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辰少爺，你不要再胡說了。”他的神色激動，她卻是平靜無瀾，透澈的眸子靜靜地凝視着他，“我沒有給誰頂罪，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做那樣愚蠢的事情，林佳凝是我推下樓的，不是別人，是我。我不會拿自己的幸福給別人抵罪，因爲那個罪人，就是我。”

***

月光如銀，傾瀉而下，坐在*沿，卻是惴惴不安。房間裡的東西已經全數搬到了顧墨寒的房間，東西不多，白媽自作主張地把她的東西整理到了右邊的抽屜，自此，她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房間，每天晚上要跟這個男人共處，蘇伊一覺得自己的呼吸又窒息了幾分。

事情又變得更爲複雜起來，因爲辰御風莫名其妙的攪和，他的聲音依然清晰在耳邊：“一一……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和理由，纔會這樣委屈自己。不管因爲什麼，相信我，我一定會有能力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得到自由……”

心愛的女人，她什麼時候算得上他心愛的女人了？她簡直倒吸幾口冷氣，顧墨寒那樣鷹隼一樣的眸子，泛着寒光，她急切地想要解釋什麼，他卻是直直地望着她，冷聲道：“你是覺得在顧家不自由嗎？”

“^……”她搖頭，“沒有……”

“辰少爺是聽清楚了？在顧家，做顧太太，她心甘情願，蘇伊一是我的女人，辰少爺該把時間用在自己的事業上纔是，如果在別人的太太身上花太多時間，辰老先生也會有意見。”

言罷，他便攬過她的身子，往前大步邁去。周遭的空氣都因爲他的氣息變得冷凝，他的怒意顯而易見，一直到車上，到把她送回別墅，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拿過桌子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苦澀的滋味，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事情有點糟糕，她怕辰御風會不屈不饒地追查事情，也怕顧墨寒起了疑心，不管是誰，她都毫不懷疑他們擁有查到真相的能力，那麼……該怎麼辦？

該跟爸爸說一聲，提醒他們做好防備嗎？畢竟，姐姐的心臟病經不起折騰，更何況，她還是整個蘇家的驕傲和希望……

猶豫了一番，她拿起手機，正按了幾個字，卻聽得門把轉動的聲音驟然響起，心裡一慌，她的手機很快地藏到了抽屜裡，又正襟危坐。

男人的腳步邁進，他的眸在她臉上頓了頓，又面無表情地走來，蘇伊一從*沿上坐起身子：“顧先生……”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伸手脫去外套，蘇伊一趕緊走到他身側接過外套，卻是一股酒味撲鼻而來。他喝酒了？她擰了擰眉：“我去給你泡杯茶……”

手卻被攥回，一個猛力，她整個身子跌落到他懷裡，擡頭之際，下巴被扣住，他的黑眸深如大海，那樣深地望着她，像是要將她融到骨血裡一般。

他的目光讓她心底發慌，那樣灼熱的視線，她抿了抿脣，正要說什麼，卻聽得他暗啞的嗓音傳來：“辰御風跟你……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她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安靜寧和，他卻看得心頭驟然緊縮。就是這樣的嫺靜和美好打動了辰御風嗎？他甚至已經跟他的家族提及了這個女人，雖然辰御風的花邊新聞一直不斷，可是他跟家族提及的女人，從來沒有過。那麼，這是不是證明，蘇伊一在他心底真的那般不同？

確實的，不同。辰御風對女人向來只是當作衣服一樣，隨時換，隨時有，他只是動動嘴皮子便是有女人排着隊從西門到東門。只是，蘇伊一……他確確實實是費了心思的。

他會極力找證據，讓蘇伊一自由的證據，如果那個真正的罪魁禍首站到了他面前，他還拿什麼讓她留下？

他探究的深沉目光看得她心發慌嗎，她咬咬脣：“顧先生，辰少爺……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說，可是，他都是胡說八道的，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哪句？是說你頂罪，還是要給你自由？”

他的目光緊迫地盯着她，蘇伊一垂眸：“兩者都是，我自己做的事情，自然是自己負責。”

沉默了一陣，窒息的感覺，蘇伊一擡起頭來，他便開口：“爲了你，辰御風放棄了跟顧氏合作……”

什麼？她瞠目，訝然之極。

“……會有很大損失嗎？”她遲疑着開口，心底忐忑。

“你關心誰？”他的嗓音沙啞，目光灼灼，“他的損失，還是我的損失？”

“……”她眨了眨眼，“當然是……顧氏的損失……”

這話沒有違心，她是真的這樣想，這樣擔心。跟辰御風，只想是朋友，簡單的朋友。她從未想過會是這般複雜的……

他的黑眸眯了眯，探究着她的每一個神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探究總是那樣頻繁，看得她心底又不安起來。

“你不恨我？”他忽地淡然開口，語氣那樣淡，目光那樣淡，心底卻是隻有他清晰的……緊張。

蘇伊一怔了怔。

恨……如果說沒有恨的時候，那是違心的。可是現在，她卻是真的不恨他，談不上那樣重的字眼。

她搖搖頭，眸子閃過一絲黯淡：“是我欠你的，你恨我纔對……”

她是真的下定決心把自己處於這個境地了，顧墨寒凝視着眼前的小臉，還帶着幾絲稚氣，卻是那樣絕然地把自己陷於一個萬劫不復地境地。所有的資料顯示，蘇伊一跟那次事情完全沒有關係，不僅僅是因爲她在舞會上沒有出現的名字，時間上也不吻合。她不會是那個把林佳凝推下樓的女人……

“既然是欠我的，那麼記住……”他的手摩挲過她柔韌的脣瓣，啞聲命令，“以後，不準跟辰御風來往。”她錯愕地瞠目瞬間，他欺身猛地吻住了她的脣，狠狠輾轉，忽然地無措，而又恐慌，煩躁……辰御風的再次出現，讓他那隱隱的不安到達了頂端。

***

飛機漸漸地升到雲層，地面的景物越來越小，小到了點，而大片大片棉花一樣的雲朵，近在咫尺，似乎觸手可及。

這是跟顧墨寒第二次坐飛機，她記得，那次莫名地就他就帶她離開了安朵兒請她去的海島，到了濱海。

而這次，也是莫名的，早晨醒來，便看到了桌子上的飛機票。又是濱海，那個地點讓她一陣怔忡。曾經的美好一點一點地侵入，那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最最溫暖的日子，她不曾忘懷。她記得那天，沒有罪的蘇伊一……她還記得那天，心底的悸動……

那些，都是她不該有的。閃着亮光的眸子終是黯淡下來，她的眸子又望向了藍天白雲之間。

“咖啡。”手上一熱，他已經將杯子塞到她手中，又低頭看起手中的雜誌。

“謝謝。”她低頭喝了一口，溫熱的感覺，眼角的餘光，他的眉習慣性地擰着，盯着着手中的雜誌，眸色認真。總是在恍惚之間，她會感受到那似有若無的關心，卻又總是一閃而逝，彷彿一切都是錯覺一般，迴歸原位。

也許，本就是錯覺……她自嘲地笑了笑，忽地發現，那個在心底一直被忽視，被否認的事實，這個她最最不該動任何感情的男人，終是讓她動了情。

什麼時候開始？或者是那次到濱海吧……她清晰地聽到自己砰然心動的聲音，只是，不敢承認，不願面對而已。

人是他的，心也無法自由，蘇伊一，你究竟把自己困入了哪一個境地之中？她自嘲地勾脣，低頭喝了一口咖啡，那苦澀，不如心頭的濃烈。

“還記得藍老太嗎？”他淡淡的嗓音傳來，她緩過神，點頭。記憶中那個脾氣暴躁的老人，她自然記得，偶爾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她那樣的孤獨和落寞，終有一天，會屬於她，而她，甚至沒有曾經的擁有可以回憶……

“合約上的小細節需要跟她洽談一下，她說要帶上你。”他放下手中的雜誌，掃過一眼她晶亮的眸，又擡腕看了看錶，“還有一個小時的飛機。下飛機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小睡一會兒，補一補晚上的睡眠……”

臉上倏地一紅，水眸含羞。每個晚上，他都會那般不饜足地要她，她的睡眠確實是不夠的。蘇伊一別過臉，羞澀地閉上眼睛，臉紅耳熱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已經沉沉睡去，他把她靠着窗的頭靠到他肩膀上，又把外套輕輕地披在她身上，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動作、眼神，像足了溺愛妻子的丈夫……

***

走下飛機，還是睏意濃重。行程似乎排得很緊，她只是恍惚地跟着他上了車，又緩緩地睡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達了一個巨型商場。應該是上流的，不消看其中的物品和裝潢，只看看來來去去的顧客的神情，就可以瞭解，這絕對是一個上流社會可以進入的地方。

據說是要給藍老太選一份禮物，她跟在他身後，目光在每個櫥窗流轉，最後在一個鐘擺形狀的櫥窗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