重。

王彥沒想這些。

她靜靜看著場上爭鬥，見當初縱橫無敵的青山師叔，剛剛蘇醒遇上的第一個對手，就能跟他斗個旗鼓相當，一時驚著，轉頭看向王摶問道：「場上這人什麼來頭，是哪一州的霸主，竟有如此本領？」

張儉這般實力，放在八百年前，當躋身天下至強之列。

放在六百年前，一身實力放眼天下也能排進前三。

在王彥想來，這樣的高手定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霸主級人物。

「『夜修羅』張儉。」

「這是佔據越州四郡的金刀修羅門開山祖師，論實力的話，在整個中土七州，應該能排進前二十。」

王摶回道。

「僅是前二十？！」

王彥心下一驚，扭頭看向陳季川，見這位小師叔臉上並無驚疑神色，她忙將驚色壓住，又轉而詢問中土七州六百年來的格局變化，詢問各路高手的修為、實力。

隨著王摶的講述，心中驚著驚著，最後麻木。

……

「紛爭大世，果真不凡。」

陳季川對七州變化了如指掌，不用去聽。

他專心看著李青山對陣張儉，見昔日一身實力除去寥寥無幾的空冥神獸之外，僅在他之下的『五行槍』，此番與張儉爭鬥，卻要仰仗手中利器才能不落下風，心中感慨。

時勢造英雄。

亂世出高手。

八百年前，陳季川、李青山帶領太虛劍宗征戰七州的時候，空冥強者有數，李青山真正交手的，唯有金雁宗『一刀傾城』魏洪，以及空冥神獸紫淅妖龍。

除此之外，也就是跟陳季川、大日金鵬鳥、王彥時常切磋。

跟同階高手戰鬥的經驗稀少。

而張儉卻是在此世的格局中成長起來，一路走來，戰鬥過的空冥高手何止數十位。不斷廝殺，武道碰撞，雖同為空冥三層，但戰鬥經驗、戰鬥技巧全都在李青山之上。

前者為古人。

後者為今人。

今人早已勝過古人！

李青山仰仗輪迴槍勉強抗住張儉的攻勢，可隨著時間流逝，也漸漸露出敗相。

「張儉刀法詭異，對陣之人猶如陷入永夜當中，越往後越難掙脫。」

「二位祖師。」

「弟子休息妥當，不如讓我上去，將青山祖師替換下來？」

王摶在給王彥講述中土格局的時候，也在關注場中戰鬥。

見李青山快要顯露敗績，忍不住出聲詢問道。

「不用。」

「再等等。」

陳季川藝高人膽大，自信能夠掌控全場。

他在大徽世界中，一人獨戰數十位堪比空冥四層的見神四層的命修高手都能不落下風。此時場上空冥高手不超過兩掌之數，達到空冥四層的更是一個都沒有，完全不需要擔心李青山的安危。

「可——」

王摶聞言有些擔心。

但一想到方才這位王善祖師在遠處御劍，千鈞一髮之際將他救下，又稍稍有些底氣。

……

北營河上，戰鬥還在繼續。

李青山越戰越勇，但也如同方才的王摶一般，逐漸陷入張儉的節奏當中。

待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歘！

張儉終於放出殺招，轉身抽刀走時，一個猛回頭，似是回馬槍一般，長刀融入黑夜，照著李青山當頭劈下。

這一刀不但兇猛，更勝在突兀，當事人極難防備不說，場外掠陣的高手也難援手。

「不好！」

「賊子陰險！」

王摶、孫振山看出這一刀的兇險，忍不住心中一跳，條件反射就要衝身上前，去援救李青山。

但身旁一道劍光更快。

咻！

壓根看不到出手，就只見劍光拖出一道璀璨黃芒，憑空閃爍，就將張儉手中長刀再一次磕飛，將張儉再一次掀飛出去砸落水中。

唰！

劍光閃爍，又自迴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