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正準備把看過時間的手機放回，卻靈機一動道，“小叔，你給我唱首歌吧？好不好？”
不由地，兩人同時想到那一次卜即墨在國外，通過電話給秦茗唱催眠曲的情景。
卜即墨記着那時受驚的秦茗急需安撫，在聽着他的歌聲入睡之後，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驕傲與滿足。
雖然他從沒唱過歌，可第一次唱，就被秦茗那般真心地喜歡着依賴着，他能不驕傲與滿足嗎？
秦茗記着卜即墨那晚唱歌的聲音，磁性沉冷，像是撥動着古老的琴絃，能讓她惶恐的心漸漸地安定下來。
那天晚上真的是情況特殊，所以卜即墨纔敢獻聲，今晚他覺得自己怎麼也唱不出來，所以搖頭拒絕。
“茗寶，就別爲難我了，我真的不擅長唱歌，也不喜歡。”
秦茗噘嘴，“我想聽你唱歌不是因爲你擅長你唱得好，而只是因爲那是你唱的而已。”
“我們早就不分彼此了，要不你唱給我聽？”卜即墨開始耍無賴起來。
秦茗想到今天的日子，不由地眯起眼睛望他，“小叔，你該不會忘記今天是你的受難日吧？”
卜即墨真的差點忘記了秦茗剛纔類似玩笑的話，沒想到這小女人跟他來真的。
雖然金戈那晚已經過去了兩年，但他實在做不到像秦茗那般釋懷，說放下就能放下。
對不住她過就是對不住她過，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逃避責任。
出於愧疚，出於對她的寵溺與愛，卜即墨最終認栽道，“像上次那樣，你教我唱，這次你想聽什麼歌？自己選。”
秦茗見卜即墨這麼快就答應了，開心極了，腦袋轉了一圈，立即有了主意。
“小叔，我想有一首歌你不需要我教。”
“哪一首？莫非是生日歌？”卜即墨不由地戲謔，雖然他就連生日歌都沒哼唱過，不過因爲聽得多了，也是能唱出那些簡單不過的歌詞的。
“不是生日歌啦，我們是戀人，當然是要唱情歌。”
卜即墨篤定地道，“雖然我很想如你所願，但很抱歉，我不會唱情歌。”
“你會的。”
“哪首？我怎麼不知道？”
秦茗一字一頓地回答，“月亮代表我的心。”
兩人不由地又同時想到了那個因爲鬧彆扭而分開的夜晚。
秦茗因爲卜即墨的冷落而跑回了南溪鎮，關機，拔掉電話線，最後他卻以快遞的方式給她送來了一部手機，手機的鈴聲就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這的確是一首耳熟能詳的歌，即便從未唱過的人，已經將那些歌詞已經刻在了心裡，而那優美的聲調，也是輕鬆就能哼出。
“這首確實是情歌，我倒沒想起來，既然你想聽，我就唱給你聽。”卜即墨攬住秦茗的肩膀，與她一起望着天上的圓月。
秦茗盯着跟昨晚差不多一樣圓的月亮，問，“小叔，你有沒有覺得月亮沒昨晚圓了？”
“還是很圓。”
“有一點點損虧了。”
“從盈轉虧，那是自然規律。”
“那小叔，我們的離別或團聚也是自然規律嗎？”
卜即墨沒覺察到秦茗話中有話，點了點頭，“是上天註定的規律，也叫作天作的姻緣。”
秦茗用力地點了點頭，“嗯，天作的姻緣，此生只此一件，不許你反悔。”
“嗯，不反悔。”
“好了，”秦茗將手機的錄音機開了起來，對準了卜即墨的嘴，道，“唱歌吧，我的愛人，看月亮能不能代表你的心。”
卜即墨看着秦茗手裡顯示着準備錄音的手機，頗爲不自然地問，“還要錄音？”
“當然，好聽就保存，不好聽就刪除。”
她說的自然是假話，無論好不好聽，她都將這段錄音當作她與他離別時重要的慰藉品之一。
而她最重要的慰藉品是她腹中可能孕育出的孩子。
卜即墨在沉默着醞釀了良久之後，終於啓口開唱。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在卜即墨的薄脣微微啓開的時候，秦茗就按下了錄音鍵。
悠揚性：感的歌聲，清楚地錄進了手機裡，也錄進了秦茗的心中。
卜即墨真的從未唱過這首歌，可他卻一字都沒唱錯。
不知是他記性太好，還是他將真情放在裡面，以致於他有一種錯覺，這首歌就是爲他寫與秦茗所寫的。
呵，每一個瘋狂喜歡這首歌的人恐怕都會覺得，這首歌是爲他們量身定製的吧？
四五分鐘之後，卜即墨唱完了，伸出手問秦茗要手機道，“讓我聽聽，難不難聽？”
秦茗迅速將手機藏起來，“不給聽，我得私下裡聽了判斷。”
“是我的東西還這麼小氣？”
“哪是你的東西？你的聲音已經隨風飄走了，留在我手機裡的，是複製品而已。”
確實，在她手裡的聲音哪怕是卜即墨發出的聲音，也像是複製品一樣。
所以，將來她聽着這段錄音歌曲，恐怕在那不可觸及的想念中，會越發地悲傷也說不定。
也許，沒有這段錄音會比有這段錄音不會讓她太過痛苦。
但秦茗明知這個可能性，還是堅定地決定留下這段錄音。
“複製品你還那麼寶貝？”卜即墨輕笑。
秦茗白眼，“愛屋及烏你不懂？”
“我每天都可以給你唱，讓你聽原聲帶，何必聽複製帶？”
“……”秦茗默了默，內心苦楚地輕聲道，“你不懂的。”
不知情的人怎麼懂得離別之苦？
“女人心海底針。”卜即墨感嘆。
“男人心是什麼？”
“大海，掉進海里的針哪怕再難找，也是屬於大海的。”
“無賴。”
兩人正眉來眼去打情罵俏的時候，門口響起了汽車熄火的聲音，隨即汽車的車燈照耀在卜家院門口。
秦茗呆了呆，隨即心跳加速起來，一大早李煜傑打聽到她飛機的時間之後，就跟她說好，九點前來卜家接她去機場。
九點沒到，李煜傑的車子到了，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她跟卜即墨的離別真正開始了。
這一次，應該不會再有奇蹟發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