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幽靜，不知何時起下起了霧，靜謐的夜色下，依稀能聽到前院傳來的人語聲。

張漢怕蘇小仙覺得悶，把幾張桌子凳子翻過來當做手鼓，敲起了巨人島的音樂。

悶倒是不悶了，就是有點鬧騰和尷尬。

「你就一點不覺得這麼做很傻？」她扁著嘴，蹙著眉，無奈的看着他說道：「不管你這習慣是在哪養成的，這裏是長安城，你不能這麼做，太土太失禮懂嗎？」

「我是擔心你等的太悶，這不是調節一下氣氛嘛。」張漢笑道：「我哥說過，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做人不能總戴着面具，尤其面對值得真心對待的人時，當我們需要表達內心的真實想法時，就不用理會那麼多世俗禮教的臭規矩。」

老實人的情話唯一可貴處就在於老實。

鼓聲沒停，入耳卻似乎沒那麼鬧了。

蘇小仙靜靜看着阿漢，問道：「你真覺得我有那麼好？值得你高興到如此忘形？」

「比你說的還好。」阿漢毫不掩飾喜愛之情，抓着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臉頰上，道：「我沒有哥的才華，不會做好聽的詩歌，但只要是我會的，覺得好的，都願意與你分享。」

「說什麼都要帶上你哥，我就沒看出他有多好，騙了你嫂子，又坑了我的好朋友王箭。」

「哥其實是有苦衷的。」張漢道：「他對嫂子是極好的，待王箭姐姐也是真心，我們兄弟命苦，從小到大，凡是待我們好的，都不敢半點辜負，哎，總之，別人不懂他才會說他不好，怕他，恨他，害他，我卻一定要幫他到底。」

「你不回巨人島了？」蘇小仙撫著男人的臉龐，輕輕吐了口氣，道：「天源海匯之後，你終究要回到巨人島，我可是一定不會離開長安的。」

「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阿漢道：「哥把許大哥家旁邊的宅子給了我，嫂子說給咱們收拾一下，完事兒就可以搬過去了，你若是覺得那宅子還可以，回頭我就把房契文書上的名字換成你的。」

「三皇街上的那座宅子？」蘇小仙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欣喜問道：「你哥真把那宅子給了咱們？」剛才還欲迎還拒的保持一點距離，這會兒卻故意用了咱們這個詞。

張漢點頭，理所當然道：「那還能有假？不就是一座宅子嗎？從小到大隻要我想要的，凡是哥拿得出的都不會拒絕。」

「哎喲，你哥對你可真是沒的說。」蘇小仙興奮的臉兒通紅，道：「三皇街的宅子啊，還是兩進兩出帶後花園的大宅子，只靠俸祿，我要干到兩百八十歲才能買得起，換成我的名字我可不敢想，如果能加上咱們倆的名，我就心滿意足了。」頓了頓，又心懷忐忑問道：「哥和嫂子能同意你加上我的名字？」

「放心，只要是我答應的事，哥和嫂子一定會支持。」張漢打包票道。

蘇小仙興奮的一躍跳上阿漢肩頭，二人關係親密早不止於此，她的動作自然而然，開心的：「那我就是蘇家這一代第一個住上兩進兩出的大宅子的人了，那可是長安城三皇街的宅子啊，寧要三皇一鋪床，不要城郊一棟房，哎喲，這個事要是真成了，我可得好好謝謝哥哥和嫂子。」

「就喜歡你這貪財樣兒。」張漢寵溺的將她抱上肩頭，道：「天天說哥的不是，現在知道哥對咱們好了吧。」

「我就是替箭兒抱不平。」蘇小仙道：「而且說實話，我一直挺自負眼力不差的，長安城裏很多老練成名的大人物我都能看出個七七八八，對你哥，卻總覺得像隔了一層吹不散的濃霧，怎麼努力也還是看不透。」

「哥這個人有時候是挺可怕的，但那是對他的敵人而言。」張漢道：「你跟我一起，根本不用擔這個心，哥永遠不會坑害咱們，生死關頭，他還會豁出命保護咱們的，當然，我也會這麼對他。」

「你們在北地的時候，一定經歷過很多兇險吧？」蘇小仙心有所感問道。

張漢輕輕點點頭，道：「哥身上有很多傷疤，好幾處都是為了救我留下的，在當年，每一處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正說着話，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犬吠聲，緊接着東邊傳來一聲凄厲慘叫，暗夜裏傳出，聽着格外清晰。

霎時間，雞飛狗跳，整個莊園一下子熱鬧起來。

蘇小仙一躍跳到地上，快步走到門口，只見外面濃霧中有火光閃動，急促的腳步聲穿梭，還能聽到人語嘈雜，依稀有人在喊：「大公子一家四口全死了，快向老爺彙報。」緊接着又有人喊：「二公子一家五口也全完了！」

「亂起來了，那虎獬妖開始行兇啦！」蘇小仙回到阿漢身邊，道：「看來他們家的菩提寶樹不靈光了。」

張漢問道：「咱們要不要出去幫忙救人？」

蘇小仙搖頭道：「咱們再等等，他們是曹修道的人，肯定有些神通本領，這時候出去幫忙人家未必領情。」

「聽你的。」張漢長身來到院子裏，站在牆邊看向聲音最密集的東方，濃霧遮擋下幾乎看不到什麼，只依稀聽到呼喝激斗聲此起彼伏，隨即又是幾聲慘叫。

急促的腳步聲入耳，那個老管家去而復返跑過來，不顧打臉，來到二人面前，伏地跪拜，道：「兩位大人，壞事了，果然被你們說中，那虎獬妖光顧我們莊子了，已經連傷了十幾條性命，莊主的兩位公子和幾個孫子都死了，莊上好手圍攻不下，又死了幾位，老奴懇請兩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快去幫忙啊。」

蘇小仙問道：「你們莊主呢？」

老管家道：「莊主和幾位朋友都去捉妖了，這霧氣太大，那妖怪又擅長偽裝偷襲，自然是人多好辦事。」

蘇小仙輕哼一聲，道：「小小一座閑雲庄，區區曹豹本事不大，架子倒不小。」瞥了張漢一眼。

張漢心領神會，勸道：「職責所在，咱們還是不能坐視不理，這個虎獬妖遲早還是要緝拿歸案。」

蘇小仙就坡下驢，微微點頭，道：「就給張副總捕一個面子。」

東跨院，激斗正酣。

一道黑影在院子中心被幾個高階異人圍堵住，每一個都至少是五級異人，各顯魂相神通，與那依稀可辨像虎又像人的怪物惡鬥，地面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具屍體，個個腦漿流了一地......