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蘇家有事？

顧墨寒訝然地看着她，心不由地有些恐慌起來。她想起來了全部？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他舔了舔乾澀的脣，有些艱澀地開口：“你想起來……想起什麼了？想起兇手？”

***

沉默。

她戚然的眸子讓他的心揪緊，各種跡象顯示，最有可能的那個男人……他心底已經有了九成的把握，是誰。可是，如何承受？她一直把蘇旭視爲恩人，視爲親人，這樣的打擊……她該是情何以堪？

“不知道……”蘇伊一搖搖頭，忽地痛苦地抱緊了頭，“不知道……我沒有想起來，我竟然沒有想起來……他是殺死爸爸媽媽的兇手，我卻怎麼努力都連他的樣子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心裡重重一疼，他拉開她的手，把她緊緊地抱入懷中：“傻瓜……有誰會怪你？想不起來就不想，不要去想……”

“可是……我怎麼可以想不起他的樣子？他一定逍遙法外了好多年，他現在可能還活着，他殺了人，現在還活着……”

她哭叫着，在他懷裡，他只是一再收緊手臂，想把她緊緊地抱住，不知道該怎麼讓她的傷口消逝，心那樣疼，卻是無措。她的哭聲悶悶的，卻又是嚎啕，如果哭可以讓她不那麼痛一點，那麼就哭吧，盡情地哭……

“上天自有公理，一一……”他嘆氣，摸着她如綢緞一般的秀髮，漆黑的眸子浮浮沉沉，蘇旭……他可以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是一一……

該怎麼說？他實在不忍心，現實的殘忍可以將人打入地獄，這樣的打擊，對她來說，絕對比那個她正來他身邊的時候大許多倍。她是一個如此善良的女子呵……

再擡起頭來，眼睛已經紅腫。顧墨寒拿過溫熱的毛巾敷了敷她的臉，嘆聲道：“別哭了，看眼睛哭得像個核桃一樣，到時候可別嚇着念念……嗯？”

心疼地看着她倍受打擊的樣子，他握緊了她的手：“肚子餓嗎？我去給你……”

“我不餓。”蘇伊一搖搖頭，聲音澀啞，“我……我想去一趟安澤。”

顧墨寒的眸光滯了滯：“這個時候，你覺得去那裡好嗎？”

“你聽我說，一一……”他的手緊了緊，“真相總有浮出水面的一天，不要着急，也許很快你就會想到什麼……恢復記憶的事情，如果太強求，對身體的傷害會很大的，你沒聽洛克醫生這麼說嗎？念念還小，你還處於哺*乳期，母親的情緒對孩子來說會有影響的，就算是爲了念念……你先把這個事情擱一擱，一切順其自然，好不好？”

“……”蘇伊一咬了咬脣，“可是……我覺得對不起爸爸媽媽……”

“每一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樂。你想，他們是喜歡看着你哭，還是你笑呢？”他的大拇指溫柔地揩去她臉上的淚水，“就算真的知道兇手是誰了，繩之以法就好了，不要把這樣的事情擱在心裡，那挽不回什麼，而且只是讓自己痛苦罷了。”

“……”怔怔地望着他溫柔的目光，她輕輕點頭，又疲憊地把頭窩進他懷裡。是的，也許很快，她就會想起什麼的，很快……

***

只是，這個夢，似乎很久之後都沒有再做過。

總是毫無徵兆地，出現，消失。這段時間，她的睡眠質量高得驚人，竟連夢都很少做，每天一睡就睡到天亮，這樣的狀況，已經維持了兩個月。

明明沃克醫生帶來的儀器，是幫助她恢復記憶的。她跟顧墨寒提了幾次要求，軟磨硬泡之下，他才同意帶她去美國找沃克醫生。他是腦科的權威，他可以有辦法幫她恢復記憶的。他給她這個儀器，告訴她按時間用，可能會對恢復記憶有幫助，不過不是絕對。

爲了恢復記憶，她甚至在美國住了一個多月，就在孤兒院附近。用了儀器之後的感覺，每次都是神清氣爽，自己感覺睡眠的質量越來越高。可是記憶呢？爲什麼當她努力想要想些什麼的時候，依然什麼都不能想起來？儀器外加環境刺激，難道真的一點幫助都沒有嗎？

蘇伊一嘆了口氣，站起身子，回來不過數日，便更愛上了洛城的早秋，窗外正是陽光暖意融融，這樣的陽光最是舒適。她叫過阿希，把念念放在推推車裡，便推着她出門了。

這幾天，念念最喜歡的，便是坐在推推車裡，睜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一切的紅花綠草，人來人往在這個小傢伙的眼睛裡都是奇特的風景吧？她總是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卻是很會笑，一笑起來，一雙眼睛就完成月牙形狀，脣邊還漾着一個深深的酒窩。

一片落葉飛下，晃晃悠悠地正好落在推推車上，念念咿咿呀呀地說起來，咯咯地笑。蘇伊一蹲下身子，拾起葉子，對着念念說：“念念，你看，這是葉子，葉、子……漂不漂亮？”

念念伸過胖胖的小手，抓住樹葉左看右看，寶貝一樣地抓緊。蘇伊一笑了笑，又站起身子，繼續推着她往前走。看到什麼，就會仔細地告訴她，她雖然聽不懂，可是她知道，她其實也會聽明白幾分。

“喂，怎麼搞的，球砸到人了不會說對不起啊！”破口大罵的聲音，蘇伊一的身子一僵，不用轉身，也知道那個人是樓子蘭。

“媽……算了……”蘇若雲輕輕按住樓子蘭的手，蘇伊一的目光頓住了，雖是同一座城市，不關心的時候，也會覺得相隔甚遠。蘇若雲出事這麼久了，她只是偷偷地去病房看過一次，那個時候，她還躺在*上，目光空空地望着窗外。

無法想象，她這樣坐在輪椅上，蓋着布毯，風一吹來，就是空空蕩蕩的。只是眼底，卻少了幾分從前的傲氣，彷彿變得更爲恬然了。

樓子蘭一個轉身，目光便撞上了蘇伊一。她怔了怔，一時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這樣僵着了。

彼此之間，總是尷尬的。並沒有血緣關係的親情，哪裡經得起這樣的千瘡百孔呢？

“一一……”倒是蘇若雲先笑了笑，看着蘇伊一的手推車，心底一陣澀然，她的目光久久地望着手推車裡的念念，笑道，“這是你寶寶嗎？好可愛……”

“……”蘇伊一也笑了笑，想要叫出“姐姐”兩個字來，終是如鯁在喉。

“我可以看看嗎？”她的手正要握住椅子的車輪，卻被樓子蘭握住了，“有什麼好看的？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氣氛從原本的尷尬，忽然變得僵硬起來。蘇伊一錯愕了幾秒，望向樓子蘭冷冷的臉，她冷笑了一聲：“蘇伊一，真是好久不見，蘇家變成了這個樣子，你開心了吧？”

“你說什麼？”什麼意思……蘇伊一愕然地看着樓子蘭憤然的臉，她的臉跟之前相比，竟是憔悴了許多，雖然還是有着淡淡的妝容，卻怎麼都掩飾不去濃重的疲累。

“我說什麼？”樓子蘭冷笑起來，“裝，你繼續裝，蘇伊一，養了你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真這麼能裝！接下來，你還想怎麼辦呢？我知道，你恨蘇家，恨我，恨若雲。可是若雲都已經這樣了，什麼仇都報了，你還不甘心？再怎麼說，我們也撿回你一條命，你……”

“媽！”蘇若雲扯了扯樓子蘭的袖子，低聲道，“別說了，爸爸的事，又不一定跟一一有關係……”

“什麼不一定！”樓子蘭的聲音激動起來，“我就是說一定！蘇伊一，你敢指天對日地發誓跟你沒關係？整個洛城，除了顧墨寒，誰能有這樣大的能耐，一次一次搞砸引進的商業投資，每次都是蘇旭手上的？又有誰跟蘇家會有這麼大的過節，要不是你每天跟顧墨寒吹枕邊風，他怎麼會事事針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伊一打斷她的話，思緒混亂起來，什麼顧墨寒？什麼搞砸做對？這兩個月她都沒有在洛城，顧墨寒對蘇旭做了什麼嗎？

“你就裝吧你！”樓子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推過蘇若雲的輪椅，腳步都是憤憤的。

這段時間，蘇家發生什麼了嗎？

回到家，翻閱了近兩個月的報紙和新聞，蘇伊一的眉頭漸漸擰緊。幾宗大的商業引進，都被對手給奪回，有蘇旭經手的建築項目出現坍塌，市民開始懷疑市長的能力，以及……清廉程度。

發生的情況很密集，就像樓子蘭說的，都是針對蘇旭而來。是真的湊巧，還是……顧墨寒？可是，爲什麼呢？之前的糾葛早就已經煙消雲散，只要不相往來就好，他爲什麼會這麼做？

想要找他問個究竟，只是他很難得沒有回家吃晚飯。洗完澡，穿着睡袍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發呆。手機上早就按下了蘇旭的電話號碼，可是，她卻不知道怎樣按下通話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