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鬧一番後，江涵不出意料之外的被九條毛茸茸狐狸尾巴給吊了起來，扔到了沙發上。

安潔莉特整理了一下睡袍，輕輕拍了下自己的臉，語氣平淡地詢問道：

“那麼你要購買鄙人小店中的什麼法術呢？順帶一提，我的購買規則叫做等價呼喚，我不要求購買者付出金錢上的代價，而更多的是……”

“權益上的？我瞭解。”江涵小小聲地回答道，她踢掉自己的圓頭禮鞋，小心扯了下自己的褲襪，保證沒有褶皺。

人瘦的壞處。

據江涵的瞭解，安潔莉特通過法術的交易建設起了一個巨大的學術、法術、技術專利網，這也是爲什麼安潔的工作室每一週都能穩定拿出來一些成果的重要原因。

集大任於一身，集偉大於一體，所獲權力實屬不足以其應得，所擁名望實屬不足以其應獲。

……這句彩虹屁是埃莉諾說的！這也是爲什麼識大體的埃莉諾獲得公爵頭銜封賞的原因。當然，爲什麼安潔莉特能代替歐陸之王爲埃莉諾授爵……那就得說到另外一個識大體的偉大魔女了。

如果非利益相關，那麼很多魔女都會期待安潔弄出來點專利然後商業化……但利益相關的話……唔，我得說這就是爲什麼安潔不太受歡迎的原因……江涵鼓了下臉，以着試探性的口吻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麼……權益上我要付出點什麼呢？”

安潔坐到她的旁邊，很和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友好且溫和的說道：

“你猜猜你現在專利上最有價值的是什麼呢？”

“啊……三子……”江涵妄圖矇混過關。

“不是。”安潔毫不留情的用溫柔地口吻說道，“黑源質錠，你搞出來的那個東西，讓李莉絲被艾琳騙了小半個世界的收益，也讓艾琳做好了痛宰我一刀的優秀作品。”

果然是這個！嗚啊，這可是我最大的……底牌？這樣說沒錯吧？江涵不自主的深呼吸了兩下，擠出笑臉，可憐兮兮地說道：

“也，也沒那麼優秀……”

安潔抱着胸，狐狸尾巴晃悠了兩下，詢問道：

“你和她談的是什麼授權？專利平分？然後不商業化？”

嗚，嗚哇？江涵眨了下眼，不打自招道：

“你怎麼知道！”

“因爲我見過無數次那個毫無底線的斂財者的表演。”安潔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讓我問你，你是不是收穫頗豐？”

收穫嘛？兩個傳奇法術，還有學徒，還有一系列的幫助，還有裝備升級……算很不錯了！江涵滿意地點了點頭，略有點自豪道：

“還行。”

“那你可就上大當了！”安潔抿脣，然後笑了笑，“假如我告訴你，市面上所有疑似能夠製造黑源質錠的原礦已經被艾琳買斷，並且從上週開始她買下了十幾個產礦的世界……你會怎麼想？”

啊哈！？江涵挺了下胸，眼睛瞪大：

“可，可她說了不商業化的？”

“她又不賣！”安潔語氣罕見地有點波動。

最終，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道：

“但她可以送人啊。”

“啊！這不，這不違法嗎？”江涵第一次知道這種操作。

安潔單手捂着臉，用一種無奈且寵溺的口吻解釋道：

“當然不，我親愛的涵小姐。沒有一條魔女法律規定了，魔女不允許拿非商業化的物品去送人……當然，送人的前提可能是‘某些魔女需要溢價購買艾琳的商品，艾琳纔會附贈這些非商業化產品’，這合法，也合理。魔女專利局不能因爲一個偉力接近於偉大的魔女去送些什麼，或溢價賣出什麼。”

“哪怕她用500%的溢價賣出一枚金幣，那也是正常的，那也是符合魔女市場規律的！因爲我們TM的就有過溢價5000%買東西的經歷！”

……這還是江涵第一次見安潔說粗口。

艾琳……艾琳……應該，應該不會這樣做吧？江涵嘴脣抖了一下，委屈的盯着安潔，小聲道：

“她不會這樣做的吧？”

“大概率不會。”安潔面無表情道。

呼！江涵正要拍拍胸口，就聽見安潔補充道：

“她的目標是我，讓我替你兜底。”

“誒！”江涵又喘了口氣，驚訝道，“爲什麼！”

安潔也跟着喘了口氣，臉頰動了下，眼睛半眯：

“因爲你和她是好朋友，她不會坑害一個無知的小魔女，這不符合她的性格與愛好。這位優雅的強盜大概率的認爲，我會接受你這個小小合同的漏洞與合約，重新和她商定商業化的規定與準則……”

“商業化！？”江涵有點不明白，商業化這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你不太懂偉大魔女‘首席’代表了什麼。”安潔倒了杯果汁：

“我們是魔女的英雄，再明確不過的代表人物，這並非是往我們自己的臉上貼金。”

“更宏偉的考慮也讓我們偶爾要拋離掉感性做出一些很不善良的決定，簡單來說，也許那隻自私的貓可能不太樂意，但我和艾琳都支持‘商業化’，她跟你說不考慮商業化，完全就是騙人的，一個道德真空。”

……嗚啊！意思是艾琳和安潔是一類人？怪不得她們兩個關係還可以，反而和貓維不太對付……也不能說不太對付，畢竟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拒絕貓燈，但總的來說，和貓維並不是一路子人！江涵大概瞭解整個偉大魔女階層的生態，得出了這種結論。

不過想到這個，江涵還是有點遲疑地問道：

“那她爲什麼不一開始就說商業化的問題？”

“合作中有競爭，競爭中又有合作，我和她既對抗又聯合，商業化是我們的總體目的，但她需要讓我花點錢。”安潔眨了下左眼，“對抗與合作。”

複雜。

江涵眨了下眼，小小的啜吸了口空氣，詢問道：

“那麼，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要獲得法術，我需要付出專利權的一部分，以及商業化的權益？”

“對。”安潔點頭。

“可如果我需要付出這些，我需要和跟我共享專利的艾琳的同意？”江涵伸出小爪子數着步驟。

“沒錯。”安潔拍拍掌，鼓勵的挑了挑眉。

“但我需要徵求她的同意，因此我需要徵求她的開價，並需要你對她開價的同意。”江涵一口氣數了自己左手的五根爪子。

“正是如此。”安潔欣慰的點點頭，甚至伸手抹了抹眼眶，一副甚爲開心的樣子。

荒謬！

江涵瞪大眼睛，嘴脣動了動，保持着平靜道：

“可老天！我只是要購買一些法術而已！我爲什麼要捲入你們這奇怪的，複雜的，且充滿了對我這個專利持有人不尊重的交易之中？”

安潔掩嘴笑了聲：

“…因爲艾琳也許會在正常條件提完之後，順口再提一個‘關於江涵小姐的法術體系架構方面，基礎法術的初次學習費用必須在安潔莉特商鋪中獲得豁免與詳細教育’這一令我再度損失十來萬的附加條件。”

這什麼鬼意思？唔！似乎是……全款免費？江涵大眼睛眨了下，露出甜美的笑容，抓了抓耳邊的頭髮：

“這怎麼好意思。”

縱使見慣了魔女的兩面派，安潔依舊眼睛瞪大了一點，嘴脣微微抿起，嘴角似笑非笑：

“那麼你是否願意去問問艾琳，徵求一下她的開價。”

那當然！江涵站了起來，臨走前忽發奇想，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咳，安潔……假如說，咳咳，我是說，假如說艾琳小姐的開價中，想要添加一條‘提供兩份溺屍歌唱酒吧的偉大魔女特供的標準魔女份甜品套餐盒’的條件……”

安潔左手掩了一下嘴脣，又改成左掌託着臉，打量着江涵。

片刻，她點點頭：

“假如開價中有這一條，我想我應該會同意。”

太好了！我從來沒有吃過溺屍歌唱酒吧的特供甜品！普通的倒是吃過點……江涵正要歡呼，又看見門口打開，那個名爲梅麗莎的黑裙白襪的守夜者站在門口，就忍住了，只是回過頭對安潔揮了下手：

“我會把消息帶過來的……”

安潔也揮了下手，對梅麗莎吩咐道：

“送她去雪楠君臨，安排艾琳和她見面。”

梅麗莎點了點頭：

“好的，女士。”

隨後她對江涵微笑道：

“那麼請跟我來，小姐。”

…………

走出了接待室，梅麗莎小姐帶着江涵走下了水晶君臨的地下水道，坐上了小船，在幽暗但填滿了大量發光晶石的地下水道中前行。

“自從水晶君臨宮落成後，安潔女士決定和艾琳女士進行更加密切的合作，所以叮囑了我們修建一條這樣的水道。”梅麗莎爲江涵解釋道。

君臨宮底下的地下水道一直以來都是非常多魔女想要參觀的地方，是個漂亮的景點。

這也是爲什麼魔女很難在別的世界建立起地下情報網。

魔女允許自己在‘地下水道’出入，但決不允許是‘下水道’，追求無意義的體面一直是這個種族十分有趣且純真的一點（當然，作爲必要時候會成爲食腐動物的生物，魔女也會在關鍵時刻不去追求體面）。

江涵來過好幾次，只不過從水晶湖到雪楠湖，這還是第一次！

她驚奇又被水下的發亮晶石吸引了注意力，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

“你們？我注意到您用了複數……”

“我們，我作爲水晶君臨的首席內政秘書，與雪楠湖的首席內政秘書熟悉是非常合理且正常的事情。”梅麗莎這樣說道。

聽上去像是同一個體系的。

江涵眨了下眼，笑了聲：

“我還以爲你們分屬不同的，偉大魔女內務體系？”

梅麗莎偏了下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我外祖母就是偉大的艾琳的前首席內政秘書。”

哦……誒？江涵瞪大眼，想起來艾琳以前和安潔可是開戰的狀態啊！

“可……”江涵忍不住問道，“可您擔任了安潔的秘書，這不是與您祖母相……反？”

梅麗莎再次淺笑了下，這位黑袍白襪的魔女笑起來格外清純與清新。

她笑完之後，表情變得嚴肅且崇高：

“歷史告訴我們，偉大魔女首席都是爲了全世界好的英雄人物，她們正需要我們這樣的魔女爲其提供服務，爲她們的構想建立起一個完整的體系，並將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啊，是這樣啊！我懂了……江涵理解的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你是指你們爲了讓魔女世界更加美好而達成了合作，拋開偏見，離開狹隘的仇恨主義？”

梅麗莎又一次輕笑了聲，笑容乾淨而甜美：

“不是。”

“不是？”江涵錯愕的望着她。

“是我們會站在勝利者這一方，無關過往的立場。”她停好了船，對江涵說道，“我們到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