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你親自跑一趟，邀旋風、水青、伏凌三位妖王前來一敘。」

「凱旋留下。」

陳季川擺擺手，讓幾名弟子退下，又將三弟子張凱旋單獨留下。

「師父。」

張凱旋乖巧站著，不知道師父有什麼事情。

他拜入陳季川門下也有一百八十年，早期愚鈍，修行緩慢。李吉等四位師兄相繼晉陞鍊氣境，張凱旋當時也很羨慕。

等到陳季川帶著李吉四人前往潭州，將張凱旋等八個不成氣候的師兄弟留在青牛峰之後，有幾個師兄弟私下裡有埋怨，有的乾脆自暴自棄，下凡間享受去了。

張凱旋始終不肯服輸，更加艱苦修行。

靠著師父的關係，又去找補天宗中真傳弟子、鍊氣修士請教修行諸事。

又過了三十年。

其他七個師兄弟墮落的墮落，老去的老去，心氣不存。唯獨張凱旋，居然一朝開悟，修成鍊氣。

那一年，張凱旋七十五歲。

晉陞鍊氣后，張凱旋被陳季川接到蠻荒，時不時也會叫到跟前來指點一二。張凱旋吃過苦，也經歷過大起大落，修行極為認真，懂得把握機會，往往會趁著陳季川指點的時候，將一個個修行疑問羅列好，一一跟陳季川請教。

有名師指點，再加上身處蠻荒，通過跟妖族交易，賺了不少身家。

張凱旋的修行邁入正軌。

短短一百二十年間，修為接連突破，已經後來居上，達到鍊氣十層。

只比李吉晚了十五年。

「凱旋。」

「當初為師將你們幾個師兄弟留在山門中，你心中可有怨氣？」

陳季川看著張凱旋問道。

「弟子不敢。」

「蠻荒兇險，當時不允許凡俗入內，弟子知道的。」

張凱旋聞言惶恐，連忙回道。

他性子原本不算沉悶，但在青牛峰獨自修行了三十年，因修行困頓飽受白眼的緣故，如今顯得有些木訥。

跟陳季川這個師父之間，也遠沒有李吉、褚忠友那般親近，神態中除了恭敬外，更多幾分敬畏。

「你啊。」

陳季川見張凱旋惶恐不安的模樣，搖了搖頭，從袖中取出兩粒丹藥：「這是『真神丹』、『玄神丹』。前者可增長法力，後者能助你感悟。以你現在的修為，正合用。」

當年。

李吉晉陞鍊氣十層，停留十年後，陳季川賜下兩粒丹藥。現在張凱旋也在鍊氣十層停留十年，陳季川當然不會厚此薄彼。

「多謝師父！」

張凱旋恭敬接過丹藥，心頭頓時一跳。

他聽大師兄李吉說過晉陞二階的情況，其中就提到師父曾賜下兩粒丹藥，讓他在伏凌洞中當場服用。

師父則在一旁護法。

李吉就這樣稀里糊塗就突破了。

張凱旋一開始還不知道陳季川留下他做什麼，現在被賜下丹藥，心中有些猜測，忍不住期待起來。

陳季川果然沒讓他失望，正在張凱旋忐忑時，就聽耳畔傳來溫和聲音：「為師過兩日便要離開，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吞服丹藥，嘗試突破，為師替你護法。」

「謝師父！」

張凱旋一顆心落地，又激動起來，雙膝跪地沖著陳季川磕了個響頭。

待陳季川讓他起來，他才依著陳季川的話，盤坐、吞丹、運功，嘗試突破。

……

霧靈山外。

李吉轉了一圈，傳話回來，還沒有進山，就看到霧靈山中峰上頭，狂風呼嘯，烏雲匯聚，天空陰暗低垂似乎正在向著大地壓迫下來。

「這是——」

李吉驚了一驚，緊接著反應過來：「四九天劫？」

他連忙快走幾步，步入山中，見只有褚忠友、范勝陽兩位師弟迎上來，心中有些猜測，「是誰在渡劫？」

「是三師弟。」

「三師弟昨日被師父留下，一直沒有出來。」

褚忠友回著李吉的話，看著中峰方向，看著正在匯聚的劫雲，滿是羨慕。

他比張凱旋更早晉陞鍊氣境，但修為卻漸漸被張凱旋超過，現在這個師弟居然都要渡劫突破，晉陞真人了。

褚忠友心中羨慕，甚至還忍不住泛起一絲嫉妒。

范勝陽在旁也是一樣，痴痴的望著中峰。

「還真是三師弟！」

李吉聽了，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神色。他晉陞二階在前，倒不會羨慕嫉妒張凱旋。反而為這個師弟感到開心，同時想到日後有張凱旋為他分擔師父離開后霧靈山這邊的壓力，更是笑出了聲。

他轉頭看去，看到褚忠友、范勝陽臉上表情，笑了笑道：「師父待我們都一樣。我跟三師弟不過先走一步，你們倆努力修行，早日達到鍊氣巔峰，肯定也能晉陞二階。」

「鍊氣巔峰！」

褚忠友、范勝陽聽著這話，又看了眼中峰天劫，眼中也升起一股期待來。

……

兩日後。

蠻荒，大本營。

陳季川跟羅普坐在一處，後者上下打量陳季川，嘖嘖道：「當年殿主把你分在我手底下，我就在想著，你能待多久。沒想到這才不到兩百年，就已經跟我平起平坐了。」

羅普已經看過陳季川的調令，宗主孫九章親自下令，五方殿殿主沈重簽署，陳季川現在已經是補天宗五方殿執殿長老。

跟羅普的職位一樣。

這可是補天宗高層職位，跟三十六峰峰主平級。再往上，就是六殿殿主、宗主、幾位太上長老。

能壓一頭的掰著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是宗主抬舉。」

「還要多謝九龍前輩。」

陳季川抿了口茶，渾不在意這些虛名。

「種善因得善果。」

「而且你確實有本事。」

羅普已經從陳季川這裡知道這次調令的來由，倒不覺得這是僥倖。也就是陳季川，為人赤誠，不遠萬里都要趕回補天宗，才會有這次機緣。

而除了機會之外，自身實力才是主要原因。

羅普坐鎮蠻荒，補天宗中，就屬他對陳季川的實力最清楚。

「我走後，霧靈山那邊要麻煩羅兄幫忙照看一二。」

「旋風、水青、伏凌這三位妖王知道我的脾氣，不敢炸毛。有他們壓著，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你今後要是有什麼難啃的目標，也可以考慮叫上他們三個。」

「霧靈山具體事務是由我門下李吉、張凱旋兩個弟子處理。我跟他們說過了，遇到什麼難事，就來找你。」

陳季川沖羅普笑著。

整個補天宗中，他關係最好的不是旁人，正是這個昔日頂頭上司。除了私交之外，兩人在這蠻荒還有許多利益關聯。

如霧靈山、蒼頭山之外的其他好些產業，雖是陳季川打下來的，但也要靠著羅普遮掩，這裡頭也有他的份額。

此外獵殺邪神的收益就更不用多說了。

若將兩人的罪證收集，送到執法殿中，足夠他們死上七八回的。

一起犯過罪。

甚至正在一起長期犯罪。

這關係自然不一般。

「你倒好，飛黃騰達，把這一攤子爛事丟給我！」羅普指著陳季川笑罵。

正說著。

忽的一頓，從陳季川方才的話里回過味來，瞪著眼看向陳季川：「你門下那個張凱旋該不是也晉陞二階了吧？」

「不愧是羅殿主！」

陳季川沖羅普豎了豎大拇指。

「還真是？！」

羅普一聽，頓時坐直了身子，驚道：「你總共才幾個徒弟？居然又成了一個？！」

張凱旋前兩日才晉陞，陳季川緊接著就來到大本營，張凱旋晉陞的消息還沒傳過來很正常。

「我門下好幾十個弟子，才成了兩個而已，也值得大驚小怪？」

陳季川笑了笑。

「才兩個？」

「你那幾十個弟子，修成鍊氣的也就四五個，四五個鍊氣弟子居然出了兩個二階真人，還才兩個？！」

「你這真是——」

羅普驚的說不出話來。

「弟子用功，跟我這個師父關係不大。」

陳季川一貫謙虛，不想提這個，便有意打岔，勸羅普：「你在蠻荒待了一百五十年，差不多了，早點申請去二號地窟，到老了說不定還能混個殿主或者太上長老噹噹。」

以羅普的實力跟功勞，申請調去二號地窟不成問題。

只是他在這裡主事，五號地窟又被放養，上頭無人管著，不知道有多逍遙自在。有大把的空子可以鑽，這些年來大發利市，陳季川跟他的關係也是這麼來的。

賺的盆滿缽滿，羅普的鬥志也被消磨不少，越來越捨不得這個位置。讓他去二號地窟拼一拼，太要命了。

「算了。」

「趁著宗門暫時還管不到這裡，我多少先撈一點。到時候去了二號地窟，也更有把握。」

羅普擺擺手，果然不願意去。

陳季川搖了搖頭，沒有多勸。

在大本營跟羅普聊了幾個時辰，主要是商議他離去后的各種章程。

他們兩個糾纏頗深，陳季川走了，蠻荒中的利益跟布置該怎麼調整，都要議好，以免今後反成仇。

另外，霧靈山聯盟畢竟是妖王聯盟，雖然有陳季川的凶名在那，但難保不會有什麼意外。

有羅普照看，就穩當多了。

等到諸事商議妥當，陳季川又特意向羅普請教了門中所有中階真人的名錄、履歷、根底等等信息。

他在補天宗中根基淺薄。

但羅普卻是老牌真人，對許多中階真人都有很深的了解，遠不是陳季川能夠相比。

得到名錄，了解透徹。

陳季川再不停留，啟程離開，趕往二號地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