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又碾滅了一個菸頭。
前所未有的煩躁感將他整個人淹沒，藍凌霄的車子一個轉彎，他便是跟丟了他們。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像一隻小貓或是小狗，這輩子他都沒有做過如此傷自尊的事情。
新加坡實在很小，可他卻是陌生的。他沒有辦法找到他們兩個，索性又是回到了蘇伊一的那個小家。屋子換了門，鎖卻沒有換，但是他自己也留下了一把房間的鑰匙。
走進房間，顧墨寒不由擰了擰眉。那麼小，他來來回回看了那麼多遍，還是不能適應。這樣的房間，這樣的*……他的女人，他孩子的媽媽，怎麼可以住這樣的地方呢？可是，這個倔強得跟小牛一樣的女人，什麼時候能學會聽他的話？在他曾經有過的女人之中，這算是最不乖最不知好歹的一個了，可是，他卻是自己都犯賤得很，蘇伊一……
無奈地坐到*上，便躺了下來，很小卻有着淡淡的香味的*，一如熟悉的味道。他的手枕着頭，拿出小泥人細細地看起來，她在做這個小泥人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態呢？畢竟，她不像是個會討好人的女人……
翻了個身，那麼小的位置，該是很不舒服的，顧墨寒卻是覺得一陣睏意襲來，很快睡着了，或者，是某種熟悉的味道使然？
蘇伊一走進房間，猛然吃了一驚。她不大的*被一個修長魁梧的身體幾乎擠滿了，竟是顧墨寒!她有些惱怒地咬了咬脣，正要叫醒他，卻聽得他輕輕的鼾聲，他似乎已經熟睡過去。
想來，他也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睡覺了，她的眸子微垂，便看到了他手上的小泥人。心裡猛地一驚，她眨了眨眼，想拿過他手中的小泥人仔細看看，他的手卻是握得生緊，怎麼都掰不開。
佔了她的房間，佔了她的*，蘇伊一在旁邊的躺椅坐下，閉上了眼睛。剛剛藍凌霄帶着她在新加坡轉了一圈，以爲已經避開了他，沒想到他竟是到了她房間裡來了。奇怪的是，他怎麼會有鑰匙？
“你覺得顧墨寒會放過你嗎？”藍凌霄的話在耳邊，她不由睜開了眼睛，望向了*上睡得正熟的男人。陽光正照在他臉上，不偏不倚，睡夢中的他少了一層冷硬，多了一份孩子氣的溫和。只是，不管是怎麼樣的顧墨寒，都可以輕易地擄獲人的視線。
“這次他來，勢在必得。一一，你的想法是什麼？你……會跟他走嗎？”
“凌霄，你忘了我是怎麼離開的嗎？像顧墨寒這樣驕傲的男人，要留下我，只是爲了證明自己的不失敗。他應該很難容忍他的身邊有這樣的女人，逃離的女人……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孩子。曾經，我以爲他會不要孩子，可是現在……我倒是擔心他會跟我搶這個孩子……”
“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一一，我都支持你。或者，你該考慮一下，是不是要給這個孩子找一個爸爸，比如說……我……”
“凌霄！我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我跟你，只能是朋友，藍顏知己。其實你的身邊有自己合適的女孩，只不過你沒有發現而已……”
“我不是早就發現了嗎？只不過那個女人不願意給我機會。”
他的目光灼熱地望着她，她垂下眸子，聲音有些發澀：“愛情，與機會無關。”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竟說出這樣富有哲理的話，她不懂愛情，不是嗎？可是，她卻知道她跟藍凌霄不會有那麼一天，即便他一直對她那麼好，她也只能把他當成朋友，之際，甚至恩人。她可以給他任何關心關懷，卻獨獨不能給他欺騙。
人的心，是最最不能欺騙的。她不能委屈了藍凌霄，也委屈了自己。
“所以，你連機會都不給我……那麼，顧墨寒呢？”
顧墨寒……他需要女人給他任何機會嗎？這個詞放在他身上，確實地過於放肆了。哪怕是林佳凝，那個他非娶不可的林佳凝，對着他的時候，也是討好的成分居多。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時……她不知道他最終的方法是什麼，可似乎，林佳凝一夕之間就人間蒸發了一樣。
林佳凝……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林佳凝是誰吧？只是，他已經知道了那個林佳凝是假冒的了，他會繼續查下去嗎？再查下去，真相便會昭然，那麼，他會用怎樣的心情去對待她？
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忐忑，洛城的事情已經很久沒有去想，過去的記憶也很久沒有去碰觸，她只要安靜地平靜地生下孩子，不知道來到新加坡算不算是療傷的。事實上，她並沒有那麼多傷口吧……蘇旭的，蘇若雲的，樓子蘭的，顧墨寒的……所有的一切，她都會漸漸淡忘，有容乃大，忘卻就好……
夕陽漸漸隱去，*上的男人還睡得深沉。走到*旁，伸手習慣性地拉了拉被子。凝視着那熟悉的臉，夕陽的餘暉之下泛着迷人的光澤。蘇伊一摸了摸隆起的小腹，輕聲地嘆了口氣，她不是個適合玩遊戲的人，如果他執意如此，那麼，她是要再逃一次嗎？
小心地拿過盒子，昨天這樣一鬧，也不知道夜市攤上究竟還會不會有人敢來。她已經聽柳夢禾說過那個伊靜訶的來頭了，不小的來頭，不是她蘇伊一可以得罪得起的，不過……她總要生活下去，不是嗎？
剛走出房子，便是柳夢禾的電話，她小心地問她藍凌霄是不是在身邊，纔敢約她一起出來吃晚餐。
點了很多的菜，柳夢禾是個很細心的女孩，點的菜基本都是燉的煮的，營養成分居高。香味四溢，蘇伊一舔了舔脣，現在的她有了一個好習慣，不開心的事情很快容易拋到腦後，孩子第一。吃了幾口，卻是看到柳夢禾愣愣的樣子，她不由擰眉：“怎麼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不是……”她放下筷子，笑道，“在家裡吃過點心了，所以，有點飽了……”
“每次都是這樣。”蘇伊一咕噥了一聲，心底卻是一陣一陣的暖意，在異鄉的日子，這個女孩給了她如此之多的關心，常常會讓她感動得想要流淚。
“朵兒姐姐，今天……他會到你的攤子來嗎？如果他在，我怕……”
“你就準備這樣躲着他一輩子嗎？”蘇伊一放下手中的湯勺，嘆了口氣，“小禾，你很愛他，爲什麼要躲着他呢？不管他會不會接受你，你總該把曾經的誤會解釋清楚，不該這樣委屈了自己……”
“……”柳夢禾動了動脣，卻是心澀難當，解釋？藍凌霄那厭惡的眼神就已經可以讓她千刀萬剮了，還會聽她一句解釋？
“其實我今天已經見到他了……”柳夢禾痛苦地嘆了口氣，“就在今天早上。”
“……你出去的時候？”也是，她怎麼沒想到，柳夢禾走出門跟藍凌霄走進來的時間相隔不遠呢？
“那……怎麼樣？他……沒有爲難你吧？”
柳夢禾苦笑了一聲：“他只是覺得我接近你別有目的，他以爲我就是那麼一個心機叵測的女孩，他要我……不要傷害你……”
“什麼？”蘇伊一簡直無法理解藍凌霄的思維，她這麼一個大肚婆，她還能叵測出什麼心機來呢？柳夢禾明明就是一個這麼好的女孩，他的判斷力呢？
“小禾，我幫你跟他說清楚，你……”
“不要！”她拉住了蘇伊一了手，搖搖頭，“朵兒姐姐，我跟他不管怎麼樣都是不可能的，就這樣吧……他的心裡，喜歡的人是你，朵兒姐姐，如果你真的想要離開那位顧先生的話，你可以考慮藍凌霄，他是個很適合做丈夫的男人。”
“別傻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跟藍凌霄不可能。”她淡淡地笑了笑，握住了柳夢禾的手，“小禾，勇敢一點，藍凌霄不是個不講理的男人，試着跟他溝通一下，嗯？”
***
暮色漸濃，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兩排夜市都張羅開來。開攤，還帶着些忐忑，畢竟昨天晚上這樣一鬧，有的顧客會被嚇走了，再來，還不知道伊靜訶今天晚上會鬧的什麼事兒。
意料之外的，到了那個時間點上，顧客又是潮水一樣地涌來，生意比往常還要好。一個小時的時間，差不多賣完了今天所有的貨，而更讓人驚異的是，伊靜訶竟然沒有出現。
她放過她了？蘇伊一擰了擰眉，這似乎不像是一個嬌縱女孩的風格，加之以她昨夜看着顧墨寒的目光……她就這樣算了嗎？
“讓開讓開，那個什麼朵兒的在哪裡，給老子站出來！”一聲怒喝，打斷了攤子前女孩兒們討論的聲音，錯愕間，一個男人掄起袖子朝着她走來。
“就是這裡？”男人眯了眯眼睛，他看起來很壯實，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手臂上的刺青清晰可見。
“誰是老闆，給老子站出來！”粗聲粗氣的吼聲，女孩子們嚇得嚥了嚥唾沫，退到了一旁，人羣中自然讓出空隙來。
“原來還是個大肚婆！”男人冷笑了一聲，大拇指擦了擦鼻子，“你這個大肚婆膽子不小啊！竟然敢換了我妹妹要你穿的發晶！那可是我們家價值連城的寶貝！你說，該怎麼陪？”
發晶？蘇伊一愣了愣：“我沒有穿過這樣的首飾。”
“沒有？”“啪”地一聲，一串鏈子重重地放到了她面前，男人狠戾地眯了眯眼，“你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沒有？上面還有着你的牌子，你不是有自己的牌子嗎？還想抵賴？我告訴你，一賠十，老子今天就放過你，否則，我拆了你的鋪子。來一天，拆一次，拆得你沒有辦法做生意爲止！”
“以一賠十？不知道這位先生是想要我賠多少錢？”蘇伊一的淡然讓男人有些驚訝，他嘿嘿地笑了笑，搓了搓手掌，“我這是上好的發晶，祖傳的，照理說起來是無價之寶。真要算價格的話，一粒發晶新幣10萬，一共有40粒，那麼就是新幣40萬！”
新幣10萬，相當於人民幣80萬，也就是說他要訛她三百多萬人民幣？瘋了吧，這個男人！要敲詐，也不能找她這樣的主是不是！
“我做的首飾自己都有記錄，在我的記錄冊上沒有這一款首飾。”蘇伊一拿起鏈子，細細地看了看，“這絕對不是我這裡加工的。”
“呦~~~”男人怪腔怪調地說着，“你還真是死不認賬了？新加坡還有誰敢在我強哥面前死不認賬的，女人，我看你是活膩了？難道說，我強哥還會冤枉你不成?”
“也許是弄錯了，但這條鏈子確實不是我做的。我從來沒有接過發晶……”
“媽的，你吞了那些寶貝，當然說沒有做過了！你以爲那些塑料珠子就可以矇騙過我？我給你的發晶是純天然的，你這個是人工合成的，價格也不知道要多少倍！你給我來個死不認賬，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你是說，我用四十粒假的發晶，換取了你四十粒真的發晶，用這些假的穿成一條手鍊，是這樣嗎？”
“你承認了？”男人又嘿嘿地笑起來，“其實你不想賠錢也沒關係，從今以後封了這個鋪子，不就得了？”
蘇伊一點點頭，這個男人一臉的痞子樣，無冤無仇地又會來到這裡，她猜了個八*九成，該是伊靜訶的事兒吧？女人的心眼總是比針別還要小，她該知道，她不會放過她的。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先生如果是來求個公正的，我看，不如我們報警，怎麼樣？”她清凌凌的大眼直直地望向他，沒有一絲懼怕，這反倒讓男人一驚。很少有人見到這樣的場面不慌張的，這個大肚子女人，他倒是第一次見到。
“跟老子說報警？老子嫌煩，今天就要跟你私了！臭婊*子，要麼給我籌錢，要麼把真的發晶還給我，我告訴你……”
“咚”地一聲，一聲脆響，男人的話生生止住，鼻子上的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
竟有人敢打他！
一片星星在周圍閃過，男人晃了晃腦袋，擦了擦臉上的血，大吼道：“誰，敢打老子，有種的給老子站出來！”
“啪啪”，左右開弓的耳光扇得他頓時眼冒金星，甚至沒有還手的時間。腦袋轟鳴中，彷彿聽到一個男人冷漠的聲音響起：“敢動我的女人，不是找打是什麼！”
“他媽的欠揍……“男人站住了身子，勉強纔看清對面男人的臉，他的拳就要揮上，卻被很快地扣住了手腕，一陣骨頭咯咯響，痛得他齜牙咧嘴，一個字都沒有辦法說出。
“你說什麼？文明一點……”
“沒……沒……饒……饒命……”齒縫裡迸出幾個字來，他疼得冷汗直冒，身體虛軟，跟剛纔不可一世的樣子判若兩人。
“去跟那位小姐道歉！”“咚”地一聲，他整個人以跪的方式到了蘇伊一身前，蘇伊一往後退了幾步，男人口齒不清地說着：“對不起，小姐……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不該……不該訛你……對不起……”
“竟敢訛詐！”胸口怒氣未平，顧墨寒一下子揪緊了他的衣領，又是幾拳。正是怒意沒有地方發泄，這個男人，簡直是找死！
“別打了！”蘇伊一看得心往下沉，上前拉住了顧墨寒的手，“不要打了，算了……”
小小的嫩白的手掌，包裹着他的，他怔了怔，有什麼奇妙的感覺在心裡洶涌，他冷冷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既然她說算了，那就算了，再有下次……”
他揮了揮拳，那男人立即渾身顫抖起來：“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嚇着了嗎？”目光一觸及蘇伊一，整個的便是溫柔起來，跟剛剛的冷冽大不相同。
“沒有。”蘇伊一搖搖頭，眸子依然是無波無瀾的，她的手想要抽開，卻很快被反握住，並且怎樣都掙脫不開。
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他卻是強勢地把她摟在了懷裡，一邊對着不知道是看熱鬧還是看他的女生道：“收攤了收攤了，都回去……”
“誰說收攤了？”蘇伊一瞪大了眼睛，“我還要做生意，你幹嘛趕走我的客人？”
“寶寶說收攤了，他要休息了。”顧墨寒摸了摸她的肚子，柔聲道，“他已經受到了驚嚇，你還只想着掙錢？有你這樣的媽咪嗎？”
呃。。。。。。一時之間竟然啞然，蘇伊一愣愣地看着他利落地收拾起攤子，又來到她身邊：“寶寶說了，掙錢這樣的事情不要女人做，媽咪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一一……你說呢？”
他的眸子竟是那樣難以想象的溫柔，蘇伊一錯愕了。她眨了眨眼，還來不及想什麼，那脣已經猛然覆下，溫柔而又狂野地吻住了她的脣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