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去旁邊的咖啡廳坐坐，我們聊聊吧。蘇小姐，我忽然發現，我醒來之後最想見的一個人就是你。”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卻聽得蘇若雲的臉色煞白。

***

手機已經連續響了很多次，悠揚的曲子一遍一遍地重複，蘇伊一隻是看着白色的手機，呆呆地看着那上面的號碼跳躍。她知道是顧墨寒打來的，他現在人在巴黎，他說過要她打電話給他，可是現在……她沒有絲毫這樣的心情。

伸手便是關了機，她煩躁地站起身子，便朝着樓上走去。剛到轉角，便聽到座機響起，她的腳步只是一頓，便聽到阿希雀躍的聲音：“蘇小姐，是從國外來的，應該是顧先生打來的……”

“你接，告訴他我已經睡了。”

“……可是……”阿希看着胭脂染紅一樣的天，才傍晚時分，怎麼會是睡了呢？小姐是有什麼心事吧？從剛纔回來之後，便一直這樣呆呆地想着什麼……阿希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電話聲又急促地響起，她很快便接起了電話。

胭脂染紅的天，確實美得驚人。不知不覺，竟是走到這一步了。她彌足深陷，從前，哪怕是受着這樣的屈辱，她至少覺得自己的人格是乾淨的；而今，她在做什麼呢？蘇伊一，你究竟在做什麼呢？別人當小三，還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便是愛情，可是你，你有什麼呢？

門輕輕地被叩響，阿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走了進來，低頭道：“……顧先生要……要你去接電話……”

“不是說我睡了嗎？”她不想跟他說話，真的不想。

“…蘇小姐，都是我不好，我露餡了，我剛剛、剛剛跟顧先生說……‘小姐說她已經睡着了’，就被顧先生識穿了，他……他一定要你去接電話……”

“我不接。”蘇伊一迅速地打斷她的話，目光又望向了窗外。阿希爲難地想要張口，看着蘇伊一的背影，還是輕輕關上了門。

在他面前不曾任性過，她不知道電話那頭他的反應會如何，可是，她卻是越來越想依着自己的性子去活。

“小姐！”門被激動地推開，阿希氣喘吁吁地站着，雙眼綻放着晶亮的光芒，“你看，這是顧先生送給你的花，空運來的！”

一束滴水的白色百合，散發着淡淡的幽香，阿希雀躍地跑到她身前，滿眼的豔羨：“蘇小姐，你看顧先生多疼你，才分開一天，就想着送花呢！真浪漫！”

她雙手握拳，撐着下巴，好似非常仰慕的樣子。蘇伊一苦笑了一下：“你也懂浪漫嗎？小丫頭！”

“當然懂！”阿希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臉認真地說着，“浪漫就是男孩子想辦法哄女孩子。沒想到像顧先生這樣的人，還會哄人呢！蘇小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她，可是，他對你真的是好。”

“……好嗎？……”她喃喃地說着，像是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確實好吧……她說不出什麼“不”來，可是，這個男人……並不屬於她，她知道……

“蘇小姐，去給顧先生打個電話吧……剛剛，他好像很生氣……”阿希小心地拉了拉蘇伊一的衣袖，“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不接顧先生的電話，可是……現在外面的壞女人那麼多，你跟他使性子，如果被別的壞女人搶了去可怎麼辦？”

心底那樣淡淡地一酸，蘇伊一嘆了口氣，對着窗外低聲道：“阿希，你覺得我是壞女人嗎？”

“蘇小姐是阿希見過最好的人了，怎麼會是壞人呢？”

“可是我覺得自己是……”

“蘇小姐，你說什麼？”

“沒什麼……”蘇伊一閉了閉眼，疲憊地開口，“阿希，我累了，想一個人休息一下。”

阿希看着她，點點頭，雖然還想勸解什麼，最終還是走了出去。蘇小姐雖然看着柔柔弱弱，可卻是倔強的很，很多事常常是顧先生最後讓步，這讓她十分驚訝。

風吹簾動，她單手支額，遠方的山巒層疊，一抹落日籠着淡淡的光暈，已是豔紅的色彩。滴血的殘陽……她的腦海裡忽地閃過這樣的詞彙，心底一驚，什麼時候，她竟是以這樣的心態面對生活了。不，不能這樣下去，她必須改變什麼，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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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皇宮。

蘇若雲在門前頓住腳步，在咖啡廳裡喝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咖啡，林佳凝的話題大多都是女人感興趣的時裝、化妝品之類的，她可不會林佳凝會有時間和閒情逸致跟她聊這些。她緊張地手心滿是汗漬，卻不敢開口問些什麼，這個女人，她是見識過的，她的手上原本就握有她的證據，而現在，那證據又多了一樣，那個把她推下樓的人，是她。

“怎麼不進來？”林佳凝回頭掃了她一眼，“快跟上。”

“我們……到這裡來做什麼？”蘇若雲的聲音低低的，她不敢大聲，在她眼前，她以後就必須是這個低眉順目的樣子了吧……雖然她心底那樣不甘，可是，卻沒有絲毫辦法。她就像她手上的螞蟻一樣，力量太過渺小，她輕輕一捏，她就會死得很難看。

“到這裡來做什麼，蘇大小姐，還真虧你想得出來？”林佳凝轉過身子，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從來不做美容的嗎？女人最重要的是保養，沒有了本錢，怎麼去吸引男人的目光？有時間寫什麼求愛信，還不如做做自己的臉比較實在！”

蘇若雲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低着頭跟她走進。名媛皇宮是洛城消費最高的美容院，雖說她也一直在美容院做臉，可是，卻是沒有這樣的高檔次。這裡的消費者據說每年的花費是上百萬，這樣讓人咋舌的數目，她怎麼可能消費得起呢？

“做個全套，兩人。”

“好的，林小姐。”美容師甜美地笑着，很快便伸手脫去她的外套，這是貴客，她的眼神傳達着這樣的信息。

蘇若雲卻是舌頭有些打結：“這個……林小姐，我不用……”

“難道你在這裡等我幾個小時？”林佳凝瞟了她一眼，脫下衣服，圍上浴巾便走了進去，“你快點，我在裡面等你。”

霧氣繚繞，林佳凝舒適地閉着眼睛，熱氣蒸騰之中，彷彿更是神清氣爽了。聽到美容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知道是蘇若雲到了，很快睜開了眼睛。

洛城的美女，還是有幾分姿色的。林佳凝眯了眯眼，看着朝她走來的蘇若雲，她長得最美的是眼睛，她跟蘇伊一雖是姐妹，卻是感覺不一樣。蘇若雲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帶些冷傲的美，不過現在在她眼底卻全然不是了，由此可見那不過是一種掩飾的假象罷了。而蘇伊一給人的感覺，簡直連這樣吸引人的假象都沒有，她還真是看不出她有哪一點是與衆不同的。

“蘇伊一……是你妹妹？”林佳凝輕輕地閉上眼睛，隨意問道。蘇若雲心底一驚，終究還是回到了正題，她點點頭，心又開始慌亂起來。

“我倒是很好奇……她怎麼會那麼傻給你頂罪？而蘇旭，怎麼又會捨得讓她來頂罪？不都是她女兒嗎？”林佳凝睜開眼睛，霧氣的蒸騰之下，蘇若雲的臉依然蒼白得沒有血色。

“……我不知道……”

林佳凝挑了挑眉，很快打斷她的話：“我不喜歡這個答案，生平最討厭的就是‘不知道’。凡事必有因果，蘇小姐，我說話最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是知道的。”

蘇若雲垂下眸子，林佳凝的眼神陰冷，讓她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她低聲道：“……可能是因爲她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

不是親生的……林佳凝的眼睛陡然一亮，果然隨便問問，就會有收穫的。她笑了笑：“原來是這樣，所以她纔給你頂罪。蘇大小姐，你還真是想得出來……如果我不醒來，你就準備這樣瞞天過海了？”

“對不起林小姐，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失手纔將你推下樓的，對不起……”

“你那麼慌做什麼？我回來一段時間了，對你做過什麼嗎？”林佳凝厭煩地瞟了她一眼，又沉聲道，“告訴我關於這個女人的一切。”

誰？一一？蘇若雲錯愕了一下：“林小姐是想要知道什麼？”

“什麼都行。你說，我什麼都感興趣。”這個被顧墨寒金屋藏嬌的女人，她確是要好好了解一番，心底總是有着隱隱的不祥預感，她需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絞緊腦汁，也拼揍不出多少蘇伊一的信息來，畢竟，她根本就沒有怎麼用正眼去看過這個妹妹，如何能說出什麼？她不過跟媽媽一樣，覺得她是蘇家一個多餘的人而已……

“就這些？”林佳凝不滿意地看着她，“我需要了解更詳細的，比如，她談過戀愛沒有？有過男人沒有？她的性格？愛好？弱點？”

“……”蘇若雲想了一陣，忽地想到了什麼，音量擡高了一些，“她從小有個毛病，就是見血就暈，還有……她好像失憶，以前的事都想不起來了……”

身世奇特，該是這樣的身世吸引男人吧？林佳凝恨恨地想着，想起那張秀氣的臉，那水晶一樣透澈的眸子，不由得又是惱得牙癢癢。

“這些日子……她都在哪裡？”

蘇若雲看了她一眼：“林小姐還沒有醒來的時候，顧先生就讓一一跟蘇家脫離了關係，所以，她一直都沒有回到蘇家來。顧先生爲了報復，娶了她……”

“報復？”林佳凝冷冷一笑，“怎麼？她過得很苦嗎？”

“……應該吧……那個婚禮讓她丟盡了臉，後來，見過幾次，她確實過得很不好，不過有一次……”

“什麼？”她的聲音緊了緊，“不管什麼事，什麼細節，我都要知道。”

蘇若雲嚥了嚥唾沫，把在凌家的那次說給了林佳凝聽，還有後來在餐廳看到的畫面。確實，她也是驚訝他對她態度的轉變，百思不得其解。

解圍，吃飯……那怎麼該是個罪人該有的待遇？林佳凝的臉色緊凝起來，怒意在心頭逐漸翻騰，閉上眼睛，她讓自己安靜了一會兒，才睜開眸子：“有件事……是非做不可了……”

蘇若雲顫顫地擡眸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讓她發怵，她舔了舔脣：“什麼事？”

林佳凝勾脣一笑：“真相不是已經大白了嗎？該還給蘇伊一一個清白纔是。我要開記者招待會……”

“林小姐……”蘇若雲的嘴脣顫抖了，白得可怕，“顧先生答應會放我一馬……求求你，我只是無心的，你可以叫我做任何事情，可是，可是我不能這樣被人不齒……”

“你哭什麼！”林佳凝厭煩地看了她一眼，“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我會告訴記者是自己失足導致的誤會，並且會鄭重對蘇伊一道歉。你，負責把蘇伊一重新帶回蘇家。”

蘇若雲愣了愣，還沒有從忽然墜入深淵的感覺中上升上來，林佳凝會放過她，顧墨寒會放過她，那麼……她就這樣沒事了？可是，心底卻有着那樣強烈的不安，在林佳凝回來之後，她每日都做着不一樣的噩夢。女人的心，針眼一樣小，新仇舊恨，她真的……會那樣輕易地放過她嗎？

她嚥了嚥唾沫，看着已經閉上眼睛的林佳凝：“林小姐……我聽媽媽說，顧先生提出放過我的條件，就是不要再過問一一的生活，我怕……”

“怕什麼？”她不耐煩地擰了擰眉，“如果蘇伊一回不了蘇家，你負一切責任……”

她倏地又睜開眼睛，語氣低沉：“蘇若雲，我告訴你，不管你做什麼，怎麼做，用什麼方法使什麼手段，都要把這件事做成了！回不了蘇家，離開洛城更好，總之，她要離開那個金屋！”

她美麗的眼睛那樣陰鬱的光，蘇若雲的心緊張得狂跳起來，她垂下眸子：“那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