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背影那樣落寞，她燦亮的眸不知爲何就這樣黯了色澤，顧墨寒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有一絲陌生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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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都是一樣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卻感覺有什麼不一樣。是因爲她原來無休無止的活忽然之間少了許多嗎？是因爲他不再幹涉她在外的打工，只除了不同意再給安朵兒補習嗎？還是因爲，他答應了她的請求，她可以不用偷偷摸摸地到林佳凝的病房，去給她讀報紙，讀書？

秋的腳步就要到盡頭，冬的感覺在漸漸逼近。可是心底，那樣冰冷的絕望在漸漸地消逝，她甚至……那樣感激顧墨寒，感激他不那樣決絕和殘忍，還能給她留一點喘息的空間。

“林小姐，你一定要加油，一定要醒來……醫生說你有可能會甦醒，你一定要加油哦……”病房裡，那張秀麗的臉龐安靜得沒有生氣，蘇伊一放下報紙嘆了口氣。一個月，就要一個月了，她若還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那便是植物人了……

不，她會醒來的，一定會……擡頭看着透明的輸液瓶，液體一滴一滴地輸入她的身體裡。她有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設備，還有……那樣頂着光環的優秀男人在那裡等着，她怎麼會不醒過來呢？

初冬的陽光很暖，風卻已經開始刺人了，把圍巾裹緊了一些，她的腳步更快起來。顧墨寒只同意她打一份零工，她也換了一份工作，那是洛城有名的“緋色記憶”，賣的都是名家設計的限量珠寶。

來來去去的，都是有錢名流，蘇伊一卻不時地看錶。從林媽口中得知，今天是顧墨寒的生日，雖然他基本上是不回來吃晚餐的，但是，她想早些回去，而且，她還準備了一份給他的生日禮物……

嘴角抿笑，她從盒子中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個小泥人，是她自己做的泥塑，是一個微笑着的顧墨寒。好吧，她承認，無法做出顧墨寒的俊逸神采和強大氣場，可是，她足足修改了好幾遍呢……

櫃檯前有手指輕釦玻璃的聲音，蘇伊一迅速收好小泥人，禮貌地微笑開口：“下午好！有什麼款式想要試試嗎？”

“是你？”女人的眉角一挑，蘇伊一也怔住了，這個女人……不就是上次買衣服刷了二十幾萬的卡，顧墨寒身邊的女人？桐桐？

“你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寒給你安排的嗎？”倪辛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眼裡投射着強烈的敵意。

“小姐想要看看什麼？戒指，項鍊還是……”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誰？……奶奶年紀大了，纔會被你的虛僞欺騙，回舒音好一陣子了，還唸叨着你的好，切！要不是寒囑咐我不要讓奶奶多煩心，我早就讓奶奶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倪辛桐冷哼了一聲，被睫毛膏刷得長長的睫毛有些激動地抖動，眉色之間，卻是鄙夷。

“小姐是要來買東西的嗎？如果不是，這裡並不歡迎你。”

“買~~~”倪辛桐怪聲怪氣地拖長腔調，在高腳椅上坐了下來，“當然是買東西的。今天是寒的生日，十一月十五日，我特地趕來爲他選一個男式的鑽石表……”

顧墨寒的生日……蘇伊一一怔，手中的盒子不覺攥緊，她擡眸，看着倪辛桐勝利者的閃耀目光：“小姐搞錯了吧？鑽石表不在這個櫃檯……”

“哦，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倪辛桐揚眉一笑，轉了轉手指上閃亮的戒指，“這麼特殊的日子，送手錶太普通了。我要買一個男士戒指，最新款的那種，寒……一定會開心的……”

心，爲什麼會有莫名的疼痛感？看着倪辛桐得意地挑選着戒指，聽着她字裡行間無不顯示她與他之間*親暱的字眼，爲什麼她會覺得心在漸漸下陷？明明，這一切跟她蘇伊一沒有絲毫關係……

現在，她的處境已經很好。顧墨寒雖然總是冷冷冰冰的，但是，他並沒有用侮辱的語言傷害她，也並沒有讓她做無休無止的活疲憊身體，他甚至給她出來打工的自由，他跟她之間，就是傭人跟僱主……那樣好的處境，她在難受什麼？

“……這個幫我包起來！還有，今天晚上不用等了，寒的生日我會給他過，你知道……你沒有資格。”

倪辛桐得意地笑了笑，她傾了傾身子，低聲道：“蘇伊一，我是顧墨寒的女人，寒娶你，只爲了報復。除了林佳凝，我就是寒身邊最特別的女人……”

陽光下，她的笑容篤定而明媚，那樣強烈的挑釁讓她無語，想笑，心卻清晰地疼痛起來。

女人，他身邊的女人……這個男人，究竟有多少個女人？但是，跟她有什麼關係？爲什麼一個個的，都跑來跟她示威？難道，就是因爲她有着顧太太的名分？……

夕陽西下，暈黃的色彩，遠遠的，在青山之間，已是溫和的色澤。她緩緩地走着，看着夕陽拉長的身影，終於在旁邊的白色長椅上坐了下來。

胸口堵得慌，她拿出盒子裡的小泥人，是顧墨寒微笑的臉。她真是幼稚，怎麼會想到送這樣的小玩意兒？而且，她是蘇伊一，蘇伊一是誰？是顧墨寒恨不得要她死的人……她憑什麼，要送生日禮物給他？甚至還想着，如果他回來的話，她要做些拿手的好菜？

蘇伊一澀澀地笑了笑，她逾矩了，是不是？因爲顧墨寒對她不那麼殘忍，她就管不好自己了。她竟然想着跟他接近，竟然在聽到他的女人挑釁時，會有受傷的感覺？……

受什麼傷呢？蘇伊一？腦子不清醒了嗎？……什麼時候開始，她越來越多地追隨他的目光？腦子裡越來越多他的影子？在濱海的那天，總時不時地躥入她的心間？

蘇伊一，你簡直瘋了！她曲起膝蓋，呆呆地看着夜色越來越濃，濃得要將自己整個包裹其中。

終於起身，已是羣星璀璨。月色拉長的身影，那樣孤寂。冷風吹過，卻已經不覺得刺痛。她握緊了手中的盒子，卻像是捏碎了心。

“蘇伊一，你可算回來了！你在整什麼，都幾點了！”一進門，林媽的斥責劈頭蓋臉而來，“少爺在房間等了你幾個小時了，還不快點進去！”

少爺？他回來了嗎？不是……在過生日嗎？她捏緊了手中的盒子，還是送給他吧，一份禮物而已……

手推開房門，濃厚的菸草味讓她不適地咳嗽了幾聲。窗臺上那個負手而立的身影轉了過來，蘇伊一正要開口，卻冷不防被顧墨寒猩紅的眸子嚇得噤了聲，他的雙眸閃過毀滅一切的狠戾，她往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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