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人的獨斷專行，目中無人……
在許多人眼中，已是根深蒂固。
但卸除藤虎大將職位的這個操作，仍是不講道理到超出赤犬的認知。
也不知該說是天龍人無知愚蠢，還是自信過頭。
如今的形勢，一個大將的戰力有多重要？
這種事情還需要他來說？
赤犬臉色陰沉。
其實他也知道，一旦上層做出決定，不論他如何據理力爭，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那些上層不願意聽到的話，就是他親自過去說上無數遍，也不可能被聽進去。
而那些上層願意聽到的話，他只是隨便放一個屁，就能得到響應。
“咕嚕咕嚕——”
赤犬心中的憋屈和怒火宣泄成了岩漿，將調令連同辦公桌在內燒掉灰燼。
自從坐上這個位置之後，才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如願的。
無論什麼事情，不看對錯之分，而是要看上層的態度和決定。
如果是以前——
作爲大將的他，只會貫徹職責，不問任何緣由的去盡興盡力的完成任務。
可現在的他是元帥。
所以不可能再站在士兵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他要肩負起身爲元帥的職責，爲世界、爲這個時代……將海賊的存在扼殺掉！
然而現在的世界政府，已經不同於他以前所認同的世界政府。
他有時候甚至覺得，世界政府上層指派下來的命令，就像豬隊友一樣在拖他的後腿。
就比如這個爲了迎合天龍人心情的調令，簡直離譜。
可偏偏他什麼事情也做不到……
低頭，本就是順着臺階往上走而需要承受的代價。
要想不低頭，除非能沿着臺階一直走到最高處……
但他的理想可不是爲了站在權利頂點，而是要終結掉這該死的大海賊時代。
赤犬意識到有些事情不能再去指望上層，所以爲了應對一些可能會發生在未來的變故，他必須儘快留出一個後手。
“聽後勤那邊說……你這個月都燒掉四張辦公桌了。”
藤虎緩緩放下面碗。
他看不見，卻能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瀰漫在辦公室內的硫磺味可是相當刺鼻，也幸好他已經吃完麪了。
赤犬聞言看向藤虎，壓抑着心中怒意道：“看來你對這次的‘卸職’沒有任何意見。”
“老夫多次失職，被追責卸任是應當之事。”
藤虎拿起手巾擦拭了一下雙手。
從已經發生的諸多事實來看，他在各方面確實沒有盡到身爲大將的職責。
原本是該由黃猿和他一同擔責的。
只是——
黃猿戰死。
那麼，所有的責任，自然是由他藤虎一人承擔。
但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黃猿犧牲了，所以藤虎願意去接受所有的追責。
總之事情已經發生。
藤虎會坦然接受現況。
也許有人會在思考……
爲什麼海軍會多次敗在莫德手下？
哪怕在取得先機的情況之下，也未曾從莫德手中佔據過優勢？
然而藤虎不會去想這些。
他將手巾放在碗旁，旋即伸手摸索着要拿起斜靠在沙發一側上的柺杖。
赤犬皺着眉，臉色陰沉看着藤虎將柺杖拿起，並且起身。
從上層一紙命令過來，到藤虎坐在這裡吃完麪，赤犬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不要忘了，你仍然是一個海軍。”
他看着準備起身離開的藤虎，用一種低沉的語氣道。
海軍本部可以勉強接受大將藤虎的退位，卻不能接受藤虎的離開。
一個大將級別的戰力，是無可替代的重要！
藤虎的動作倏然止住。
他沒有迴應赤犬的話，用柺杖敲地，摸索着朝辦公室大門走去。
赤犬沉默注視着藤虎。
直至藤虎走出辦公室，離開了好一會時間，他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在沸騰熔岩灼燒之下艱難倖存下來的電話蟲。
.......
廊道上。
木屐踩地的聲音響起，混雜着柺杖敲地聲。
一襲紫色長袍的藤虎走在廊道上。
途中所遇到的海軍，都會默默向他行一個軍禮。
這無聲之中的言行舉止，顯然是仍將藤虎視爲大將。
由此也能看出藤虎在海軍中的聲望和份量。
面對來自諸多海軍將領的無聲行禮，藤虎沒有做任何迴應。
他一路走到廊道拐角處，然後突然停下腳步。
拐角牆邊，一頭白髮的卡普正靠在那裡，顯然是專門在這裡等他。
“喝一杯？”
卡普開口邀請。
藤虎側頭思考起來，但很快就變成在回味剛纔的蕎麥麪味道。
於是。
他反問道：“有蕎麥麪嗎？”
“哈哈。”
卡普大笑道：“管夠。”
半個小時後。
無屍骨可埋的墓園之內。
卡普和藤虎盤膝坐在一塊刻滿名字的石牌前。
兩人手捧酒杯。
清冽的酒香從杯中瀰漫出來。
“之後有什麼打算？”
卡普凝視着石碑上的一排排熟悉的名字，問起藤虎的去意。
藤虎目不能視，卻也在凝視着石碑，彷彿能看到上面的名字。
他飲酒一口，隨後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回答了卡普的問題。
“薩卡斯基希望老夫以一名海兵的身份繼續留下來。”
“哦？”
卡普眉頭一挑，追問道：“那你的決定是什麼？”
“離開。”
藤虎說着，將杯中剩餘的清酒，緩緩斜倒在石碑前。
“是嗎……”
卡普嘆息一聲。
他對藤虎的離開表示遺憾惋惜。
因爲看出藤虎意已決，所以甚至沒有嘗試開口挽留。
藤虎放下酒杯，平靜道：“有些事，只有坐在大將位置上才能做到，可還有些事，只有離開那個位置才能‘看’得更清楚，不管何去何從，老夫想走的路……是不會變的。”
他加入海軍的初衷，是爲了廢除會嚴重威脅到國家的七武海制度。
現在。
七武海制度被廢除，他的初衷已經完成。
之後又該以什麼目標前行呢？
根本不需要去思考這個問題。
雖目不能視，但心沒有瞎。
遵從本心而行即可。
卡普偏頭看着藤虎，感嘆道：“好像在哪裡聽過類似的話，可老夫知道，在踐行正義的道路上，你肯定是走得最遠的那一個。”
藤虎聞言沉默了一下。
片刻後，他緩緩道：“離開本部後，老夫打算先去見莫德一面。”
“……”
卡普沉默看着藤虎。
照理說，最該仇恨莫德的這位海軍傳奇，理應會因爲藤虎的話而激起反應。
但那張被歲月鐫刻過的臉龐之上，卻只有一片平靜。
見卡普忽然沉默，藤虎一時之間也沒有說話。
墓碑前靜寂無聲。
偶有微風吹拂而來，吹起掉落在墓碑旁的枯萎多日的花瓣殘片。
傾撒在地上的酒液，逐漸風乾。
但酒香味變得更加濃郁。
“一笑，是你的話……”
良久後，卡普開口。
“一定會比我們看得更遠、更清楚。”
“……”
墓碑前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
“面涼了啊……”
藤虎低語道。
........
天空之城。
頂點之島，城堡之內。
莫德坐在一張泰佐洛用純金打造而成的黃金椅子上。
這是泰佐洛的請求。
因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莫德儘可能的去滿足泰佐洛的這個請求。
不是表面配合，而是真的讓自己去適應和習慣坐在黃金椅子上。
所以哪怕在房間內獨處，他也會坐在黃金椅上，而不是更加柔軟的沙發上。
莫德眼簾低垂，手裡把玩着一枚雕刻着“虎”字的純金戒指。
回到大本營的這段時日中。
他在等革命軍那邊的消息，也在等世界政府出手。
除此之外，也就是讓羅辛苦一下，將純金和兇藥的各方面效果數值化。
以及讓和之國上供酒鐵礦，作爲量產純金戒指的重要材料。
值得一提的是。
和之國的工匠技術令人矚目。
倒是可以讓泰佐洛省些功夫。
忽然。
一陣翅膀煽動的聲音從陽臺處傳來。
莫德只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拉斐特。
因爲每次能從陽臺過來找他的人，也就拉斐特一個了。
“他們走了嗎？”
莫德看向拉斐特。
話裡的他們，指的是草帽一夥。
“嚯嚯……”
拉斐特瞬間意會到莫德指的是草帽一夥，抿脣微笑道：“是的。”
他過來，就是要告訴莫德這個消息。
但不等他先說，莫德反而先問了。
想來是用那超大範圍的見聞色霸氣‘看’到了草帽一夥的離開。
莫德對着拉斐特點了下頭，沒有多問。
以目前的世界局勢，就算路飛身懷主角光環，在這個時期之內也不可能有什麼作爲。
所以他對草帽一夥接下來的動向毫無興趣。
只是也能猜到，路飛這次匆匆出航，是爲了去水先星島找被他丟在那裡的艾斯。
莫德微微低頭，看向手中的純金戒指。
幾天前。
他以師父的名義送給烏索普一枚鍍了影膜的純金戒指，並且明確告知價值。
結果烏索普最後還是將純金戒指轉贈給路飛。
想來在烏索普看來，使用招式會消耗壽命的路飛，更需要這枚戒指。
因爲這是烏索普的選擇和決定，所以莫德沒有說什麼，但也不會再給烏索普一枚純金戒指。
命運從此刻發生了巨大變化的草帽一夥……
在之後，會有什麼遭遇呢？
誰也不知道。
可莫德確信——
世界舞臺上的光芒，最終只會映照在他的身上。
“拉斐特。”
莫德忽的擡頭，看向拉斐特。
“叫甚平過來。”
“好的。”
拉斐特轉身張開翅膀，飛出陽臺。
莫德目送着拉斐特離開，旋即將準備送給藤虎的純金戒指收起來，轉而拿起被壓在桌角邊上的報紙。
報紙上刊登了一件重磅消息——
海軍藤虎卸除大將之位。
除了這個重磅消息，其他的筆墨都花在了他的莫德海賊團上，以及最近十分活躍的文斯莫克家族。
水先星島慶典事件落下帷幕之後……
世界諸家媒體並沒有因爲時間流逝而停止狂歡。
每天都在竭盡全力去報道關於莫德海賊團的一切。
翻來覆去，也就是將“火力”傾瀉在去往拉夫德魯的永久指針上。
畢竟在世人眼中，莫德已經將拉夫德魯的永久指針拿到手。
所以媒體在不停高調報道，讓世人們時刻關注着莫德海賊團的動向。
他們要知道——
手握拉夫德魯永久指針的莫德海賊團，準備在什麼時候出發去往最終之島，將海賊王留下來的大秘寶拿到手。
有人在觀望，也有人行動起來。
新世界許多有名有姓的大海賊，已經陸續趕赴莫德的大本營。
不是前來阻擊莫德，而是爲了加入到莫德麾下。
打不過就加入。
很正常！
況且海賊圈子中多是講究實力爲尊，弱肉強食。
莫德不管是實力還是名聲，都能徹底征服他們。
所以。
與其說是他們要加入到莫德麾下，不如說是單方面求着莫德收下他們。
眼下的形勢如此。
莫德就是在報紙上刊登拉夫德魯永久指針沒在他手裡的聲明，肯定也是沒人相信的。
只是看了幾眼最新的資訊，莫德就將報紙隨手放下。
“時間上來得及的話……”
莫德拄着臉頰，自語道：“還是先將‘魚人島’搬遷過來吧。”
讓魚人一族生活在陽光之下，是莫德之前給予魚人族的承諾，也是甚平的期望所在。
現在。
既然大本營已經紮根於此，也就到了履行承諾的時候。
莫德有想過用諾亞方舟將所有的魚人族接過來，然後直接炸掉整座魚人島。
一方面也許能威脅到紅土大陸，以及位處紅土大陸之上的聖地，另一方面就是讓偉大航道前半段的海賊難以進入到新世界來。
不過。
習慣性爲同伴考慮的莫德，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畢竟他的團隊有能力將整座魚人島搬過來，那麼就沒有理由去一手摧毀掉魚人族的故土家園。
“咚咚。”
房門被敲響。
莫德看向房門，見聞色霸氣清晰的將房門外的青雉身體輪廓描畫了出來。
“進來。”
“嘎吱——”
青雉推門而入，慵懶道：“現在才正午，就已經來了大概五百個海賊了……”
“是嗎？”
莫德擡手抵着下巴，問道：“維奧萊特撐得住嗎？”
青雉搖了搖頭。
維奧萊特的瞪瞪果實能力可以遠程監控任何來到和之國海域的“客人”。
而滿足距離條件後，還能直接看穿人心。
所以，莫德讓維奧萊特負責篩選那些想要加入的海賊。
心有歹念的，會被希留直接投進監獄裡。
犯下重罪的，會被希留直接處決掉。
真心想加入的，則是暫時收留。
對於這些主動送上門的兵力，莫德沒有理由不收。
反正，你們既然能穿過和之國的狂濤怒浪而來，那別想着再走了。
可送上門的人實在太多了，維奧萊特的體力似乎要招架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